搞清楚了全部来龙去脉，元黎攥紧拳头，表情隐忍，又似乎有几分崩溃。
他想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因为一时贪婪而骗了自己的女人，看她在地上扭曲挣扎，心底一片麻木。
尽管在施出这个问心咒的时候，他就做好了准备。
林晚晴可能藏着很深的秘密，会颠覆他以往对她的认知。
却没想到，没想到真相竟然令他这般承受不住。
“好痛……太痛了，殿下，我什么都说了，求您解开这咒术吧！”
林晚晴还在不停喊疼。
可元黎心里想的却是那晚，我一身嫁衣，被他徒手贯穿心口。
他几乎不敢想象，盖头下的我当时是不是满脸期待和喜悦。
我哭的那么伤心，说自己疼得快要死掉了，可他居然连扶也不扶，转身就走了。
元黎身形摇晃，踉踉跄跄地往前一步。
“唤云……”他在喊我的名字，试图触碰我的手，被我往后一缩躲掉了。
“殿下，你抓我来要问的事都清楚了，我也该走了。”
“不，你别走。”
元黎从后面一把抱住我，双臂收紧，似乎想要将我融入骨髓。
“对不起唤云，都是我不好，是我识人不清伤害了你，我该死！”
他滚烫的眼泪砸在我肩颈，我嫌弃地擦掉。
“你先放开我，我骨头要断了。”
元黎立刻松开手，小心翼翼地打量我的白发苍苍。
“唤云，你的身体到底为何变成这样，你是不是又没有好好吃药疗伤？”
我抬起右手，平静地将手腕上那道疤给他看。
“你亲手划开的，你忘了？”
要不是那日他抓我去用血滋养灵田花海，我的生命和仙力不会流逝这么快的。
元黎记起了这件事，冰刀一样的目光刺向地上的林晚晴。
他掐起她的脖子，抓住她的手腕，指尖一划，一道深可见骨的红痕就这么出现了，血流如注。
“唤云，你别气，我这就让她给你赔罪。”
我淡淡笑了。
“她一见我就下跪，大抵是心虚。
可你呢元黎，你不肯听我的解释，认定我仗势欺人，你更不无辜。”
话音刚落。
噗呲一下，元黎在自己手上也划出一道更深的伤口。
“这样可以吗？。”
鲜血染红了天牢的地板，腥味浓郁。
我咳嗽了几声，元黎连忙护住我从这里出去。
从始至终，并未分给地上的林晚晴半个眼神。
也没有要给她解开问心咒的意思，留她一人在这受折磨。
出去的时候，遇见了司命神君。
他还是抚着胡须，瞧了我和元黎一眼。
“看样子，你终于弄明白了，你真正亏欠的是谁。”
元黎低头抿唇，声音艰涩：“神君，求求您救唤云。”
司命叹息：“龙族一生有三片护心鳞，没了也就寿命将至。”
“一片，被你暴殄天物，磨成粉给那本不该成仙的凡人女子喝了。”
“还有一片，同样被你炼成法器送给她，替她挡了九道天雷。”
“至于这最后一片——”司命顿了顿，盯着他的胸口位置。
不需他再挑明，元黎已经懂了，扯了扯唇角，扭头问我：“那时你为了救我，是不是就献出了第一片护心鳞。”
我神情淡漠：“是又如何，你要还给我吗？”
“自然是要还的。”
元黎苦笑了一下，眼底有泪水溢出。
他真傻，他居然从未发现。
“还不了了，”我声音轻轻，“这些年，龙鳞已经长进你肉里，跟你的心脏融为一体，挖不出来的。”
不等我反应过来，元黎徒手刺入自己胸前。
血溅在他脸上，他微微皱了下眉头。
“真的挺疼的……唤云，我把我的心和你的龙鳞，一起还给你。”
我眼底泛起波澜，骂他疯子：“你这么冲动把神心给我，没有考虑过后果吗？”
元黎点头：“能有什么后果，无外乎一死。
只要你能活着，就够了。”
“司命神君说过，我们是命中注定，而我一辈子都会亏欠你。
剩下的，只能等来世，来来世再偿还。”
“若有来世，我不会再让你找到我。
今生也就此别过吧。”
我回到了南海。
有了元黎的神心，我又恢复了法力，可以重新回到海底龙宫。
这里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倒塌的宫殿。
我废了很大的力气，将这里修整如初，净化那些残留的魔气污染、一晃十年过去。
南海终于有了生机，听说马上到了人间的节庆日子，我久违地浮出海面，看到远处有大片大片的花灯。
九万九千盏，沿着河流汇入南海，盛大壮观。
我遥遥看向那头放花灯的男人。
他鬓间已生白发，没有了神心，他不再是天族太子，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会生老，会病死。
我收回视线，在夜里将这些花灯尽数收入乾坤袋，然后丢在元黎昨日出现的河岸边。
第二天去看，乾坤袋没了，留在那里的只有一条褪了色的珊瑚手串。
我捡起来，戴在手上。
这下是真的两不相欠了。
自此，故人相忘于南海。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