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谢琢辛宝珠的其他类型小说《不当妾室 全集》,由网络作家“云山鸦”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崔氏想了想,这要求不过分。只是,“你打算孤身一人去哪里呢?”她原本的打算是想过了这个风头,起码几个月后,等阿蕴也回京了,琢磨了他对于宝珠的态度,让他把放在宝珠身上的心思淡了后,就给宝珠许一门婚事的。宝珠就笑呵呵地说:“我想去找我娘和我弟弟妹妹。”崔氏愣了一下,有些惊奇地说:“你五岁那年你娘就把你卖了,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哪里还能找到他们。”还有句话没说,她娘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还能不能活着都不一定。宝珠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串,说着这些时,眼睛里有光:“我先回村里找找,找不到的话,回头再问问村里的邻居婶子,看有没有我娘他们的下落。”娘当初卖了她,得了银,无处可去,肯定还会回村里。崔氏想起那年让下人按着风水方向找合阿蕴八字的小女孩,结果只...
《不当妾室 全集》精彩片段
崔氏想了想,这要求不过分。
只是,“你打算孤身一人去哪里呢?”
她原本的打算是想过了这个风头,起码几个月后,等阿蕴也回京了,琢磨了他对于宝珠的态度,让他把放在宝珠身上的心思淡了后,就给宝珠许一门婚事的。
宝珠就笑呵呵地说:“我想去找我娘和我弟弟妹妹。”
崔氏愣了一下,有些惊奇地说:“你五岁那年你娘就把你卖了,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哪里还能找到他们。”
还有句话没说,她娘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还能不能活着都不一定。
宝珠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串,说着这些时,眼睛里有光:“我先回村里找找,找不到的话,回头再问问村里的邻居婶子,看有没有我娘他们的下落。”
娘当初卖了她,得了银,无处可去,肯定还会回村里。
崔氏想起那年让下人按着风水方向找合阿蕴八字的小女孩,结果只在六十里地外的平谷村里找到这么一个。
当初本该是管家在平谷村买了孩子就回清河镇的,但是宝珠她娘一定要送宝珠来,据说牛车坐了很久亲手把宝珠送到了谢宅。
也是不容易。
若不是活不下去,应当不会卖了宝珠。
想想也是,谁家乡下女孩子的名字是叫宝珠的呢。
崔氏想了想,说:“待我们走后,劳烦你帮着看宅,留个半年,这半年内,你可去平谷村看看,但须回,半年后,去留随意。”
宝珠眼睛里的光更盛了一些,忙起身福礼:“多谢夫人,我一定好好看家!”
崔氏心里忽然不是滋味了,也就替他儿子问上一问:“以后你怕是再也见不到阿蕴,你竟是没有半分不舍吗?”
虽然他那儿子在外温润斯文,对谁都一副笑脸,但实际上得他真心对待的人不多,宝珠绝对算得上他心头上的人。
难不成这么些年,开窍的就她儿子一个?
宝珠听了,脸上闪过一丝落寞和不舍,但随即她又笑起来:“舍不得的,我看着少爷长大的呢,回头我还想把这几个月给少爷做的小物件和衣裳给夫人捎去京城给少爷。但我想,少爷身边不缺伺候的人,等时间久了,少爷自然就忘了我。”
崔氏仔细盯着宝珠看,愣是没看出什么女儿家对情郎的肝肠寸断,一时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事情都说罢了,便挥了挥手让她下去了。
宝珠告退。
屋外等候着的素月一边替宝珠将斗篷穿上,一边好奇地问:“姑娘今日怎么这么久?”
素心在几年前就嫁人做了媳妇子,不好伺候在宝珠身边,素月是素心的亲妹妹,素心一手带大的,性子和素心却不像,要更急躁一些,今日宝珠在里面留得久了,她就憋不住好奇了。
宝珠这会儿走在熟悉的回去的路上,那浓浓的落寞才袭上心头。
想到以后再也不能见少爷了,心里是真的不舍。
在她心里,他们一起长大, 就算不成夫妻,也是姐弟,是熟悉惯了的人。
她垂头低声说:“老爷和夫人要去京城了,以后不会回来这里了,少爷也会直接去京城。”
素月立刻就说:“那姑娘,我们也得快些收拾东西。”
宝珠便仰起脸对素月笑着说:“咱们不用着急,等回去了把做给阿蕴的中衣袜子等物收拾收拾,打包起来给夫人捎上就行。”
素月疑惑了:“咱们怎么就不急了?咱们不跟老爷夫人一同上路?”
宝珠视线看向前方:“我们不用跟着去京城,素月,我好想我家里门前的那条小河,我跟你说过的,那里好多小鱼和螺蛳,等半年后,正好天气的也暖了,我带你去那儿摸螺蛳。”
素月一听这话,忽然什么都明白了,她眼眶忽然红了,然后顺着宝珠的话往下说:“姑娘说的真是令人神往!”
之后宝珠又说了会儿话,忽然小声嘀咕了一句:“素月,你说我是不是要问夫人把我的卖身契拿回来?”
素月都忘记这回事了,忙说:“若是有,姑娘得要回来。”
宝珠嗯了一声,步履轻快。
回了自己的西苑后,宝珠就开始翻那些在谢琢出去游学后开始给他做的东西,衣裳,鞋袜,荷包,腰带,帕子。
素月也帮着收拾。
最后收拾出来三个大包袱。
宝珠抱着包袱坐在床沿,眼圈一点点红了,但是她很快抹了抹眼睛,抬头看向一边看着她担忧的素月,笑说:“也不知少爷这次出门有没有又高点,会不会长黑了点,应该不会黑,少爷天生晒不黑。”
这两年少爷个头拔得快,半年前就比她高大半个头了。
素月也点点头附和她:“肯定高了些,也肯定不会黑。”
宝珠把包袱放下来,说:“趁着今天,我再缝些中衣,那个做起来快。”
说着,她就开始忙起来。
到傍晚的时候,三套中衣就这么做完了。
宝珠趁着晚上去夫人那儿请安时,和素月把要给少爷捎的东西都带了过去。
其实崔氏不想带的,生怕儿子留恋宝珠,但到底先收了下来,想着到时看情况再决定给不给儿子。
宝珠鼓起勇气问:“夫人,当初我娘把我卖了的卖身契,不知道能不能给我?”
崔氏愣了一下,倒是也忘了这件事,只是……
她皱了皱眉,说:“你的卖身契在阿蕴那儿,等到了京城,我让他寄回来。”
宝珠松了口气,跪下对崔氏行了个大礼:“宝珠谢过夫人。”
崔氏点头,让身边婢女拿来一个盒子,递给宝珠:“拿着吧。”
宝珠不敢接,忙推辞,但推辞不过,夫人态度强硬,她也不敢太推辞,就接了过来。
回了西苑后打开,盒子里放了十张百两的银票,还有两套头面。
宝珠眼眶含着泪,对素月说:“夫人对我真好。”
素月别开了脸,眼中也有泪。
第二天,宝珠去了门口送老爷和夫人,最后在门前又磕了三个头,站起来后目送马车离去。
等视线里什么都没有了,宝珠转头看素月,笑眯眯道:“过段时间就带你去平谷村玩!”
……
谢琢收到清河镇的信时,本也准备结束游学回去了,便转道往京城回去。
一个月后,他快马加鞭,总算到了京城谢家。
“少爷, 你给宝珠姑娘捎的东西总算可以送到她手上了。”小厮青峰笑眯眯地说。
谢琢笑得温润,却没说什么,抬腿风尘仆仆进入国公府。
府里的管家带着一众下人早就等着了,忙迎了上去。
谢琢见过祖父祖母,被祖母拉着抱着好一顿哭,他又好一顿哄后,又去问安父母,同样被母亲拉着说了好一会儿话。
眼看时间差不多,他便打算去找宝珠,回身之前,他想起来,回头笑着问崔氏:“忘了问母亲,宝珠住在哪个院子?”
她偷偷看了—眼谢琢,见他目光依旧平淡,咬了咬唇,拉开衣襟,里面便是肚兜了。
脱下里衣,少女饱满的身体使得肚兜上绣着的牡丹绽放鲜艳,肌肤在那粉色衬托下更白嫩了。
谢琢盯着看了会儿,却发现心里毫无所动,连身体都没发生半点变化。
而他在沐浴时只是被宝珠的气息包裹着,身体便不受控制地有了反应。
“坐下。”谢琢声音越发冷硬。
就算只把这事当做任务,也要身体有反应才行,或许,摸—摸就行?
抱琴羞涩地在他身侧坐下。
谢琢面无表情地又看了她—会儿,抬起手往她胸口伸去。
抱琴紧张得闭上了眼睛。
可谢琢的指尖在触及到那肚兜的瞬间便收了回来,他盯着自己的手指看了会儿,回忆着刚才的触感,竟是觉得很难受。
丝毫没有友人所说的销魂之感。
他脑子里想的是宝珠。
谢琢皱了皱眉,怀疑宝珠给自己下了什么无形的暗咒,诸如看不见的贞操锁之类,让他碰—下旁人,都觉得难以忍受。
作为她的夫君,这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
但没有经过事的男人,容易露怯,和宝珠圆房前,他是势必要经了这—遭的。
谢琢半晌没有动静。
抱琴睁开眼悄悄看过去,见少爷冷峻着—张脸,不由不安,想到刚才胸口被触碰时的感觉,她咬了咬唇,小声柔媚出声:“少爷?”
谢琢重新站了起来,往床边走。
快到床边时,他冷淡的声音才传来:“今日罢了。”
或许是抱琴不合他口味,也或许是才把宝珠从清河镇接来,他没甚太多心情。
缓—缓再说。
抱琴身体—僵,脸色都白了,眼睛里瞬间沁出泪,忙弯腰去捡衣服,应了—声:“是。”
床幔很快落下,挡去了抱琴看向谢琢的目光。
她屈辱地—件件穿上衣服,动作很慢,不想出去。
这时,谢琢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又从床幔里传出来:“今晚你留在屋里,去屏风外守着。”
去屏风外守着,就是不许抱琴睡在榻上,要远远地到谢琢感受不到气息、睁眼看不到的地方。
虽然谢琢这话很是无情,但对于抱琴来说已是求之不得了。
只要在这屋里待上—晚,她不说,少爷不说,谁知道今晚上她实际上没有和少爷睡呢?
就算没有叫过水,也不会有人多嘴怀疑什么,总归她算是被少爷收用了。
“是,少爷。”
抱琴松了口气,赶忙从里屋出来,直接退到了门边,打算今晚搬个小板凳在那坐—晚。
谢琢毫无睡意,闭上眼就是宝珠笑吟吟清澈的眼睛,以及她那不知是看不懂眼色还是不在意的模样。
他心中生恼。
他大张旗鼓让抱琴晚上房里伺候,当然要坐实了这件事,不然以后要是被宝珠知道他对别人没反应实在很丢颜面!
这—夜难眠,第二天天还没亮,谢琢就起来如常—般准备去院子里习武。
路过门口的抱琴时,自然是让浅眠的她清醒过来,抱琴本想起来伺候他,谢琢没看她,只冷淡道了—句:“你不用早起出来。”
抱琴瞬间明白他的用意,低头红着脸应声。
少爷这是要坐实昨晚上他收用了她这—“事实”,所以她大早上累得起不来,耽误了手里的事。
谢琢打开门出去,第—时间却扫向东厢房,那儿静悄悄的,还没有半点动静。
谢砚眉头微皱,看向自己的夫人:“不带宝珠回京?”
这些年也算是疼宠宝珠的谢夫人脸色淡淡的,“难不成带回京让人笑话阿蕴有个乡下丫头出身的童养媳?”
谢砚摇头,无奈:“夫人,你为何总是与宝珠过不去?那丫头你我都看到大,品性纯良,跟在阿蕴身边做个妾也没什么。”
这些年看下来,他们都清楚,谢琢是不可能对宝珠放手的,收她做养女让她改嫁一事想都别想。
那就只剩下一条,将来让宝珠为妾。
这些年,他们也是这么养着宝珠的,不教她正经当家夫人的手段,只娇养着,将来便是以色侍人的美妾,将她教得单纯老实。
崔氏却说:“阿蕴熬过十六岁大关,我便已经打算给阿蕴说亲事了,远的不说,我娘家,还有你大姐二姐家都有适龄的小姑娘,但你说,谁会允许家里有宝珠这样的一个妾?”
谢砚按了按额心,没说话。
但这个时候他没说话,已经是一种意义上的赞同了,崔氏便心中大定,继续说道:“如今阿蕴在游学,此次去信告诉他结束后会直接去京城,到时我们便与他说宝珠在家中生了病不好一道来,再之后,京中事多,我们才回去,怕是往来应酬不少,阿蕴见的人多了,恐怕就忘记宝珠了。”
她说的这话,算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谢砚挑眉又问:“那之后?”
崔氏笑了起来,保养得当的脸依旧很美丽,“之后我会为宝珠寻一门婚事,把她好好地嫁出去。”
想到那个光景,崔氏心中很是舒心,如此,也不算是亏待那丫头了。
谢砚终是点了头。
崔氏便欢喜地继续操持着回京要带的东西了。
宝珠全然不知道这些,第二日一大早,她惯例过来给谢夫人请安。
崔氏看着面前规规矩矩向她行礼请安的宝珠,仔仔细细端详着她。
这几年的时光飞逝,当初刚进门的又黑又瘦的丫头彻底长开了,如今明眸皓齿,十分清丽秀美,看到人就会笑,十分讨喜,虽这些年沉静许多,但身上依然有那种乡间的活泼鲜活劲。
“夫人,近日天冷,听说近日您头风犯了,我便做了两条抹额,您看这花样子您喜不喜欢,若是不喜欢,我再做两条。”
宝珠抿着唇浅笑,亲自拿过两条抹额双手递给崔氏,言语之间不乏讨好,却又恰到好处的亲近。
这就是宝珠的生存之道,在家要让少爷开心,让老爷夫人开心。
崔氏接过抹额,也不吝啬地露出一抹笑,“那正好了,我瞧这寒梅绣得极好。”
宝珠便也跟着笑,这便准备告退了。
这两年夫人对她有些冷淡,她知晓是因为夫人不喜少爷与她亲近,在她十四岁来初葵那年,还特地找她说过,以后要和少爷相处知分寸,少爷小时体弱,他十六之前不能圆房,那回她听得脸都红了。
“宝珠。”
可这时,夫人忽然叫住了她。
宝珠抬头,藏不住情绪的眼里明显有几分茫然。
崔氏心里也是怜悯她的,不过想想自己儿子,这怜悯的情绪便下去了,她让宝珠坐下说话。
宝珠有些拘谨地坐下,大眼睛看着夫人,等着她发话。
这些年日子过得再好,宝珠都没忘记自己是谢家买来的。
“过两天,我和老爷就要回京了。”崔氏笑容温和。
宝珠眨眨眼,“那少爷……”
“阿蕴在外游学,我已经给他递了信过去,到时他会直接回京里,以后,大概不会回来这里了。”崔氏提起谢琢,眉眼更柔和了一些。
清河镇的这一处谢宅只是老宅,还算不上真正的祖宅之地,只是这里清静。
所以,以后是几乎不会回来了。
宝珠手中的帕子拧了拧,心中莫名惶然起来。
不回来这里了啊……可五岁之后她在这里长大了,对这里都有感情了。
而且离了这里,万一娘和弟弟妹妹来这找她,找不到怎么办?
“那我也快些回去准备东西。”宝珠低着头乖巧地说道。
却听夫人笑着说:“宝珠,这次你就不必跟我们回去了。”
宝珠更茫然了,抬头看向夫人。
崔氏拍了拍她手臂,神色宽和,道:“这些年你照顾阿蕴也是辛苦了,阿蕴能无病无灾长到十六岁多亏了有你。”
这是实话,崔氏说得也诚心。
宝珠脸红了,低着头说:“照顾少爷是我的本分。”
崔氏看着宝珠娇美的脸,脸上依旧挂着微笑,说:“一直没有和你说谢家的来历,今日我正好有空,便和你说一说。”
宝珠又抬起头,认真地看过去。
这么多年,九岁后她就很少出院子了,谢家也很少有外人来,她只知道谢家是很厉害的江南世族,老爷很有才名,来求学的人很多。
崔氏挺直了胸膛,道:“谢家是江南最大的世家大族,祖籍陵州。几十年前,前朝帝王昏庸,民不聊生,谢氏族长谢臻之出山,辅佐大周先帝登上皇位,被封鲁国公,后为首辅,协助先帝稳定朝堂二十五年。”
她顿了顿,看着宝珠瞪大的眼睛,继续说:“鲁国公,便是阿蕴的祖父,我的公爹,公爹一生生了四子五女,其中二子二女是我婆婆生的,老爷便是长子,是国公府世子,而阿蕴,是国公府嫡长孙。”
宝珠不是五岁稚童了,虽然这些年被养得娇,但也晓事了,知道了少爷是大有来头,身份尊贵。
她认真听着夫人说话。
崔氏倒是想直接跟宝珠说她配不上阿蕴,但是当初买她做童养媳的也是她,所以这话她不好说。
她低下头吹了吹茶水,没有继续往下说。
宝珠养得这么大了,普通人家的姑娘都已经成婚了,也该懂事了。
而且,她向来懂事。
宝珠沉默了一会儿,心里是有一点茫然的,但她牢牢记住两件事,一,少爷来头大,身份尊贵,二,老爷和夫人不打算带她进京里去。
她揪紧了手里的帕子,她是童养媳,只等和少爷圆房的。
可现在,少爷身份尊贵,她是乡下来的丫头,配不上。
要心宽,要懂事,别让人嫌弃你。
宝珠松开了帕子,懂事地说:“那我配不上少爷,夫人,我以后就不陪在少爷身边了,我就留在这老宅里,少爷找我,就和他说我病了,离不得。”
话是这么说,宝珠心里还是有些难过,毕竟和少爷一起长大。
不过也不算太难过,她呼出一口气来,抬眼有些怯怯地问:“夫人,那我能自己离开清河镇吗?”
树林里枯枝很多,路对于两个孩子来说太难走了。
宝珠五岁之前还跟着爹娘在田埂与林间小路行走,那种印象刻在脑子里,所以跑得虽然磕磕绊绊,但还能坚持。
可谢琢却第一回在这样的地方奔跑,夜间又看不见,他被树枝和小坑绊倒时,连带着宝珠也被绊倒。
“少爷!”
宝珠惊呼一声,对少爷的保护欲让她下意识抱住他,两人滚下一个小坡。
树枝和碎石划破宝珠娇嫩的皮肤,她却始终将谢琢抱得很紧。
小坡下是一处小沟,两人滚落进去,宝珠背着地,疼得眼睛里泛出泪花。
谢琢从她怀里挣扎出来,漆黑的眼睛在黑夜里很亮,他抬手摸宝珠带着划痕的脸,眼眶也是红的。
“宝珠,宝珠!”
宝珠眼睛水亮,很快又爬起来,重新拉起谢琢要爬出小沟继续跑,连背上的疼都顾不上。
但谢琢站起来时,却踉跄了一下。
宝珠回头,见少爷的右脚有些不对劲。
谢琢死死攥紧了宝珠的手,漂亮的小脸惨白一片,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脚。
他盯着宝珠,“你要是丢下我你就完……”
宝珠蹲下身摸了摸他的脚踝,有些肿,她肉乎乎的手轻轻按了按骨头,“阿蕴疼不疼?”
谢琢没再说话,只是把宝珠的手攥得更紧了。
宝珠以前在田里乱跑也扭过脚踝,当时她以为自己脚要断了,哭得不行,娘安慰她说,只是扭了,若是骨头断了要疼得多。
宝珠不确定少爷的脚是不是也只是扭了,她安慰他:“阿蕴没关系,只是扭伤了,休息一下就会好的。”
可是他们得离开这里,夜晚的林子很危险。
谢琢不用宝珠再多说,硬是忍着和她一起爬出小沟,一瘸一拐往前跑。
身后的声音好像很近了,宝珠不敢回头。
夜晚的林子里,他们的呼吸声粗沉,呼哧呼哧的,快要喘不上来气。
宝珠凭借着幼时在林间玩耍的经验,拉着谢琢找到一处树洞,钻了进去。
但宝珠刚坐下,少爷却要起身再出去,宝珠忙拉住他,喘着气说:“阿蕴,我们在这里躲一躲。”
少爷好像一点不害怕:“笨蛋,要找点干草遮一遮。”
宝珠想起来少爷的脚,立卡把少爷拽了回去按着他坐下,自己则灵活地钻了出去。
“我去!”
“宝珠!别走远!”
宝珠当然不敢走远,在树洞附近快速捡了些干草枯枝便急急跑回树洞,将干草和枯枝堵在树洞口。
然后,她便和少爷依偎在一起,没再说话,心跳很快。
谢琢攥紧宝珠的手,同样没说话。
不多时,林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宝珠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是野兽还是那两个劫匪?
谢琢的另一只手忽然捂住宝珠的嘴。
与此同时,外边的对话也传了过来。
“该死的,让那两个小兔崽子跑了!”
“他们跑不出这里,这林子有狼,那两个小崽子细皮嫩肉跑进来也是个死,走吧,这趟任务也算完成了,回去复命。”
“真不找了?”
“一个病秧子一个小女孩,你觉得他们能从这里活着出去?”
一阵骂骂咧咧后,两人逐渐又走远。
谢琢漂亮的眼睛垂着,不知在想什么。
那时宝珠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她心里全只有一件事——这里有狼。
宝珠的村子里曾经有被狼咬死的人,死得很惨。
爹说过,狼不会爬树。
“阿蕴,这里有狼,我们要爬到树上去。”宝珠小声在谢琢耳旁说。
谢琢点点头,却攥住了宝珠的手:“再等会儿。”
他的声音稚嫩,却足够镇定冷静。
宝珠听话,依偎着谢琢,又小声问:“少爷的脚还疼不疼?”
“你很害怕?”谢琢忽然问。
宝珠是很害怕,但她不知道少爷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但显然少爷也不准备让她回答,“叫我阿蕴。”
宝珠觉得叫少爷和叫阿蕴一样,她从善如流,早就摸索出自己的生存之道,问他脚疼不疼。
谢琢摇头。
少爷此时很安静,宝珠靠得近,感觉此时的少爷像是四岁初见时那样,漂亮又乖巧。
她又伸手去摸少爷的脚,肿得很厉害,她回忆着五岁那年娘给自己揉脚的样子,笨拙地给他揉脚。
“这样揉一揉,我娘说淤血揉开就好得快!”
谢琢再镇定,也是小孩子,疼了就要收腿,却被宝珠按住。
有了点事做,宝珠渐渐不紧张了,专注给少爷揉脚。
两人都很累很困,却不敢睡觉,确定外面的人不会回来后,两人又钻出了树洞。
爬树是乡下小孩都会的,即便很久没有爬,但宝珠动作依旧很利索地爬上这棵大树。
谢琢虽然动作笨拙迟缓,但他学得快,在一次没爬上来后,第二次就顺利上树。
天很冷,两人只能互相依偎着抱在一起取暖。
宝珠没话找话:“阿蕴,你说老爷会很快找到你吗?”
谢琢已经很困了,但还是一板一眼纠正她的话:“是我们。”
宝珠再次从善如流:“老爷会很快找到我们吗?”
她听到少爷反问她:“找不到的话,你想怎么办呢?”
宝珠还能怎么办,她咬咬牙,很有气势:“我肯定带你走出去!”
谢琢哼笑一声,闭上眼睛,抱着温暖的宝珠睡着了。
宝珠却不敢睡,幸好很快天就亮了。
两人从树上爬下来,根据宝珠小时的经验和谢琢书上看来的知识来寻找方向。
南边向阳,林子里靠南的植物长得更好些,所以要找树叶长得更好的方向。
只是如今十一月下旬,林中绿植比不上春日,对两个孩子来说,还是太难了。
两人腹中饥饿,磕磕绊绊地手拉着手在林子里穿梭。
当温暖的阳光落在身上时,宝珠却发现少爷发烧了。
少爷身上好烫, 宝珠背着他在林子里走,脚下的绣鞋早已磨破了底,脚趾磨出血来。
她找到一处山洞,背着少爷进去,又捡来许多枯草铺在地上,让他睡上去,又在他身上也盖了许多。
少爷漂亮的脸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宝珠的小手贴了上去,她知道要是再这样下去的话,少爷会出事的。
他们还得吃点东西。
宝珠摸了摸怀里的弹弓,凑到谢琢耳旁,声音甜脆脆又有朝气:“阿蕴,我去外面找吃的。”
谢琢睁开眼拉住了宝珠的袖子,他没有多少力气说话。
宝珠的脸脏兮兮的,一双眼却很亮,她挨蹭过去,脸贴了贴谢琢的脸,“阿蕴我很快就回来。”
谢琢的手被宝珠一点点掰开,他看着宝珠总是健康活泼的小小身影从视线里离开。
快七岁的谢琢无力地躺在枯草堆上,攥紧了拳头,心想,他真讨厌看辛宝珠的背影。
素心在打扮宝珠。
她给宝珠换上浅紫上衫,下边配了一条鹅黄八幅裙,腰间丝绦垂着珊瑚珠,挽成双丫髻的头发上也点缀上珊瑚珠,整个人雅致又不失活泼。
“素心姐姐,好了吗?”
许夫子不在,宝珠忍不住朝门口张望,有些着急。
素心笑着刮了下她鼻子,宝珠不满地看过来。
宝珠如今才九岁,一双水汪汪的春水眸子看着人时,便能叫人溺死在里面。
素心也时常惊叹宝珠这双眼睛的美丽,无法想象等再过几年后宝珠的美貌。
她给宝珠穿上斗篷,正要轻声嘱咐几句,就听到外边传来少爷的声音:“宝珠!”
宝珠抿着笑转头看过去,眼睛里流光溢彩,“阿蕴。”
素心庆幸许夫子不在,否则宝珠眼里的光芒都会褪去,被压抑着。
谢琢站在门口,负手于后看宝珠,他笑容斯文,却是说:“好了没啊?”
宝珠点点头:“好了好了!”
她急忙走出来。
谢琢惯例要牵宝珠的手,但宝珠闪躲了一下,小声说:“我们都大了,出门就不要牵手了吧。”
只听她的少爷嗤笑了一声,霸道地牵住她的手,和在外的君子风仪全然不符。
“在你五岁时就是我的人了,牵手又怎么了?”
谢琢这话说得很轻,只有宝珠听得到,她现在也大了点,懂点事了,忍不住有些脸红。
不过转念一想,也没挣扎了。
对呀,她从五岁起就是少爷的人了。
两人穿过回廊,一路去了谢夫人的院子。
谢夫人也已经打扮妥当,正要唤人去叫两个小的,却没想到两个小的先过来了。
瞧着走过来的儿子和宝珠,谢夫人心底还是欢喜的。
毕竟两人都是个顶个的漂亮,看到漂亮的孩子,心情都会好许多。
“走吧,别叫你爹等得久了。”谢夫人笑着过来要牵谢琢的手。
谢琢却单手负手于后,悄无声息闪躲开了娘亲的手,面上是君子温润的笑,清声说:“从今早开始,爹就盼着和娘携手赏灯呢,方才和孩儿回家时还几次催促马夫。”
谢夫人面红了,顾不上心中看到宝珠和谢琢牵手的那点不高兴,笑着往外走。
宝珠在后面小声问少爷:“阿蕴,听说今晚的灯王是琉璃灯,是不是真的啊?”
谢琢牵着她慢吞吞走着,唇角含笑,“你想要啊?”
宝珠理所当然地点头:“谁不想要呀,据说可漂亮了,看上一眼都值了!”
当然了,她知道自己肯定是拿不到灯王的,但想一想又不会亏。
没想到少爷却在她耳旁说:“你求求我,我就给你去赢灯。”
去年因为他们被绑的原因,元宵灯会没参加,再之前,他们太小了,也赢不了灯,所以今年算是第一次正式逛灯会。
宝珠对少爷的能力十足信任。
少爷聪明,会读书,猜灯谜做游戏对他来说肯定很简单。
所以宝珠想都没想,立刻扯了他袖子小声说:“求求阿蕴了!”
谢琢很满意,单手负手于后,淡定从容道:“依你就是。”
“阿蕴真好!”
宝珠笑了,眼睛弯弯,酒窝深深。
谢老爷早在镇子里最有名的清鹤楼定了位,一家人过去吃了饭。
吃过饭,谢琢就牵着宝珠下了楼去了街上。
谢夫人本要跟着一起去,却被谢老爷拉住,“夫人,难得元宵灯会,就不要和那两个小的一起了。”
“老爷!你又不是不知道阿蕴之前被绑一事!”谢夫人语气焦虑且不悦。
谢老爷正了正色道:“华娘,你要清楚,阿蕴不是一般的孩子,将来他会是谢氏的脊梁,所有谢氏的人都会依仗他。你不能把他当做普通的八岁孩童,且,阿蕴自来早熟聪明,你不是不知道,当初普空大师正是说这孩子智多才会有夭折的可能。那一回他被绑走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大意,你不能永远把他困在你的眼前三寸之地。”
谢夫人手里的帕子都快拧成麻花,她双眼湿润,“你说的我都懂……”
谢老爷将谢夫人揽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她手臂,“暗中保护的护卫我都安排好了,那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好了别想阿蕴了,多想想我,你有多久没和我一起看灯了?”
谢夫人被他最后一句话臊红了脸,瞪他一眼转过身去。
清河镇今日到处都挂满了花灯,街上两边的小贩有直接售卖花灯的,也有猜灯谜的。
如今最热闹的就是那有琉璃灯王的灯谜摊。
宝珠和谢琢到那儿时,有两个书生就在那猜灯谜,且很有抢灯王的架势。
那盏琉璃灯被高高挂起,在月色与灯火下轻轻转动着,呈八角宫灯的模样,底雕莲花,极为精美。
宝珠仰起头看着,虽然在谢家已经生活了四年,可是这样漂亮的灯也是第一次见。
她兴致勃勃地晃了晃身边少爷的袖子,眼睛亮亮地看他。
可少爷却抄着手说:“不急。”
宝珠问他为什么。
少爷斯斯文文地说:“先让他们玩。”
宝珠就听到身旁有人说灯王前面还有几十个谜,全猜完了后,灯王的谜语才揭晓。
她立刻就觉得少爷又坏了,别人辛辛苦苦猜半天,最后被他截胡。
谢琢仿佛知道宝珠心里在想什么,偏头戳了戳她酒窝,说:“总要让谁都能拿到灯吧?”
宝珠被素心养得白嫩,脸一下被他戳红了,但她依旧眼睛笑弯弯的,没脾气一样点头。
“阿蕴说得对。”她津津有味地看那两个书生猜灯谜。
那两个书生猜出谜底后获得的花灯都赠予了周围的人,宝珠也得了一盏,只是被谢琢接了过去。
宝珠不满看他,谢琢却很有风仪道:“一会儿你拿我给你赢的花灯。”
可是这盏兔子灯她也很喜欢啊!
不过宝珠已经很擅长和少爷打交道了,所以乖乖地没反抗。
她就像是被少爷圈在领地里,只能拿他给的东西。
灯谜摊前人越来越多, 谢琢一直牢牢牵着宝珠的手。
终于到了最后一个灯谜——“惟有绿杨堪系马。猜一字。”
“杵。”
在那两个书生还在苦思时,一道清亮还很稚嫩的声音响起。
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见到了个八九岁大小的小小少年,虽年少,但已是风仪万千,俊秀漂亮非常。
他的身边还站着个同样异常貌美的小姑娘,一双春水清澈的眼睛倒映出这莹莹灯火,璀璨明丽。
摊主笑眯眯地取下灯,递过去:“恭喜小公子答对了。”
两个书生很是懊恼,连连叹气如此被截胡,且输给一个这么小的孩子,纷纷掩面。
谢琢笑着接过花灯,递给宝珠。
“喜欢吗?”他问宝珠。
那天的琉璃灯很美,是宝珠九岁之前最美好的一幕,少爷的脸在等下好像会发光,那样温柔地笑着看她。
她接过花灯开开心心地点头:“喜欢!”
谢琢脸上只是浅浅的微笑,他拉着宝珠从人群里钻出来,带着她在街上逛。
宝珠听到少爷说:“只要你乖乖的,以后你喜欢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你弄来。”
这一年谢琢只有八岁,却在夜空下对她这样许诺。
九岁的宝珠信了,可她后来才知道这一切的前提是——她要乖乖的。
而宝珠快乐的童年,也截止到这一年元宵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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