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微末赵晏的女频言情小说《结局+番外重生夺凤位,我坐稳帝王心头白月光微末赵晏》,由网络作家“糊糊星卷”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祈农节前一日,苏晚昭终于被解了禁足。赵晏似对她再厌恶一分,始终未曾露面。九丈高台已搭建完毕,众人需在今夜前往鹤鸣山上的斋舍过夜以显诚心。苏晚昭作为福女更要点香焚烛、沐浴净身。虹霓院门被缓缓打开,露出苏晚昭蜡黄颓败的脸。她冲来一把攥住微末,“王爷有没有原谅我?”微末反握住她汗湿的手心,“王妃安心,王爷早就念着王妃了。”“当真?”她将人扶回房中点妆,柔声安抚,“王妃是正妻,王爷怎会当真冷落?前日不是还特意命人送来了虫草阿胶。”“那阿胶是王爷给我送来的?”微末轻声答是,将她薄唇点成张扬的艳红。苏晚昭的眸色终于见了亮,扒拉着首饰盒仔细挑拣,点翠金凤流苏、玉簪在她指尖不停翻飞,最终选定了一根素绿的翡翠步摇。皇后派了德妃全程督察祈谷仪式,众人须...
《结局+番外重生夺凤位,我坐稳帝王心头白月光微末赵晏》精彩片段
祈农节前一日,苏晚昭终于被解了禁足。
赵晏似对她再厌恶一分,始终未曾露面。
九丈高台已搭建完毕,众人需在今夜前往鹤鸣山上的斋舍过夜以显诚心。苏晚昭作为福女更要点香焚烛、沐浴净身。
虹霓院门被缓缓打开,露出苏晚昭蜡黄颓败的脸。
她冲来一把攥住微末,“王爷有没有原谅我?”
微末反握住她汗湿的手心,“王妃安心,王爷早就念着王妃了。”
“当真?”
她将人扶回房中点妆,柔声安抚,“王妃是正妻,王爷怎会当真冷落?前日不是还特意命人送来了虫草阿胶。”
“那阿胶是王爷给我送来的?”
微末轻声答是,将她薄唇点成张扬的艳红。
苏晚昭的眸色终于见了亮,扒拉着首饰盒仔细挑拣,点翠金凤流苏、玉簪在她指尖不停翻飞,最终选定了一根素绿的翡翠步摇。
皇后派了德妃全程督察祈谷仪式,众人须先前往宫门外等候德妃仪驾。
微末替苏晚昭收拾好细软,才终于在起程时见到了一袭玄色冕服的赵晏。
她泪色盈盈,男人却只淡淡扫过。
宫门前,苏晚昭紧紧跟在赵晏身后,翡翠步摇坠着的小珠随着呼吸轻颤。她今日特意换了德妃赏的紫纱云锦襦裙,银纹袖口却总像短了三分。
禁足这些天,竟连身量都萎缩了似的。
“王爷…”她第三次去扶鬓间摇摇欲坠的步摇,忽被一阵鸾铃声惊退。
德妃的八宝仪仗缓缓抬出宫门,鎏金辇顶映着夕阳绚烂华贵。
温晴玉忽从轿窗探出头来,白皙面容描着好看的远山黛,一眼便瞧见人群中的苏晚昭。
她眸光发冷,指尖也紧紧攥着。
“儿臣参见母妃。”
赵晏的嗓音比平日还要肃然三分。
众人跟着伏跪,苏晚昭紧张之余鬓间的翡翠步摇竟叮当摔在地上。
德妃在仪驾中抚着温晴玉腕间的珊瑚串,“王妃见了本宫,似是很不开心。”
苏晚昭慌忙拾起步摇插回发间,“晚昭见了母妃,高兴还来不及…”
“是么?”
德妃隔着纱帘望着她,眼中说不出的烦恶。
温晴玉适时挎起德妃小臂,矫柔撒起了娇,“娘娘说笑了,苏姐姐可是正妻,怎会不喜亲生的母妃,偏要讨好旁人去?”
苏晚昭前些日子进宫谢恩时,明显待皇后更加亲昵,温晴玉是故意踩着痛处,好叫这对婆媳彻底反目。
德妃拍拍温晴玉手背,“她若有你一半懂事,本宫也安心了。”
温晴玉巧笑欲答,就见赵晏自顾将人拉起,“时辰不早,母妃请上路。”
德妃察觉出儿子不悦,摆手间仪驾便缓缓朝着城外行进。
九丈高台名为云栖台,建于京城外的鹤鸣山颠,山脚下是锦江支流蜿蜒而过。汉白玉台阶两侧立着状似白鹿的金身神兽夫诸,寓意地谷丰收。
栖梧国地处盐碱地带,肥沃土壤少之又少,先祖极重农耕,三年一度的祈农节便极为隆重。
德妃在温晴玉的搀扶下迈上玉阶,百官跟随在后。这汉白玉共有上千阶,众人须一气儿攀至半山腰处的斋舍才能歇脚。
苏晚昭死死攥着赵晏的半截衣袖跟在德妃身后,指节泛白如纸。紫纱襦裙被山风吹起一角,露出她微微发颤的鞋尖。
微末扶住她手臂,她整个身子都软靠过来,似足有千斤重,令她微微喘息。
温晴玉故意落后半步,金线蜀锦红裙在夕阳下熠熠生辉,她目光在那手背上扫过,“姐姐这是软了骨头还是破了胆?叫人瞧见岂不丢尽王爷脸面?”
苏晚昭咬着唇,绣鞋踩在玉阶上咯吱作响,“我…我只是畏高。”
“畏高?”温晴玉忽然拔高声调,故意碾过苏晚昭拖地的裙尾,“这里便畏高,上了九丈台又该如何?”
她忽然抬手捏住苏晚昭下巴,染着赤红寇丹的指甲几乎嵌入肌肤,凑近讽道:“若只有这般胆色,不如立刻滚回虹霓院绣花!”
“与你无关!”苏晚昭猛地挥开她的手,温晴玉趔趄着栽进翠柳怀中,腕上的玛瑙玉镯磕在栏杆上崩出裂痕,下一刻便化成碎渣散落在地。
她看到翠柳腰间悬着的羊绒荷包。
四周官员纷纷侧目,只道这二女争锋的戏码是不是选错了场合。
微末垂眸步步攀登,苏晚昭的身躯在她掌上骤然绷紧。温晴玉脾气火爆,又是众星捧月的嫡女,万不是苏晚昭这等怯懦性子能应对的。
“这镯子是娘娘今晨才赏我的,你竟敢将它磕碎!”
温晴玉一把扯住苏晚昭,整个人群都随之停滞下来。
苏晚昭被拽得踉跄,鬓间翡翠步摇也歪歪斜斜,“分明是你…”
“我如何?”温晴玉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不依不饶,“我好心关怀,你却故意毁我玉镯,岂不是当众打娘娘的脸?”
“玉儿。”德妃在首位驻足回望,“一个镯子而已,算了。回本宫身边来。”
“可是她…”温晴玉涨红着脸不肯离去。
“回去。”赵晏忽地甩袖,苏晚昭没了抓手再被掀退。
见男人面露不悦,温晴玉这才跺脚掠过苏晚昭身侧,鞋尖狠狠踩住那裙尾,不忘压低声音道:“姐姐可得撑住了,若是从九丈台上摔下去,怕是连骨头都捡不齐呢。”
苏晚昭忽而站直身子,身躯在风中微微摇晃。
微末瞧着她惨白的侧脸,想起前世苏晚昭站上高台接受万民朝拜时的傲然模样,此刻的瑟缩倒显得荒唐可笑。
山风掠过耳际,她听到自己心底一声讥诮的叹息。这二女夺夫的戏,倒是比前世更有趣了。
赵晏忽而环抱住苏晚昭腰身,掌心扣住她的缀花腰封往石阶上送,苏晚昭热泪含在眼眶,“王爷…”
“莫再出声。”暮色将男人的侧脸淬成剪影,点燃了苏晚昭眸底燎原的星火。长睫忽闪着凝出一滴清泪,唇角是抑不住的狂喜之色。
赵晏余光却紧紧锁着身后那抹身影。方才转身时,恰瞥见她低垂的额角,细密汗珠凝在碎发间,瞧着再晃一晃便要碎了。
他这才发觉晚昭一直重重压在她身上,她每走一步,承受的都是两个人的重量。
那身量单薄的连影子都透风,再被多蹭半步,怕是就要碎成齑粉。
三尺青峰破空呼啸,插入地面时刀柄犹自震颤嗡鸣。
太子常服后襟被冷汗浸透,赵晏却已执起微末的手,将人送上了马车。
“赵晏,你敢弑兄?”
赵晏冷冷挑眉,“皇兄不是还好好地活着?”
“你——!”太子被堵的呕血,“你只是未遂罢了!明日早朝,孤定要参你一本!”
赵柯罗无声来到太子身边,“本殿看到的,可是太子先对人家的婢女刀剑相向。”
“什么?”太子气得翻背。
今日他约赵柯罗在茗香楼碰面,就是想收买此人,方才他收下米孚的《白发贴》,分明已表明立场,此刻却又向着赵晏说话?
赵柯罗却不顾太子铁青的脸色,径直往赵晏面前走去,他单手交叠在胸前,行了本族最崇高的见面礼,“锦澜王。”
赵晏立在马车旁,望着赵柯罗的目光泛着寒冰。
前世今生,此人都是他难以摆脱的宿敌。
水蓝色的眸子扫过车帘缝间微末的侧影,“听闻王爷这婢女是米公弟子,能否让本殿与她促膝长谈?”
赵晏挥手甩开他随风飘来的编发金绳,“不能。”
赵柯罗一滞,想起方才茶馆里的流言蜚语,不由抚着腰间匕首鞘上的纹路低笑出声,“王爷可知茶楼里怎么传?都说你宁肯舍了两位王妃,也要护她周全。”
他手指突然探向车窗边缘的金漆,却被赵晏挥袖拂退,“你的子民可都说她是千年狐狸,给王爷下了销魂蚀骨的法术。”
赵晏却恍若未闻,冷漠地登上马车,“大皇子若是闲得慌,不如想想如何与陛下解释,提前进京一事。”
卫骁烦恶地拧着眉,狠狠瞪了这异域王子一眼,挥手高扬缰绳,马车便绝尘而去。
赵柯罗望着马车带出来的漫天尘土,挥手招来茗香楼掌柜,“她当真写出过米孚的苕溪诗帖?”
掌柜抹一把额头冷汗,抱着手答,“是,就是锦澜王这婢女,满京师都传遍了。”
深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冷意,寻不到米孚,带回个亲传弟子也好,高昌武强文弱,百姓也喜武厌文,刚好能利用这女子亲传弟子的名头掀起文墨改革,也好借机窥探栖梧文化。
可他方才看得真切,赵晏对那女人分明十分偏护。
赵柯罗抿了抿唇角的络腮胡,“有意思。”
…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的凸起时,将香炉中燃着丘山薄荷的青烟震得一颤。
赵晏蟒袍上的金线在暖阳下泛着光,他瞧着女子低垂的脸,“可伤到何处?”
微末蜷在软垫另一端摇头。
车帘外不时传来“宠婢灭妻”的吆喝声,她弱弱说道,“坊间的传言…”
“本王不在乎。”
她抓着天蓝色衣袖的手一紧,“可奴婢在乎。”
赵晏忽然取下她发上汉白玉簪,如瀑的长发登时披了满肩,微末抬眸时恰被男人揽住腰肢拽近三寸,“你在乎?”
温热的呼吸又直直钻进耳蜗,她声音低到自己都快听不清,话在嘴边打了个转,说出口时就变成了,“因为奴婢怕死。”
“怕死?”赵晏喉结滚动。
微末觉出男人的不悦,将身子往后缩了缩,“毕竟王爷安好,才有奴婢容身之地。”
“哼。”赵晏鼻腔传出冷哼,“你倒是一贯的忠心。”
车厢内沉静下来,只剩微末垂眸摩挲衣袖的沙沙声,香炉里突然爆起香花,薄荷味更浓烈了些。
她偷瞄一眼男人合目浅眠的脸,“太子与赵柯罗私下会面,恐会对王爷不利。”
赵晏闭着眼,想起前世太子勾结赵柯罗,重伤卫骁,给他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声音不自觉泛起冷意,“蛇鼠一窝,不足为虑。”
微末戳着手指不语,她是没想到会遇上太子的。
马车忽然停住,卫骁的声音从外头传来,“王爷,雅韵居到了。”
赵晏嗯了一声,“靠边,别挡人家生意。”
微末扒开车帘缝隙往外看去,雅韵居是东市上另一间生意极好的茶楼,与茗香楼分列长街两侧,遥遥而立。
两家掌柜小二每次见面都撸胳膊挽袖子,一副不打死对方誓不罢休的样子。
此时已近黄昏,街上行人络绎不绝,正三两成群地说笑着往雅韵居走去。
店小二没瞧见柳丛下的金顶马车,拎着铜锣扯脖子喊,“先生今日要讲锦澜王宠婢灭妻,客官们脚下快着点,过时不候喽!”
随着小二高声呼喊,宾客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
车厢门忽被打开,卫骁的佩剑叮叮当当被扔了进来。
此时她正靠在车窗旁,赵晏二话不说,单手将她揽至身旁的金丝软枕上,然后突然扯开方才她座位处的车帘,长剑嗖的一声飞出,精准击穿了小二手中拎着的铜锣。
小二吓得魂飞魄散,铜锣登时便脱了手。
路过宾客见状纷纷低呼,互相拉扯着远离瘫坐在地的店小二。
人群出现小范围的骚乱,小二还没找到长剑射来的方向,耳边就响起天神一般的冷喝,“转告整条街的茶楼,再让本王听到半句流言,就拔了各位的舌头。”
这声音分明不带太多情绪,却让店小二狠狠一个激灵。
仓皇间,他才忽地瞥见柳树枝条下的金顶马车,车帘正被甩动着闭合,他惊恐地手脚并用往后缩去,“锦澜王!”
这马车满京师只有一辆,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卫骁翻身下车取回长剑,“还不照办?想让王爷再说一次?”
“不不不!”店小二翻身跪地不停磕头,“小的一定照办!”
满街宾客顿时散了个干净,傍晚的长街此刻竟如清晨一般人迹寥寥。
赵晏回眸看着与他并肩而坐的女子,“可看清楚了?”
微末没太理解他话中意思,胡乱地点了下头。
赵晏却蜷着指尖捏起她的下巴,“有时候,粗暴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微末只觉整个人都要贴去他的唇角,扑来的呼吸冲上眼睫,惹得她意识都出现一瞬间的混乱。
“还敢不敢以身犯险?”
微末就着他的手点头,男人漆黑的眸子却忽然发散,左手抵上她的后颈,冷毅的眉眼在她眼前越放越大。
擂鼓声在耳中响起,她慌忙从他指尖逃离,足尖不慎踢翻赤金香炉,连着呼吸竟也错漏了两拍,“奴婢遵命。”
墨蛟舫在锦江缓缓前行,金漆船首逐浪而出。
怒张的蛟口中衔着颗足有婴拳大小的镇海宝珠,船身以铁沉木为骨,九百九十九片龙鳞纹中填着孔雀石研磨成的腻粉,便是去了河海,也丝毫不惧风浪。
三重飞檐的舱楼下丝竹阵阵,舞姬正卖力扭动着腰肢,妩媚目光时不时就朝两个男子飘来。
船头开阔处方方正正地摆放着一个紫檀祥云桌案,案脚垫着黑纹雪豹皮,案上是一盘由整块和田玉打磨成的雕刻棋盘,两侧圈椅上团坐着的男子正分执黑白对弈。
申临风捻着白子不落,反去瞧一旁跪坐着煮茶的婢女。
“王爷这婢女有趣,可舍得割爱?”
赵晏眸色倏冷,“今日你与她才见第二面。”
申临风劈开折扇哈哈大笑,“竟还是个忠心的,路遇乞丐这等小事也要如实禀报。”
赵晏端坐着拧眉不语。
“缘分深浅,原也不在时日长短。”折扇忽然抵向微末斟茶的手背,“不如王爷将卖身契拿出来,我便将她赎走如何?”
“死奴。”赵晏将执了许久的黑子落在青玉盘上,“没有卖身契。”
“那怎么行?”申临风手中折扇被摇得呼啦作响,“栖梧例律,凡奴必有卖身契,若没有便与黑户无异。”
“那又如何?”
“王爷知法犯法。”申临风忽将声音压低,“可是要数罪并罚的。”
赵晏不怒反笑,“申临风,你在与本王谈律法?”
申临风看起来很是无辜,“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微末掀开茶盖,任由腾起的白雾随着江风飘远,仿佛被讨论的人不是她。
申临风此人八面玲珑,除政事外万事皆可玩笑,他说出的话,听听就罢。
余光不时扫向远处塔楼,登船前卫骁还在,这会却不知所踪。
“你今日登船,原是为讨个婢女?”
赵晏指尖黑子被掐出裂痕,衣袖随风不安轻响。
“王爷此言差矣。”申临风随意摇晃着手中折扇,“婢女也是人,该有自己的意愿,若她愿意跟我,即便是旧主也不该相拦。”
几句话间,赵晏就成了‘旧主’。
微末将青瓷盏推去他手边,看到男人执杯的指节微微泛白。
“她若愿意,即刻便能走。”
杯中清茶颤巍巍晃动,赵晏将微裂的黑子藏于掌心,似能听到自己细弱的心跳声。
她会走吗。
“王爷爽快。”申临风收起折扇朝女子倾身,“姑娘可愿随我去姑苏?城外有三十亩荷塘,最宜煮…”
“奴婢粗笨。”微末端起茶壶斟满申临风面前茶杯,热茶点点溅上赵晏手背,“恐污了申公子雅居。”
汗湿的掌心忽而放松,碎裂黑子簌簌掉在玄色衣袍上,男人举杯浅饮,宽大袖袍后的唇角微翘。
算这女人尚有些良心。
申临风忽然拿扇骨轻敲她发间红绳,“当着旧主的面,谅你也不好说实话。”
“不若今日戌时,我在江边等你,你若来,我便当真厚颜向王爷讨了你,如何?”
赵晏心中不悦,屈指推走折扇,“她已说了不愿,何苦纠缠?”
申临风突然发觉,这男人方才的戾气仿佛一朝褪尽,他不由再去瞧低眉顺眼的婢女,眼珠在两人脸上来回打转,忽而甩扇大笑,“有趣、有趣!”
“王爷左拥右抱,坐享娥皇女英,竟在意这小小婢女?”
他再凑近女子脸颊,看得十分仔细,“倒也是个剔透的人儿…”
“再胡闹,就滚下船去!”赵晏茶盏突然砸在桌案上,杯身四分五裂,热茶流了满桌。
微末拿起茶布擦拭,将碰歪的棋子放回原处。
“王爷息怒。”申临风收回折扇,扇尖却不经意挑起女子随风飘逸的发丝,“在下不过是见这茶煮的妙,否则大浪孤舟,岂不无趣。”
赵晏鼻腔传出冷哼,“你有这等闲情逸致,不如多背些书,好一举中第。”
描画着翠竹的折扇被甩出烈响,“书中不过死脑筋,若不能活学活用,便是顽石一块。”
申临风嘴角忽而勾起坏笑,“且有王爷在,在下自不怕仕途无望。”
赵晏沉声道,“你倒乖觉。”
申临风噗笑出声,“昨日温府门房接了杏花酿就迎我入府,温侍郎也百般恭敬,那侍卫腰间佩着的,不就是锦澜王亲卫令牌?”
“朝野乌烟瘴气,在下早就听闻锦澜王心怀天下,此番又慷慨解囊,每年出三万两黄金救民于水火…”
玩世不恭的脸色忽然义正言辞,申临风忽然起身跪地,“蒙王爷青眼,在下愿效犬马之劳,竭肱股之力,助王爷成不世功业。”
赵晏上前双手相扶,“起来。”
他挥手遣散舞姬,竹乐声骤停,“当今储君占嫡又占长,你有何良策?”
申临风斜一眼斟茶女子,赵晏挥袖道,“但说无妨。”
“太子占尽嫡长,难免骄纵……”
微末将二人杯中凉茶倒进,又开盖往茶壶中添了勺枇杷蜜,垂眸时忽觉船身晃动,抬头间八角水亭竟已近在眼前。
心下一凉,方才船头分明对着东南方向,与江心渐行渐远,她本还以为时辰尚早所以并未留心。
怎么添勺蜜的功夫,墨蛟舫就直奔江心而去?
她突然转向船头摆渡的四名大汉,其中一人迅速别开的眼,似藏着诡谲的光。
耳畔忽来破空声,她猛然抬头看往塔楼方向,三根泛着幽光的毒箭正极速飞来。
箭尖对准的,正是还在和申临风低语探讨的赵晏!
“小心!”
她慌乱间撞翻摆得齐整的青花瓷茶盏,碎瓷声还未退,已整个人撞向赵晏。
掌心忽然触到他蟒袍下紧绷的腹肌,这男人被她一撞,竟如青铜烛台般一动未动,她自己反被力道震得踉跄后仰。
后腰撞上紫檀案几的瞬间,一支毒箭竟径直贯入她后肩扇骨。
赵晏宽袖挥出的气流打偏两只箭矢,第三支却因她这一撞失了准头。箭尖穿透肩甲的闷响在他心头炸开,血气上涌间他仿佛失聪了一瞬。
“疼…”
微末疼得全身痉挛,前世赵晏毒发时的青紫面色突然闪过脑海,此刻自己的右肩想必已淤黑一片。
赵晏瞳孔震颤地接住她下滑的身躯,暴怒的“靠岸”声似要震碎舱顶的琉璃瓦。
失去意识前,微末迷蒙看到他眼底赤裸着的狂躁猩红。
沁水阁独辟了个小院,院中挖出见方小池,小池通体以汉白玉铺陈雕砌,四周再围以十二扇青石挡板作为屏障,池底铺满火石,俨然成了一汪热气腾腾的温泉。
后山引来的泉水泛着翠绿色的光,野菜汁被混在里面,蒸腾出淡淡的涩苦味。
入水处的石壁被凿成倾斜状,恰托住微末无力抬起的右臂。
池底火石烫脚,皮肤也被灼得泛红,她才想起身,就听屏障外的声音无情传来,“时辰未到。”
她不安提了提只到胸前的贴身里衣,又将身子沉入水中。
卫骁捏着一封贴花手信送到赵晏面前的案几上,“王爷,虹霓院送出来的。”
混着苏合香的信纸上只有四个字:思念旧仆。
赵晏指尖一松,信纸就飘然落在泥土上,“再挑几个会解闷的婢女给王妃送过去。”
…
微末整日在温泉与卧房间穿梭,参汤药液灌得她小腹发胀,指尖都被泉水泡得褶皱不堪,脸色才堪堪日益红润起来。
绣金蟒那夜的紫红色云锦衣裳又被送了过来,静静躺在她床头案几上。
苏晚昭几日前解了禁,多次来沁水阁寻她,都被卫骁挡在了外头。
“微末现在是王爷一等贴身婢,王妃还是请回吧。”
她能想象出苏晚昭离去时阴郁的脸。
此后两日,虹霓院每每送来的紫参鸡汤与当归嫩羊,经银针一滚都泛出妖异的紫黑。
卫骁手背青筋暴起,“我这就去禀明王爷!”
微末轻声拦住他,“吃食经多人转手,王妃许是冤枉的。”
晨露未晞,温晴玉带着素月来到院中,素月手里提着个朱漆食盒,盛着碗琥珀色的雪梨膏。
“听闻微末姑娘时常咳嗽,我特意放了勺枇杷露,烦请卫侍卫送进去吧。”
卫骁剑鞘挑开食盒盖子,银针明晃晃插入膏体,取出时针脚却并未变色。
小侍卫信口胡诌,“侧妃恕罪,王爷吩咐,微末的吃食需经银针验毒。”
温晴玉捏着娟帕假笑,“应该的。”
钱嬷嬷盯着雪梨膏一脸狐疑,“温侧妃可不是柔善的性子。”
微末舀出一勺送入口中,“再过五日,是她的生辰礼。”
…
伤势渐愈,微末行动自如,便做起了贴身婢女的本职工作。
沁水阁内院主位处是赵晏的寝卧,西侧设有厢房两间,宽阔的庭院遍植翠竹,另一端是时刻上锁的书房,书房后蜿蜒着一条幽深小径,穿过月亮门直通一片繁茂的后花园。
她来之前,这里只有卫骁与赵晏两人。此时二人同去上朝,整个内院就只剩她一个。
因足够宽敞,她的房间被直接安置在了垂荫后的西厢房里。
她端着赵晏常服绕去寝卧,才将衣裳熏了香,檀木架上就滑下一条嵌宝腰封。
她俯身去拾,发现绣纹的丝线已些许褪色,宝石也不再莹润发亮,却被好生保管在半敞的檀木箱匣里。
镀金带扣处有被反复摩挲的痕迹,看宽度,像是未及冠的少年才会佩戴的。
封身发旧,绣样古朴,能被赵晏珍藏,或许是他姨母的遗物。
她从未见过那女子,只知她故去时,还是颇得圣宠的柔嫔。
“哟,瞧着是大好了。”
温晴玉一步跨进房门,裙摆上的珠片映着晨光熠熠生辉。
她盯着女子身上紫红色的水云锦眼角发烫。
贱婢而已,竟配得起水云锦?
身旁素月手里捧着个首饰匣子,同样面色不善地斜睨过来。
匣子被不耐地扔在桌案上,将里面的东西震得簌簌轻响。
微末挑眉,听着像是金箔一类的稀罕物件。
温晴玉护甲在匣面上流连抚摸,“你是聪明人,我也不和你绕圈子。三日后便是我的生辰,王爷贵人事忙,许是忘了。”
她忽然打开匣盖,露出里面摆得齐整的金叶子,金灿灿的足有几十片,“到时我要在霜华院设宴,你只需给王爷递个话,这整整一匣子…就都是你的。”
微末垂眸盯着那片映出自己倒影的金叶,不知为何,忽然想起温朗然那张癫狂的脸。
“这么简单?”
温晴玉冷笑,“自然不是。”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香种,小小一块就香气四溢,“苏晚昭给你送毒,你不会不知道,现在她只想你死,不像我,只要你乖乖替我办事,我只想你活着。”
她将熏香扔在案边,“三日后将这东西熏在苏晚昭的衣料上…记住,要熏够半个时辰才好。”
微末长睫微动,这是她曾在画舫上见识过的合欢香。温晴玉是调香高手,此番怕是想送苏晚昭下地狱。
她越过香种将匣子揽来身前,状似垂涎般拿出几片托在掌心,“一句话便能换来这么多金叶子,侧妃再有这样的差事,可万万不要忘了奴婢。”
素月见状讥诮道,“装的清高,瞧你见钱眼开的下作样!”
“姐姐指尖连些金粉都沾不上,”她佯装将叶子举在眼前,上面映出她沉水一般的眉眼,“莫不是嫉妒?”
“嫉妒你厚颜无耻地勾引王爷?”
匣子被重新盖好,她忽地凑近素月鼻尖,“姐姐今日这眉似用了螺子黛,可惜王爷不在,否则定也多看姐姐两眼。”
素月瞳孔一缩,“你胡说什么?我才没有…”
慌乱间打翻案上熏香。
温晴玉朝她投来狠厉的目光,素月惊得扑跪在地连声讨饶,“奴婢见侧妃用后还剩了许多,扔掉实在可惜,这才…”
“贱婢!敢挖老娘墙角?”
温晴玉扫开匣盖,捏起一片金叶子划向素月侧脸,锋利边缘如刀般割破白皙的肌肤,鲜血顺着素月的唇角滴落在地,“就凭你清汤寡水的破烂样,还想勾引王爷?”
素月疼得捂着脸低呼,温晴玉将染血的叶子掷回匣内,唇角勾起不屑的弧度,“贱婢就是贱婢,总以为自己如花似玉像天仙一般,想攀高枝儿,也得瞧瞧自己什么德行。”
“微末姑娘,你说对吧?”
“侧妃说的是。”微末垂下眸子,恭顺的样子令人十分熨帖。
温晴玉抚掌轻笑,鬓间红魄步摇随着转身轻轻晃动。
微末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来到池边,将金叶悉数倒了进去。
满目金黄隐入并蒂莲叶的阴影下,仿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她抚摸着后肩淡去的箭痕,新生出的皮肉微微发痒,焕发着蓬勃生机。
温晴玉想用合欢香毁了苏晚昭,不知苏晚昭该如何应对?
赵晏唇角擒起冷笑,“皇兄若有这等闲情逸致,不如多想想,昨日父皇为何摔了你的奏折。”
太子喉结翻滚,父皇斥责他结党营私的怒骂声似又在耳边回荡。
三日前他呈上秋闱举子名录,那些精心挑选的东宫属臣之后、母族联姻之子,被父皇用朱砂圈出十七个与他暗中往来的名字。
父皇斥他太过心急,声声暴怒。
赵晏接过宫女手中酒壶,斟满太子酒盏,“监考官是秋闱重中之重,父皇有意留心,皇兄怎能如此大意。”
他将酒盏贴着太子手背推过去,“专挑东宫门客的族亲,难怪父皇要问你,急着填满羽翼,可是等不到他死的那天。”
太子瞳孔骤缩,微颤的手掌将酒盏扫翻,酒水顺着桌案流向他的龙纹衣摆,“是你在父皇面前告发我。”
赵晏端了端身形,拂起宽袖去遮滴落的酒污,声音忽然压低,“你我骨肉至亲,臣弟不过是想让皇兄悬崖勒马。”
太子豁然起身,震得酒盏原地打转,果盘里的糖凝梅子骨碌碌滚向二皇子脚边,“赵晏!你少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邻座女眷惊得娟帕飘落,温晴玉与苏晚昭双双僵在原地,她们都看到太子喉结上沁出的汗珠正顺着明黄衣领滑入衣襟。
“皇兄醉了。”赵晏将不安的酒盏重新放好,丝竹声也随之停顿片刻。
二皇子忽在此时剧烈咳嗽,太子愤愤坐回原位,再没了方才嬉戏打闹的心思。
微末隐在众人目光聚焦处之后,绣鞋在原地无声地摩挲着。
太子占尽天时地利,自幼锦衣玉食,难免自恃骄纵,万事都不放在心上的他,唯独在意极了父亲的目光。
在一片夸赞托举中长大的人,生怕自己半步的行差踏错,惹历来看重自己的父亲失望寒心。
可皇子们年龄渐长,尤其太子逐渐涉猎朝政,年轻气盛之下难免心有疏漏,皇帝对储君的要求层层拔高,太子总有触顶不及的时候。
于是皇帝对他的苛责越来越多,他也愈发小心翼翼,极力想得到父亲称赞的同时,心底也逐渐敏感。
前世纵火焚了宫殿,便是皇帝发了雷霆震怒,将他软禁在了东宫。
太后遥坐在凤位之上说道,“晏儿,给你皇兄换盏醒酒茶。”
不说还好,一说太子更是羞恼交加,昏然不知所措。
三品以上官员陆续全部落座,众人捧着寿礼纷纷敬上前来,秦绾作为超品相府的嫡长女,最先拜在太后面前。
天水碧色裙裾铺在金石砖上,素手端着一个三层紫檀药匣。
“臣女听闻太后近来身子不适,特备了三层贺礼敬上。”
她将三层药匣依次滑开,“上层的艾绒混雪蛤油可敷在阵痛关节处,中层的沉香丸放在枕畔最是安神助眠,底层的冰片薄荷可在炎夏时贴在额角解暑。”
太后摆手将她招来身侧,命人将紫檀药匣细细收好,“好孩子,这心思比太医院那些老骨头强百倍。”
秦相嫡女素爱岐黄之术,多年研读医书已颇有小成,便是睡觉时枕边也要放着一本《千金方》,此番送来这等心思绝妙的寿礼,众人丝毫不觉意外。
只有微末知道,她那般点灯熬油的日夜研读,都是因着二皇子的缘故。
太后忽然褪下水翠玉镯套在秦绾腕间,“这般精通医理,不妨给诚儿瞧瞧?”
二皇子正倚在杏黄软枕上闭目养神,闻言指尖微颤,“孙儿是胎里带的体弱之症,何苦劳烦秦姑娘。”
话音未落,太后便佯装嗔怒道,“诚儿可是要惹皇祖母生气?”
秦绾转身来到步撵旁,将丝帕覆在二皇子腕上,“殿下权当体谅太后爱护之心。”
二皇子轻叹一声,止住了想要收回的手。
满殿都沉静下来,皆望向无声对坐着的两人,微末看到秦绾的眼眶忽然红润,按在脉搏上的指腹也微微发抖。
“殿下心头郁结,可是…”
秦绾话未说完,二皇子已抽手离去,“秦姑娘只当看了出戏,就此忘了吧。”
秦绾知他不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议论审视,脸色再惨白几分,只得俯身回了座位。
二皇子扯了扯被风吹散的斗篷,再次阖目浅眠。
太后见状无声叹息,只得任由他去。
宫人将各府寿礼收去后殿,太后也面露疲惫,起身准备离席,“哀家在这,你们也玩不尽兴,就让皇后带着你们好生聚聚,哀家乏了。”
众人起身,跪拜恭送太后凤驾。
赵晏杯中酒尽,微末捧着錾金银壶上前时,温晴玉的泥金扇骨忽然扫倒琉璃杯盏,糖凝梅子混着红褐色汁水尽数倾洒上微末衣襟,顺着裤管染透鞋袜。
“哎呀,这琉璃杯盏也太滑手。”温晴玉捏着扇骨掩住口鼻,“姑娘当心,莫要滑倒引得旧伤复发。”
赵晏目光掠过微末滑腻的绣鞋,“去换双干爽的。”
温晴玉捏着团扇的尾指高高翘起,“何不去母妃宫里?我瞧着微末姑娘与咏荷姑姑鞋子的尺寸刚刚好。”
说话间,咏荷恰捧着托盘来到近前,盘上琉璃盏中盛着新鲜的糖凝梅子。
温晴玉冲她招手,“姑姑来得正好,王爷要你带微末姑娘去换双鞋子。”
咏荷垂眸扫了微末染湿的绣鞋一眼,“姑娘太不小心了,这梅子里的凝糖黏腻得很。”
苏晚昭将酒盏递到唇边,方才她分明瞧见温晴玉撞盏时特意偏了三分,整盏的糖汁才都朝着微末衣襟去了。
心下忽然说不出的舒坦,她就等着瞧,这两个女人狗咬狗一嘴毛。
微末跟着咏荷往延福宫去时,余光扫到温晴玉也借故起身。
咏荷还在身前热络地与她说着话,温晴玉已架着素月的手臂遥遥往她的方向趋步跟来。
温晴玉在府中寻她月余皆不得,如今进了宫,这女人还是不想轻易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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