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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包办婚姻,江少都被钓成翘嘴了!许长夏江耀

望南云慢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半小时后,许长夏拎着行李箱在一条巷子口下了三轮车。她看着面前熟悉的街景,看着面前这条她曾经走了十几年的小巷子,恍若隔世。八点多,正是街坊邻居忙着上班的点,许家隔壁邻居出来买早点,看见许长夏一个人拎着行李箱站在路口,惊讶道:“夏夏啊!你怎么回来了?”许长夏昨天跟江耀订婚,街坊邻居没有不知道的。许长夏和她妈妈许芳菲住在舅舅许成家十几年,忽然间冒出一个娃娃亲,对方家长还是不小的领导,可把老许家得意招摇得不行。没想到,一大早许长夏自己拎着行李箱回来了,这灰头土脸的样子,很难让人不多想。“江家定了今天回门,江耀临时部队有急事,我就一个人先回来了。”许长夏客气地朝对方回了个笑。邻居没再说话了。等到许长夏进了巷子里面,几个老邻居立刻凑到一起嘀咕起...

主角:许长夏江耀   更新:2025-04-28 23: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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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许长夏江耀的其他类型小说《说好包办婚姻,江少都被钓成翘嘴了!许长夏江耀》,由网络作家“望南云慢”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半小时后,许长夏拎着行李箱在一条巷子口下了三轮车。她看着面前熟悉的街景,看着面前这条她曾经走了十几年的小巷子,恍若隔世。八点多,正是街坊邻居忙着上班的点,许家隔壁邻居出来买早点,看见许长夏一个人拎着行李箱站在路口,惊讶道:“夏夏啊!你怎么回来了?”许长夏昨天跟江耀订婚,街坊邻居没有不知道的。许长夏和她妈妈许芳菲住在舅舅许成家十几年,忽然间冒出一个娃娃亲,对方家长还是不小的领导,可把老许家得意招摇得不行。没想到,一大早许长夏自己拎着行李箱回来了,这灰头土脸的样子,很难让人不多想。“江家定了今天回门,江耀临时部队有急事,我就一个人先回来了。”许长夏客气地朝对方回了个笑。邻居没再说话了。等到许长夏进了巷子里面,几个老邻居立刻凑到一起嘀咕起...

《说好包办婚姻,江少都被钓成翘嘴了!许长夏江耀》精彩片段

半小时后,许长夏拎着行李箱在一条巷子口下了三轮车。

她看着面前熟悉的街景,看着面前这条她曾经走了十几年的小巷子,恍若隔世。

八点多,正是街坊邻居忙着上班的点,许家隔壁邻居出来买早点,看见许长夏一个人拎着行李箱站在路口,惊讶道:“夏夏啊!

你怎么回来了?”

许长夏昨天跟江耀订婚,街坊邻居没有不知道的。

许长夏和她妈妈许芳菲住在舅舅许成家十几年,忽然间冒出一个娃娃亲,对方家长还是不小的领导,可把老许家得意招摇得不行。

没想到,一大早许长夏自己拎着行李箱回来了,这灰头土脸的样子,很难让人不多想。

“江家定了今天回门,江耀临时部队有急事,我就一个人先回来了。”

许长夏客气地朝对方回了个笑。

邻居没再说话了。

等到许长夏进了巷子里面,几个老邻居立刻凑到一起嘀咕起来:“怕是嫌弃她以前谈过对象吧?”

“就是啊,跟那个小伙子都谈了快一年了,说不定已经做了什么了,昨晚被江耀发现了......我跟你们讲哦,这女孩子长得越好看的就越是不安分,又没爹管教......”许长夏都听见了,一向这些邻居就是喜欢在背地里嚼她舌根子。

不过嘴长在别人身上,她也管不住。

她默不作声拖着行李箱走到许家院门前,敲了敲门。

“谁啊?”

里面传来舅妈周芸的声音。

“舅妈,是我。”

许长夏回了声。

里面登时一片寂静。

半分钟后,舅舅许成打开了大门,错愕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怎么回来了?”

说完又看向她身后,压低声音问:“江耀呢?

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进去再说吧。”

许长夏回道。

“对对对!”

许成伸手一把将她的行李箱拽了进去:“赶紧进来!”

几分钟后,许成和周芸夫妻两人,还有许芳菲都坐在了堂屋里。

许成的脸色有些难看,周芸坐在他身旁,止不住地叹气:“这可怎么办呢?

说好了这次订婚就等于是结婚了,就这么把夏夏一个人赶回来了。”

“丢人现眼的东西!”

许成听周芸这么一哭,立刻指着许长夏骂了句。

一旁,许芳菲局促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小声道:“大哥,出了这样的事,夏夏也是不想的呀......二妹啊,都这样了你还护着她!

你先想想怎么跟人家江家解释吧!

这门婚事还能不能成了!”

周芸皱着眉头道。

“他们之前送来的两千八百八彩礼,我们可都花在订婚宴上了!

他们要是逼我们把钱还回去,该怎么办!

我可是一分钱都没有的啊!”

许成闻言,脸色更是黑得难看。

许成是一家小印刷厂的厂长,一个月工资大概四十几块钱,两千八百八,是他六年不吃不喝的收入!

他猛地拍了下桌子:“她上辈子就没见过男人是吧?

年纪轻轻就自己在外面谈恋爱!

还谈得人尽皆知!

不怪她怪谁!”

许芳菲吓得一抖,不敢吭声了,红着眼睛望向身旁的许长夏。

许长夏朝周芸看了眼。

近三千块,周芸就想这么独吞,心可真是够黑的。

“舅妈,订婚宴的一概事宜,都是江家办好的,烟酒酒席钱,我们许家可没掏出一分钱来,三千块都花在哪儿了呢?”

她面无表情地问道。

“你看你这孩子说的!”

周芸脸一红,立刻梗着脖子道:“你陪嫁的那些东西,哪一样不要花钱?

这些东西可都是你妈跟我一块儿去采买的!”

许长夏知道周芸是怎么坑下这笔钱的。

只要花六七百块的东西,她偏说花了三千,许芳菲这种懦弱的性子,即便知道是被骗了,也说不出什么来。

许长夏上辈子以为自己终于能跳出火坑了,后面也就没跟周芸去计较钱的事。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她起身,走到行李箱旁边,把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摆到了堂屋的八仙桌上:“除了六床新被褥和一些锅碗瓢盆那些我带不回来,这些东西,舅妈不如一样一样告诉我,都是多少钱买回来的。”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小芸,你告诉她,这些都值多少钱!”

许成冷着脸道。

说完,又补了一句:“简直是养不熟的小白眼狼!

这十多年白疼你了!”

“夏夏,赶紧跟舅舅舅妈道个歉!”

一旁许芳菲被许成说得又是眼睛一红,起身走到许长夏面前,扯着她的衣角小声哄道。

许长夏知道,哪怕周芸对她很不好,许成多少也算是给了她们母女两人一个栖身之所,还一直供她念书念到高中,对她是有恩的。

她并不是想要回这笔钱,而是想给自己和许芳菲讨回一个公道,还有尊严。

她朝周芸又看了一眼,道:“你们不用急,江耀要是真的不想结这婚了,两千八百八,我自己还,不用你们出一分钱,就当是我和我妈这些年住在这儿的人情费。”

“但是,订婚这笔账,我一定要算清楚!”


“怎么了?

为什么报警?”

许长夏耳朵一下竖了起来。

上辈子许长夏是明天回门,加上自己各种破事缠身,所以压根不知道小林妈报警这件事。

“上个月,你舅妈带小林妈一块儿去买电视机,小林妈说买回来看了没几天就出了故障,就去换了一台新的,结果没看几天又坏了,再去之前买电视的厂家那儿,竟然已经人去楼空了!

最重要的是,小林妈她......”许长夏听着,直觉有哪儿不对劲。

不等许芳菲说完,她打断她问道:“妈,咱们家陪嫁那台电视机,是不是也是那个牌子的?”

许芳菲愣了下:“对......就是一个牌子的!

你不说我都忘了!

她该不会连咱们也骗吧?”

许长夏只知道上辈子周芸给她买了一台有质量问题的电视机,没想到把邻居也给坑了!

如果是这样,周芸犯的这件事可就大了!

这哪儿是消费者上当受骗?

这不就是周芸联合厂家进行团伙诈骗?!

“走!

进去凑凑热闹!”

许长夏随即笑眯眯地一把抓住许芳菲的手。

老天有眼,周芸的现世报这么快就来了!

“......今天我非拉你去公安局报案不可!”

院子里,小林妈死死拽着周芸的一只衣袖,周芸半只袖子已经被扯破了。

“小林妈你有什么话好好说!”

许成在一旁急得直搓手,男女授受不亲,他又不好伸手帮忙,只能拦在门口。

“那你就让邻居们评评理!

她当初跟我说这电视机打折,还说给夏夏陪嫁也是买的这个牌子,我心想她给外甥女买的东西不能差吧?

才信了她的鬼话!”

小林妈嚷嚷道。

“她说两台一起买更便宜,我还给我侄子买了一台给他当新婚礼物用!

两台加起来要五百块!

今天你家要么把这钱赔给我!

要么就送她进去吃劳改饭!”

五百块!!!

许长夏记得,后面新闻爆出来的时候说得很清楚,厂家当时为了尽快清掉有问题的那批货,超过厂家成本价的能直接拿走当回扣。

周芸自己买的时候只花了一百块不到,基本就是成本价了。

也就是,她从小林妈头上拿走了四百块的回扣!

这么对待一个二十多年的老邻居,心可真够黑的!

“那我也不知道那牌子不行呀!”

周芸哭得委屈:“我也是受害者!”

“你不知道那你还拽我去买?

你肯定拿了电视机厂的回扣!”

小林妈越说越激动。

小林妈说着,刚好看见凑热闹的许长夏进来,随即一把将她扯到身边:“夏夏!

我问你,你陪嫁那台电视机是不是也是春花牌的?”

满院子的人视线都定在了许长夏身上。

许长夏虽然心里通透,但不能说得太明白,因为现在这事儿只有那家黑心厂,和周芸这些中间介绍人才知道内情。

“你看这表情,肯定也是被周芸给骗了!”

许长夏还没吭声,小林妈随即风风火火义正词严道。

“周芸!

你骗我一个人去买或许可以撒谎说是不知道,你骗了这么多人还说自己是无辜的?

谁信?!

今天你这牢饭吃定了!”

一旁焦灼不已的许成听小林妈说得这么严重,随即催促道:“夏夏你说话呀!

是不是她搞错了?”

而且,刚才小林妈那番话,让许成心里“咯噔”了下,他忽然想起早上许长夏说起的彩礼钱的事情。

如果电视机真的有问题,那手表、自行车那些大概率也有问题!

许长夏想了想,认真回道:“早上我就说了,陪嫁电视机是舅妈去买的,你问舅妈吧。”

她说话间,盯住了周芸。

该说的,她早上就已经跟许成说清楚了,就看许成愿不愿意相信。

许成一听这话,心下了然了。

他回头,不可置信地瞪向周芸。

现在事情闹大了,他才明白后果有多严重。

周芸此刻坐在地上,根本不敢和他对视。

“夏夏别怕!

你就实话实说!

如果真是一个牌子的,咱们一块儿联合举报她诈骗!

她周芸如果连自己外甥女彩礼钱都坑的话还能算是个人吗?”

小林妈在一旁接过了话。

“再说你未婚夫可是大官,以后再也不用看她的脸色了!”

一旁,有人跟着小声附和了起来:“就是啊......小林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芸听着那些话,随即尖声叫了起来:“我什么时候亏待过夏夏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对她不好了?!”

“哼!”

小林妈冷笑起来:“你当我们邻居都是瞎的聋的?

你周芸就是个十足的坏种!

你教出来的儿子更不是个东西!”

小林妈就住在许家斜对门,很多事情都看得清清楚楚。

因为觉得许长夏太可怜,平常对她还算是不错。

“你没事提我儿子干什么!”

周芸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

“怎么?

你也怕你儿子做的事情被人知道啊?

那他当初做那个事的时候你怎么没拦住呢?”

小林妈指着周芸骂道:“你们母子两丧尽天良,要遭天打雷劈的!

老祖宗知道了都要从棺材里跳出来找你们算账!”

“小林妈你说什么呢?”

许成听得一头雾水。

“你这个当舅舅的眼睛是瞎的呀!”

小林妈指着许成一块儿骂了起来:“夏夏......小林妈!!!”

许芳菲立刻大声喝止住小林妈。

小林妈被这一嗓子吓得一愣,这才回过神来,她刚才是太激动了,差点儿在众人面前抹黑了许长夏的名声!


“你乱说什么呢?!

看我不撕烂你这张破嘴!!!”

周芸没给小林妈再说下去的机会。

说着,就朝小林妈冲了过来。

两个女人瞬间扭打到了一起。

院子里闹哄哄的,门外来了更多看热闹的。

看热闹的人中有小林妈的侄子,见竟然是小林妈被打,立刻冲了进来。

许成当机立断将许长夏和许芳菲推到了一旁,道:“你俩走远点儿!

别被伤到!”

说完,赶忙去拉小林妈的侄子。

一旁几个老邻居见事情搞大了,也加进来拉架,一群人闹成了一团。

小林妈侄子年轻力气大,许成站在中间挨了好几下。

“夏夏,你大舅!”

许芳菲挤都挤不进去,只能干看着,急得眼睛发红。

许长夏看到许成在人群里站都站不稳了,眼看着事情要闹大,她斟酌了几秒,将许芳菲拉到了一旁道:“妈你别急!

先骑车去对面公安局报警!”

公安局离他们这儿骑车过去也就五分钟不到的路程。

事情已然变成这样,她们现在必须让公安局的人过来劝架调解。

一来,能救下许成。

二来,等到整件事调查清楚,周芸做的那些事一定会水落石出。

届时,许成就会知道,他毫无保留信任了二十多年的枕边人,到底是什么真面目!

她一定要让周芸为这些年做下的荒唐事,给许芳菲道歉!

老实人的懦弱,绝不是纵容坏人毫无底线欺凌的理由!

“好!”

许芳菲想了想,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现在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许长夏将自行车推给许芳菲,转身就朝许成冲了过去。

就在这时,有人忽然大叫了一声:“哎呀!

别打啦要出人命的!!!”

许长夏眼睁睁地看着小林妈的侄子拾起地上半块砖头,跳起来朝许成的方向砸了过来,她正要冲过去推开许成,身后忽然有人一把揪住她的胳膊,将她拉着倒退了两步。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砖头擦着许长夏的额角飞了过去。

许长夏只觉得自己撞进了一个宽阔坚实的怀抱。

她惊魂未定,随即回头看去,拉着自己的,竟然是江耀。

江耀紧拧着眉,看着那边人群,压低声道:“你一个女孩子逞什么能!”

说话间,把许长夏拽到了自己身后。

幸好他刚好赶到,否则许长夏要被那砖头砸得不轻!

“再动手就是刑事案件!”

江耀此话一出,院子里的人都停下了,安静了下来。

那边地上一地的鲜血,看着有些吓人。

许长夏担心是许成受伤,垫着脚仔细看了眼人群,一下看到里面一道熟悉的背影,正捂着脑袋蹲在地上,血从他的指缝里直往下流。

她愣了两秒,立刻跑了过去:“三舅?!”

许家老三许劲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

许劲是为了给大哥许成挡那一砖头,此刻被砸得头晕目眩,蹲在地上起不来了,直到许长夏过来扶他,他才缓过神来,抬头朝许长夏努力笑了笑:“没事儿的夏夏,皮外伤。”

许劲的眼睛都被血给糊得睁不开了,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一旁周芸吓得直哭:“小林家侄子!

你这是要杀人啊!”

幸好这板砖不是砸在她和许成头上的!

小林家侄子也是看小林妈被打得落了下风,一时情急下,随手拿了块墙角的板砖丢过去,谁知砸到了许劲头上。

看眼前这情形,谁也不敢吭声了。

许长夏反手扯下脖子上的围巾扎在了许劲头上,想了想,朝瘫坐在一旁的许成道:“我先带三舅去医院!”

不管怎样,先救人要紧。

她刚要把许劲从地上扯起来,一旁江耀上前道:“我来。”

说话间,不由分说半蹲在许劲面前,将他驮到了背上。

门外,去订饭店的副官刚好回来,见状有些懵了,迎上前帮了把:“长官,那......饭店的位置还要留吗?”

江耀看着身后乱七八糟的院子,斟酌了下,回道:“你留在这儿,帮着处理。”

“是!”

许长夏跟着上了巷口的车,跟许劲一块儿坐在了后座,江耀亲自开车。

医院离得近,十分钟不到的车程。

许长夏却觉得今天这段路比以往她骑自行车过去还慢,许劲的鲜血慢慢浸湿了她的围巾,她手上身上都是血,心口“咚咚”直跳。

“你先别着急,我刚看过了,伤口不大。”

驾驶座上,江耀透过后视镜看着许长夏,低声安抚道:“陆副官也会帮忙处理好家里的事。”

许长夏红着眼,没吭声。

经过上辈子,许长夏才知道身边的亲人有多重要。

更何况许劲对她很好,实实在在把她当亲闺女一样对待。

十几年前外公去世之后,许劲一度是家里的顶梁柱,他年轻个子大,身强力壮,在偏僻的镇里守着老许家的近十亩田地,苦活累活几乎全是他一个人干。

正是因为如此,在该结婚的年纪错过了时机,他今年已经三十六了,还没结婚。

上辈子,许劲当了一辈子的光棍,五十几岁那年去世时,许长夏在国外没来得及赶回来见他最后一面。

整理遗物时,才发现许劲早就用录音笔录下了遗嘱,把自己少得可怜的一点儿积蓄,和乡下镇里的老房子,都留给了许长夏。

只可惜当时许长夏一头心思都在备孕上,给许劲办完后世之后,直接卖了房子和土地,没几天就回了美丽国。

许长夏回想起来,心里就觉得愧疚,如今许劲出了事,她害怕上辈子的遗憾这辈子也无法弥补回来。

江耀知道许长夏着急,没再作声,一脚油门踩到了底。

很快就到了医院。

医生给许劲缝好针包扎完,又仔细检查了下,确定许劲应该没有颅内出血的问题,许长夏才松了口气。

“真的没有哪儿不舒服吗?”

许长夏扶着许劲在病床上躺下的同时,又轻声问了遍。

“真没有。”

许劲摇摇头,咧着一口大白牙笑了起来:“江耀找来了最好的主任给我检查,这你也不信吗?”

“不是不信。”

许长夏拧紧了眉头。

许劲上辈子去世得早,是因为颅内二次出血,他脑子里有一小块很久以前留下的小血块。

许长夏现在怀疑,是不是就是这次斗殴留下的后遗症。

一旁,江耀看着她担心的样子,忍不住皱紧了眉。

她自己也受了伤,额头那擦破了一块皮,到现在也没顾得上去处理。

他默不作声拦下一旁亲自给许劲扎针的医生,指了下许长夏的额头。

医生随即会意,拿了碘酒药棉过来。

“还有她右手手背。”

江耀看着许长夏的手,低声道。

蒋以禾今天早上打许长夏时,许长夏用手拦了,手背上有四道血痕,江耀不是没看到。

刚才许家出事前,他原是打算带她来一趟医院。

江家,许家,竟然没有一个她的容身之处。

她是他的未婚妻,这些人敢这样欺辱她,无非是觉得,他江耀不会在乎这场包办婚姻,不会在乎这个跟他毫无感情基础的女人。

然而,他会让他们知道,他们想错了。


“江长官。”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两声轻轻的敲门声。

“什么事?”

江耀深吸了口气,沉声反问道。

“部队那边忽然出了点儿事情,您过去看看吧!”

门外副官有些着急的样子。

“你先下去,我随后到。”

江耀沉默了几秒,回道。

许长夏记得上辈子他们的第一晚,江耀也是半夜离开的,当时他们已经同房过,她太累了直接昏睡了过去。

她紧抿着唇看着江耀,没作声。

“这件事,等你自己想清楚了,打电话到我部队。”

江耀起身,走到一旁拿起桌上的军帽戴上了,朝她低声道。

许长夏知道今晚是错过了机会,但现在已经来不及补救,不能耽误了他部队上的正事。

她没吭声,看着他在镜子前穿戴好。

“那你明天回来吗?”

江耀要踏出门的瞬间,她小声开口问他道。

“看情况。”

江耀淡淡回道。

许长夏想了想,又问他:“那我有急事的话,能直接去你宿舍找你吗?”

江耀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特殊情况,最好不要。”

说罢,头也不回关上了门。

许长夏看着他出去了,半晌,咬着牙暗暗骂了自己一句:“上辈子你怎么这么作!”

要不是订婚宴上她表现得太不上场面,江耀也不会对她误会这么深了。

上辈子,十几天之后江耀就会被派上岛特训,后面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而下一次见面是在两天后,他们只匆匆见了一面,一个小时都不到,他就又回了部队,再下一次,就是他们第二次同房的时间,十天后。

留给她和江耀的时间,只剩下十天。

......第二天一大早,许长夏看着外面天色亮起,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

她想了一整晚,彻夜未眠。

下一步该怎么走,此刻她脑子里已经十分清楚。

她现在要先回许家,去取个东西,然后去部队找江耀。

刚梳洗换好衣服,房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

许长夏警醒地看向门边窗户。

“许小姐,是我,太太让我过来给您送两壶热水。”

门外的人客气回道。

许长夏听出,是江家女管家川妈的声音。

上辈子,许长夏是自己醒来后下楼去吃早饭的。

江家有三四名佣人,却让川妈一大早亲自来给她送热水,恐怕不只是送水这么简单。

“来了。”

许长夏斟酌了几秒,回道。

“我先换件衣服。”

两分钟后,她走到门边,打开了反锁的房门。

刚拉开房门,就看见门外站着两人,一个是川妈,一个是江池的母亲蒋以禾。

蒋以禾是江耀的后妈,江耀五岁那年,蒋以禾嫁进江家生下了江池。

蒋以禾此刻的脸色可以说是难看到了极点。

走廊上还站着江家剩下几名佣人。

许长夏朝他们扫视了眼,心中立刻警铃大作。

只见蒋以禾“蹬蹬”两步走到她面,劈手便一个巴掌朝她甩了过来。

许长夏有心理准备,一下抬起胳膊挡住了。

蒋以禾的指甲用力刮过她的手背,那一片随即火辣辣地烧痛起来。

“你个小婊子!

还敢用手挡!”

蒋以禾见许长夏躲开了,更加怒火中烧,又是一巴掌甩过来。

许长夏这次没让她碰到自己,躲开了,紧皱着眉头道:“阿姨,你这是干什么?”

“你好意思问我!”

蒋以禾指着她气急败坏道:“昨晚江耀不要你,你竟敢跑去勾引我们江池,还用凶器逼他!

他现在在医院躺着呢,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给我等着!”

“江池是这么跟你说的?”

许长夏皱了皱眉,反问她。

蒋以禾却不管她说了什么,鄙夷道:“我实话告诉你,江耀不要你,我儿子更不可能要你这种下贱的破鞋!

像你这种货色,放在以前是要丢进猪笼里面沉塘淹死的!”

许长夏只是静静地看着蒋以禾。

上辈子蒋以禾就不喜欢她,总是刁难她。

“说完了吗?”

她等了会儿,冷静地反问蒋以禾。

“我看起来很傻吗?”

“你什么意思?”

蒋以禾上下扫了她一眼。

“我放着一个前途大好的营长未婚夫不要,反而要一个不学无术连毕业都困难的大院混子,您觉得可能吗?”

许长夏朝她微微笑了笑。

“你......”蒋以禾瞬间恼羞成怒:“我不想再听你废话!

你们几个进去,把她的东西给我全都丢出去!”

“我会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你江叔叔,这门婚事,你们许家往后想都不要再想!”

许长夏看着几人气势汹汹地进来,没有阻拦,退开两步,给他们让开了位置。

反正昨晚的事无论她怎么解释,都不会有人相信她是无辜的,那她不如闭嘴。

而且,蒋以禾有备而来,她没必要在这儿吃亏。

她看着他们在她房间里翻箱倒柜,把她带来的一些嫁妆,还有之前江家给她的彩礼通通翻了出来。

其中有几样老物件,是江耀的亲生母亲临终前留给江耀的,价值不菲。

“小心点,别摔坏了!

这些东西要还给大少爷的!”

川妈朝翻找的几个佣人叮嘱道。

言语间,看到了那只装着小半斤重的金蟾蜍的檀木盒子,川妈和蒋以禾立刻偷偷交换了个眼神,上前拿了起来。

这是彩礼之中最贵重的一件,上辈子,蒋以禾也是早早就把这只口含翡翠珠串的金蟾蜍从许长夏手中要走了。

川妈拿着檀木盒子走回到蒋以禾身边,递给了她。

蒋以禾正要打开查看,一旁许长夏看着她们这无耻的嘴脸,忍不住冷笑起来:“还给江耀哥?”

“我看,恐怕是肉包子打狗吧。”

蒋以禾被拆穿,一记眼刀狠狠剜向她:“你说谁是狗?!

还有没有规矩教养了?

你妈那种货色也就能教出你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许长夏面无表情瞥向蒋以禾:“骂我就骂我,不要扯上我妈。”

这一眼,让蒋以禾莫名胆颤了下。

怎么一夜之间,许长夏像是变了个人?

之前几次见面,她明明跟她妈一样是个窝囊废,在长辈面前都不敢开口说话的!

许长夏转身,缓步朝蒋以禾靠近了两步。

蒋以禾被她逼得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你干什么!”

上辈子,许长夏母女一直被蒋以禾窝囊地骑在头上,直到她妈妈去世后,蒋以禾还是爱时不时地把她妈妈挂在嘴上嘲讽几句。

不过,这是上辈子的事了,这辈子,谁也别想欺负到她们母女两人头上!

许长夏朝蒋以禾微微笑了笑,朝她伸手:“我的东西,还给我。

这是江耀哥给我许家的彩礼。”

“还有,阿姨您不用着急对号入座。

谁有心私占这些东西,我就骂谁是狗,难不成您真的想把江耀哥亲生母亲的遗物占为己有?”

蒋以禾随即尖声道:“你瞎说什么!

我是帮江耀收起来!

免得你一声不吭地把东西带走,退婚之后彩礼都得还给我们江家的!”

“退婚这件事,江耀哥自己知道吗?”

许长夏又笑了笑,反问。

“你都做出这种事情了,江耀要是知道了,你以为他还会要你?”

蒋以禾腰板子又直起来,冷嘲道:“你但凡要点儿脸就自己走,别逼我闹得人尽皆知!”

她说完,朝川妈几个佣人道:“还愣着干什么?

把她和她的那些破烂丢到外面去!

让街坊邻居都看看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

川妈和另一个人高马大的佣人立刻上前,一人一边抓住许长夏的两只胳膊。

楼下,江耀身边的副官听上面情况不对,一个箭步往上冲去。

“等等。”

江耀伸手拦住了副官,低声道。

“可是江太太带着那么多人,您就不怕许小姐吃亏?”

副官见江耀一脸淡然,焦急地反问道。

“离这么近,怕什么。”

江耀淡淡回道。

况且,许长夏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蒋以禾不敢太过分。

她只要敢伤许长夏一根指头试试。

许长夏不像是那种会束手就擒的脾气。

而且她不笨,应该,也不会毫无准备地故意去激怒蒋以禾,他想再等一等,看她到底会怎么解决这件事。


“什么事啊?”

许长夏朝周围看了圈,确定没有人,才小声问道。

“周芸这件事,你想怎么处理?

私了?

还是让林家把她告了让她拘留?”

江耀的神情愈发严肃。

许长夏脸上的表情僵了下,笑意敛了些。

她刚刚就猜到了,肯定是周芸犯案情节严重,陆副官拿不定主意才过来找江耀。

“但是你得想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拘留周芸,或者让她坐牢,会对你的将来有影响。”

江耀继续道:“如果你还想考大学的话,毕业分配工作势必会打折扣。”

江耀想征求许长夏自己的意思,所以没有立刻处理这事。

许长夏静静看着他,没作声。

几个月前,她高考落榜了,差了二十几分。

复读的事情,许成已经在替她想办法,她肯定是要考大学的,上辈子没有复读,这辈子她必须抓住这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我想考大学。”

她朝江耀认认真真回道:“我明年一定要考上大学。”

为了自己的将来,也为了不给江耀丢人。

“好。”

江耀顿了顿,低声回道。

她看着就是个有心气的姑娘。

不过,他还以为,按照她的脾气,会不计一切代价跟周芸死扛下去。

不知为何,他心里略有些失望。

“我去公安局打声招呼,这件事,私了。”

他继续道。

“不是!”

许长夏见他要出去,一下子拽住他的胳膊:“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耀回头看向她,眼底带了些许疑惑。

“我意思是,大学我一定会考上!

但周芸会不会坐牢,这跟我没关系,她又不是我的直系亲属,对以后分配工作影响不会太大的!”

许长夏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公安局,你千万不要去。”

其实在许家院子里打起来的时候,许长夏心里就已经想清楚了。

周芸和她的儿子许路原,这辈子她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她绝不会让这两个人渣影响到她以后的人生!

电视机厂拿回扣这条赚钱门路,必然是许路原那个二流子告诉周芸的。

公安一定会查出这件事跟许路原有关系,要是因为这件事他们母子两人被判刑,那再好不过!

加上三舅又被连累,要是三舅有个什么后遗症,她更不可能放过他们!

“公事公办,小林妈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以免以后有人借这件事抓住你的把柄,别让我家这边拖累了你。”

她顿了顿,继续道。

“无论大舅怎么求你,都不要心软,你就说是我的意思!”

江耀愣了下。

他虽然看出来周芸和许长夏之间不对付,但没想到许长夏会这么果断干脆,脑子这么清醒。

而且,她后半句话的意思很明显,是想跟他好好把日子过下去。

昨晚......难道真的是他误解她了?

许长夏见江耀看自己的眼神柔和了下来,拽住他胳膊的那两只小手,转而拉住了他的手,小声道:“我有点儿饿......”她现在和江耀是见一面就少一面,她实在不想再因为周芸而浪费他们两人的宝贵时间。

此刻她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盯着江耀,带着几分委屈的意思,他的心里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就软了一块。

“还有,我得先找个地方洗一洗......”许长夏这句说得更小声。

因为害羞,她小脸也变得粉扑扑的,抿着小嘴儿紧盯着江耀,眼眸里亮晶晶的,不言,却胜似万语。

江耀看着她,“真饿了?”

他低声问。

“饿,但我这身上全是血,直接去店里吃饭,会吓着人的。”

许长夏小小声回道。

早上,她已经给江耀补过一顿了,想来他现在还不饿,身上肯定有力气,吃饭前抓紧点儿时间,也不是不可以......江耀盯着她的眼神,愈发深邃。

他沉默了几秒,道:“你先去我宿舍吃点儿东西,里面一间是洗手间,有热水和干净毛巾。”

昨天晚上,江耀明明说的是,没有要紧事不要去他部队找他。

今天竟然主动提出让她过去。

不管他有没有听懂她的言外之意,这已经是个非常大的进步了!

许长夏心里虽然开心,面上却还是装得淡淡的,乖巧点头回道:“好,那我先过去。”

“那你去车上等一会儿,司机马上就到。”

江耀又道。

许长夏没再多耽误他的时间,转身便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半小时后,江耀宿舍。

许长夏看着司机将食堂的饭打来放到了桌上:“许小姐吃完放这儿就好。”

“嗯。”

许长夏点点头,看着司机出去了。

她起身关上门,细细打量了一圈江耀的宿舍。

他这儿是单人宿舍,东西很少,收拾得井井有条,正如江耀这个人给人的第一感觉:干净利落。

卫生间也很干净,整个宿舍没有任何异味。

她原本是想给他收拾一下宿舍,但转了一大圈,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

她想了想,取了两只江耀放在桌上的饭盒,倒了热水,将司机拿来的饭盒放进去温着,转身拉上窗帘,脱掉了身上的脏衣服。

她手上身上都是干涸了的血渍,不洗干净有些难受。

用干净的水盆洗了三遍,身上的血腥气才彻底洗掉。

洗手间里热气腾腾的,暖和,她随便拿了条江耀的大毛巾裹在身上,将他放在角落里没来得及洗的一套军装,也顺手一并洗了。

门外,江耀刚打开门,听到了里间的水声。

他站在原地,迟疑了几秒。

正是午休时间,走廊上有人经过的声音,他随即悄无声息地带上了门。

洗手间的门虚掩着,他一进门,便看到站在水池前洗衣服的许长夏。

她侧身对着门,没有穿衣服,身上只裹着一条大毛巾,刚好盖住大腿半截,玲珑有致的身材,在黄色朦胧的灯下一览无遗。

他愣了下,目光略微一移,余光却又扫到她露在空气中的光洁瘦削的肩膀,他下意识深吸了口气,将目光投向了别处。

许长夏隐约听到外面似乎有声音,扭头一看,刚好和江耀的视线对上。

“江耀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有些惊讶,随即抿着小嘴儿朝他甜甜笑了起来:“桌上的饭菜我给你温着呢!”

说话间,晾好了江耀的衣服,一边擦干净手上的水,朝他走了过来。

“你还没吃?”

江耀低头看了眼面前桌上,见那饭盒不像是打开过的样子,问她道。

“没有呢。”

许长夏走到他跟前,越过他的胳膊,探手将还热着的饭盒捞了出来。

她刚洗过澡洗了头,行动间,一股干净好闻的皂角香在空气之中弥漫开来,夹着一点儿她身上自带的温暖甜香味,若有似无地,直往他怀里,心里钻去。

江耀活了二十六年,除了昨晚,是第一次跟一个女孩子这么亲密地接触。

“一起吃吧。”

许长夏打开了饭盒,刚要回头,一只微烫的大掌抓住了她纤细的小胳膊肘。

“不冷?”

他在她身后低声问。

他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声音里带着两分不易觉察的沙哑。

许长夏身子微微一僵。

他掌心的烫像是一下子烙在了她的心上,让她控制不住地一哆嗦。


许家。

许长夏朦朦胧胧间好像听到有人叫了一声江耀。

她回过头,打开院子门看了眼外面,江耀的车已经不在巷口了。

“看什么呢?”

许成在堂屋里叫了她一声。

许长夏没吭声,转身先跑进了西屋,那是她和许芳菲的房间。

她将江耀送给自己的礼物小心翼翼放在桌上,打开了包装。

看清里面东西的一瞬间,她下意识轻轻吸了口凉气。

里面,是一整套国外牌子的高级护肤品,还有一瓶香水。

在八一年,有这样一套国外护肤品是很罕见的,许长夏记得好像要一百块左右一套,相当于高级工人小半年的工资,够他们一家人吃上一年的排骨了!

香水也是国外牌子的,很贵,要二三十块钱一瓶。

江耀送给她舍得,但这么贵的东西擦在脸上,几个月就用没了,在这个年代用这么昂贵的化妆品,许长夏不免觉得有点儿可惜。

她心里开心,却又有点儿舍不得。

“夏夏!

你来一趟!”

堂屋里,许成叫了她一声。

“来了!”

许长夏想了想,匆匆从窗台上的花盆底下掏出了一把钥匙,将东西锁进了柜子里。

进堂屋里时,许成正坐在窗边的小椅子上,盯着许长夏的行李箱。

“我待会儿要出去一趟,你们吃饭不用等我了。”

没等许长夏说话,许成收回目光看向她道。

许长夏朝许成手上看了眼,他手里捏着一本存折。

“就这个事儿啊?”

她轻声反问道。

“还有......”许成欲言又止:“你舅妈托人给你办的复读插班的事情,已经谈妥了,别人听说你是江家未来的儿媳,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那不是因为舅妈,而是江家的面子大。”

许长夏随即冷静回道:“况且,这几个月来,一直都是你在东奔西走找人帮忙。”

许成随便编两句瞎话,就希望她因此而感激周芸,心存愧疚,绝不可能。

许成脸色一点点涨得通红。

好半天,才起身道:“还有,你屋里桌上,我给你买了个东西,你去看看喜欢不?”

许长夏站在原地,没动。

从小到大,许成只给她买过一次礼物,就是她拿到市一中录取成绩单那天,他送了她一支派克钢笔。

他今天破天荒的又给她送礼物,想也知道,是为了周芸。

“夏夏,她再不好,也是你的舅妈,是不是?”

许成见她和自己僵持着,软下语气来。

许长夏不卑不亢和他对视着。

她想起,早上院子里打起来时,许成先把她和许芳菲推开了,害怕她俩受伤。

亲舅舅哪儿有不疼外甥女的?

只是,许成把周芸看得比谁都重要,以至于,这么多年来他被蒙蔽了双眼,只能看到周芸的好。

“那我给你留着饭菜,等你回来吃。”

她淡淡回道。

说完,转身便走开了。

“你......”许成眼睁睁看着许长夏头也不回地出去了,忍不住长叹了口气。

他在原地焦灼地来回走了几圈,心一横,捏着存折出去了。

许长夏走到自己屋里,看向放在床头柜上许成给自己买的礼物。

巧了,跟江耀买重了,是一罐雅霜雪花膏。

平常她和许芳菲两人脸上皴了才涂点儿便宜的润肤乳,手上冻得裂口了就抹点儿蛤蜊油,雅霜,是周芸才能用的东西。

一旁许芳菲的桌上,也放着一瓶雅霜,两瓶要好几块钱,许成今天是下了血本了。

她只是看了几眼,没有碰,转身走了出去。

“妈?”

她叫了一声许芳菲。

“我在厨房!”

许芳菲应了声。

许长夏走到厨房里,刚想问问白天公安局的事情,却看到许劲正蹲在一旁角落里的煤球炉前。

“三舅!

你怎么回来了?”

她一边吃惊地问一边快步走到许劲跟前:“你赶紧起来,回医院去!”

“我没事儿了,医院多待一天就得多花一天的钱。”

许劲笑呵呵回道。

“不行!

你得回医院!”

许长夏紧皱着眉头道:“住院费我们还能付不起吗?”

许劲却站在原地没动,尴尬地笑着,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我想着今早拎过来的老母鸡没人收拾,你妈和你大舅都不敢杀鸡,就回来了。”

许长夏看向他脚边的煤球炉,锅里正炖着一锅鸡汤,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香气隔着厚厚一层鸡油一点点地溢了出来。

一旁,许芳菲擦着手走了过来,朝许长夏轻声道:“你就别怪你三舅了,正好,医院里也没好吃的,他回来也好吃点儿老母鸡汤补一补。”

“你三舅以为回门宴在明天,以为是自己在家办,想着你最爱吃鸡汤炖冬笋,特意送了两只鸡过来,他说文火炖几个小时的鸡汤最香,原想着熬夜炖给你吃的......”许长夏听许芳菲说着,心头莫名一酸。

她扭头又看向了许劲。

许劲一米八的大个子,此刻站在角落里无措的样子,让许长夏忽然有些愧疚。

她刚才太着急了,说话冲了点儿。

“二姐,夏夏是文化人,她说的话肯定有道理。”

许劲沉默了会儿,开口道:“我现在回医院去。”

正要走,许长夏却一把拉住了他:“路上都没三轮车了,还怎么回去呀?”

“那我骑你大舅的自行车过去也行。”

许劲想了想,回道。

“没事儿,江耀安排了车子,明天一大早送咱们去海城大医院做检查,你就在家里和我一块儿,也省得人家明早来回跑了。”

许长夏朝他笑道。

许劲和许芳菲闻言,皆是一愣。

“他......没怪咱们家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丢人啊?”

许芳菲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人家有素质得很,一点儿都没生气。”

许长夏笑眯眯地回道。

“那就好!”

许芳菲长松了口气。

许长夏没回来的时候,许芳菲还一直在担心,江耀要是因为周芸做的错事而对许长夏有意见,那可怎么办才好。

闹了一整天,终于消停了,许芳菲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终于落在了实地上。

“你去休息吧,我和你三舅马上把饭做好。”

许芳菲温柔地催促了许长夏一声:“今天你也累坏了。”

“不累,我帮你剥会儿毛豆。”

许长夏拎了一只菜篮子,端了张小板凳坐在了厨房门口。

外面夕阳的最后一缕光线,落在了许长夏的脚边。

她闻着鸡汤的鲜香味,听着身后许芳菲“噼里啪啦”热闹的炒菜声,心也渐渐安宁了下来。

如果时间能一直这样慢下来,就好了。

“妈,我们搬家吧。”

她剥着手上最后几颗毛豆,朝许芳菲道。

“啊?”

许芳菲炒菜的动作顿了顿。

半晌,低下头又闷闷应了声:“哎,行。”

她们母女二人心照不宣,不用说得太明白,彼此都能懂对方的意思。

许路原那畜生,胆子越来越大。

“我去换身方便的衣服吃饭。”

许长夏起身道。

“怎么忽然要搬家呢?”

厨房里,许劲有些不解地问许芳菲。

许长夏没再说什么,拿了只水盆和干净的布衣裳进了对面的卫生间。

刚试了下水温,还没脱外套,她忽然听到身旁有一丝轻微的响动传来。


江耀盯着她敞着的衣领愣了两秒,随即皱着眉头望向别处。

许长夏想了想,鼓足勇气,轻轻扯住他拿着药的那只手,不着痕迹地将衣领敞在了他眼皮子底下,小声道:“大晚上的,我看不清上药......”既然他自己回来了,哪儿有让他再走的道理?

江耀眉头皱得更深。

许长夏也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外面洒进来的月光,将他的侧脸轮廓勾勒出一层淡淡的金边,好看得有些不太真实。

上辈子她有些怕他。

因为他不苟言笑,脸总是板着,加上晚上又是关了灯躺在一处,她甚至没仔细看过他的脸。

如今算是看清楚了。

江耀长得很耐看,内双瑞凤眼,挺直的高鼻梁,皮肤因为常年的训练有些黝黑,但依旧压不住他优秀的五官底子,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宽肩蜂腰窄臀,比例完美,堪比国际男模,比江池好看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上辈子她真是眼瞎了,才会选择江池。

“不行吗?”

她等了他一会儿,见他不吭声,可怜巴巴地又问了一遍。

话还没说完,眼眶已经红了一圈。

许长夏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她此刻无措的样子,又娇媚又可怜。

江耀盯着她,迟疑了下,索性径直道:“刚才我都看见了。”

许长夏闻言,愣住了。

“不打算解释一下?”

江耀见她不吭声,沉声问。

许长夏觉得,既然要重新来过,那夫妻两人之间最基本的坦诚,她必须做到。

她想了想,道:“我没叫他来,是他自己喝醉了酒过来发酒疯,昨天我就已经跟他说明白了,我和他不可能在一起,叫他死了那条心。”

江耀紧盯着她,眼神讳莫如深。

他研修过三年犯罪心理学,许长夏的眼神很坦荡,不像在撒谎。

所以,刚才她刺出那一剪刀,也就说得通了。

之前她咬舌自尽,可能是还没做好接纳他的心理准备,她心里其实还没完全放下江池。

“那不然这样,你说要我怎么做你才能信我。”

许长夏斟酌了下,朝默不作声的江耀道:“我全都依你。”

“不用。”

江耀深吸了口气,低声回道。

说罢,大掌一伸,挡住她露出的雪白的一片脖颈,反手关上了门。

许长夏跟着他进了屋里。

“你坐沙发上。”

江耀指了下一旁沙发。

许长夏顺从地点了点头,乖乖坐下。

江耀弄好消毒用的药棉,回头看,又是一愣。

许长夏个子不高,一米六出头,站在他面前都格外娇小,更别提坐在那儿。

此刻蜷成小小的一团,白白嫩嫩的脚丫子点在冰凉的地砖上,连脚趾都被冻成可爱的粉色,看着有些可怜的样子。

刚才做那个事情,把她吓成不轻,他其实有些自责。

他们两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订的婚,之前甚至没见过,她不想嫁给自己,抗拒做那个事,很正常。

更何况,她心里有别人。

他沉默了几秒,单膝跪在她面前,将她冰凉的一双小脚搁在了自己腿上,道:“张嘴。”

许长夏立刻听话地张开嘴。

“你这样不行,看不见,舌头伸出来。”

江耀看着她的嘴,道。

许长夏闭着眼睛,把舌头伸了个尖尖出来。

江耀眉头皱得更深。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忍住了,没开口,用镊子将棉球塞进了她的口中。

伤口在里面,镊子有些短,许长夏也不知是疼还是怎么,舌头又收回了些,江耀跟着往里探了点儿,指腹一不小心,碰到了许长夏的唇。

两人的温度触碰到一起的瞬间,许长夏的小嘴像是触电般,轻轻哆嗦了下。

“疼?”

江耀问她。

他的嗓音带了几分沙哑。

“嗯。”

许长夏闷闷应了声。

江耀看着她紧闭着的双眼,此刻她的睫毛也在跟着轻轻颤抖。

他莫名想起,方才她脱光衣服之后发抖的样子。

他喉咙有些发干。

他迟疑了两秒,收回镊子,道:“算了,直接去医院吧,我手重。”

“别呀。”

没等他放下东西,许长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有些着急的样子。

江耀是怕自己伤到她,她这小小的,他稍微用点劲可能都能把她骨头给拧碎。

“我疼,你先随便弄一下吧。”

许长夏眼巴巴地盯住了江耀,又小声道。

许长夏这么一撒娇,江耀只觉得又是浑身一紧。

他顿了几秒,道:“行,你先松手。”

“可......你要是不管我了怎么办?”

许长夏支吾了下,小声问他。

“不会。”

江耀平静地回道。

说罢,他回身又拿起小药瓶,再次蹲在了许长夏面前。

许长夏将信将疑松开了抓住他胳膊的那只手。

江耀似乎不像传闻中那样专横不讲情面,至少从今天晚上发生的这些事,她能感受到,他是懂得尊重人的。

她看着他专心给她上药的样子,沉默了会儿,鼓足勇气开口问道:“那你今晚,能不能不走了?”

江耀手上的动作一顿。

随后,淡淡回道:“你不是很抗拒那件事?

既然不喜欢,我不会强迫。”

事实上,上辈子的许长夏很抗拒嫁给江耀,她不喜欢太粗鲁的男人,她听说江耀念书只念到初中毕业,直接去了军校。

在订婚宴上,她也表现得很不情愿,谁都能看得出她是被迫才跟江耀履行婚约。

假如她现在一下子改变态度,表现得太过积极,那就不正常了。

她琢磨了会儿,朝江耀回道:“可是,如果你就这么走了,大家都会很失望吧?

江池肯定会大肆宣扬,我家人那里,我没有办法交待......”江耀抬眸看向她,原本古井无波的眼底此刻带了几分深意。

所以,她是为了完成任务才留他。

许长夏坦然地回望他,道:“既然我同意了今晚的安排,那就代表我是愿意的,刚才我只是有点儿害怕......才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江耀也是头一次做这个事,仅有的一点儿经验,也是挚友前天叮嘱他的。

垂下了眼睛,江耀看着她有些委屈泪眼朦胧的样子,心里不由得软了下。

他沉默良久,放下了手上的药,许长夏轻轻吸了下鼻子,又红着眼睛抬眸看向他,江耀只觉得,她的一双眼睛像是会勾人。


“不想嫁给他,是不是你说的?”

房内,江池上前一步,咄咄逼人地追问许长夏。

许长夏又往后退开一步,她的后背已经抵住身后的沙发,退无可退。

“你喝多了。”

她面无表情回道。

订婚宴前一天,许长夏确实主动找过江池。

不过,她说的是分手划清界限那些话,大致是:她以后会成为他的嫂子,以后两人就装作不认识从没遇见过。

她和江池早在去年就认识了。

她和同学一块儿去水库游泳,结果游了没一会儿她忽然腿抽筋,差点儿淹死,幸好精通水性的江池路过救了她。

江池生得高大帅气,电影桥段般的救命之恩,再加上他停在路边的那辆大吉普,一看就知道是干部子弟,让许长夏几乎对他一见钟情。

“是么?

我喝多了?”

江池冷笑了声,反手指向门外:“那你怎么把我哥赶出去了?

难道不是因为你心里还有我?”

他说话间,又朝许长夏靠近了一步:“夏夏,我们还有机会的,以前是我对你不够好,是我......”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过来,似乎是想要将许长夏搂入怀里。

门外,江耀的手下意识地收紧。

他犹豫了下,正要闯进去,却听里面江池忽然低吼了声:“许长夏你疯了!!!”

房内,被他逼到角落里的许长夏此刻双手正紧抓着一把沾血的剪子,剪刀头对准了江池的脖子:“你敢再碰我一下!

我杀了你!”

她言语间,眼底满是凶狠嗜血的疯狂。

江池捂住了自己被刺破的大腿,不可置信地瞪视着许长夏。

就差一点儿,许长夏这一剪刀差点儿让他断子绝孙!

此刻他彻底酒醒过来。

怎么会呢?

许长夏不是一直以来都对他痴情而又死心塌地?

怎么一夜之间像是变了个人!

“我现在是你嫂子!

给我规矩一点儿!

再有下次,当心你的第三条腿!”

许长夏恶狠狠瞪着江池。

上辈子直到嫁给江池多年之后许长夏才明白,江池娶她,只不过是为了漂亮国的那张绿卡,为了能够长期定居在漂亮国。

她就是江池的一个跳板。

他对她从来都只有利用,没有感情。

甚至于,连她高龄怀上的他们两人的儿子阿苏被绑架砍断四肢那天,江池还陪在那个女人身边,一家三口温馨地庆祝着另一个孩子的生日!

因为救治不够及时导致严重感染,阿苏体内的各个器官相继功能衰竭。

医生早就下了最后通牒。

她坚持了三年,直到医生告诉她,阿苏的一只肺已经坏死,靠着呼吸机最多只能活几个月,活下去对孩子来说,只有无尽的折磨和痛苦。

所以,她选在阿苏的十周岁生日之前,杀掉了漏网的那几个绑匪,随后,带着阿苏一块儿安静地离开了人世。

一睁眼,她回到了今天!

阿苏临死时,身上的皮肉甚至已经腐烂,她抱住他时他还在喊疼,那一声声虚弱的“妈妈”,此刻仍然在她的脑子里不断地回响。

她宁愿没有生下阿苏。

而现在,老天爷给了她重新悔过的机会!

除非她疯了!

才会继续跟江池纠缠下去!

“滚出去!”

她手上的剪刀又往江池的脖子靠近了几厘米。

锋利冰凉的刀口逼得江池不得不往后缩了下:“好!

你别激动!

我出去就是!”

江池往外走了几步,又不甘心地回头看向许长夏。

然而这一眼,让他后背莫名一凉。

许长夏此刻盯着他的眼神里满是仇恨与憎恶,就像是......他做了什么特别对不起她的事。

原本江池跟她谈对象,就是另有所图。

被她这一眼盯得,他有些心虚。

他没敢再多放一个屁,转身便往外走。

直到江池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上,许长夏才长松了口气。

她担心他去而复返,快步走到房门前打算锁上门,刚走到门前,她似乎看到转角处有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江耀站在暗处,等到江池离开,正要转身下楼,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叫住了他:“江耀!”

江耀的脚步顿住,隔了两秒,回头望向许长夏。

其实今晚订婚宴上,他就看出江池和许长夏之间的不对劲。

原本,他打算对江池和她之间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

然而,许长夏就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径直走到他面前问:“你怎么回来了?”

她看着他,眼里满是光和惊喜。

江耀垂眸盯着她,眼神复杂,他想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一点儿其它的情绪。

因为就在半小时前,她为了江池守身如玉,甚至不惜咬舌自尽威胁他。

现在却在他眼皮子底下,刺了江池一剪子。

那一剪子,她刺出得有多决绝和迅速,他都看见了。

他甚至怀疑,刚才她是不是早就发现他站在门外,故意做戏给他看。

她到底想做什么?

想要什么?

“你是回来给我上药的,是吗?”

许长夏低头,看见江耀手上的止血药,有些惊讶地问。

看来江耀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冷血。

江耀表情有些不自然,生硬回道:“自己先上点儿止血药,司机待会儿会送你去医院。”

说罢,转身就走。

“哎!

你等等......”许长夏下意识叫住他。

她刚想去找他,他自己就来了!

“怎么?”

江耀脚步顿住,又回头看向许长夏。

许长夏一时情急,没扣紧的衣领又敞开来,江耀回头,刚好顺着衣领,看到她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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