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撕开八月滚烫的天幕时,顾念安正蹲在槐树巷的青石板上,用树枝戳着搬家的蚁群。
四岁的她穿着粉白相间的棉布裙,裙摆沾满草屑,发间别着的草莓发卡被汗水浸得黏腻。
外婆在门廊的竹椅上打盹,蒲扇半悬在膝头,扇面边缘的流苏随着呼吸轻轻晃动,她趁机摸出藏在兜中的草莓奶糖——糖纸边缘已被体温焐得发软,甜腻气息混着槐花香在暑气里发酵,像一坛封存已久的蜜饯。
“妹妹。”
沙哑的童声惊得麻雀扑棱棱飞起,槐树叶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枝叶间隙,在青石板上洒下斑驳的碎金。
念安抬头,逆光中站着个穿蓝布衫的男孩,衣角打着补丁,脖颈间晃动的银锁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锁面上“长命百岁”的刻字被磨得发亮。
他小心翼翼地蹲下来,膝盖几乎擦着地面,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笑容:“我叫清砚,清水的清,砚台的砚。”
他说话时舌尖总抵着空缺的牙床,发出轻微的哨音,像夏日午后掠过槐树的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念安往后缩了缩,奶糖在掌心攥出细密的汗,糖纸发出细碎的响声。
她盯着男孩手腕内侧的淡红疤痕,像条蜷曲的小蛇,后来才知道那是帮外婆提水时被木桶边缘割的,伤口深可见骨,却因没钱上药,生生拖成了永久的印记。
疤痕周围的皮肤微微凸起,在阳光下泛着青白,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清砚从裤兜掏出根狗尾草,指尖灵巧翻飞,草茎在掌心绕出蝴蝶结的刹那,银锁轻轻晃了晃,露出内侧模糊的刻痕——后来念安才懂,那是“苏棠之子”的篆体小字,被岁月磨得几乎看不清。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草戒指套上无名指时,环状的狗尾草穗刚好蹭到她的小拇指,痒得她蜷起脚趾,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你的锁绳松了。”
念安忽然发现红绳末端打了个笨拙的死结,便扯下头上的草莓皮筋,皮筋上还带着她的体温和淡淡的草莓香,“我帮你系紧。”
她的指尖触到清砚温热的脖颈,男孩突然僵住,耳尖泛起红晕,像巷口开得正盛的石榴花,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
歪扭的皮筋结系好后,清砚低头盯着胸前的银锁,手指反复摩挲着新系的绳结,仿佛在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