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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奴离宫嫁人,狗皇帝气疯了全文

素律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乾清宫里,晚余铺好床从内殿出来,正要离开,被满面含笑的胡尽忠叫住。“晚余姑姑不等皇上回来吗?”胡尽忠笑眯眯道,“皇上中午没见到你,发了好一通脾气,只因床不是你铺的,他连午觉都没睡,你说说,你要是走了,叫皇上如何是好?”他以为晚余听了这话会想入非非,为自己能得到皇帝的偏宠沾沾自喜。事实上,晚余却听得心惊胆战,巴不得赶紧离开。胡尽忠却不罢休,追着她继续诱导:“要我说,晚余姑姑干脆不要出宫了,就在宫里陪着皇上多好,别看皇上平时不吭声,其实片刻都离不开你。”“哎呀我说胡公公,您老人家就少说两句吧!”小福子跑过来挽住了他的胳膊,“晚余姑姑出宫和家人团聚是好事,你干嘛一个劲儿劝人留下,像你这种人,想出还出不去呢!”“撒手,小兔崽子,你抱着我干什...

主角:祁让江晚余   更新:2025-04-02 13:4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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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祁让江晚余的其他类型小说《哑奴离宫嫁人,狗皇帝气疯了全文》,由网络作家“素律”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乾清宫里,晚余铺好床从内殿出来,正要离开,被满面含笑的胡尽忠叫住。“晚余姑姑不等皇上回来吗?”胡尽忠笑眯眯道,“皇上中午没见到你,发了好一通脾气,只因床不是你铺的,他连午觉都没睡,你说说,你要是走了,叫皇上如何是好?”他以为晚余听了这话会想入非非,为自己能得到皇帝的偏宠沾沾自喜。事实上,晚余却听得心惊胆战,巴不得赶紧离开。胡尽忠却不罢休,追着她继续诱导:“要我说,晚余姑姑干脆不要出宫了,就在宫里陪着皇上多好,别看皇上平时不吭声,其实片刻都离不开你。”“哎呀我说胡公公,您老人家就少说两句吧!”小福子跑过来挽住了他的胳膊,“晚余姑姑出宫和家人团聚是好事,你干嘛一个劲儿劝人留下,像你这种人,想出还出不去呢!”“撒手,小兔崽子,你抱着我干什...

《哑奴离宫嫁人,狗皇帝气疯了全文》精彩片段

乾清宫里,晚余铺好床从内殿出来,正要离开,被满面含笑的胡尽忠叫住。
“晚余姑姑不等皇上回来吗?”胡尽忠笑眯眯道,“皇上中午没见到你,发了好一通脾气,只因床不是你铺的,他连午觉都没睡,你说说,你要是走了,叫皇上如何是好?”
他以为晚余听了这话会想入非非,为自己能得到皇帝的偏宠沾沾自喜。
事实上,晚余却听得心惊胆战,巴不得赶紧离开。
胡尽忠却不罢休,追着她继续诱导:“要我说,晚余姑姑干脆不要出宫了,就在宫里陪着皇上多好,别看皇上平时不吭声,其实片刻都离不开你。”
“哎呀我说胡公公,您老人家就少说两句吧!”小福子跑过来挽住了他的胳膊,“晚余姑姑出宫和家人团聚是好事,你干嘛一个劲儿劝人留下,像你这种人,想出还出不去呢!”
“撒手,小兔崽子,你抱着我干什么?”
胡尽忠甩了几下甩不开他,眼睁睁看着晚余走远,气得拿脚往他屁股上踹。
永和宫属于东六宫,晚余想着祁让从永和宫回来,要么走前面的乾清门,要么走东边的日精门,为了不和他撞上,就沿着廊庑一路向西,打算从西边的月华门出去。
谁知,她出去倒是出去了,只是一出门,正好被圣驾堵了个正着。
晚余心下一惊,连忙退到墙边跪下,给他让路。
祁让今日不接待官员,穿了一身玄青色团龙常服,外面罩着纯黑的狐裘斗篷,坐在高高的步辇上,冷眼看向跪在墙边雪窝里的女人。
抬撵的太监对皇帝的意图心知肚明,可祁让不发话,他们也不知道是该停下,还是继续往前走。
“孙总管,怎么办呀?”领辇的太监小声问。
孙良言也很发愁。
皇上撇下小公主急急忙忙赶回来,还特地绕了一大圈从月华门走,明显就是为了堵人。
现在人被他堵到了,他又一言不发。
他到底要怎样?
正想着,胡尽忠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祁让,立刻堆着满脸的笑迎上前:“皇上,您可回来了,晚余姑娘正找您呢!”
晚余心里咯噔一下,双手不自觉收紧,抓起两把雪。
刺骨的寒意从掌心传遍全身,却不及祁让扫过来的目光让她战栗。
孙良言也没想到胡尽忠会说出这样的话,心里暗暗把这死太监骂了好几遍。
狗东西溜须拍马,削尖脑袋想往上爬,连一个可怜的哑巴都不放过。
真他娘的不是人。
一片死寂中,祁让压压手,示意抬辇的太监把他放下来,迈步走到晚余跟前,冷声道:“找朕何事?”
晚余抬起头,在白雪映衬下的暮色里仰望他。
他本就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从这个角度看,更像是一座高大险峻的山,带给她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晚余垂下眼帘,正打算摇头否认胡尽忠的话,胡尽忠已经抢先开口。
“皇上,晚余姑娘说她后天就要出宫,明天最后一天,不用来乾清宫当值,所以想今晚给皇上磕头辞行。”
晚余愕然看向胡尽忠,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胡说八道。
祁让已然冷下脸,沉声道:“最后一天为何不当值?”
胡尽忠说:“按照惯例,最后一天要留给她们收拾东西。”
“惯例?”祁让凤眸微眯,视线始终没从晚余身上挪开,“朕怎么不知道宫里还有这样的惯例,凡事有始有终,最后一天也当尽心竭力。”
晚余闻言,本就被冻得没有血色的小脸,此时越发的苍白,单薄的身子微微晃动,像风中的蜡烛。
原来胡尽忠是这个意思。
他知道皇帝从不过问这些小事,才特地在皇帝面前提起,好让自己明天继续来乾清宫当值。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五年来,自己从不曾得罪过他,他为何要在这最后关头给自己使绊子?
孙良言也气得不轻,恨不得把胡尽忠那张破嘴拿狗屎堵起来,看他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说来也怪自己,可能是自己早先挖苦他的话被他当了真,想借着晚余讨好皇上,把自己这个大总管挤下来。
孙良言歉意地看了晚余一眼,上前帮她打圆场:“皇上有所不知,宫女们出宫的前一天,不光要收拾东西,还得交接,办手续,归还宫装,宫装交上去,就只能穿自己的衣裳了,再到主子们跟前当差显得不伦不类。”
祁让挑了挑眉,目光仍旧停留在晚余身上。
宫女不允许涂脂抹粉,也不允许穿鲜艳的颜色,通常春夏穿深绿,秋冬穿紫褐。
五年来,这老气横秋的宫装,就像长在她身上一样,他还从没见过她穿其他衣服时的样子。
“朕不想听这些理由,即便穿自己的衣裳,也要给朕当好最后一天值。”他冷冷丢下一句话,背着手大步进了月华门。
他就这么走了,晚余原该感到庆幸,可是一想到明天,又说不出的沮丧。
孙良言没好气地拿食指点了胡尽忠两下,跟在皇帝身后离开。
胡尽忠不以为然,对晚余笑眯眯道:“晚余姑姑听见了吧,皇上叫你明天穿自己的衣裳过来,最后一天,你也得把皇上伺候好了,这叫有始有终。”
晚余从地上站起来,手里抓着一团雪,扬手狠狠砸在他脸上,随即无声地走开。
胡尽忠哎呦一声,脸被砸得生疼,狼狈地抹了把脸,望着她的背影喃喃道:“不识好歹,咱家可是为了你好,等你将来当上了主子娘娘,自会感激咱家的良苦用心。”
晚余在宫中磨砺五年,已经很少因为什么事情生气,今晚着实被胡尽忠气得不轻。
回到值房,打开靠墙的一扇简陋衣柜,里面早已收拾干净,只有一套桃粉色滚白狐毛边绣百蝶穿花的袄裙还挂在那里。
她五年前穿进宫的衣裳已经不能穿了,家里也没人给她送新衣裳来,这身衣裳是前几天徐清盏悄悄打发人送来的,说是让她出宫的时候穿。
这衣裳是现今时新的样式,她还从未穿过,就想着出宫那天穿上,焕然一新地去见那个人,和他开始新的生活。
可是现在,她却不得不先穿给另一个人看。
她越想越难过,站在衣柜前,不知不觉流了满脸的泪。
五年都有惊无险的过来了,为何到了最后关头,却是如此的难熬?
帝王心,海底针,明天又会是什么光景?
她不敢想。

徐清盏没再说什么,把伞塞到她手里,独自迎着风雪大步而去。
晚余冻僵的手握在他握过的那截伞柄上,上面还残留着他掌心的余温。
那微乎其微的一点温暖,却炙热如火,和他带来的消息一起将晚余浑身的血液点燃。
这一刻,所有的风雪严寒都离她而去,心里只有一个热腾腾的念头——
那个人回来了。
那个人信守着当年的承诺,赶在她出宫之际回来了。
他说过,五年之期一到,就会回来娶她。
他果然没有食言。
泪水模糊了视线,徐清盏颀长挺拔的身影在风雪中渐行渐远。
晚余很想追上去,问问他那个人如今到了哪里,离京城还有多远。
可她到底忍住了,默默地站在原地,看着徐清盏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宫灯所能照亮的范围,渐渐地,只剩下一个朦胧的影子。
到后来,连影子也看不见了。
“姑姑,这灯给你拿着。”小福子提着一盏气死风灯走过来,“雪天路滑,师父怕你摔着,让我给你送盏灯。”
晚余收回视线,向着站在廊下的孙良言躬了躬身子。
孙良言摆摆手,示意她快些回去。
晚余接过灯,对小福子扯唇笑了笑,在眼泪掉下来之前,转身离开。
小福子被她那凄凉的一笑勾出两眼泪花,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她走远了,才回到孙良言跟前,拍着身上的雪感慨道:“师父,没想到徐掌印居然也会发善心,这可真是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稀奇。”
孙良言叹口气。
连活阎王都动了恻隐之心,皇上却是半点不留情。
可见帝王的心比阎王还狠三分。
过了今晚,就剩两天了,但愿不要再有什么变故,让那可怜的姑娘顺利出宫吧!
晚余步履蹒跚地回到值房,屋里冷得像冰窖,除了能挡风,和外面没什么区别。
说起来住单间是姑姑级别的待遇,这样的天气,倒不如那些住大通铺的宫女挤在一起暖和。
她搓着手,走到墙角去看,桶里剩下的一点水已经结了冰碴子。
正想着要不要去茶水处弄点热水,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打开门,小福子一手拎着铜壶,一手抱着一个汤婆子站在门外。
“姑姑,师父让我送来的,这壶水给你今晚用,汤婆子里的水在被窝里暖一晚上,明天早上还有余温,刚好可以用来洗脸。”
晚余感激不尽,连忙接过东西,请他到屋里坐。
小福子又从怀里掏出两贴膏药:“不坐了,我还要赶紧回去伺候皇上,这膏药你睡前贴在膝盖上,很管用的。”
他把膏药塞给晚余,便急急忙忙地走了。
晚余听着他的鞋底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眼眶酸胀酸胀的。
再冰冷的地方也有真情在,再绝望的境地也蕴藏着希望。
比如孙总管,小福子,徐清盏,雪盈,还有那个正日夜兼程向她奔赴而来的人。
她只要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雪下了一夜,直到次日清晨都没停。
整个紫禁城被冰雪覆盖,到处都是银装素裹的景象。
第一场雪来势如此凶猛,这个冬天必定难捱。
好在今天恰逢官员休沐日,皇帝不用早起上朝,跟前服侍的人也可以在被窝里偷会儿懒。
晚余却起了个大早,趁着大家都还在梦乡,洗了脸穿戴整齐,打着徐清盏给她的那把伞,踩着厚厚的积雪出了门。
后宫东北角有一棵百年的柿子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宫里流传一个说法,说这棵柿子树成了精,每年下第一场雪时对着它许愿,就能心想事成。
晚余也不知道这传说是真是假,但自从入了宫,每年初雪都要过来许个愿。
宫里岁月难熬,甭管真假,有个盼头总是好的。
之所以起这么早,就是想赶在别人前面许第一个愿,心里盼着这样或许更灵验一些。
地上的雪实在厚,晚余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柿子树下,竟走了一身的汗。
因着是许愿树,树上的柿子没人采摘,上百颗红彤彤的柿子像红灯笼一样挂在枝头,与枝桠间的皑皑白雪相映成趣,美不胜收。
树下架着木梯,不知是谁为了挂香囊放在这里的,大家觉得很方便,就长年累月的放在这里没人挪动。
晚余四下看了看,见附近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个脚印,心中很是欢喜。
这是她出宫前的最后一次许愿,她又是第一个过来的,这个愿望一定能实现。
她把伞放在地上,双手合十许下愿望,从怀里掏出自己亲手绣的香囊,手脚并用地踩着梯子往上爬,爬到梯子所能到达的最高处,把香囊挂在树枝上。
一阵风吹来,红艳艳的香囊和几百颗柿子,还有许许多多不知哪年哪月挂上去的香囊红绸带一起随风摇晃。
红色,象征着希望,这棵柿子树,不知承载着多少人的希望。
一群鸟雀呼啸着掠过宫墙,她的目光随着鸟雀向宫墙外远眺。
那被风雪遮挡的远方,有她五年没见的阿娘。
要是能乘着风飞出这高高的宫墙就好了,她抱着树干出神地想。
远处,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在风雪中静静看着她。
她单薄的身影挂在半空中,风吹起她半旧的白色斗篷,让她看起来像一只随时都会断线的风筝。
五年了,她终于要飞走了。
晚余算着时间,不敢逗留太久,很快就顺着梯子爬下来,又对着柿子树拜了三拜,捡起伞离开。
等她走后,祁让从另一个方向的松树后面走出来,负手仰望着柿子树,对身后跟着的小福子下令:“去把那个香囊拿下来。”
“是。”
小福子应声上前,身手敏捷地爬上去,取下香囊回来双手呈给祁让。
祁让接过来,轻车熟路地从里面取出一张纸条。
纸条上用娟秀的簪花小楷写了两个字——平安。
平安。
又是平安。
五年了,她每年都来许愿,每年的香囊里面都是这两个字。
她真的只想平安吗?
她是希望自己平安,还是希望别的什么人平安?
这平安,只是她的愿望吗,是不是还有别的寓意?
祁让不自觉地想起前天晚上,她听到宫女祝她找到如意郎君时露出的那个笑容。
他冷笑一声,撕碎了那张纸条,手一扬,纸片和雪片一起随风飘然而去。
“......”小福子的心莫名地抽了抽,暗暗发出一声叹息。
晚余姑姑每年初雪都来许愿,可她根本不知道,她的每一次愿望都被皇上撕碎扬进了风里。
今天,是她出宫前的最后一次许愿,同样没有幸免于难。
皇上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呀?
晚余姑姑还能顺利出宫吗?

夜渐深,晚余忐忑不安地坐在自己房间的窗前,看着外面深沉的夜色出神。
冷风从半开的窗子吹进来,本来就没有热气的房间冷得像冰窖。
她却像是一点都感受不到,只是静静地坐着,期盼着黎明快快来临。
这时,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停在她的窗外。
晚余立刻站起身,将窗子开得更大些。
黑暗中,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高大的人影。
“别担心了,皇上喝醉了酒,在李美人那里歇下了。”那人轻声说道,声音清冽中带着几分阴柔,是徐清盏独有的嗓音。
晚余整个人都因为他这句话松弛下来,双手合十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徐清盏进了屋,掏出火折子吹亮。
摇曳的火光,映出他白璧无瑕的美人面,那双眼尾上扬的狐狸眼里映出两簇火苗,说不出的魅惑。
他轻车熟路地走到床前,把床头的油灯点亮,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打开,葱白的指尖挑出里面的药膏,拉过晚余,动作轻柔地给她涂抹在额头上。
“你怎么这么傻,他若不想放过你,你就是把头磕烂也没用。”
晚余抿着嘴,默不作声。
徐清盏给她抹完额头,又将她的右手抓过来,看着她被烫得脱了皮,渗着血丝的手背,眼里的心疼无以复加。
“坐下。”他将她摁坐在床上,打算给她上药。
晚余指了指床头的一个小药瓶,示意他自己已经上过药了。
徐清盏拿过药瓶看了一下:“御药房的药,小福子送的?”
晚余点了点头。
徐清盏轻嗤一声,随手丢进纸篓,在她面前半蹲下来,用自己带来的药给她细细涂抹上去。
若非亲眼所见,谁也不会相信,在外面呼风唤雨,杀人如麻的掌印大人,竟然会在一个宫女面前如此卑躬屈膝。
晚余下意识要拉他起来,被他抬头一个幽幽的眼神制止。
“当年我被人打得奄奄一息时,你不也是这样给我上药的吗,我身上的哪一道伤疤你没见过?”
晚余便安静下来,用悲悯的眼神看着他。
当年那个身负重伤差点死在风雪中的小小少年,谁能想到他有一天竟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掌印大人呢?
徐清盏一边上药,一边慢悠悠地交代:
“明日一早,他会在神武门外等着你,和你一起回家向你父母提亲,你父母同意后,你们就立刻交换庚贴,把亲事定下并且把消息放出去,这样即使皇上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他握住晚余的指尖,对着伤处轻轻吹了吹,抬眼看她:“记住了吗?”
晚余点点头,眼泪猝不及防地掉下来,砸在他白皙的手背上。
“我走了,你怎么办?”她打着手势问道。
徐清盏低头看着手背上的那滴泪,半晌才抬头对她笑了一下。
“我一个阉人,还有什么地方比皇宫更适合我吗?况且我如今被皇上重用,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满京城谁不看我的脸色行事,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晚余张张嘴,又无从说起。
她不怕他受人欺负,而是怕他孤单。
自己在宫里,两人好歹是个伴。
自己走了,留他一个人在宫里形单影只......
“行了,我会好好的,你就不要替我操心了。”徐清盏松开她的手站起身,“我走了,等你们的亲事定下来,我再出宫去见你们,到时候咱们去老地方痛快喝一场。”
他看到晚余眼角还残留着一滴泪,手指动了动,想帮她擦去,最后却又放弃,转身离开。
“......”
晚余还想说点什么,他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房门打开又关上,四周归于安静。
若非那个小药瓶还放在床上,他就仿佛从没来过一样。
那就等出去以后再说吧!
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到时候再说个痛快。
她把药瓶收起来,熄了灯,上床睡觉。
她只要好好睡上一觉,天就亮了。
天亮了,她就可以出宫了。
......
漫漫长夜过去,黎明终于到来,这一晚,后宫不知有多少人夜不成眠。
晚余在泛白的天色里睁开眼睛,不敢相信这一夜真的平安过去了。
这会子,祁让应该已经去上早朝了吧?
她一刻不敢耽误,起床洗漱梳头,换好衣裳,拎着提前收拾好的包袱就走。
走了两步,想起在宫门口还要搜身搜包袱,往年常有人因为夹带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查出来,非但走不成,还会被送去慎行司受刑。
虽然她没有夹带任何东西,但为防万一,她决定什么都不要了,就两手空空的出去,避免一切可能的隐患。
于是,她提着包袱去了太平所向雪盈辞行,顺便把东西留给雪盈,让她捡能用的用,不能用的就扔掉。
雪盈的脸色比上回好了些,听说晚余这就要走,拉着她的手又是哭又是笑。
不敢耽误她的时间,略说了几句话,就催她快走。
晚余含泪抱了抱她,便硬着心肠走了。
走到门口,听到她带着哭腔说:“晚余,你一定要好好的,明年这个时候记得来接我。”
晚余嗓子梗得难受,对她用力点了点头,匆匆而去。
一路疾行到了神武门,那里已经排起了长队,有几个太监守在门口检查放行条,还有几个太监和嬷嬷配合着搜身搜包袱。
有的宫女是各宫娘娘跟前当差的,平日里主子们多少会赏赐一些金银首饰。
无论得了什么赏赐,都要去尚宫局登记存档,到了出宫的时候,也要照着单子一一核对,确认无误才能放行。
前面有个宫女的东西对不上,被拉去了旁边仔细盘问。
大家都替她捏了一把汗。
晚余暗自庆幸这些年祁让从来没赏过自己任何东西,又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什么东西都没带。
这样才能从根源上杜绝节外生枝。
眼瞅着前面的人越来越少,很快就轮到她了。
她的心不可抑制地激动起来。
徐清盏说那个人会在宫门外等她,不知道现在到了没有?
等下出去见到他,他会是什么反应?
而自己又该作何反应?
稳妥起见,还是不要在宫门口相认吧?
那个阔别了五年的怀抱,要等到没人的时候,才能放肆地扑进去痛哭一场。

次日一早,天气仍旧阴沉。
晚余准时醒来,怀着沉重的心情,换好衣裳去往乾清宫。
外面起了大雾,十步之外皆是白茫茫一片,令人心生茫然。
她踩着积雪,走在狭长的宫道上,感觉这雾就像一头巨兽,将自己和整座紫禁城都吞噬其中。
她的未来似乎也和前方的道路一样,陷入这无边无际的大雾之中,扑朔迷离,看不真切。
到了乾清宫,祁让正好跨出殿门,准备去上朝。
晚余一路走到这里,心绪已然平静,知道躲不过,认命似的上前行礼。
身后是浓雾笼罩的宫院,头顶是昏黄的宫灯,在这阴沉暗淡的五更天里,她一身桃粉衣裙,如同一枝报春的桃花,俏生生立于严寒之中,令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晚余姑姑好美!”小福子很小声地赞叹。
虽然很小声,祁让还是听见了,双手背在身后,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晚余脸上。
她的脸冻得微微发红,像上好的胭脂,乌黑的头发沾染了白色的雾霜,仿佛红颜一夜白头。
祁让的心没来由地一跳,像是有根针在他心尖上扎了一下。
疼痛并不明显,却让他皱起了眉头。
这姑娘长得确实和她姐姐有几分相似,但气质截然不同。
她姐姐是公侯之家的嫡长女,天生贵气,一身骄傲,如春日里盛放的牡丹。
而她,则像塞外草原上随处可见的野花,看似娇弱,却有着极强的生命力,纵然一时的冰雪严寒摧毁了她,只要来年一缕春风,又会开得漫山遍野。
“皇上,时辰差不多了。”孙良言出声提醒。
祁让惊觉自己走神,掩饰地清了清嗓子。
“好好做事,不要因为最后一天就偷懒,朕中午回来若见不到你,就是你玩忽职守。”
他冷冷丢下一句话,被一群人簇拥着离开。
留在殿中值守的宫人不知道晚余穿成这样是皇帝的命令,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她怎么穿成这样来见皇上?”
“谁知道呢,她今天原本可以不用过来的。”
“是不是舍不得走,想用美色引诱皇上将她留下。”
“一个哑巴,再美有什么用,皇上还没馋到这个份上。”
“那倒未必,我听说皇上昨天为了她......”
“交头接耳的干什么,还不去干活!”胡尽忠走过来大声呵斥。
几个人立刻作鸟兽散。
胡尽忠笑眯眯地看向晚余:“晚余姑姑这么一打扮,九天仙女都要逊色几分。”
晚余见不得他的笑,默不作声往内殿而去。
几个跟她学规矩的宫女神色复杂地跟上。
她们当中谁可以留下,原本昨天就该定下来的。
可她们忐忑不安地等了一天,两位总管都没有发话,皇上那里更是没有任何动静。
眼下,本来不用再来的晚余姑姑又穿成这样出现在乾清宫,让她们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难道晚余姑姑真的不想走?
可她明明一直躲着皇上,对皇上很抗拒的样子。
莫非是欲擒故纵,和皇上玩什么你追我逃的小把戏?
她若当真不走,她们这些天岂不是白学了?
大家各怀心思,对晚余也没了原先的尊重。
晚余无所谓,收拾好寝殿出来,站在廊下,望着灰蒙蒙的天色,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原本这个时候,她应该和其他要出宫的姑娘们一起去各处办交接手续了,可是现在,她走不走得了都成了未知。
“晚余,在这里发什么呆?”有人从前殿过来,叫了她一声。
晚余回过神,见是乾清宫的奉茶宫女素锦,便对她微微蹲身,算作招呼。
“走,吃早饭去。”素锦走过来,不由分说挽着她的胳膊就走。
胡尽忠像个盯梢的,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素锦,皇上说了不许晚余姑姑偷懒,你要带她去哪里?”
素锦脆生生道:“吃饭怎么能叫偷懒,皇上说了不让人吃饭吗,胡公公,您就少在这里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胡尽忠噎了一下,只得给两人放行。
别看素锦只是个奉茶宫女,可她哥哥是御前侍卫统领,胡尽忠轻易也不敢惹她。
两人沿着廊庑走远,素锦看四下无人,才小声对晚余说:“掌印让我告诉你,吃过饭该交接交接,该办手续办手续,不要担心出不去,他自有办法。”
晚余心下一喜,从昨晚就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徐清盏自打创办了东厂,替皇帝抄了几个权臣的家,越发的被皇帝器重,他的话皇帝十句能听九句半。
既然他专程让素锦带话,想必是有把握的。
晚余放松下来,屈膝向素锦道谢,眼睛里笑盈盈有了神采。
素锦喜欢看她笑,她一笑,再阴霾的天似乎都有了光亮。
“掌印的眼光不错,你穿这身是真的好看。”她扶起晚余,由衷地夸赞。
这衣裳是徐清盏通过她的手交给晚余的,也是那天,晚余才知道皇帝的奉茶宫女都是徐清盏的人。
她一面佩服徐清盏的本事,一面又担心他手伸得太长,引起皇帝的注意,从而惹祸上身。
两人单独见面的时候,她也曾提醒过徐清盏。
徐清盏让她不要担心,说他做这些本来就是为了护她周全,等她顺利出宫了,他会把安排在皇帝身边的人都撤掉,保证不会有事。
可晚余还是不放心,便打着手势让素锦转告徐清盏,千万要谨慎行事,切不可为了她暴露自己。
用过早饭,晚余抽空回了趟值房,带上自己的宫装和出入乾清宫的腰牌,同几个相熟的宫女一起去尚宫局办手续。
几个地方跑下来,顺利拿到了明日出宫的放行条,看着上面准许出宫的字眼和大红的印章,几个姑娘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抱在一起又笑又跳。
晚余也被她们抱住,五年来第一次笑得如此明媚,连头顶雾蒙蒙的天空似乎都亮堂起来。
那几个姑娘今天不用当差,各自去和关系好的小姐妹话别。
只有晚余最凄惨,还要回到乾清宫继续当差。
大家虽然同情她,却也不敢质疑皇帝的决定,便叮嘱她小心行事,明天一早在宫门口见。

晚余赶到乾清宫,发现皇帝不在宫里。
当值的小太监告诉她,太后染了风寒,皇上到慈宁宫探望太后去了。
晚余心里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躲了祁让这几回,今天终于成功躲过一回,是不是柿子神显灵了?
但愿柿子神能保佑自己,接下来的时间也顺顺利利,直到出宫前都平平安安。
慈宁宫里,太后正靠在榻上和皇帝说话。
“哀家就是站在廊下看雪吹了风,喝碗姜汤就好了,你何必顶风冒雪地跑过来,万一染了风寒,朝政都要荒废了。”
祁让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拿汤匙慢慢搅动:“母后放心,朕的身子骨还不至于风吹就倒,就算病了,有内阁和司礼监掌印把关,也影响不了朝政。”
太后目光闪动,清咳了两声:“说到掌印,听闻徐清盏昨天大晚上的去了乾清宫,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祁让凤眸微敛,把手里的药碗递给她:“不烫了,母后快些喝吧!”
太后接过药碗,几口把药喝下。
祁让立刻从宫女端来的糖果盒子里拈了枚蜜饯送到她嘴边。
太后吃了蜜饯,心里却说不出是苦是甜。
皇帝夺位后,有儿子的太妃都被皇帝送去给先帝守陵了。
害死皇帝母妃的容嫔更是给先帝殉了葬。
唯独自己这个抚养过皇帝孪生哥哥的皇后成了太后,被皇帝当亲娘一样敬重着。
所有人都说皇帝能做到这个份上属实无可挑剔。
只有她心里清楚,皇帝对她的敬重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
都说天家无情,帝王薄幸,这个踩着无数尸骨上位的天子,不仅无情,可以说连心都没有。
“后宫不得干政,方才是哀家多嘴了。”太后主动承认错误。
“母后言重了,您是关心儿子。”祁让站起身,“母后喝了药且睡一会儿,儿子晚上再来看您。”
太后说:“你忙你的,没时间就不要来了。”
祁让不置可否,微微一躬身,转身阔步而去。
一屋子奴才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等他走了,太后身边的叶嬷嬷才小声道:“娘娘不是要问那个晚余的事吗,怎么却只字未提?”
太后叹口气:“我是想问来着,可皇帝那双眼睛实在叫人害怕,倘或他没有那个心思,我一问,反倒让他上了心,岂非弄巧成拙?”
“这倒也是。”叶嬷嬷道,“咱们万岁爷是个别扭性子,专爱跟人反着来,您也不是他亲娘,哪里管得了他。”
太后摆摆手:“行了,别说了,徐清盏的眼线遍布内宫,焉知咱们身边没有他的线人,这话要是传到皇帝耳朵里,他是不会给咱们留情面的。”
叶嬷嬷吓得噤了声。
说去说来,都怪那个江晚余生的太出挑,东西十二宫的主子娘娘,没一个比得过她。
她在宫里一天,娘娘们就提着一天的心,生怕她哪天被皇帝临幸了,把她们所有人都压下去。
因此,各宫的娘娘都在暗地里数着日子盼她出宫,甚至比她自己还要上心。
眼瞅着就剩三天,大伙都觉得要熬出头了,谁知皇帝冷不丁地和她对上了。
消息传到后宫,大伙心里都凉了半截。
前天晚上幸好淑妃去得及时,否则生米可能真煮成了熟饭。
听说昨天晚上皇帝又与她拉扯,还好徐清盏去了。
可她也不能每次都这么好运,剩下这两天谁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皇帝登基五年没有立后,各宫娘娘为了后位明争暗斗,如今因为这个江晚余,竟是前所未有地团结起来,集体求到了太后这里。
太后于是就装病把皇帝骗了过来,想旁敲侧击地提点提点他,结果愣是被他吓得只字未提。
不过话说回来,那姑娘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待了五年,皇帝要真对她有意思,何至于留到今天?
总不能五年都瞧不上人家,临到人家要出宫,他又后悔了吧?
叶嬷嬷摇头叹息,招手叫来一个小太监,小声嘱咐道:“你去一趟翊坤宫,和兰贵妃说,太后这边使不上劲,叫她们自己想法子。”
认真论起来,太后其实也是帮过忙的。
五年前让江晚余做司寝女官,就是太后的提议。
太后知道皇帝不动身边人,对司寝女官又怀着天然的仇恨和厌恶,于是就铤而走险赌了一把。
事实证明太后赌对了,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把江晚余放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既给皇帝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出气篓子,同时也保全了江晚余的清白。
眼下还剩不到两天的时间,这清白最终能不能保住,就看各宫娘娘的神通了。
晚余不知道自己的去留牵动着整个后宫的心,她收拾完寝殿,第一时间离开了乾清宫,一面庆幸自己逃过一劫,一面祈求柿子神能继续保佑她。
刚走出西偏门,迎面碰上了翊坤宫的小太监。
小太监行了个礼,吸着冻红的鼻子叫她:“晚余姑姑,贵妃娘娘要见你,你赶紧往翊坤宫走一趟吧!”
晚余吃了一惊,打着手势问他什么事?
小太监摇摇头:“小的只负责跑腿,主子的事不敢瞎打听。”
晚余知道躲不过,只得跟他一道往翊坤宫去。
祁让从慈宁宫出来,直接回了乾清宫,在南书房里批折子处理朝政。
一口气忙到中午,用了午膳,便回到寝殿去休息。
几个司寝的宫女收拾完床铺在殿门外候着,祁让一眼扫过,没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
“人呢?”他皱眉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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