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在屏幕上,那些便签的边角微微卷起,最上面那张还粘着她去年贴的银杏贴纸。
当时她笑着把贴纸按在他实验记录本上:“等贴满一百张,你就该娶我啦。”
北方供暖的燥热熏得眼睛发涩。
她把脸埋进膝盖,床头摆着他们去年在灵隐寺求的姻缘符,此刻正压着三份不同城市的offer。
北京协和的录取通知书边角已经卷曲,深圳妇幼的合同书散发着油墨味,最底下那份哈尔滨本地的派遣函,公章红得像产房待产包上的血型标识。
手机屏幕亮起又暗下,对话框里躺着未发送的句子:“哈尔滨的冰雕展要开始了……”这句话在草稿箱里躺了十七天,从她第一次在急诊室看到冻伤患者开始。
那天凌晨三点,她攥着手机蜷缩在值班室,看着姜雨声的定位从实验室跳到宿舍再跳回实验室,如同困在迷宫的小白鼠。
记忆突然闪回到实习第一天。
她跟着主任查房时,产妇的惨叫声混着监护仪刺耳的嘀嘀声。
更衣室的镜子映出她苍白的脸,白大褂袖口还沾着来历不明的血迹——那是个前置胎盘产妇突然大出血,她徒手压住喷涌的创口,温热的血液顺着橡胶手套的纹理爬到肘关节,像极了姜雨声教她做血管铸型时灌入的红色蜡液。
那天深夜姜雨声打来视频,她躲在消防通道里。
屏幕那头他眼下泛着青灰,显微镜的目镜在额头压出两道红痕。
“南南你看,”他把镜头对准载玻片,“这种星形胶质细胞多像……”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她背后绿色安全出口标志的光,正映在沾着血污的白大褂上。
“我今天……”程南南刚开口就哽住。
防火门突然被撞开,护士举着胎心监护图纸冲进来:“程大夫!
33床宫缩间隔缩短了!”
视频里的姜雨声怔怔望着骤然颠倒的画面,最后定格在天花板摇晃的顶灯。
等他再收到消息已是六小时后,南南发来张朝霞照片,手术室窗玻璃上的冰花正在晨光中融化,像极了实验室那些破碎的细胞膜。
此刻哈尔滨的月光爬上窗棂,程南南终于按下发送键。
手机却突然震动,姜雨声传来段延时摄影:实验室窗外的银杏树在三百六十个镜头里由绿转黄,最后一片叶子坠落时,画面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