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要带着这四个人做大事,首先要处理好那对母子,陈三爷建议:“我给你们出个主意吧!”
“水爷请讲!”
“与其鬼鬼祟祟、藏来藏去,不如一次性都给了,日后再有收成,再行奉上!”
肥牛说:“万万不可!一下拿钱太多,日子过于奢华,会引起周围邻居嫉妒,身弱不堪财,财多必生灾!”
不愧是天津卫长大的混子,出口成章,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京油子,卫嘴子”,天津自古说书唱戏的居多,耳濡目染,连街头混混都能说出一些工整对仗的文词。
陈三爷笑道:“你们这才是给那母子俩招灾呢!如果那些贩卖烟土的人发现你们经常接济这母子俩,会不会猜疑?况且,寡妇门前是非多,街坊邻居七嘴八舌,你想瞒也瞒不住!”
肥牛鼻尖冒汗:“那您的意思是?”
“把所有钱财都给那母子俩,护送他们出津,找一个陌生地界,投靠一方亲戚,远离是是非非!树挪死,人挪活!”
四兄弟思考片刻,深以为然:“水爷说得对!”
四人已对陈三爷心服口服,虽嘴上不说,但心下佩服,无论心机、技术、阅历,这个年轻人都高出他们许多。
四人意欲追随。
这就着了魔道了,《金刚经》有言: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自己的身心应该由自己做主,任何时候都要有主心骨,一个人,无需追随任何人,只需追随自己的内心——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即是正道。
时年肥牛32岁,云鹏28岁,铁蛋27岁,棍儿25岁,除了棍儿,其余三人都比陈三爷年龄大,但他们甘愿拜在陈三爷麾下。
天近子时,月朗风清,四人依照道上的规矩行拜师礼,给陈三爷恭恭敬敬磕了八个头,正式成为门徒。
普通人拜师,一般是磕三个头,而天津混混有个规矩,必须磕八个,无论是义结金兰还是拜师学艺,以“八”为贵。
这正是陈三爷要的结果,他绝不会再和兄弟们平起平坐,他要高出一辈,才好管理。
陈三爷更知道这四人是一半真心、一半假意,说他们真心,是因为他们走投无路,只能跟着自己干,说他们假意,是因为这些人都是“佛爷”出身,贼性难改,日后见不到甜头,必然反水。
翌日清晨,四兄弟将所有钱财包裹了,送给义哥的遗孀,讲明利害关系,又雇了船,送母子二人南下,出了清河湾,挥手作别,双方约定:来年春暖花开日,便是再次相逢时。
义哥遗孀的娘家在沧州,这些年常有来往,此刻女儿带着丰厚金银来投,娘家必然接纳。
了却这桩心事,四个人要和陈三爷踏上赌博的征程。
当务之急是学艺,赌技分三种境界:第一,手法,第二,抬轿(做局),第三,心理。
手法是最基础的,大大小小的“老千”都是从手法学起,手法有六种:洗牌、弹牌、发牌、收牌、藏牌、做焊。
洗牌的重点在记牌,先找到自己想要的,无论怎么洗,都保证那几张牌不丢失。
弹牌是一分为二,两沓对弹,需要记住最上面几张牌的顺序,叠来叠去,其实牌的位置始终没变。
发牌和收牌,讲究一个快,天下手法,唯快不破。“发二张”和“发底张”是老千常用的手法,最高境界是“发中张”,江湖上没几个人能做到,一个是“大流马”,已经死了,还有一个就是陈三爷。
藏牌和“做焊”最难,风险也最大,“做焊”也叫“打印子”,无论是扑克、牌九、骰子、麻将,只要经过老千的手,就被做了记号,对方甭管拿到什么牌,老千都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