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花卿月秦渐寒的其他类型小说《守得君归处小说花卿月秦渐寒》,由网络作家“相思意”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霄长乐也不知自己是为何发了失心疯要召她来的。明明当年是他自己决定暗断情丝,将这份注定不容于世的感情掩埋在心底的。也许,是今天早朝时看见她掩袖咳嗽了两声。也许,是因为他对着后宫妃嫔都失去了性致。他忽然很想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对她到底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想到这里,他漠声道:“上前一步。”“是。”苏璃欢忙往前迈了一步。霄长乐却犹嫌不够,继续道:“到我身畔来。”身畔……苏璃欢吓得一股寒气从脚心冒至头顶。但是到底不敢反抗,便顺从地绕过桌案,走至他的身侧。霄长乐坐着,但是苏璃欢可不敢坐。可是就这么站在他身旁,看着他明黄的龙袍和白玉的束发玉冠,她又觉得好像有些逾越了。左思右想,都想不到好的办法,便只好跪了下去。这样,总算是和坐着的君王身子平齐了。两...
《守得君归处小说花卿月秦渐寒》精彩片段
霄长乐也不知自己是为何发了失心疯要召她来的。
明明当年是他自己决定暗断情丝,将这份注定不容于世的感情掩埋在心底的。
也许,是今天早朝时看见她掩袖咳嗽了两声。
也许,是因为他对着后宫妃嫔都失去了性致。
他忽然很想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对她到底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想到这里,他漠声道:“上前一步。”
“是。”苏璃欢忙往前迈了一步。
霄长乐却犹嫌不够,继续道:“到我身畔来。”
身畔……
苏璃欢吓得一股寒气从脚心冒至头顶。
但是到底不敢反抗,便顺从地绕过桌案,走至他的身侧。
霄长乐坐着,但是苏璃欢可不敢坐。
可是就这么站在他身旁,看着他明黄的龙袍和白玉的束发玉冠,她又觉得好像有些逾越了。
左思右想,都想不到好的办法,便只好跪了下去。
这样,总算是和坐着的君王身子平齐了。
两年多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离他如此之近。
近得霄长乐都能看得清她脸上细细的绒毛。
“把头抬起来。”
“是,皇上。”
苏璃欢微微抬头,但是依旧垂着眸,不敢与他目光对视。
对于霄长乐来说,仅这样便已经足够了。
他看着她,斜飞的眉,灵动的凤眼,鼻子笔挺,唇很薄。
这样一张脸,生得那般让人惊艳。
单单是素颜,就让人移不开眼。
倘若是上了妆,又该是何等模样?!
但偏偏,却是男人,是男人!
不由自主地捏住她小巧的下颌,霄长乐皱眉道:“怎地瘦成这样了?”
他的指腹温暖干躁,但是苏璃欢却感觉浑身如坠冰冷深渊之中。
她垂眸恭敬地道:“回皇上,不过是前阵子病了,过段时日就好了。”
其实哪里是病了,是她因为日日小心,总是难以安寝,所以才比两年前瘦了。
她的话恭谨又小心,霄长乐何尝听不出来?
为君者,自来便是与孤寡相伴的。
不能有朋友,不能有完全信任之人。
他自懂事时起便知晓,也早已习惯。
但不知为何,当苏璃欢守着臣子的本分小心回复时,他的心中又涌起淡淡的不悦。
松开手,他问道:“家里可有侍奉的侍妾?”
苏璃欢不知他怎会忽然问到这个,闻言微微有些诧异,但还是回道:“回皇上,微臣在家中一应俱是由娘亲和丫环照料。”
当初本来是准备给她哥哥苏若程娶亲的,但是他因为生了重病,生怕耽误了对方,便坚持不肯。
苏学士和苏夫人见他如此坚决,便也只得作罢了。
霄长乐闻得此言,心情又好了一些。
他淡淡道:“你去稍坐一阵,等下陪朕一道用午膳吧。”
苏璃欢听了这句话,心中暗暗叫苦。
陪皇上吃饭,哪能吃好?
何况,她此刻就饿得不行了。
虽如此,她还是恭敬地应了,起身走到书案下方的一张椅子上坐了,盼着时间快些过。
说是坐,也不能如在家中那般随意。
苏璃欢一直绷着背,挺得笔直,好似幼年第一次上学时一般。
大离朝的官家小姐们,都是会读些书、认些字的,毕竟以后嫁了人,身为一家主母,还是需要管账的。
但是相比其它人,苏璃欢书读得却略多了些。
她虽学了《女则》、《女诫》,但是也喜欢史书、话本和一些杂书。
她爹爹苏章是翰林大学士,见识不凡,见到女儿喜欢读书,很是高兴,便请了名师来家中,给苏璃欢一对一讲学。
也因此,在三年前皇帝登基后开科考之时,她才得以替代突然病重的哥哥报名。
这之后,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她竟然一路畅通无阻地过了乡试、会试和殿试,被皇上钦点为状元。
她就这么一直挺腰端正坐着,直到殿中传来一声声的“咕噜”声方才忽然惊醒。
正奇怪是什么声音,却见案后的皇帝一直盯着她,眼神似笑非笑。
她这才幡然醒悟,原来,是她肚子在叫。
一瞬间,她脸涨得通红,感觉自己的脸都在今日丢尽了。
“来人,摆膳。”霄长乐轻笑道。
*
直到各色精致的菜肴上桌,苏璃欢脸上的红霞都还没褪去。
好在霄长乐是个善解人意的君主,他只字不提她刚刚丢人的事,只是夹箸慢条斯理地用膳。
眼见得苏璃欢一小口一小口吃得极慢,霄长乐忽地将桌上的几道菜每样各夹了一大箸至她碗里。
“朕命苏卿将这些都吃完。”
“皇上……”苏璃欢看着自己碗中堆成小山高般的菜肴,略微有些无奈。
她是饿了。
可是,这些也太多了吧!
“怎么,”霄长乐瞧着她微微不情愿的神色,冷然道:“苏卿可是嫌弃朕了?”
毕竟他刚才用的是自己的筷子,而非公筷。
苏璃欢被他吓得一抖,慌忙起身跪下,低头道:“微臣不敢。”
霄长乐瞧着她这样子就是一阵生气,却又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眼见她低着头,挽在梁冠里的发丝雅青浓密,衬得那一段脖颈愈发雪白如玉,他一下子就气息又有些不稳了。
罢了罢了……
跟她置什么气!
“起来用膳。”他冷声道。
“是。”
苏璃欢忙从地上起身,再次在位子上坐好。
这次,她什么也不说了,认真地吃起来。
吃了小半个时辰,她实在是吃不下了,而且,眼看着桌上居然有一盅酒酿小圆子,她忍不住有些馋。
霄长乐本就一直凝神看着她,自是将她的眼神一下不落地瞧在眼底。
于是示意一旁的太监总管李茂全给她盛了一碗。
“吃不下就别吃了,把这个喝了吧。”
“谢皇上。”苏璃欢忙小心地跟他笑着道谢。
看着她如玉的面容和那耀眼的一笑,霄长乐忍不住微微错开眼,将眸光投向别处。
皇宫中的御厨,果然不是外头能比的。
苏璃欢觉得这是自己此生吃过的最好的酒酿了。
米酒醇香,汤圆软糯,虽是简单的食材,但是也不知道加了什么,居然比明芳斋的要香一百倍。
她就这么一口一个,不知不觉间,竟把一整碗都喝光了。
一时饭毕,漱了口,看着宫女们撤席,苏璃欢忙起身让出地方。
这一站起,她陡然间一阵天旋地转,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皇上。”
看清抱住自己的人,苏璃欢吓了一大跳,瞬间清醒了一些。
按照以往对霄长乐的了解,苏璃欢径自去了御书房。
她猜测他此时应当在批阅奏折。
果不其然,刚走到台阶下,她便看到了守在门口的李茂全的小徒弟。
苏璃欢于是含笑道:“公公,麻烦您代为通报一声,便说玉露殿苏璃欢求见皇上。”
别人不知道,但是这小太监却已经从师父那里得了第一手的情报,知道眼前这位是皇上挂在心尖儿上的人。
他当下忙躬身笑道:“不敢,小主请稍候,奴才这便为您通禀。”
苏璃欢含笑颔首,候在原地。
没多久那小太监就出来了,看着苏璃欢,他面露难色道:“小主,皇上说他此刻政务繁忙,任何人都不得叨扰,您要不先回去,等明日皇上空了,您再过来吧?”
闻言,苏璃欢眸色微黯。
她能等得,但哥哥却是等不得了。
想到此,她浅笑道:“无妨,既皇上忙,那我便在此等候,公公且忙去吧。”
小太监见她坚决,也不敢再多劝了。
如此过了一个时辰,眼看着到中午了,忽听得有脚步声自殿内传来,苏璃欢一喜,慌忙抬头。
待看到来人是李茂全,她略有失望,但很快便掩了下去,道:“李公公,多谢您送来的药。”
李茂全笑道:“小主客气了。那药原也是旁人拿来送我的,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说着,他看一眼苏璃欢身后正烈的日头,道:“小主,皇上批了一个上午的奏折,此刻刚刚空下来,正在用午膳,您要不也先回玉露殿用膳吧?”
苏璃欢此时其实难受得厉害,她昨夜被那个刺客用强,狠狠地折腾了一番,晚上又睡得不好。早上虽吃了点,但体力依旧不支。
御书房门口比不得别处,不仅不能坐,还要站得直直的,否则便是对圣上不尊,她强撑着站了一上午,早已经觉得头晕眼花了。
她知道李茂全是好意,先前她还是苏若程的时候,这位大内总管也没少帮过她。
可是,今日她却没办法领情。
“多谢公公关心,璃欢还不饿。”
“唉……”见她那倔强的模样,李茂全长叹了一口气,“小主认识皇上也有三年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明白吗?上午虽说奏折颇多,可是皇上若是想见您,总归是能挤得出时间的。”
他的言外之意是霄长乐不想见她,故意晾着她。
这个苏璃欢又何尝不明白?
先前她还是苏大人的时候,每次在御书房伺候,即便他再忙,也总是有跟她说话的空闲的。
往事不可再追。越想,越觉酸涩。
“李公公,”苏璃欢咬唇,轻声道:“我知道皇上因为先前我欺骗他的事生气,现在我已经知错了,也付出了代价,我只想见他一面,亲自跟他认错。”
这下,李茂全也是没法子了。
这两个人,一个人有意的时候,另一个人无心。现在无心的那个人终于有心了,可是里头那位,却又开始过不去了。
可怜他们这些当奴才的唷!
夹在中间,两边都要小心伺候着。一个不当心,便要小命不保。
李茂全于是道:“那奴才再进去瞧瞧。”
苏璃欢明白,他这是要替她再传话了,当下感激道谢。
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里头一个小太监出来道:“皇上口谕,宣苏小主觐见。”
苏璃欢闻言,松了一口气,忙让兰馨给她整理一下着装,这才随着小太监进去了。
多日未见,御书房还是老样子,一应陈设均跟先前毫无二致。
只是这殿中的主人,却有些不同了。
苏璃欢一步步走入殿内,悄悄地打量正坐在桌前的霄长乐。
他穿着一袭宝蓝色交领直身式龙袍,领上和前襟绣着四团龙,不过是普通的便服,却衬得整个人洒然出尘、龙章凤姿,俊美得不象话。
只是气色看上去不大好,不知是不是因上次的伤还没恢复的缘故。
“瞧够了么?”蓦地,原本用膳的人抬起头来,淡淡问道。
他的语气,冷淡至极。
苏璃欢心中一阵难受,默默跪下行礼:“民女苏璃欢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他清醒的时候以本来面目见他。
可是霄长乐看上去毫不吃惊。
他斜瞥她一眼,也不叫她起身,只似笑非笑道:“苏卿,好久不见。”
苏卿。
苏卿!
苏璃欢瞬间背上一凉,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她慌忙磕头,额头紧贴着地毯,恭声道:“民女假冒兄长,欺君罔上,死一万次亦不足惜。只是此事乃民女一人作为,与兄长及家人无关,求皇上明察。”
又是兄长和家人……
假扮男装是为家人!不敢承认身份是为家人!甘愿受死也是为了家人!
明明是早就知道的事实,但亲耳听她说出来,依旧如此刺耳。
那他呢?
她又将他置于何地?
霄长乐胸中涌出滔天怒意,他蓦地抬手,将一桌尚未动筷的珍馐尽皆掀翻在地。
碗筷坠地的声音让苏璃欢微微一抖,可是很快,她头又埋得更低了。
此前,她在他面前时,何曾有过这般姿态?
霄长乐冷哼一声,淡淡道:“原是朕消息不通,不知今日乃是苏小姐与沈大人成亲吉日,时辰也不早了,苏小姐还是先行出宫,准备婚礼吧。”
苏璃欢就是再傻,也知他此刻说的是气话。
他是天子,有什么能逃得过他的耳目?
他分明就早已知晓今日是什么日子,所以才故意选在昨夜将她宣入宫来。
来之前,苏璃欢本来还有些担忧,可是此刻,她倒是放心了。
既然他还在意,那么就说明她在他心中还是有一席之地的。
既如此,她便曲意讨好就是了。
于是苏璃欢抬起头来,睁着一双澄澈的眸子看着他,含羞带怯地道:“皇上,与沈公子的婚事,民女也是被逼无奈。民女一直心悦皇上,只是不敢表露自己的身份,故而才一直苦苦压抑。”
她话落,霄长乐薄唇微勾,轻笑道:“哦~是么?”
转眼便过了半月。
这些日子,虽然霄长乐没有大张旗鼓地追查行刺之事,但是朝中众臣及京中百姓皆嗅到了紧张的气氛。
先是朝中几位大臣接连被下狱问斩,接着,又是先帝的六皇子,如今的景王被一道圣旨软禁,这一切无不昭示着近日又发生了大事。
一时满堂朝臣人人皆自危,那些贪腐滥权的自是不提,便是那些素来为官清正的,亦是谨小慎微,每日上朝、递奏折时皆格外小心,唯恐引火烧身。
这一日,早朝刚毕,苏若程正随着同僚往翰林院行去,半途却被一个小太监叫住了。
“苏大人留步,皇上有请。”
苏若程闻言,步子微顿,拱手道:“下官这便去,劳烦公公带路了。”
又跟几位同僚打了招呼,这才跟着那小太监往御书房行去。
穿过重重宫阙,踏着光滑平坦的宫砖,转眼便抵达了御书房。
小太监依旧是停在殿外,让苏若程自行推门进去。
殿内寂寂,不闻人声。
只见霄长乐正坐于案前执笔画着什么,一直伺候的近侍李茂全都不见踪影。
“臣苏若程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谢皇上。”
苏若程起了身,便站在原地垂手屏息,等着接下来的问话。
数日前,妹妹苏璃欢跟他说的话还言犹在耳。
“哥哥,昨日我不小心在皇上面前暴露了身份,露出了女子的面貌。但是他那时正高烧,我又哄骗他说是在梦中。这几日皇上可能会召见你,你可要当心。”
想到即将出嫁的妹妹,他的唇微抿。
为了妹妹,为了苏府,他今日无论如何都要镇定,绝不可慌张。
“苏卿,”看着低头垂首的人,霄长乐的语气温和又亲密,他停下手中的朱毫,唤他道:“朕刚刚作了一幅丹青,你且来瞧瞧。”
“是。”
苏若程忙走至案前,垂眸朝铺于其上的宣纸上看去。
一瞥之下,虽则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但仍旧暗暗一惊。
只见洁白的宣纸上,一人身着绯色官服,傲然挺立,朱唇含笑,纤腰款款,仪态风流。
乍一眼看,这人跟他的五官一模一样,别无二致。
只是,苏若程心中雪亮,这画上的人,是他的妹妹苏璃欢。
她的笑柔美嫣然,与他的浅笑初一看十分神似,但是细看又各有不同。
心中虽明了,但是面上苏若程却躬身赞道:“皇上丹青之术已化臻境,臣今日有幸大开眼界。”
闻言,霄长乐笑了。
这人今日是怎么了,这般客套?
他于是扬眉,含笑道:“朕让苏卿看的可不是画技,而是画中人。苏卿可看出了朕画的是谁?”
“这……”苏若程微微沉吟,而后方道:“皇上此言可难倒微臣了。这画中之人的五官与臣略有神似,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仔细一看,这画中人唇粉如樱,腰细如柳,似乎是个女子。而微臣,却是男子。”
总算是将准备多日的话说了出来,苏若程一时心中忐忑,这般犯上,也不知自己的下场如何?
果然,他话方落,霄长乐便面露不豫之色,方才还含笑的眸子,蓦地便冷了下来。
“哦?苏卿是说……自己是个男子?”
“皇上,”苏若程紧张地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躬身道:“臣不明白皇上何意,但臣的确是个男子。若皇上不信,可唤公公进来给臣就地检查。”
他那紧张的模样,他那惧怕的神态,还有他的声音,他的喉结……一瞬间,又让霄长乐恍惚了。
难道,那晚真的只是他的一个梦?
可是,如果是梦,又怎会那般真实呢?
真实到他甚至在回宫后在自己背上看到了指甲的掐痕。
想到此,霄长乐又再次坚定了起来。
他蓦地从椅上站起,走至苏若程身前,淡淡道:“不必了,朕亲自检查。”
他不想让任何人触碰他的身体,即便是已经绝了子孙根的太监。
话毕,他伸出手,按上苏若程的胸口。
只按了一下,霄长乐脸色已然变了。
面前的人胸膛平坦、坚硬,分明是男子的躯体。
这怎么可能呢?
他黑着脸继续手往下探……
一秒后,他烫着般飞快地甩开手。
“滚出去!”他寒着脸,厉声道。
“臣告退。”
苏若程心中一松,知今日这关算是过了,忙躬身低头退了出去。
刚刚退至门口,便听到内殿传来“呲呲”的响声,似乎是有什么被撕碎了,他脚步滞了一下,瞬间便想到了方才的那幅丹青。
好不容易挨到了傍晚放衙,苏若程一刻不停地往家中赶。
回了府,他先去了苏璃欢的清苑。
“妹妹,”屏退了下人,苏若程对苏璃欢道:“皇上今日果然召见我了。”
苏璃欢正在绣一个鸳鸯枕套,这是苏夫人交代的,说是新婚那夜要枕上自己亲手绣的枕套,可保佑将来夫妻二人和美,情浓如鸳鸯。
听见哥哥的话,她手上的动作微微停顿,问道:“怎么样了?”
“我故意顺着皇上的话引出我是男子的事,皇上起先不信,”说到这里,苏若程微微有些尴尬,他堂堂的苏府少爷,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这般摸重要部位,不过这已经过去了,何况那时他心中只有紧张,也忘了尴尬,于是继续道:“后来他自己亲自动手检查了,这才信了。”
说完,他摸摸苏璃欢的头,笑道:“这下,你可放宽心了罢?别再多想了,只管安心准备出嫁吧。”
明明是期待的消息,然不知为何,苏璃欢却高兴不起来。
想到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流露出伤心、失望、难过的神色,她就觉得心都揪到了一起。
微微垂睫,掩去眼底的痛楚,苏璃欢浅笑道:“如此便好。时辰不早了,哥哥你去换身衣服,准备用晚膳吧。”
“好,我这便去。你也别绣了,晚上光线不好,仔细伤了眼睛。”苏若程叮嘱着,这才出去了。
人一走,苏璃欢出了会儿神,过了半响,她慢慢地摊开手,看着自己的食指。
只见原本光洁的指头上,一大滴鲜血正慢慢地沁出来,顺着指尖缓缓滴下,一直滴至那大红的绸布上,很快便消失不见。
那代表着喜庆与美好的枕套,鲜红如血,一如那日霄长乐右腹的伤口,红得直欲刺伤人眼。
看着看着,一滴清泪蓦地从苏璃欢的眸中流了出来。
紧接着,如断了线的珍珠般,越流越多。
房内无人,她积攒多日的不舍与难过终于得到了释放。
再也忍不住,她埋下头,大声地痛哭了起来。
苏璃欢刚一回府,家中的下人就道:“少爷,老爷和夫人在书房等您。”
“知道了。”她点点头,回到房中换下了朝服,着一身翠竹边的白色长袍,往书房而去。
甫一进门,家中的管家苏康就把书房的大门阖上,自觉地走到门外看守。
“欢儿。”
穿着雍容的苏夫人走上前,一把拉住她,然后仔细地打量。
“听说皇上召见你了?”苏夫人的声音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她的身后,翰林院大学士、苏璃欢的父亲苏章亦是脸色不豫地看着她。
经过午后的事,她其实也是害怕已极。
但是当着父母的面,她又不想让他们担忧。
“嗯,”她点点头,笑道:“没什么大事,皇上不过是问了几句话,然后让女儿陪他用膳。”
“用膳?”苏章闻言,眉峰紧皱,“好端端的,为何要让你侍奉?”
“这……”苏璃欢想到午后在龙榻上的那一番荒唐,到底是难以启齿,只好打着掩饰道:“女儿也不知。”
看她那样子,苏章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来。
罢了,只要不是皇上发现了她女扮男装的事,其它的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于是道:“今天薛大夫看过了,说再过几日你哥哥就可以出门了,我看明天起你就告假在家,先别去上朝了。隔个几日,即便你跟程儿之间有些微小的不同,也可以借生病的借口来掩饰过去了。”
苏璃欢闻言,不禁大喜。
本来她还在担忧明日的事,这下总算是放下心了。
当下也没有心思跟双亲说话了,笑道:“爹、娘,我先去看看哥哥。”
“去吧。”苏夫人摸摸她的头,慈爱地笑道。
苏府占地面积不大,苏若程的澜苑位于府中的正北角,坐北朝南,采光好,四周又安静,适合病人休养。
苏璃欢脚步轻快地走到门口,轻轻敲门,里面便传来“请进”的声音。
“哥哥。”她走进门,绕过前厅和屏风,走到苏若程的榻前,脆生生地唤道。
在朝堂时,她是低调、谨小慎微的苏大人,在父母跟前时,她是听话懂事的好女儿。
只有在苏若程面前,她可以无所顾忌,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
她和苏若程是同胞的龙凤胎,虽然同岁,但是苏若程自来比她成熟稳重不少,从小到大,总是事事想着她,好吃的好玩的让着她,因此兄妹两人感情甚好。
“欢儿。”苏若程背靠在枕头上,笑着看她。
两个人虽然性别不同,但是脸却十分肖似。
不管是脸型,还是眼睛、鼻子、嘴,都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尤其是此刻苏璃欢还是一身男子的装扮,眉形都是照着苏若程的画的,因此两人间更是像了十成十。
若是不仔细分辨,绝难看出差别来。
这也是当初苏璃欢胆敢冒名顶替哥哥去参加科举的原因。
她年幼时想要出门玩的时候,哥哥就经常替她做男装打扮,好几次回府时,都被府中下人错认成苏若程。
看着扮成自己的妹妹,苏若程心中满是柔情和歉疚。
“怎地今日回府那么晚?不是休假吗?”
“哦,临时有些事。”苏璃欢道。
她不想再这个话题上再多提,忙转了话题,笑道:“哥哥,爹说你的病要大好了?”
“是,”苏若程颔首,微微笑道:“这些年辛苦你了,是哥哥不好,不仅没能护佑你,还让你成日担惊受怕。”
“哥哥怎地又说这些话了?我早就说过了,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看着妹妹娇笑着撒娇的样子,苏若程不由一阵感慨。
“再过一个月,你就十七了,别的姑娘如同你这般年纪,都已经做了娘亲了,是哥哥耽误了你。”
苏璃欢闻言,略有些脸红,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道:“哥哥别说我了,你也快早些娶个嫂嫂进门吧,我看薛姐姐就很不错。”
她一说起薛紫苏,便换成苏若程不好意思了。
他不自在地轻斥道:“你小姑娘家瞎说什么呢!”
“我哪有瞎说了?薛姐姐长得美,又是出自神医世家,性子也好,我是极喜欢的,爹和娘也十分敬重她,哥哥你若是能娶她进来,那是我们苏府的福气。”
苏璃欢话落,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咳嗽声。
兄妹两人回头,只见是薛紫苏端着一碗药进来。
许是听到了苏璃欢刚才的话,她的脸相校平日有些红,眼神都不敢与苏若程相接触。
“薛姐姐,”苏璃欢跟她点头致意,笑问:“到哥哥服药的时间了?那我先出去了,你们两个慢慢聊。”
说完,不等苏若程出声,便笑着出去了,还不忘给他们两人把门掩上。
没多久便入了夜,因今日是中秋,苏府的一家四口俱是准时来到了饭厅。
考虑到苏若程的身子,今日的饮食都极为清淡,不过众人都兴致不错,吃完了饭,又在院中赏了会儿月,这才各自散了。
折腾一天回到自己的清苑,贴身丫环兰馨早已经贴心地给苏璃欢备好了热水,供她沐浴。
和旁的官家小姐不同,苏璃欢自懂事时起,就不喜欢将自己的身子暴露于人前。
所以每次沐浴时,兰馨都是在外边伺候,将空间留给她。
褪去了全身衣服,苏璃欢抬起玉足,步入洒满了花瓣的热水里。
“那想必爱卿不知道,男人与男人之间,也是可以欢好,共赴巫山云雨的。”
一想到霄长乐灼灼的双眸,还有他势在必得的语气,忽然间,苏璃欢在热水中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堂堂的大离天子,居然为救她这么一个普通女子而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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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霄长乐受伤,激战中的李茂全马上召集众多侍卫杀出一条安全的出路来。
“外头有马,公子,你们快走!”他朝两人喊道。
被他一吼,苏璃欢也从巨大的震惊中反应了过来。
她再不迟疑,忙上前扶住霄长乐,两人一起朝着门外奔去。
外头果然停了两匹好马,苏璃欢是不会骑马的,便任由霄长乐抱着自己上了其中一匹。
见霄长乐双腿一夹马腹便要驾离,她忙唤道:“等等!”
话落,她抢过霄长乐的剑来干净利落地将另外一匹马缰绳斩断,又狠狠一脚踢在马臀上,促使那马吃痛狂奔。
一旁,霄长乐瞬间了然她的动作,面露赞赏之色。
两个人这才驱马疾驰,一直骑了有半个时辰,直到出了城,驶入了一片京中近郊的山林,霄长乐抱着苏璃欢下了马,捡了片草地坐下休息。
一下马,苏璃欢看着霄长乐那袍衫上一大片血迹,就急得快哭了出来。
“皇上,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朕无碍,苏卿不必担忧。”
腹部的伤处的确很痛,然而自幼年被封为太子起,从小到大,他不知遇过多少次的阴谋诡计、明枪暗箭,这一次,也并非有多么特殊。
他靠在树干上,四处扫视了一圈,而后指着不远处草丛中的一株野草,跟苏璃欢道:“那个草药可以止血,你去四周采一些回来。”
“是。”
一时苏璃欢采了一堆草药回来,按照他说的嚼碎了,又解去他的袍衫、里衣,直到他的上身完全裸露出来。
还没来得及害羞,苏璃欢先被那一片刺目的鲜血染红了眼眶。
那只短箭,已经大半射入了霄长乐的右腹,只有短短的一截露在外头。
伤口的四周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瞧着骇人无比。
“皇上,您是万金之躯,臣命如草芥,您怎能以身犯险来救微臣呢?”苏璃欢哽咽道。
眼前的人儿,凤眸微红,语音颤抖,又是自责又是愧悔,那盈盈欲泣的模样,让霄长乐看得喉咙都紧了起来。
他一下子觉得,能得她如此担忧,今天受的这伤是值了!
他深吸一口气,云淡风轻地笑道:“即便是普通的百姓在朕眼前遇险,朕亦会相救的。更何况,是苏卿。”
苏卿、苏卿……
明明是以往听了两三年的名字,每次听到时,都只有惧怕与惶恐。
而是此刻,苏璃欢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如同擂鼓一般在震个不停。
这心跳的感觉,分明不是害怕,而是……心动。
“皇上……”她微微咬唇,垂首不敢看他,只露出一截红透的脖颈,在暮色中如晚霞般醉人。
明明是个男子,可是此刻她做出这般类似于女子般害羞的情态来,霄长乐竟也不觉得违和,只觉得甚美。
一时心旌摇曳,霄长乐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白嫩的脸颊。
然而,手甫一动作,便是一阵剧痛传来,他不由得轻哼一声。
“皇上,您怎么了?”
苏璃欢大急,忙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担忧地看着他。
“没事,”霄长乐薄唇绽出一缕笑意,指着地上的长剑,跟她道:“把剑递给我,然后你转过身去。”
苏璃欢闻言,不知他要干什么,却也只能依言将沾染了鲜血的宝剑递给他。
背对着他,苏璃欢看不到他的动作。
可是,随着他一声声忍痛的闷哼声,还有利刃入体的声音传来,她一下子便明白过来了。
他是在取体内的箭头!
他可是皇帝啊!
便是普通人,受了这样重的伤都要找大夫,还要上麻药的。
可是他却就这么生生地忍着。
苏璃欢的眼眶又湿了,不敢让霄长乐看见,她忙抬袖快速地拭去。
又过了片刻,霄长乐唤道:“好了,爱卿给朕包扎一下伤口吧。”
苏璃欢得了令,这才转过身来。
一瞥之下,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只见霄长乐的腹部比之方才她见到的,伤口又更加深了,此刻,那里正在不断流着鲜血,将他的长裤都浸透。
苏璃欢强自镇定心神给他上了药,等到血止住了,又脱去自己的外衣撕成长条给他包扎伤口,细心地打了结。
忙完这一切,她已经出了一身薄汗,而霄长乐也感觉浑身上下也十分地酸,又有些热。
他于是跟苏璃欢道:“朕先睡一会儿,你待在这里莫怕,有事就把朕唤醒。”
说完,他便阖上了眼。
余下苏璃欢,收拾着他的血衣,坐在一侧焦急难安。
直到现在,她方有空理清思绪。
不过是出门透透气,怎么就偏巧遇上皇上和刺客了呢?
而且,他还为了救她受了伤。
她不敢想,假如方才那支箭是射向她的,那她此刻焉有命在?
就这么守着霄长乐,一直从黄昏坐到了天黑。
入了夜,秋日的山中是十分冷的。
而且他们这处还靠河,冷风从河面吹来,脱去了外衣的苏璃欢冻得浑身都在发抖。
她于是忙去摸霄长乐手背,生怕他着凉了。
但是一摸之下,却被他身上滚烫的温度吓了一大跳。
怎地这般烫?
她又摸了摸他的额头,触手所及一片灼热,与她的寒冷形成鲜明对比。
怎么办?本来就受伤,再这么烧下去,万一伤口发炎感染可如何是好?
“皇上……”苏璃欢轻轻唤他。
然而,霄长乐却是双眸紧闭,薄唇苍白,身上不停流汗。
他大概是烧得厉害了,没过多久便开始撕扯自己的衣物,口中喃喃叫着“热”。
苏璃欢见状,忙帮他褪去多余的衣物,只余一件衬裤。
可是,即便如此,他身上的温度依旧没有降下来。
苏璃欢焦急地瞧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跑向河边。
冷月下,河面泛着粼光,河里则黑漆漆的,似是睡着猛兽。
苏璃欢咬了咬唇,脱去了鞋袜蹚进了河里。
“嘶~”
刺骨的冰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她冻得牙齿都在打颤。
她强忍着冰冷与恐惧,将身体沉入河中。
直到感觉全身都冰了下来,就连头发丝都湿透了,这才从河中起来,走至霄长乐身旁。
“皇上,冒犯了。”她看一眼因为高烧眉心拧成一团的霄长乐,小声道。
说完这句,她就躺进了霄长乐怀中,将他的四肢都缠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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