珺璟又询问了一些她家里的情况,又打听了不少府里的情况。便打发阿昭去烧水。
阿昭自小就被发卖至此,先前一直在夫人房里服侍的,对府里大小事宜也颇为了解。
珺璟觉得这将军夫人倒也做足了场面,又是亲自出门迎接又是派出自己的贴身女侍,简直比亲生的还亲。
只是珺璟暗中思量,不知道是好意还是随意就安插了个眼线,自己倒是得留个心眼才是。
回府第一日珺璟没见到将军。
第二日珺璟便窝在房中写字,觉得累了,就去院里随意逛逛。
傍晚时分,阿昭说将军回府,要小姐前去一同用饭。
想来应是家宴,珺璟又让阿昭替自己简单收拾一番。可到了内堂,却只有将军一人。
将军负手站在门前,看见珺璟前来,忙出门迎,珺璟乖巧行礼:“见过将军。”
将军的手一顿。
扶起珺璟,不曾言语,只定定看着。
珺璟也抬头看着从未唤过一声父亲的男人,眼前之人也不过不惑之年,却平白生出许多白发。长年在外征战皮肤也变得粗糙,右脸颊的疤痕也显得有些狰狞可怕。
明明与舅舅相差无几,看起来却足足大了好几岁。
将军拉过珺璟的手,坐在桌前,将军给自己斟酒:“女孩子本不该喝酒,你以茶代酒可好。”珺璟乖巧点头,将军兀自喝了几杯,低头看着酒杯。
“你和你娘,受苦了。”骁勇善战英名在外的将军此时竟哭的如孩童一般。
她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只呆坐着,也不知如何安慰,活了十五年才与亲生父亲相见,当真有些可笑。
将军自顾自说道:“我与你母亲在寺中相遇,不过一面之缘却心意相通。“
”可父母之命不可违,当日的我却早已成亲。”将军又倒了一杯酒,凝神看着珺璟“我知做个妾室委屈了你母亲,可当日实在没有其他办法。阿念…阿念很好,她体谅于我,即使只能嫁于我做妾室,也不曾埋怨我分毫。”
将军说着,语气也变得哽咽。珺璟抬手轻轻抚了下将军的背。将军一笑,可眼中皆是悲悯。
珺璟此刻才发觉,自己有着与将军一模一样的酒窝。
原来那年恰逢边关战乱,将军急忙领命出征,纳妾之事暂时搁置,待将军归来之际,却已物是人非。
“夫人那时不肯接纳阿念,可待我自边关归来,她听闻你母亲早有身孕,便又心软妥协。”将军语气酸楚。
“那时我去寻时,你母亲拒之不见,西北又战事吃紧。后来我再去,你已足月,你母亲却执意不肯回京。”
将军将手中酒杯重重放在桌上,撒出许多酒来尽数撒了将军身上的盔甲。
想是匆忙赶来见女儿,连衣服都不曾更换。
“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夫人。”
原来如此。
当时的父亲想纳妾之时,夫人生下二哥哥不过月余,任谁此时知道这种消息怕是都会大闹上一场。
可夫人只是平静的跪在将军面前恳求一纸休书离府。
将军与夫人家世门第相当,虽不算高门大户,但也十分在意脸面,何况当时夫人已生下两位公子,将军说什么也不愿夫人离开。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二者必有一人受伤。
今夜,许大将军醉酒后痛哭流涕,被夫人连拉带拽送回房中。
珺璟想着这些往事心中颇感悲哀。
独自走在院中,不许下人跟随,抬手拾起一朵枯了的花,此刻又想起母亲,眼泪自颊边滑落。
阿昭替她拿来披风,珺璟看着月亮,抬手抚摸月光,“阿昭,我有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