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后,我便被禁足在了皇后的偏殿。
那座属于皇后的宫殿也住进了新的主人。
“念儿想换个地方,姐姐知道了又要生气了。”
她的声音里透露着惧怕。
裴谦轻言细语地哄着,“这里离朕最近,你离得近,朕才安心!
你若嫌弃这宫殿沉闷,工部立刻便来修整!”
我闻言有些恍惚,和当年好像有些重叠。
那时的裴谦也是小心翼翼地牵着我的手,摘下我眼上的黑布,眉眼带笑地看着我。
“怀昭你喜欢不喜欢!
不喜欢我让人改!”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我的心里堵得慌,紧紧摸上身上的那封家书。
上面阿爹的字遒劲有力,一笔一画都带着对我的思念。
“怀昭我儿,保重,珍重。”
我又摸了摸身上的就寝的寝衣,上面是娘亲一针一线亲手绣的。
不管怎样,我还是阿爹阿娘的怀昭。
“阿爹!
你来看念儿了!”
隔壁宫殿之中传来柳念儿俏皮而喜悦的声音。
下一刻是我从未曾听过的爹爹的爽朗大笑。
“为父实在是想念儿得紧,怎么几日不见我儿脸色如此差!”
爹爹从小就是太傅,一直是个严父,从不曾对我轻言软语一声。
我以为他的爱只是不外漏,竟然是半分也没有吗?
“姐姐,是怀昭姐姐回来了,她不高兴我有了身孕。
都怪我,我不该与裴哥哥见面的。”
柳念儿低声啜泣了起来。
“娘的心肝,你可是要心疼死娘!
情之一字又怎是可以勉强的。
怀昭本就是杀孽太重,才落得如此下场,又与你有什么干系呢?”
只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我的阿爹已经近在眼前了。
“你如何对你妹妹的?”
以往一脸骄傲的阿爹此刻眉眼都是憎恶。
“你还想杀念儿,你不如先杀了你娘我吧!”
我看着站在我面前相依相扶的一家人,却是笑了。
“我竟然不知一个捡来的孤女能讨得你们如此欢心吗?
她是把烟雨楼的那套用在你们身上了吗?”
阿爹和阿娘气的双目鼓起,指着我的手却微微颤抖。
“孽障,你当真是个灾星!
要不是念儿怀了龙种,帮你我抵消罪孽。”
阿爹轻蔑地看着我,“钦天监都说了,有了念儿在宫里受罪,你才能打胜仗。”
“哈哈哈,我为大夏打下十八座城池你说这都是柳念儿的功劳?”
我满脸不屑地看着面部有着片刻扭曲的柳念儿,使劲地攥紧了手中的锦帕。
“靠你?
我靠的是浴血奋战的昭家军,靠的是民心!”
我的话音还未落,下一刻响起的便是裴谦仿佛气极了的声音。
“你说你靠的是百姓?
那朕杀光那十八座城池的百姓又如何呢?”
“你一日不应,朕便送领国一座城池,让你看看你护的百姓又是因为你而如何受折磨!”
“裴谦你......!”
“裴哥哥是天下之主,又有什么不能做呢?”
响亮的巴掌音落下,一个小男孩和女孩便被拉了进来。
那是阿灵的弟弟和妹妹,大大的眼眶中装满了泪水,小小的脸蛋高高低肿起。
我手上的青筋鼓起,目眦欲裂地看向满脸冷漠的裴谦和脸上尽是得意神色的柳念儿。
“姐姐,钦天监说这些百姓都是你逆天而行救下得杀孽。”
她冲着我歉意地笑了笑,“他们死,我肚子里的皇子才能活!
可是姐姐你也能帮我的。”
我冷眼看着她眼睛红红,轻声细语地说出一句。
“那便是你与这世间最不入流的小倌成婚便能抵消这些杀孽。”
“那还不快点,万一伤到念儿怎么办?”
阿娘一脸地焦急。
“这孽障连念儿都克了吗?
往日害得别人笑我清流之家却养了个悍妇!”
“那今夜必定得送出宫去,不能伤到皇家子嗣!”
看着这一群道貌岸然的亲人一字一句地安排着我的人生。
最后我看向一脸淡漠地裴谦,只问了一句。
“是你下的旨意吗?”
回答我的是裴谦的冷笑伴随着嘲讽。
“你不配当这一国之母,别人都笑朕娶了个悍妇,靠了你柳怀昭,朕才保得住这大夏。”
他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耻辱,眼里的责备显而易见。
“念在你是念儿的姐姐,今日起再无皇后。
有的只是卸了兵权的柳氏女怀昭,朕已经给你指婚来赎罪。
你应还是不应?”
脑子里的过往一点点闪过。
却再也不见往日的恩爱,明明我救下幼年裴谦时,他满眼都是欣喜。
“怀昭同别的女子自然是不同的。”
此刻的裴谦却厌恶了我的不同,厌恶我的武力与强大。
而我的爹爹和娘亲早就匍匐于地,叩拜皇帝圣恩。
很快便到了我出嫁那日,满城的流言四起,城中百姓也都议论纷纷。
“于理不合,怀昭皇后曾给我个馒头呢。”
“可钦天监却又说这样能为天下祈福呢!”
“可是必须要嫁个小倌吗?
听说那小倌奇丑无比!”
我出嫁那晚,只有一人前来相送。
柳念念满脸带笑地看着我,满眼都是得意,语气中都带着痛快。
“你拿回十八座城池又如何呢?
还不是得在那最低贱的娼男身下承欢?”
我转过头看向她,脸上带着笑意,“还真的得谢谢你。”
她不知道的是,这小倌并不是真小倌。
而是我的老相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