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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枭垚顾千俞上丹霄小说全文免费阅读》精彩片段
福山县主来找沈枭垚的事,董大娘子自然知道,她跟着进来时,沈枭垚自己走了,独留福山县主一人坐着。
董大娘子没少替福山县主办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福山县主也不瞒她,直接将此事告诉了她。
董大娘子没有福山县主那样的出身,也没有她的那种心高气傲,她不仅只是个奴才,还是个普通平凡的女人,做事考虑得比福山县主小心,也比福山县主谨慎。
“县主,您不能这么做啊!咱们才认识沈姑娘没几天,您这不是送了把柄在她手上!”
她说的这些福山县主自然也有考虑,她仰头看向董大娘子,眼里的疯狂与绝望让董大娘子震惊,她道:“那到时候就杀了她。”
董大娘子一时间哑然,自己的主子什么样她十分明白,可是让自己的丈夫不能再孕育子嗣,这要是传出去,福山县主和两位小姐就都完了。
她不得不哀求道:“县主!这不是小事!您为两位小姐想想,万一这事有个不好,两位小姐怎么办!还有这个沈姑娘,她虽看着柔弱温柔,可您看看她干的事情,千里迢迢一个人来投亲,又会巫术,还...还能下毒,才没来几日就开始撺掇您给丈夫下药!她可不是什么好人啊!您千万不能听她的!”
福山县主有些头疼地闭上双目,她以手撑着太阳穴,坚持道:“不是她撺掇我,是我本来就没什么路可以走了,下不下药再说吧,但是她既然有这药,我拿到手中总是能以防万一。”
不等董大娘子再劝,她又道:“难道你叫我看着那贱人生下儿子吗?她若是生了孩子,卿华和羡好能落得什么好下场,不说别的,你就看看宫里,顾皇后死了,皇帝宠爱徐贵妃和雍王,太子和汝阳哪个落得好了?我活着,可我已经没了父母撑腰,有那老婆子从中作梗,国公爷一旦彻底与我离心,我的两个女儿,难道能比汝阳的下场更好?”
她对于利弊再清楚不过,董大娘子有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她总觉得主子起码是皇室亲封的县主,她身体里还留着苏启皇室的血,皇帝怎么可能任由这个表妹吃苦呢。
沈枭垚在药材行里逛了一圈,出来后又去了万宝轩,万宝轩的老板娘姓张,上次刚求沈枭垚看过相,这次一见她便笑得牙不见眼。
沈枭垚一进门她便上去挽着沈枭垚的手臂道:“盼了你半天了,可算来了,上次你帮我看完,我按照你说的日子去赌钱了,真的给我赢了好大一笔,将我前段时间输的全都赢回来了,我这几天天天烧香拜佛的等你来呢,你帮我看看我什么时候还能再去赌坊赢一笔!”
沈枭垚不着痕迹地抽出手,摸了摸她摆在架子上的古董花瓶道:“这个月的两人已经定完了,下个月吧,你最近也不要老下场。”
张氏听她提点了自己也不遗憾了,一边请她往包厢里去一边道:“那姑娘前来是有什么事情?”
沈枭垚等进了包厢才道:“你生意做得大,出入往来都是高门显贵,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一个人?或者哪里能打听到些他更细致的消息?”
张氏见多识广,从上次沈枭垚让她在董大娘子面前引荐,她就知道沈姑娘身份不简单。
但是她依旧没有一口应下沈枭垚,而是道:“姑娘先说来听听,有些人可不是我这等凡夫俗子能接触的。”
“荣安伯府的大公子顾千俞。”
张氏一愣,她目光落在沈枭垚的脸上,“姑娘是,是与顾公子有旧?”
这话有歧义,沈枭垚知道她误会自己和顾千俞的关系了,也不解释,只垂下眼睫道:“算是。”
她伸手摆弄桌上的摆件,神色晦暗不明,张氏更觉得自己猜测得对,犹豫了一下道:“我虽不知姑娘要打听什么,但是听说,顾公子与汝阳公主走得近,想必姑娘也听说了,前几日他刚因为汝阳公主跟太子打过架,那可是太子,他都敢动手。”
说完偷瞄了一眼沈枭垚的了脸色,又道:“患难见真情,公主落魄了,顾公子还能做到这份上,公主也算值了。”
沈枭垚这才抬起头道:“姐姐误会了,我与顾公子并不是姐姐想的那种关系,我只是想知道些他和汝阳公主的事情,还有就是,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沈枭垚从袖子中取出昨日周老夫人给的荷包,里面的银子她分文未动,直接放到了她与张氏之间的茶几上,笑道:“我知道姐姐时常技痒,爱去摸两把骰子,这算是给姐姐拿着玩的,出了这个门,只是姐姐找我看过相而已。”
张氏原本也挣些买卖消息的小钱,如今遇到了大方的主也不藏着掖着,将荷包往自己袖子里一拨便道:“妹子这般客气我也直说了,太细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但是该知道的还是知道些。”
“顾公子的声誉在整个御都都算好的,翩翩君子,温文尔雅,御都城的小姐们有一小半都对他青眼有加,只是那是你们小姑娘看见的,我也不是说他坏话,汝阳公主没回来的时候,他一直和宣王府的端惠郡主屡传佳话,时常往宣王府跑,端惠郡主也是个亭亭玉立的美人,可汝阳公主一回来,他便直接将端惠郡主抛掷脑后了,汝阳公主寿辰,顾公子在隐阳河上为她放了整夜的烟花,汝阳公主说她没见过昙花,顾公子愣是让侍卫跑死了三四匹快马将昙花送进了御都,花放在暖房里夜以继日地熏,但凡跟着公主看到了花开的奴才,没一个不出来炫耀的。”
沈枭垚万万没想到这里头还有端惠郡主的事情,前世她回御都半年时端惠郡主就已经远嫁出御都了。
她努力想前世,顾千俞有向她表明心迹吗?好像从来没有,即便他对沈枭垚很好,沈枭垚也只是把他当兄长,他似乎对自己也并不是男女之情,那端惠郡主又是怎么回事?
或许有她前世不知道的隐情?
张氏又继续道:“汝阳公主早已失踪了八九年了,大部分人都觉得她肯定已经死了,她这样横空出现,出尽风头不说,还夺了端惠郡主的意中人,宣王与陛下是兄弟,端惠郡主也是皇室血脉,这御都城的贵女自然更向着她,姑娘细想,谁会喜欢她呢?顾家小姐办宴,顾公子前脚走,后脚贵女们就会开始为难公主,上到规矩礼仪,下到诗词歌赋。”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况且巫蛊之所以是禁术,是因为它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这代价也许是别人的,也许是自己的。
福山县主心头一凛,但是看着怀里的已经不再哭泣,低头吃蜜饯的周卿华,她又硬起心肠道:“沈姑娘放心,我会保密的。”
苏兰惜今夜刚被太子送回渑池,渑池那边还是荒芜一片,趁着皇帝还没有派人监禁这里,福山县主安排人带沈枭垚在夜里过去。
沈枭垚是以福山县主侍女的名义去的,她作为苏兰惜的表姑姑,去看看侄女还活着没或者去看看热闹谁也说不了什么。
董大娘子将沈枭垚送到宫墙边上,里头有打杂的太监前来接应她。
沈枭垚去辅国公府的前几日才下过雪,天气太冷,雪到今日也还没有化完,堆在宫墙边的一角处,被尘土染得脏污一片。
已经一更的尾巴上了,宫墙边上比墓地还寂静,还冷。
沈枭垚拢了拢身上的兔皮披风,一个小太监跟在她身后,帮她拎着福山县主做样子给苏兰惜装的吃食。
从宫门到渑池距离很远,没有软轿,沈枭垚手中提着宫灯,小太监只知道来的是福山县主身边的侍女,因此他没有那么畏惧,紧紧跟在沈枭垚身后。
“这位姐姐,县主怎么就派了一个人来,这大晚上的,不应该派两个嬷嬷过来吗?”
沈枭垚没有说话,甚至连头也没回,她知道渑池在哪,也根本不需要这个小太监领路。
小太监见她十分冷淡,在后面撇了撇嘴也不敢再搭话了。
两人走了一刻钟还没到,还遇到了禁军侍卫。
“何人夜间还在走动?”
启国皇宫分为外宫和内宫,内宫即后宫,虽然两边都有夜间下匙关门的规矩,但是外宫不那么严,有持令牌的紧急情况便可出入宫墙,比如八百加急的战事或天灾人祸的奏报。
内宫多是女眷,非昭不得出入,别说福山县主的侍女,便是福山县主本人,夜间也无法轻易进入内宫。
渑池便在内宫边上。
沈枭垚将宫灯往上提了一些,又从披风中拿出令牌道:“奴婢奉福山县主令,去渑池探望苏兰惜。”
巡逻的小头领接过令牌验看了一番,令牌是真的,但是福山县主并不算是一等一的皇族,若是她的母亲大长公主在还好,如今大长公主已经不在了。
他正要开口撵人,沈枭垚又道:“我家县主说,先皇后也就留下了这一点血脉,虽做不得公主了,但是起码还是恭宜皇后和陛下的长女,她总要关心一二。”
说着她将宫灯放在地上,从袖中取了一个油纸包递过去,这是她提前准备好的银子。
没了宫灯照明,她手里那本来就灰灰的油纸包更看不清是什么了。
小头领犹豫了片刻将令牌还了回去,飞快接过那油纸包塞进怀里,对着队尾上的一个年轻侍从道:“你跟着姑娘一块去,看完了快去快回。”
侍从领着两人又走了一刻多钟才算到了渑池。
渑池就是个破败的院子,空有门廊,连个院门也没有。
院子很大,进门一旁的大池塘现在已经结冰了,池塘尽头五间屋子全都黑黢黢的,这里又破又穷,自然连个蜡烛或油灯也没有。
院子里另一侧堆放一些陶土花盆,零星还剩下一些养着还没死的草木。
地上不是已经枯黄的杂草便是花盆的残骸。
这里一眼望去一个人也没有,起码夜里是没人的。
沈枭垚刚往前走了两步便一脚踢到了什么东西,她后退了一步,放低灯笼去照。
是两个已经缺了口的破碗,碗里的一点酱黑色的汤底已经冻成冰,凝在碗底了。
这是吃饭的碗,这里只有一个人,那应该就是青雀吃饭的碗,恐怕是每天送饭或是碗都放在此处。
沈枭垚像是突然被棉花塞住了喉咙。
他身后的年轻侍从指了指其中看起来窗棱好一点的屋子道:“公主...苏姑娘应该在那间屋子里。”
沈枭垚收回落在那破碗上的目光,再次从袖中拿出一点银子塞给那侍卫,并道:“劳烦大人在此等候,苏姑娘毕竟是女子,我们二人过去便可。”
小太监跟在沈枭垚身后有些害怕,宫中常死人,渑池的池塘里也死过人。
越过池塘到了廊下,小太监吓得牙齿都在打战。
沈枭垚伸手推了推门,门发出破旧的唧叫声,但是她没能推开,门从里头锁上了。
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沈枭垚抿了抿唇道:“苏兰惜,你在里面吗?我是福山县主身边的婢女,县主派奴婢来给您送些吃食。”
她说完又敲了敲门,门里依旧一点动静也没有。
沈枭垚还想再敲,身后的小太监“啊”的一声尖锐叫声,甚至还推了沈枭垚一把。
站在门廊处的侍卫已经举着灯笼照了过来,“怎么了?”
沈枭垚刀锋一样的目光落在那小太监身上,小太监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有老鼠...刚才一只好大的老鼠跑过去了。”
侍卫没再理他们,沈枭垚冷冷地盯着小太监,吓得他面色僵硬,沈枭垚才再次转身去敲了敲门。
小太监忍不住咽了咽吐沫,他有一股很清晰的直觉,刚才若不是在宫里,若不是还有禁军侍卫在,这位姑娘肯定会给他一脚。
屋里发出了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马上又停了下来。
沈枭垚瞬间屏住了呼吸,只听里面一个沙哑而虚弱的声音道:“多谢县主了,你们把东西放门口便回去吧,多谢。”
沈枭垚心口发紧,这的确是青雀的声音,可不难听出来,她病了。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清楚一些:“苏姑娘,县主说让我一定要见到您,她说,是一位十分在意您的远亲,托她这么做的。”
屋内再次没了声音。
沈枭垚又重复道:“很远的一位远亲。”
屋里依旧没有声音,也没有人过来开门。
小太监冻得腿脚都麻了,小声建议道:“姑娘,她不愿意见,要不要先回去?”
沈枭垚像是没有听见,沉默了片刻对小太监道:“你去门口等我。”
小太监一愣,只见面前的女子缓缓转过身,用尖锐的目光看着他,他的恐惧在一瞬间都被冻住了,紧张道:“是...是。”
说着转身快步跑向门口的侍从。
沈枭垚转过身,微微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的道:“青雀,是我。”
屋里死寂了片刻,接着悉悉索索响起了一点稻草的声音。
沈枭垚听见了两声轻轻的脚步声,接着里面的声音哆哆嗦嗦道:“什么?你...你叫我什么?”
沈枭垚轻轻敲了敲门,几乎强忍鼻尖的酸意:“你先把门打开。”
里面的脚步声清晰了很多,接着传来拔门栓的声音。
门打开的一瞬间风也吹了进去。
今生十七岁的青雀闯进她的眼帘。
浓重的夜色里,青雀面色苍白,瘦弱不堪,身上穿了一件藕荷色的小袄,发髻松散,头上一点装饰也没有。
沈枭垚甚至不敢举起手里的灯笼去细细看她,而青雀也像是做梦一样,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门口的人。
似乎以为在做梦,又去看烛火里沈枭垚的影子。
倒是沈枭垚先反应过来,她上前一步抓住青雀的手。
彻骨的冷,像是抓住了一块冰。
青雀从前生得十分娇美,两颊丰盈,圆眸潋滟,樱桃小口,语笑若嫣然,有时还有些调皮和可爱,可现在她瘦得像一根竹。
她瑟瑟发抖,又似被寒风吹得无法站立的劲草。
“鹏鸟....真的是鹏鸟?”
眼泪瞬间从她眼眶中溢出,她无法克制住的抖,却抽出手紧紧拥抱住沈枭垚。
沈枭垚抱住她的一瞬间,猛地推着她往前走了一步,直接迈过门槛进了屋。
青雀还卡在喉间的哽咽瞬间咽了下去,被她这一动作弄得呆住。
进了屋,沈枭垚才道:“别哭,是我,是鹏鸟。”
青雀也总算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她紧紧捏了捏沈枭垚,似乎在确认这不是她在做梦,又松开沈枭垚,两只手抓住沈枭垚的手紧张地左右观察:“你怎么来了?你怎么进的宫?”
时间有限,沈枭垚将灯笼放在地上,把自己身上的兔皮披风接下来给青雀披上。
“我去鹿城时听到了你的消息便来了御都,你别担心,娘不知道,我现在住在辅国公府,今天是假装辅国公府的人才能来看你的。”
青雀一直在掉眼泪,听她说完才道:“鹏鸟,对不起,我毁了你的声誉。”
沈枭垚伸手在她眼下拭了一把:“没事,这不重要,你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扶着青雀走到屋里稍微避风的地方,才就着灯笼微弱的光看见这屋里只有一张破桌子和一只条凳,其余什么都没有,而青雀休息的地方只有一堆干草。
倒是有一条崭新的被子,想来应该是荣安伯府刚拿来的。
青雀刚到御都的时候很多人都不相信她是真的苏兰惜,因为她跟皇帝先皇后以及苏珏都不怎么像。
西亳的边上就是大启的宛州,御都派了人去宛州与西亳的交界打听,她的确是从那里回来的。
她也的的确确记得曾经秦王府的很多事情,甚至记得那夜她是怎么代替苏珏逃走的。
后来皇帝认了她,她做了公主,荣华富贵,爵位荣耀,这两年她确实风光无限。
不过她在御都却没有什么好朋友,太子和几位皇子对她的态度差不多,客气有余,亲近不足唯一对她很好带着她到处玩的就是顾千俞。
可是顾千俞是男子,他并不是总待在御都,尤其是今年,皇帝给他安排了职位,他时常月余不在御都。
青雀与杨皇后关系还不错,这个嫡母端庄大方,她也不是扭扭捏捏的性子。
唯一与她不对付的就是徐贵妃,可是徐贵妃不喜欢她,仅仅是因为她是太子的亲姐姐,只是不喜欢,还没到要害她的地步啊,况且害她并没有任何好处。
她想了想又道:“徐贵妃还曾让徐家一个旁系的男子来讨好接近我。”
不过最后这人被顾千俞打发了,青雀说到这里时眼中有一点无法掩饰的甜蜜。
沈枭垚想起顾千俞要求屠客栈的一幕,又看着眼前的青雀心里有些发紧。
杨皇后生病前顾千俞受皇帝的命令去中州督查,因着杨皇后快要生辰,青雀便整日跑出来逛银楼当铺,她想找些好东西给杨皇后祝贺生辰。
后来在一家银楼里她看见制首饰的师傅在画图,灵机一动便想着自己制作一顶花冠送给杨皇后。
她是自己画的图纸,涂涂改改画了七八日,宫中的东西都过杨皇后的手,她觉得那不是惊喜,于是拿到宫外的银楼定制。
宝石和黄金都是之前皇帝赏赐的,那花冠光是制造就三个师傅花费了十日的功夫才做成。
中间她去过两趟,材料全都一一翻看过,后来那东西交到她手上后她也自己检查了。
再后来杨皇后重病滑胎,药僧检查出来那东西有问题后,大理寺当天就捉拿了银楼里所有的人,那三个师傅一开始咬死了说不知道花冠里材料为何有问题。
一番拷打后他们三个开始互相指认,直到最后拿了他们的家人,他们分别指认是公主让他们这么做的。
太子在一开始的时候的确为她求过情,可等到三个师傅指认后便闭口不言了,顾千俞不在御都,没有一个人听她说话。
青雀说到最后几乎泣不成声:“鹏鸟...真的不是我,你相信我吗?我真的没有要杀皇后,也没有要害她的孩子....况且我根本就不知道她有了身孕.....”
沈枭垚用袖子轻轻给她擦脸:“我相信不是你,我会解决这件事的,别怕。”
她又道:“宫里的人知道你会巫术会制毒吗?”
青雀摇了摇头,忙道:“我从没跟任何人说过,便是千俞哥哥也不知道。”
沈枭垚想了想道:“你确定?”
青雀重重点了点头。
青雀是土生土长的西亳女子,西亳人烟稀少,她在西亳一辈子见到的人都没沈枭垚小时候秦王府的侍从多,人少的地方也没有纷争,因此青雀十分单纯。
可她自幼学习辨毒,学习养蛊虫,虽然心性单纯,但却完全有自保的能力
因此沈九娘和沈枭垚才同意她来御都,却万万没想到才仅仅两年她就陷入这等境地。
沈枭垚松开她的手,走到门口将福山县主带过来的吃食拿进来放在桌上,又从袖子中掏出一包碎银子放在她手里。
“我会打点这边的太监宫女照顾你,你再等等,等我救你出去我们便回西亳去。”
这次打探消息的人回来得很快。
昨夜顾千俞前脚刚出渑池的门,后脚皇帝就知道了。
皇帝并没有将这件事轻拿轻放,反而直接叫了太子苏珏进宫,他让太子今日去接苏兰惜回宫。
不,是回渑池,没有皇帝的命令,苏兰惜身为罪人不能离开渑池。
打探消息的人回来时,太子已经往荣安伯府去了。
董大娘子来沈枭垚这里传的话,有些歉意道:“姑娘别着急,等下午太子殿下将苏兰惜接回渑池,县主明日便安排您去渑池见人。”
沈枭垚猛地攥紧了拳头,青雀被贬,已经不是公主了,所以旁人只能叫她苏兰惜。
可她不是苏兰惜,她有名字,她是沈揽月。
送走董大娘子,沈枭垚便出门了。
她去了荣安伯府,是使了银子装扮成银楼来送饰品的跑腿婢女进的门。
前世她经常去荣安伯府,对这里跟在宫里一样熟悉,跟着领头的婆子进入内院时,甚至还遇到了荣安伯夫人跟前的二等侍女。
那侍女带着两个小丫头走的飞快,手里拿着瓶金疮药。
垂花门处有两个小厮在等她,急吼吼的道:“大公子下手太狠了,四个侍从才拉住他,好姐姐,估计一会儿太子爷就直接闯到内院来了,您快去禀了夫人去。”
说完便拿着金疮药跑了,那侍女也白了脸,领着裙子就跑,看见银楼带人来了,又道:“你们去花厅等着,夫人这会儿没空。”
沈枭垚跟在一旁已经明白了眼下的事情。
顾千俞打了苏珏。
顾千俞竟打了苏珏,这是沈枭垚一点也想不到的。
她甚至觉得有些惊奇,荣安伯作为太子的亲舅舅,一直对支持太子毫无二心,因此他要求顾千俞一定要对皇帝对苏珏忠心耿耿。
甚至前世,顾千俞告诉她,如果两者发生冲突,他必须义无反顾地站在太子苏珏这边。
他们顾家已经失去了一个皇后,自然要保护好有顾家血脉的太子。
前世顾千俞好像从来没有跟苏珏有过大的争执,有几次闹小别扭,也是因为顾千俞觉得苏珏对自己这个姐姐太过冷淡。
沈枭垚正想着,只见两个男子快步从外院向内院走过来。
领头的婆子不敢多看大户人家的辛秘,况且此事有关皇家,带着沈枭垚等一干人就往旁边的树下躲避。
沈枭垚却已经看清了来人,她站在引路人后面,苏珏和荣安伯都没有看到她。
其实看到也没什么,苏珏和荣安伯今生还没有见过她,并不认识现在的她。
顾千俞没出来,恐怕是因为跟太子动手后被荣安伯的人押住了。
苏珏走得飞快,沈枭垚依旧看清了他泛红的嘴角,还有左边脸颊上的一块淤青。
他今日穿了件十分家常的月白蟒袍,虽然沈枭垚已经重生回来两年多都没有见过他,但是如今见到的时间与前世相同,苏珏自然也没有任何变化。
沈枭垚前世从没细想过她和苏珏之间的相关,现在她再以平常心去看,反而觉得西亳有句话说的很对,双生是一种诅咒。
因为太容易对比,父母很难把一碗水端平,况且人也并不会真的喜欢世界上另一个自己。
她和苏珏是龙凤胎,也未必不是另一种诅咒,不过他们长得却不像,苏珏像皇帝,她比较像他们的母亲恭宜皇后。
沈枭垚跟着婆子们在花厅等了许久也没见荣安伯夫人来,最后管家过来将东西留下让她们先回去。
沈枭垚出去的时候没有再见到荣安伯府的任何主子。
她已经大概知道结局了,青雀又被带回了渑池。
她回客栈取了些自己的东西才回了辅国公府,董大娘子这边倒是已经得到荣安伯府的消息,主要也是荣安伯府根本就没隐瞒。
毕竟太子出门时脸上的伤没法子遮掩。
顾大公子跟太子打了一架,谁也没让谁,最后太子把苏兰惜带走了。
皇帝对顾千俞的做法很生气,打了他十板子,让他幽闭在家三个月好好读书养性。
晚上沈枭垚给周卿华用了第一味药。
屋里只有她和周卿华,以及福山县主、董大娘子她们四人。
药很少,几乎只有两三口的量,黑乎乎地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福山县主噤若寒蝉,这里头有她从外面找到了放了几个月的人魄,她的心情诡异地有些害怕。
沈枭垚却面色温和,先摸了摸周卿华的头,才对喂药的董大娘子说:“虽然少但也十分苦,别洒了。”
的确很苦,周卿华刚喝了第一口便要吐出来,又被董大娘子托着下巴咽了下去。
她撇了撇嘴,眼泪簌簌掉下,“娘,这药好苦!”
好在这药不是天天喝,福山县主只能走过去抱着她安慰,董大娘子趁机把剩下的喂了。
沈枭垚等她含了蜜饯在嘴里,便拿出了一只小小的琉璃瓶出来。
福山县主没从那琉璃瓶里看出任何东西,她有些紧张地凑近了些。
沈枭垚的手指在燃烧的烛光上轻轻过了一下,最后她捏住了琉璃瓶中的东西,像是一根似牛毛般的冰针,她动作极快,抓住周卿华的胳膊,将那根像冰针一样的东西刺在了周卿华的手臂上,然后推了进去。
周卿华在一瞬间嚎啕大哭,痛得浑身打摆子一般地连哭带叫。
沈枭垚却并没松手,她捏了周卿华的胳膊过了几息才松开。
福山县主有些手足无措地坐在床边抱住女儿哄,她和董大娘子对视一眼才去看沈枭垚。
屋内点了很多蜡烛,明亮的烛光内,沈枭垚依旧面色温和,一边唇角甚至微微翘起,可是那双凤眸里却没什么情绪。
于是那原本掩藏的很好的攻击性一下子便跳了出来。
福山县主努力平息心头的震惊,哄得周卿华哭的不那么厉害了,才看着沈枭垚道:“沈姑娘,.....刚刚那是什么?”
沈枭垚双眸微微一眯,那点攻击性便又不见了,“一种冰虫。”
虫,这世上能入体治病的虫应当只有蛊虫。
福山县主唇角翕动,明明她问了几次沈枭垚都不承认自己会巫蛊之术。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不满、畏惧、还有担忧,沈枭垚一笑:“县主,巫蛊之术是禁术,我不想招来灾祸;况且,我的确会的有限。”
周卿华夜里起了烧,沈枭垚在梦里惊醒,随便披了件外衫就过去了。
福山县主正在不停地用冷帕子擦拭周卿华的额头,以防她烧得太重引起惊厥。
沈枭垚过来时带了药丸,快步上去摸了摸周卿华的脉搏和额头,见情况还好便给她喂了药丸。
福山县主虽然神情慌乱,但是手上的动作却十分利索,显然是做惯了这件事。
她看沈枭垚给周卿华喂了药才道:“以前也会如此。”
沈枭垚自然知道太医会怎么治,会灌一剂汤药或也是喂颗丸子,可时下能够退烧的药都苦得几乎烧心,周卿华吃了不到高烧褪去便会腹中不适开始呕吐,这样一直折腾到退烧。
沈枭垚伸手将周卿华脚上的薄被撩开,对福山县主道:“别担心,不会呕吐,过一会儿就会好些。”
周卿华一直在吃她的药,虽然想完全退烧也不简单,但是起码不用担心她烧到惊厥。
福山县主长叹一口气,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椅子上。
沈枭垚这才注意,她一身单衣,发髻也只是一根玉簪松松挽住长发。
董大娘子拿了外衫给她披上,又心疼地揉了揉她的太阳穴。
沈枭垚指挥侍女给周卿华喂水,又对福山县主道:“我在这看着,县主回去吧。”
福山县主有些疲累地摇了摇头,董大娘子也跟着劝:“县主,您回去歇歇吧,刚好跟国公爷说说大小姐的事情。”
福山县主却依旧摇了摇头,董大娘子伸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辅国公今夜宿在乔姨娘那里,恐怕两人正因着乔姨娘命里有两子而高兴。
沈枭垚看着几乎一夜未眠的福山县主道:“闲来无事,县主需要我给你看相吗?”
福山县主抬头看她,有些不解:“那就破了你每月两人的规矩了。”
本来也是故意待价而沽,引得董大娘子找上她的说辞。
但是当着福山县主的面,沈枭垚洒脱一笑:“我与县主有缘,不收钱,只当闲聊,县主要问吗?”
不知为什么,沈枭垚这样陪她守着周卿华,表情轻松得不像是遇见了天大的难题,福山县主也难得在这种时刻有了一丝轻松,她松开紧皱的眉头道:“说说吧,说得不好不怪你。”
她知道自己算不得命好,早早丧夫,成亲之后又丧母,女儿身体不好,到如今夫妻离心。
沈枭垚想了想,从外衫的衣袖里摸出几枚铜钱,取出其中三枚递给福山县主道:“劳烦县主摇一摇抛出来。”
福山县主有些疑惑但是依旧照做。
沈枭垚弯腰看铜钱正反面的间隙,福山县主起身又去摸了摸周卿华。
周卿华虽然还烫,但是脸色已经没有刚才苍白,她缓了口气又看向沈枭垚。
沈枭垚将三枚铜钱收起来,念念有词道:“县主命格极贵,30岁开始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不过40岁之后可能会过得操心一些。”
福山县主听她说完有些半信半疑,许是因为沈枭垚太年轻。
两人一直守到周卿华退烧,福山县主才叫董大娘子送沈枭垚回去,她自己则就在女儿外间的美人榻上睡下了。
天刚蒙蒙亮时,侍女拿回来了一封信。
福山县主派去鹿城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
因此她一大早便拆了信去敲沈枭垚的门。
沈枭垚已经醒了,她早早梳妆打扮完打算出门买些东西,正坐在美人榻上穿鞋子,见到福山县主来了也不意外,反而穿好鞋子起身亲自给福山县主倒了茶。
福山县主精神了许多,她看着沈枭垚开门见山道:“沈姑娘,你不是来自鹿城吧?”
鹿城去调查沈枭垚的人已经回到御都,八百里加急的消息。
沈枭垚当真来自西亳。
沈枭垚并不反驳,端起茶盏呷了一口。
福山县主又道:“我有求于你,不会暴露你的身份,但思来想去,你就是为汝阳公主来的吧?西亳距离宛州那么近,你认识她吗?”
沈枭垚偏了偏头:“曾受人恩惠,来见她一面算作报恩,县主放心,我为卿华小姐治病之心纯净。”
福山县主沉默了片刻,等到沈枭垚频频看外头的天色打算起身出门时,她站起身道:“我可以帮助沈姑娘照拂汝阳公主一二。”
沈枭垚这才正色看她:“县主想要什么?”
她提出帮忙,但这世上怎么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呢,况且沈枭垚一开始就是在引诱她上钩。
沈枭垚想接近青雀这两年的生活,就必须有个切入口,而福山县主就是最好的人选。
这个人选避开了顾千俞,也避开了秦渊。
“我昨夜一夜未眠,一直想着我以后该怎么办,思来想去,又觉得自己过于优柔寡断,我这样的性子,现在忍了一时之气,将来也忍不了,可我好像也没别的路可以走了,既然如此,他先负我,那我索性做个坏人坏到底,所以想问问姑娘,这世上有没有什么药能让男子没有生育的能力。”
福山县主望着窗外,沈枭垚第一次见她在面对周卿华以外的时候温和轻慢。
似乎有一些人就是爱在做坏事的时候表现得温和可亲一点,比如她自己。
沈枭垚起身理了理衣裙道:“明日我从徐家回来后把县主想要的东西给县主。”
话说完了,福山县主却没动,又道:“姑娘昨日刚说,乔姨娘命里有二子,此事也算是介入乔姨娘的因果,姑娘不怕?”
沈枭垚失笑:“县主,我并没有介入她的因果啊,她还是可以生两个儿子。”
福山县主被这话惊住,她有些不信这话是从沈枭垚的嘴里说出的,又不由得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御都城固有的想法困住了。
也许沈姑娘并没有坏心思,只是西亳那边的人直白些。
沈枭垚却不再说这件事,她要出门了,顺便去茶楼花楼逛一逛,打听些消息。
临出门时,她看福山县主还愣在原地便道:“县主,请你也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据说汝阳公主与荣安伯府走得很近,若有什么消息,还要劳烦你告诉我一声。”
福山县主这才回过神来,仓促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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