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棠宁池宴的女频言情小说《重生后,不嫁世子嫁给了败家子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折雾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说《重生后,不嫁世子嫁给了败家子》是作者“折雾里”的精选作品之一,剧情围绕主人公沈棠宁池宴的经历展开,完结内容主要讲述的是:重生归来,回到那个庶妹和自己换亲的关键节点,她冷笑连连,心里暗自盘算:这次,何不将计就计?于是,她毅然决然地转身,嫁给了那个在二房里出了名的、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想当年,她可是宁远侯府的当家主母,手握大权,侍奉公婆无微不至,自认为做得无可挑剔。然而,直到那个一向高冷的世子和她曾经的庶妹妹联手,把她从正室的位置上踹下来,她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一直活在一场笑话里!这一次,她要改写命运,让那些曾经欺她、辱她的人,都尝尝什么是真正的后悔!...
《重生后,不嫁世子嫁给了败家子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沈棠宁弯了弯唇:“你叫我棠宁就好。”她朝她眨了眨眼睛,“我听太子表哥提过你。”
顾轻絮不由讶然:“太子殿下提起我?”
沈棠宁轻笑一声,却不肯再说。
有些事适当就好,过了反倒显得刻意。
顾轻絮后知后觉什么,眼眸微睁,白皙的耳垂悄然染上一抹粉。
行到半路,沈棠宁突然停下脚步,面露惊慌:“糟了,我的玉佩怎么不见了?”
顾轻絮闻言不由皱眉,语气担忧:“是不是落在方才那里了?”
“有可能。”沈棠宁愁眉不展,朝着雪青道,“雪青,你先扶着顾姐姐回席间请大夫,她的脚伤拖不得。”
顾轻絮着急地抓住她的手腕:“那你呢?刺客还没被抓住,你一个人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不如等刺客抓住了……”
“顾姐姐有所不知,那玉佩是我娘送给我的,意义非凡,还刻着我的名字。”沈棠宁面不改色撒谎,“况且这样私密的物件,要是落在旁人手里……”
她没说完,顾轻絮恍然回神。
这等贴身之物,要是落在外男手里,当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雪青对上自家小姐的目光,一个激灵,艰难地应了下来:“顾小姐,我们先走吧。”
她家小姐不可能这么粗心大意,丢了这样重要的东西。
联想到小姐之前说的话,雪青只觉得一颗心跳的厉害。
她不知道小姐究竟想做什么,但她不能拖小姐后腿。
看着沈棠宁离开,雪青狠了狠心,扶着一步三回头的顾轻絮离开。
“顾小姐放心,我家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这话雪青说给她听,实则也是说给自己听。
小姐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她这样肯定是有自己的道理!
顾轻絮一颗心七上八下,沈大小姐要是真因自己出了什么事,她怕是一辈子愧疚不安!
……
沈棠宁没有回遇到顾轻絮的地方找玉佩,而是往更偏僻的地方走。
她在找那个刺客,这也是她今日来的主要目的。
这个做法很大胆,但她有冒险的理由。
上一世,她也是从池景玉口中得知,原来擅闯公主府的刺客并没有死,而是被三皇子私下保了下来。
因三皇子救了那刺客一命,刺客对他肝脑涂地,成了他的死士,并为他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
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收服那刺客,但只要能斩掉三皇子一臂膀,她愿意冒这个险。
沈棠宁也不太清楚刺客藏身的地方,只知道两个贵女被劫持的大概地点。
她一路走来悄无人烟,找寻了许久,也未见刺客的踪影,心里也有些打鼓。
难道她来晚了一步?
那刺客已经被三皇子找到了?
可就让她这么无功而返,她又有些不甘心。
沈棠宁咬了咬唇,硬着头皮走下去,突然,在一处草丛里发现端倪。
她蹲下身,用指尖轻轻碰了点沾在草上的濡湿痕迹,血迹还未完全干涸,应该是才滴上去不久。
她眸光轻闪,那刺客受了伤,必定跑不远,应该就在附近了。
她站起身来,目光逡巡四周,果不其然在前面的草丛又发现了几滴。
沈棠宁不动声色,状若迷了路的样子,惶然不安地朝前走着,突然,一把刀架在她脖子上,有人从后捂住了她的嘴。
她还未有动作,粗哑的嗓音不耐地从头顶落下,威胁之意不言而喻:“不许叫,否则就杀了你!”
冰凉的刀尖抵着脆弱的脖颈,沈棠宁手臂上爬满鸡皮疙瘩。
她是想卖他一个人情,却不想将自己置身险境。
要是让人知道她跟一个刺客搅合在一起,她怕是有嘴也说不清。
瞬间,透着寒光的剑指向她的喉咙,刺客眼里闪过一抹狠戾:“你想出尔反尔?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锋利的剑尖几乎抵着喉咙,沈棠宁不得不微微仰起头,她眉尖轻蹙:“我一开始就说的可以帮你,公主府有一处地方较为偏僻,那里不会有人把守,我可以告诉你在哪儿,但你能不能逃出去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我没有义务送佛送到西。”
她虽处弱势,神色却依旧冷静,不见丝毫畏惧之色。
沈棠宁敢这么说,是料定对方不会对她动手。
有她在,他尚有一线生机,杀了她,他只会费力不讨好。
果然,刺客权衡片刻,深深看她一眼,同意了。
……
这边,侍卫没走出多远就碰到了一个人。
他让其他人继续搜查,自己则上前拱手抱拳:“殿下。”
燕行舟回过头来,懒洋洋问:“搜查的如何?”
侍卫神色讪讪,低下头:“回殿下,还没有找到。”
“废物。”燕行舟轻嗤一声,这么多人找一个人都找不到,不是废物是什么?
侍卫不敢吭声,头埋得愈发深。
燕行舟眯了眯眼,“对方费尽心机潜入公主府,必有所图,可本宫不知,一个公主府究竟有什么能够让他图谋的?”
他敛了神色,轻轻瞥一眼侍卫,“继续找,人肯定还在这府中。”
“是。”
侍卫行了个礼准备退下,却听三皇子突然叫住他:“你方才准备去哪儿?”
侍卫迟疑片刻,将遇到沈棠宁的事情如实托盘而出。
燕行舟眼里闪过一道狐疑:“沈棠宁?这里离后花园有段距离,她孤身一个人,也没个侍女在身边,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做什么?”
他眼里明灭不定,嘴角微勾,“去瞧瞧。”
侍卫怔了怔,还是跟了上去。
侍卫在前方带路,三皇子跟在后面,重新回到假山边。
侍卫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试探地出声:“沈大小姐?侍女给您带来了。”
沈棠宁没料到侍卫会这么快去而复返,眼神变了变。
她从假山后出来,看到燕行舟的瞬间一怔,脑子里霎时回过神来,怕是他起了疑心。
“见过三皇子殿下。”
沈棠宁没有掩饰脸上的惊讶,福了福身。
这还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见到三皇子。
燕行舟此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乖张,离经叛道!
在众人眼里,他不如太子温文尔雅,贤良大度,只知享乐,不理朝政,看上去对那个位置没有丝毫野心。
但沈棠宁也是上一世最后才知道,他母妃受宠,父皇疼爱,这样的生长环境下,怎么可能没有滋长出野心呢?
只是他伪装得极好,把众人都骗了过去。
太子贤德,很是得民心,连皇帝都挑不出错,他便隐而不发,一步步瓦解太子的根基,离间皇帝的信任。
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她那般温柔的太子表哥,最后竟落得个疯癫自刎的下场!
沈棠宁敛去眸中恨意,故作惊讶:“殿下怎么在这儿?”
燕行舟抄着手笑眯眯道:“听下人说沈大小姐孤身一人迷了路,本宫便想着顺路过来看看。”
沈棠宁面色局促:“倒是让殿下看了笑话。”
“不碍事,沈大小姐不知,我与子珩关系不错,你是他的……弟妹,本宫照拂一二也是应该。”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弟妹”二字说的很是意味深长。
沈棠宁微微勾唇,她了解母亲的性子,她最在乎的就是自己和沈辞,其他来了都得往后靠。
从前父亲伪装得极好,宛如一个真正的慈父,可经历了今天的事,母亲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往后都会留个心眼,暗暗提防父亲。
隔阂一旦存在,就没那么容易修复。
但凡父亲表现出丁点不对劲,都会愈发坐实她心里的怀疑。
也不枉费自己将计就计,还险些挨了一巴掌。
此举虽不能彻底扳倒方氏,却叫母亲看到了她的野心,方氏多年来的隐忍蛰伏算是功亏一篑,这会儿心里不知道有多憋屈。
沈棠宁心下百转千回,面上不显。
沈夫人目光落在她身上,添了一抹复杂:“阿宁,你放心,这份委屈娘不会叫你白受。”
女儿早就发现璎珞腹里藏奸,却隐而不发,为的是什么她很清楚。
沈棠宁敛下眸,露出小女儿家的姿态:“嫁与池宴是我自愿,娘不必太为我担心,这几日女儿观其心性,虽顽劣却纯善,假以时日未必比不得池景玉。”
沈夫人放下心来,舒展了眉眼:“娘今日瞧着,也觉得他不如外界传闻那般不堪,左右是关起门来自己过日子,你心中有数就行。”
先前女儿叫秦嬷嬷回话,她还以为是她报喜不报忧,现下总算是放了心。
……
从沈夫人院里出来,沈棠宁叫来秦嬷嬷,漫不经心问:“璎珞呢?”
两人走在小道上,秦嬷嬷道:“方才来了牙婆,已经把人带走了。这丫头吃里扒外,只是发卖倒是便宜了她!”
依她看,就应该扭送去官府!
沈棠宁轻轻垂眸,庭院里粉白相间的海棠花缀在枝头,微风拂过,颤巍巍瞧着喜人。
她分花拂柳而过,瑰姿艳逸,红唇轻轻一抿:“劳烦嬷嬷替我留意她的去处。”
秦嬷嬷正疑惑,难不成小姐还顾念着旧情?
刚要皱眉,就听她缓慢地补充,“派人盯着,务必亲眼瞧着她咽气。”
分明极淡的语气,却无端让人后背窜起一丝凉意。
秦嬷嬷惊了一惊,迅速垂头:“奴婢知晓了。”
沈棠宁眼里浮起冷意。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璎珞因她落到这步田地,难保不会心中生恨,留着这么个祸患,她着实不放心。
更何况,上一世她与方氏勾结,做出的一些事足以令她死一千次。
主仆二人的身影逐渐远去。
一朵海棠花打着旋儿掉落在地,染上尘泥。
花影掩映间,池宴懒散地靠在树枝上,眉眼倦怠。
好不容易甩了沈辞那个小炮仗,找到这里躲个清净,却没想到无意间偷听到这么一段谈话。
他怔怔盯着枝头开得正盛的海棠花。
沈棠宁事无巨细,早就知道丫鬟背叛了她,故意演了这么一出戏。
今日,他即便不为她出头,她也自有办法化解,说不定心里还嫌他多管闲事,坏了她的苦肉计。
他嗤笑一声,蓦地抬手遮住眼睛。
美人如花隔云端。
啧,可惜是朵食人花。
惹不起。
……
“池宴呢?”
即将开席,却没有瞧见池宴人影,沈棠宁不由皱眉。
见人都看向自己,沈辞立即举起双手以证清白:“不关我的事啊!他自己说要去如厕,我总不可能跟着他吧?”
他不满地撅着嘴,这么大个人了,还能丢了不成?
“不会是迷路了吧?”沈夫人一面说着,抬手示意下人去寻。
迟迟未见人归来,她难免担心。
沈熹微眸光一闪,惊讶地出声:“姐夫该不会是……抛下长姐自己先回了吧?”
“……”
气氛霎时一静。
池景玉蹙眉,以池宴那不着调的性子,也不是没可能。
沈棠宁未置一词,朝秦嬷嬷递了个眼神,冷静道:“去找找。”
就在这时,慵懒的嗓音响起:“我要是再来晚点,还不知道要被二妹编排成什么样!”
沈熹微脸色一僵。
沈棠宁不着痕迹松了口气,将眼神递向来人:“娘还以为你迷路了呢。”
对上她温柔沉静的目光,池宴有一瞬间不自在。
他起初是想过中途开溜,可走到一半忍不住迟疑。
如果他就这么任性地走了,沈棠宁必定会颜面尽失,在娘家抬不起头来。
她在沈家的处境并不好过,除了娘和弟弟护着,也没其他倚仗,他还要来火上浇油,着实有些欺负人。
池宴摸了摸鼻子,顺着递过来的台阶下了:“贵府是有些大,看的人眼睛都花了,我绕了好半天呢。”
沈夫人佯装恼怒:“下人怎的这般没眼色?回头我得说道说道。”
这场小插曲就这么揭了过去。
沈棠宁也没留意到池宴的不对,她期间瞥了几眼沉默寡言的方姨娘,再看父亲也沉着脸,心知这两人是闹了矛盾。
今日方姨娘令父亲丢了脸面,他心中必定不快,但这份不快不会是冲着方氏买通她的丫鬟栽赃陷害她,而是恼怒方氏没有处理干净,叫人捏了把柄。
沈棠宁垂下眼,掩去眼底情绪。
一次矛盾是无法让这二人彻底决裂的,毕竟是青梅竹马,用情至深。
她嘲讽地掀唇,不过没关系,她有的是时间陪他们玩。
按照习俗,回门是不能在娘家过夜的,天还没黑他们便回了池家。
池二夫妇等的坐立难安,一见了人便迫不及待问道:“没把你赶出来吧?”
池宴:“……”
他实在头大,敷衍了两句就开溜。
沈棠宁仔细解释了一番,池母这才松了口气。
隐晦提及了在沈家的遭遇,池母愣了一下,也没多问:“你们是夫妻,他是你夫君,护着你是应该的,不就是一巴掌,你不必有心理负担。”
夫妻。
沈棠宁仔细琢磨了这话,决定投桃报李。
她没忘记答应了池宴要陪他再捉一只蛐蛐,可当她找到池宴,对方却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不就是一只蛐蛐,多大点事,你不说我都忘了,不用麻烦啦!”
沈棠宁没料到他会是这么一副态度,毕竟当时捧着翠翠的尸体哭的时候,他看起来是真的伤心。
她只是隐约察觉到,从沈家回来后,池宴对她好似有些冷淡。
池宴嬉皮笑脸道:“那不是随了娘么?”
“……”池二夫人又好气又好笑,“傻小子,不过你还真别说……”
她认真端详起自家儿子,啧啧称奇的目光直让池宴头皮发麻。
“还真是傻人有傻福啊!你瞅瞅你也就这张脸能看,棠宁肯嫁给你真是咱们家祖坟冒青烟了!”
池宴听得颇为无语:“有您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我也……没那么差劲吧?”
他理了理衣襟,清清嗓子:“就凭咱这张脸,少说也是风靡万千少女吧?”
“你还真敢说!”池二夫人嘴角抽了抽。
她想到什么,忧心忡忡凑了过来,池宴被她盯得不自在,身子后仰,假笑道:“我脸上有花?”
池二夫人一脸失望地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傻小子,这都快两个月了吧?你和棠宁,你们怎么还没……”
池宴倏然涨红了脸,恰好门口晃过一抹身影,他不知是做贼心虚还是怎么,猛地拔高声调:“娘!”
池二夫人吓了一跳,抄起书对着他脑袋来一下:“臭小子,一惊一乍想吓死你老娘?”
这时,身后传来迟疑的声音:“娘,夫君,你们这是?”
池二夫人身形猛地一僵,尴尬地扔了书本回过头,不忘狠狠瞪自家儿子一眼。
怎么不早点提醒她?
“棠……棠宁呀,你怎么来啦?”池二夫人变脸如翻书,又恢复了温柔慈爱的模样,忍不住暗暗忧心。
自己方才那凶巴巴的模样,没吓到儿媳吧?
她可就这么一个儿媳,要是吓跑了找谁哭去?
沈棠宁示意雪青端着托盘上前,唇角微勾:“厨房炖了银耳雪蛤羹,想着夫君读书辛苦,我便给他端来一碗。”
池宴脸色一僵,看向沈棠宁的眼神透着几分古怪。
他怀疑沈棠宁是不是听见了什么?
雪蛤这玩意儿,好像有补肾壮阳的功效。
怎么……他看着很虚吗?
事实上,他还真误会了她,沈棠宁只知雪蛤美容养颜,哪里还留意到其他作用?
且不管池宴滋味如何,池二夫人倒是欣喜万分:“好好好,还是你想得周到!”
她乐得牙不见眼,捂着嘴笑了笑,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行,你们夫妻俩慢慢聊,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沈棠宁福了福身:“娘慢走。”
她刚迈出几步,池二夫人连忙拦了拦:“几步路的事,快别送了!”
沈棠宁也没执着,目送她离开。
扭过头来,见池宴神情复杂盯着那雪蛤羹,她挑了挑眉走上前:“夫君愣着做什么?赶紧趁热喝啊,凉了口感可就没那么好了。”
池宴眼神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心情复杂地喝了起来。
沈棠宁瞥了眼书上密密麻麻的批注,心情不错:“夫君近来倒是勤勉,不如给夫君放两天假?”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池宴动作一顿抬眼看了看窗外,目光定在她脸上。
柔和的晨光透过窗棂,轻柔地扑洒在她的脸上,连她脸颊上的细小绒毛都清晰可见。
沈棠宁红唇轻抿起笑,纤长浓密的睫毛一抬:“夫君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什么蛮不讲理的人?”
池宴晃了晃神,不知为何竟不敢细看,不着痕迹错开视线,清了清嗓子:“可别给我乱扣帽子。”
顿了顿,他又问起在福荣院发生的事,“你不担心老夫人和侯夫人记恨上你,回头给你吃挂落?”
沈棠宁淡淡一笑:“一味的忍让只会让人觉得好欺负,换来变本加厉和得寸进尺。”
她微垂下眼帘,语调轻柔,“我不喜欢忍,我喜欢谋定而后动。”
沈棠宁闭了闭眼,听到头顶落下清冷的嗓音:“抬起头来。”
她顺势抬头。
燕明仪打量着少女,虽说她已嫁人,但她的年岁也不大,早闻沈家女才貌双全,她挺不以为意。
不过今日一看,倒并非空穴来风。
她的容貌的确出色,明艳却不轻浮,黑白分明的眼睛透着一丝冷清,能清晰照见里面的情绪。
燕明仪蓦地勾唇,弯腰抬起她的下巴:“本宫喜欢你这双眼睛。”
后者眼底掠过一丝茫然,仍是从善如流:“棠宁的荣幸。”
燕明仪直起身子,意味不明瞧她一眼。
她喜欢沈棠宁的眼睛,并非是她的眼睛生的有多好,而是她从里面看到了自己也有的东西。
“沈棠宁,本宫记住你了。”
燕明仪深深看了看她,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
“倒是不曾见殿下对哪家小辈说过这么多话,殿下挺喜欢沈家大小姐?”引芳是伺候长公主的老人,哪能看不出燕明仪的心思?
燕明仪轻飘飘睨一眼:“你倒是会揣摩本宫的心思。”
引芳知道她不曾动怒,笑着垂头:“奴婢多嘴。”
“这个丫头,有点意思。”燕明仪眼里掠过一丝怀念,声音低不可闻,“让本宫想起了从前的自己。”
引芳点点头:“沈家大小姐年纪轻轻,心思却不浅。”
燕明仪勾了勾唇:“女子有野心,本宫不觉得是坏事。”
“让本宫瞧瞧你的能耐。”
沈棠宁一直思考着长公主离开前留下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暂时没有头绪,打算先去找池宴汇合,长公主邀她谈话池宴自然得避嫌,因此他并未跟过来,而是在一处垂花门后等她。
沈棠宁路过一棵繁茂的梧桐树下,有树叶落了下来,她盯着那片青翠的树叶皱了皱眉,这才六月,怎么都开始落叶了?
她正欲抬头,瞳孔猛地一缩,麻袋从天而降,她眼前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唔……”
几个混混露出得逞的笑,对视一眼:“可算是等着她落单了!”
……
这头,池宴倚着墙低头百无聊赖看着蚂蚁搬家。
他没什么好耐性,狐疑地抬头:“这长公主哪来的那么多话要讲?”
这都过去多久了,沈棠宁还没回来?
眼看着快至晌午,池宴坐不住了,直起身子打算去探个究竟,失礼就失礼吧,他还赶着回去吃饭呢!
池宴一路找到长亭的地方,亭中空无一人,桌上的茶水按原来的位置摆放着,他上前探了探,茶杯还是温热,证明人才离开没多久。
池宴皱了皱眉,找到打扫院子的小沙弥:“你好,我想问一下,长公主人在何处?”
小沙弥认真清扫着落叶,诧异地看他一眼,毕竟能知道长公主下落的人可不多:“这个时辰,殿下应是回禅房用膳了。”
池宴心里更觉古怪,连忙追问:“那和长公主一起交谈的那位夫人呢?”
“你说那位穿碧色裙衫的夫人啊,她方才就离开了啊。”
池宴一怔,本能反应不对劲!
沈棠宁知道自己还在等她,绝对不会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自己离开!
他心跳的莫名有些快,沈棠宁肯定是出事了!
他迅速将就近的地方找了一遍,在一棵梧桐树下发现了一只明月耳铛,正是沈棠宁今日戴的。
她不是冒冒失失丢三落四的性子,肯定是遇到什么相当紧急的情况!
“小师父,下山的路有几条?”
小沙弥见他神色凝重,也不敢耽搁:“两条,一条是常走的大路,还有一条偏僻的小路。”
沈棠宁没有管池宴,而是冷静地用沙土清理掉地上的血迹。
在后面,就是三皇子的到来。
……
沈棠宁喝口茶润润嗓子:“你想听什么?”
池宴抬眼看过来,眼神玩味:“你和那刺客认识?”
“素不相识。”她这话是实话。
他拧了拧眉:“那你为什么帮他?”
沈棠宁抿抿嘴,轻瞥他一眼:“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若是不帮他,他恐怕会杀我泄愤。”
这话池宴不怎么信,当时她表现的实在太镇定,况且从雪青的口中,沈棠宁倒像是一开始就奔着那刺客去的一样。
他这位夫人身上秘密也不少。
池宴无意探究她的秘密,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懒洋洋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回去吧,你那丫头怕是要急哭了。”
沈棠宁也跟着站起身,突然问了句:“夫君觉得三皇子此人如何?”
池宴回过头来,沉思片刻只说了句:“虚伪至极,两面三刀。”
他说完便吊儿郎当笑了起来,“我就随口一说,这话要是三皇子知道了,我非得吃不了兜着走!夫人可莫要陷我于不义啊?”
沈棠宁眸光动了动:“那夫君觉得,三皇子与太子,谁更有机会竞争那个位置?”
池宴一怔,看向她的目光透着震惊。
他实在没憋住,上前两步拽了拽她,暗示意味十足瞥了眼门口,小声道:“妄议天家,你不要命了?”
沈棠宁反倒笑了:“我也是随口一问罢了。”
池宴眼神复杂地盯着她半晌,语气含糊:“乾坤未定,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沈棠宁心里一沉,深深看了眼池宴。
世人都道他胸无点墨,草包一个,可谁能想到他竟对朝中局势洞若观火?
……
两人回到席上,见气氛有些凝肃,沈棠宁便知晓刺客的事已经暴露。
“小姐!”雪青迅速迎上来,眸中暗含激动。
沈棠宁朝她递了个稍安毋躁的眼神,目光转向紧跟而来的温瑶和江清月。
“宁宁,你去哪儿了?怎么连衣服都换了身?咦,这不是池二公子?”
池宴扯出一张笑脸。
沈棠宁耐着性子解释:“本来是去寻玉佩,谁料不慎摔了一跤弄脏了衣服,万幸碰到我夫君,陪我去茶水室换了身衣服。”
温瑶恍然大悟,不由感叹:“那你运气可真好,没碰到……”
她说到一半,噤了声。
沈棠宁眸光微闪:“怎么了?”
江清月叹了口气,面露担忧:“方才有下人来报,说公主府进了贼人,正在四处搜查,让我们不要随处走动。瑶瑶生怕你撞见,可担心了!”
沈棠宁恍然大悟,心有余悸:“那我运气还真不错。”
池宴在一旁看得叹为观止,心服口服。
沈棠宁心中也颇为郁结,凭什么三皇子救了那刺客,对方就甘愿为他肝脑涂地,上刀山下火海?
而自己救了他,他甚至连句话也没留下。
果然,同人不同命,话本子里说的都是假的。
不过她没占到便宜,三皇子也空手而归,这让她勉强舒坦了许多。
好好的赏花宴发生了这样的事,大家也没了赏花的心情。
云安公主身边的姑姑站了出来,对大家致以歉意,便示意众人可以自行离去。
沈棠宁料想那刺客应当已经顺利逃了出去,心下松了松。
并非是关心一个陌生人的生死,万一他要是被抓住,将自己也供了出来,那便是得不偿失。
……
回府之后,沈棠宁收到了来自顾轻絮的谢礼。
顾二小姐应该是特意打听过她的喜好,送的是几本古籍,相当珍贵。
她心中再是愤懑不平,一句世子爷也给挡了回来。
玉珠难免为她抱不平:“世子怎么这样?”
沈熹微心里也不舒服。
她以为肚子里的孩子会是她的筹码,如今看侯夫人和池景玉这态度,她忽然感觉到危机。
以侯夫人的性子,很难保证不干出去母留子的事。
若是将来孩子生了下来,那她还有活路吗?
不行,她得想想法子。
——
“哟,王管家晒太阳呢?”
王管家抬眼看去,直道晦气,皮笑肉不笑:“李二,这是上哪儿去啊?”
李二挺了挺腰杆,漫不经心地炫耀:“嗨,这不是眼瞧着入夏了吗?夫人吩咐我跑一趟衙署,将陛下赐给侯爷的冰领回来。”
圣上仁慈,凡是三品以上官员,每年入伏至立秋之际,都可以领到冰块。
至于不够的,那就只能自个儿掏钱孝敬京官,俗称冰敬。
他捶了捶胳膊,“我这胳膊腿儿的,也就只能干跑跑腿的活计,哪比得上王管家您风光体面?”
这话说的,主子看重你才肯让你跑腿,再说这可是体面活计,多少人争着抢着做呢!
他这摆明了就是得瑟。
王管家脸色僵硬,板着脸点点头:“既然是夫人吩咐,那可是要紧事,你赶紧的,莫要耽搁了时间。”
“得,还是王管家您有经验,我这就去!”
眼瞧着李二走远,王管家脸瞬间阴了下来,朝着地上啐了口唾沫:“我呸!小人得志的东西!我王福风光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刨马粪呢!”
他这几日过得很是糟心。
因着二房那事没办妥当,侯夫人对他显然意见颇深,没从前那般倚重。
非但如此,还从下面提拔了一个人上来。
这李二原本就是个喂马的,见到他还得点头哈腰献殷勤,自己看在是同乡的份上拉拔了他一把,好歹是让他在夫人跟前露了脸。
他倒好,踩着自己往上爬,还跑来他跟前耀武扬威?当真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王管家心气不顺,来到马厩前一阵撒气。
小厮正在喂马,见了他有些忐忑:“王管家,有什么吩咐吗?”
“有你什么事?”王管家没好气瞥了一眼,突然眯眸,“这是二房的马,你喂它做什么?最近有谁要出门吗?”
小厮如实回答:“是二少夫人,明日她要去普陀寺进香。”
沈棠宁?
听到害自己沦落至此的罪魁祸首,王管家心里陡生一股怒火。
如果不是她多管闲事,二夫人不会突然停了对公中的供给,他也不会因没办好差事被夫人厌弃!
凭什么自己沦落到这步田地,她还能安然无恙?
都怪沈棠宁!
罪恶一旦滋生便无法抑制。
王管家心中生起报复的念头,他要让沈棠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当晚,王管家便联系了几个街头游手好闲的混混。
夜色里,他低声嘱咐:“记住,你们把人掳走后只需要恐吓她一番,不许伤人,更不许将此事闹大,知道吗?”
他到底还尚存理智,虽然想报复沈棠宁,却也知道若是事情闹大,对他自己也没好处。
几个混混拿了银子,乐呵呵点头:“放心吧老爷,肯定给您办得漂漂亮亮!”
这种高门大户的龌龊,他们早就司空见惯,也没有探究的心思。
王管家满意地点点头。
一想到明日沈棠宁惊慌失措的模样,他心里头倍觉痛快!
*
次日,沈棠宁和池宴收拾好准备出发。
池二夫人一早知道小两口要出门,那叫一个赞同。
常言道: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池家的闹剧不出一上午就传遍了整个燕京,这其中少不了沈棠宁的推波助澜。
嫡女嫁庶房,庶女嫁嫡子!
天爷,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热闹!
不仅百姓议论纷纷,连世家也在看热闹,这桩意外里唯一的受害者,沈棠宁更是数次被人提起。
沈大小姐可是被当成主母培养的世家女,如今竟嫁给了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一时间,女子同情,男子扼腕。
……
“他大爷的!池宴那个狗东西在哪儿打听到了吗?小爷我要弄死他!”
少年容貌出众,奈何此时却满脸怒容,骄气又跋扈,正是沈棠宁的一母同胞的弟弟沈辞。
小厮脚下生风赶了过来,气都还没喘匀忙道:“回小公子,打听到了,池宴那小子现下正在四宝斋呢!”
沈辞一听就咬紧了牙,拳头痒的厉害:“好啊,才新婚第一天就去鬼混,备马!看小爷我不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四宝斋,听着挺像回事,其实就是斗鸡斗蛐蛐的娱乐场所,乌烟瘴气,正经人家的公子从来不屑于去那种地方。
池宴不一样,他就差没在那儿买块地!
……
姨娘方氏听了下人的来报,微微勾唇,慢悠悠搁下绣棚,故作为难:“小公子性子冲动,必是要去替他长姐出气,可他向来下手没个轻重,这要是把姑爷打出好歹,那可怎么是好?”
岑嬷嬷眼珠一转,当即会意:“姨娘思虑周全,不如派个小厮去宫门口守着,给老爷递个话?”
“也只能如此。”方姨娘叹了口气,揉了揉额角,“去京兆府也透个风,老爷没来之前好歹拦着些,可别真闹出人命。”
岑嬷嬷眼露笑意:“姨娘果然心善。”
这事儿闹到京兆府,可就不是小打小闹了!
依着陈御史那倔脾气,明早定会递折子参老爷一个治家不严,纵容幼子当街斗殴!
老爷那般好脸面,小公子有的苦头吃了。
——
四宝斋。
“池兄,往日没看出来,你小子竟是有大造化的!怎么样,娶了个天仙回家,昨晚没少偷着乐吧?”
池宴的狐朋狗友之一,季无涯正冲着旁边的人挤眉弄眼,满脸揶揄。
池宴正逗弄着竹笼里的蛐蛐,给它加油打气,闻言吊着眼角横过去一眼,眉眼略显烦躁:“我说乌鸦,你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还偷着乐呢,娶了这么个凶残的夫人,他没躲在被窝里偷着哭都已经算坚强了!
季无涯笑嘻嘻地和旁人说话:“看他,还不乐意了?”
唐旭摇了摇头:“人沈大小姐才貌双全,出身高贵,你还有哪里不满意的?”
才貌双全?
才么,他早有耳闻,但没机会亲眼所见,至于貌……
池宴脑海里闪过沈棠宁那张脸,耳根微烫,心想这话倒是不假。
他觉得沈棠宁明明比那沈熹微好看百倍千倍,池景玉可真是瞎了眼!
“去去去,不说这个,比赛马上开始了!”他捧着蟋蟀,深情款款,“翠翠,咱们能不能一雪前耻就靠你了!”
其他两人听到这名字,嘴角抽了抽。
同为纨绔,他们有时候也不能理解池宴的脑子。
给蛐蛐取名叫翠翠?
亏他想的出来!
比赛开始,池宴目光专注,双拳紧握:“翠翠,加油啊!干它,回去给你加餐!”
场上热火朝天,沈辞就是这时候杀进来的。
“池宴,你给我滚出来!”
池宴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被季无涯捅了一下:“喂,好像有人叫你。”
他回头看了一眼,顿时眼神惊恐,“不好池二,你小舅子杀过来了!”
小舅子?
他哪来的小舅子?
池宴回过头,沈辞已经冲到面前,拳头挥了过来。
他惊了惊,灵活地弯腰一躲:“兄台,什么仇什么怨?”
沈辞冷着眉怒极反笑:“你还有脸问我?”
池宴回过神来,沈棠宁好像是有个弟弟。
电光火石之间,他高呼一声:“乌鸦,保护好我的翠翠!”
季无涯一边躲避着沈辞扔的凳子,一边嘴角狠狠一抽: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关心你那蛐蛐呢?
沈辞一听这话更是不得了,他额角青筋攒动,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竟然还敢背着我姐在外面养女人?!”
翠翠,一听就是个姑娘的名字!
“……”
这下误会大发了!
*
雪青面色急切匆匆进门:“小姐,不好了!夫人传来消息,小公子带着人气势汹汹去找姑爷了,看样子怕是要打起来!”
沈棠宁猝然起身,眸色一沉:“人在哪儿?立刻备马!”
沈辞行事一向冲动,事关她更是拎不清轻重,真要出了什么好歹,恐怕没那么容易善了!
马车来到四宝斋前,沈棠宁甫一下来,就瞧见门口围了一大堆看热闹的人,甚至还有一些衙役。
她的父亲沈昌,跟在京兆尹身后,面色沉沉,眼里涌动着怒火,他没看见她,径直进了门。
父亲怎么会在这儿?
沈棠宁眉心一蹙,隐约察觉到这事没那么简单,她心沉了沉,不动声色跟了上去。
雪青扶着她,低声提醒:“小姐,老爷这时候应该还没下值,怎么来的这样快?”
他们动作已经算迅速,一得了消息便马不停蹄往这边赶,没成想竟还是晚了一步!
沈棠宁眼底划过一抹冷色,想想这事对谁有好处,便也不难猜了。
“沈辞,住手!”
听到沈昌阴沉的声音,沈棠宁的心不由一紧。
她站在门口朝里望,在看到里面的情况怔了怔。
里面一片狼藉,沈辞和池宴正勾肩搭背,笑着凑在一起,气氛竟然还不错。
沈辞惊讶地抬眼:“父亲,您怎么来了?”
沈昌也有些狐疑,但他没多想,冷冷质问:“你还有脸问我?你自己干了什么事,难道心里不清楚?”
沈辞一脸纳闷儿:“我和姐夫聊聊天叙叙旧,有什么问题吗?”
池宴也笑眯眯站起身来道:“岳父大人。”
沈昌怔住,扭头看了眼京兆尹,后者擦了擦汗:“池二公子,沈小公子,本官接到消息,说这里有人聚众斗殴。”
沈辞皱了皱眉:“谁胡诹的?我和姐夫不过是切磋一下武艺。”
池宴一脸不赞同:“就是,自家人的事情,能叫斗殴吗?”
“……”
她看得分明,池景玉这样自私自利的伪君子,最爱的永远是他自己。
他对沈熹微的这点情谊,又能维持多久呢?
池宴不自然地咳了咳。
她这是不是在夸他?
啧,虽然他的确优点不少,但这也太直白了不是?
哎呦,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
层峦叠嶂,翠屏掩映。
沉闷的钟声伴随着诵经声悠扬传来,云雾缭绕中,隐约可见宝相庄严。
这便是大名鼎鼎的普陀寺了。
据说此地甚是灵验,但凡进香的人,不久后就会来还愿,因此常年香火鼎盛,香客络绎不绝。
马车无法上山,有一段山路需要沿着台阶拾级而上,小半个时辰后,终于瞧见了庐山真面目。
普陀寺的庙门近在眼前,池宴手里把玩着一株狗尾草,见沈棠宁白皙的脸蛋泛上了浅浅的红霞,额角也隐隐渗出了细汗。
他下意识摸出手帕,又怕她嫌弃他用过,犹豫片刻还是递了过去。
沈棠宁怔了怔,含笑接过:“多谢夫君。”
见她毫无芥蒂,他这才自然了许多,随意地道:“这上个香还真不容易,夫人信这个?”
说完他便自觉不妥,不信还来拜什么?
沈棠宁垂眼笑了笑:“我相信事在人为。”
池宴一愣,掠了她一眼,心里啧啧称奇:
这个说法有点微妙啊!意思是不信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那她来上什么香?
他自觉他们的关系还没近到追根刨底的程度,识趣地没有多问。
今日人不算太多,刚入门就有小沙弥上前接引:“阿弥陀佛,两位施主上香还是供灯?”
池宴自觉地看向沈棠宁,她礼貌地颔首:“上香,有劳小师父引路。”
“女施主客气了,请跟我来吧。”
普陀寺她来过很多次,并不算陌生。
青灯古佛,香火缭绕。
院子里有一棵参天的古木。遮天蔽日,上面挂满红绸。
池宴还是第一次来,好奇地偏头:“这是姻缘树?”
小沙弥笑了笑:“此树为许愿树,不止姻缘,求其他也可以,很灵的,施主要不要试试?”
“还是算了。”池宴摇摇头,没做评价。
一棵树哪里能让你美梦成真?
但人嘛,念想太多,有时候人力难以企及的事情,就想寄希望于神佛。
能不能实现是其次,至少有个念想。
人之常情,他没觉得有什么,但他这个人是个容易满足的人,欲望很少。
旁边的沈棠宁倒是出声了:“劳烦为我取一个吧。”
小沙弥点头:“稍等。”
池宴看过来,语气玩味:“你不是不信吗?”
沈棠宁故意肃了肃容:“佛祖座下,不可妄言。”在池宴被唬住的时候,她忍不住勾唇,“心诚则灵。”
沙弥取来笔和红绸,沈棠宁想了想,挽起袖子落笔。
池宴不想偷看,架不住实在好奇,索性凑过去光明正大看了起来。
她的字不似寻常女子娟秀内敛,反倒凌厉大气,一笔一划写道:
愿惦念之人平安顺遂。
笔尖顿了顿,她又写了一行——
愿池宴长命百岁,岁岁平安。
池宴一怔,心里涌起莫名的滋味,口吻戏谑:“怎么还顺带捎上我了?是不是为了凑字数?”
沈棠宁随口道:“是啊,不然瞧着空落落的,多难看啊。”
池宴噎了噎,又有些好奇:“你不是一心想要我高中吗?怎么不写这个?”
她瞥过来一眼,笑意隐在眼底:“一次许两个愿望,那多贪心啊?万一佛祖不乐意怎么办?”
池宴心尖发烫,久久地怔住。
沈棠宁进去参拜之前问过池宴,见他不想进去也不勉强,便让他在外面等自己。
这位王管家,平时见了二房的人都是趾高气扬,和面对大房的人态度截然不同,说白了就是捧高踩低。
其实这也正常,毕竟在外人眼里,池家并未分家,二房一大家子就没一个争气的,都是扒在大房身上吸血,沾了大房的光,勉强在燕京有一席地位。
可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
沈棠宁来的时候,王管家正同池二夫人说话,态度虽然恭敬,腰板却挺得直直的。
池二夫人面露犹疑:“我上个月才支了一笔银子,这还不到一个月就花完了?”
沈棠宁只听了这么一句,便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神色自若地踏进门来,里面二人停了话头看过来。
王管家见了沈棠宁,略有些不自在地行了礼:“二少夫人。”
沈棠宁点点头,有些惊讶:“王管家怎么在这里,是有事找母亲么?”
王管家尴尬地点点头。
“我来找娘说会儿话。”沈棠宁自然地来到池二夫人身边,动作亲昵,对方笑着示意她坐下。
她看了眼二人,面上笑盈盈的,“娘和王管家先聊,我不急。”
“行,那你在旁边坐会儿。”池二夫人点点头,转头又看向王管家。
后者摸了摸鼻子,重新端正了神色,因为有求于人,终于肯放低身段,脸上赔着笑:“哎呦喂二夫人,您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府里多了位小主子,老夫人早先放了话,一切先紧着那位,这开支可不就大了起来么!”
他掰着手指头数,语气夸张,“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得要银子啊?”
池二夫人皱了皱眉,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不是她小家子气,从前她也贴补过公中没错,可那至少是花在一大家子身上的,如今连大房的妾室怀了身孕都算在她头上算怎么回事?
那沈熹微怀的又不是她儿子的!
但池二夫人到底没说什么,她不是爱计较的人,同样自觉在大房面前低人一等,也硬气不起来,否则也不会任由大房拿捏这么多年。
她沉吟片刻,正欲松口,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料这个时候,旁边的儿媳突然开口:“等等。”
两人扭头看去,沈棠宁脸上透着惊讶,似是迟疑:“我没理解错吧?王管家这是来向母亲讨银子了?侯府何时落魄成这样了?”
别怀疑,她就是故意的。
上一世她就知道内情,在她未嫁过来之前,二夫人一直暗地里用嫁妆贴补整个侯府,她商贾出身,娘家是赫赫有名的富商,自然不缺银子。
沈棠宁接管了掌家权后,觉得这么下去不像回事儿,传出去也不利于池景玉的名声,便勒令不许再管二房要银子。
二人面上均有不自在。
池二夫人是觉得难以启齿。
王管家则是觉得脸面有些挂不住,他自诩管家多年,又是侯夫人和老夫人面前的得脸人物,哪能被一个初来乍到的沈棠宁这般质疑呢?
王管家皮笑肉不笑:“二少夫人有所不知,侯府历来都是如此,在您尚未嫁过来之前便有了这样的传统,更何况,这事二夫人也是同意的。”
沈棠宁似笑非笑望着他:“历来如此,便是对的吗?我还从未听说过哪家高门大户开销是出自儿媳的嫁妆。”
王管家脸色一时僵硬不已。
就是寻常人家,花娘子的嫁妆也是要被人瞧不起的!
更别说侯府这样显赫的门楣,传出去不得让人笑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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