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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走女主的真命天子,本女配不认命沈青拂宁玄礼最新章节

剥壳的小蛋蛋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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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灿心中一紧。宁玄礼为何会突然来跟她说这些……她还是镇静说道,“殿下说的是。”“你还小,才十六岁。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多向母后请教。”“妾明白,让殿下费心了。”“灿灿,你我本非寻常夫妻,手中有了权力,就更要为底下的人负责,天下臣民都看着,我们更加要做天下人的榜样。”宁玄礼尚未说完,楚灿却打断他,“殿下,您是听了外面的什么风言风语吗?”宁玄礼的语重心长被她骤然打断,他默了一瞬,不轻不重的沉吟道,“你应该知道,孤不会相信什么流言,更不会相信无稽之谈。”楚灿语调冷淡,“那今日,殿下为何突然跟妾大谈御下之道?是否觉得妾御下不足,错漏百出?”“孤没有这个意思,你想多了。”“是妾多心,还是殿下在怀疑妾?……殿下,是觉得妾心胸狭窄吗?”她深吸一...

主角:沈青拂宁玄礼   更新:2025-01-03 19: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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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青拂宁玄礼的其他类型小说《夺走女主的真命天子,本女配不认命沈青拂宁玄礼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剥壳的小蛋蛋”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楚灿心中一紧。宁玄礼为何会突然来跟她说这些……她还是镇静说道,“殿下说的是。”“你还小,才十六岁。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多向母后请教。”“妾明白,让殿下费心了。”“灿灿,你我本非寻常夫妻,手中有了权力,就更要为底下的人负责,天下臣民都看着,我们更加要做天下人的榜样。”宁玄礼尚未说完,楚灿却打断他,“殿下,您是听了外面的什么风言风语吗?”宁玄礼的语重心长被她骤然打断,他默了一瞬,不轻不重的沉吟道,“你应该知道,孤不会相信什么流言,更不会相信无稽之谈。”楚灿语调冷淡,“那今日,殿下为何突然跟妾大谈御下之道?是否觉得妾御下不足,错漏百出?”“孤没有这个意思,你想多了。”“是妾多心,还是殿下在怀疑妾?……殿下,是觉得妾心胸狭窄吗?”她深吸一...

《夺走女主的真命天子,本女配不认命沈青拂宁玄礼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楚灿心中一紧。

宁玄礼为何会突然来跟她说这些……

她还是镇静说道,“殿下说的是。”

“你还小,才十六岁。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多向母后请教。”

“妾明白,让殿下费心了。”

“灿灿,你我本非寻常夫妻,手中有了权力,就更要为底下的人负责,天下臣民都看着,我们更加要做天下人的榜样。”

宁玄礼尚未说完,

楚灿却打断他,“殿下,您是听了外面的什么风言风语吗?”

宁玄礼的语重心长被她骤然打断,

他默了一瞬,不轻不重的沉吟道,“你应该知道,孤不会相信什么流言,更不会相信无稽之谈。”

楚灿语调冷淡,“那今日,殿下为何突然跟妾大谈御下之道?是否觉得妾御下不足,错漏百出?”

“孤没有这个意思,你想多了。”

“是妾多心,还是殿下在怀疑妾?……殿下,是觉得妾心胸狭窄吗?”

她深吸一口气,“萧良娣言语冲撞,对妾动手,殿下有目共睹,至于白良娣,更是出言讥讽,妾若不趁机立威,岂不是要被她们给欺负死吗?”

宁玄礼沉默了一下。

旋即道,“孤从未置喙过你如何行事,孤知道,你怎么做都有你的理由。虽然,你有时做的事,的确叫孤意外。”

“殿下在意外什么?!”

楚灿一下站直了身,她又心虚,又被迫强装刚强,“殿下是觉得妾做错了吗?”

她只能把责任全推给他才能掩饰此刻的心虚,一时声音过大,“还是,殿下确实认为,妾克了你呢?!”

“休要胡言。”

宁玄礼皱眉,“孤已说过,孤从未信过流言。”

楚灿冷哼了声,讽笑,“但愿如此。”

宁玄礼倏而起身,低觑着她,“孤今日过来,本意是想为你请一位德高望重的嬷嬷,教导你,辅助你,如今看来,是大可不必了。”

旋即大步流星向殿外走去,

他背影渐离,

楚灿才回过神来,

原来是为了给她请嬷嬷,请师傅来帮她……

她咬了咬唇,“殿下,既已有心,为何又收回旨意,殿下对妾,就这么残忍吗!”

宁玄礼停下脚步,

“孤送给你的那支发簪,确实不够贵重,也难怪入不了你的眼,你对孤的心意视若无睹,难道要孤这个太子来对你委曲求全吗?”

楚灿怔住。

身上泛起冷意,那支簪子,她当日就摔碎了……

“殿下!”她慌张的喊了一声。

“你放心,孤不会食言,你想要的太子妃之位,孤会给你。”他只是撂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楚灿死死的咬着唇,攥紧了手指。

宁玄礼,

你的真心本就不值得,

我又何尝做错?

……

常熹殿。

“主子,奴婢听闻今夜元侧妃和太子殿下起了争执,元侧妃一气之下在殿内摔碎了好几个花瓶。”

听着侍琴的禀报,

沈青拂并不意外的挑了一下眉梢,“情绪波动这么大啊。”

侍琴微笑,“据说是太子殿下有意给元侧妃找一位老嬷嬷好生教导着,结果被她自己给搞砸了。”

“元侧妃心里有鬼,自然草木皆兵。”

沈青拂神闲气定的看书,语调不疾不徐,“这人呢,就是不能情绪不稳,越是情绪不稳,当下越是容易做出错误的决定。”

还是得多练。

就比如像她这样的人,做起坏事丝毫不觉得愧疚。

没有心理负担,根本不会有鬼。

侍琴脸上浮现兴致,“主子的意思是,元侧妃……会自己闯祸?”

沈青拂勾唇,不置可否,“我们静观其变。”

……

芳华殿。

“怜香,我上次托父亲送来的求子偏方,父亲可派人送来了吗。”


南风馆。

沈青拂趴在男人腹肌上,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

“阿拂受累了。”他嗓音哑得不成样子。

宁玄礼带有薄茧的修长手指还在那片白色的长裙底下掩着,好一会,才收回手,给她重新穿好衣物。

沈青拂眼神迷离,无意识的蹭了蹭他。

他眸色更深,抱得她更紧。

彼时,门外已有嘈杂响动,楚灿的声音响起,“我听闻沈侧妃就在此处,为保殿下清誉,今日我必要替殿下清理门户。”

侍琴一脸茫然,“元主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灿不与她多说,一个眼神过去,怜香立马上前制住她,拉她到一旁,“你们主子私德败坏,你还要在此为虎作伥吗!”

“你胡说什么!”

侍琴据理力争,“我家主子何来的……唔!”

怜香堵住了侍琴的嘴,不准她说话,侍琴张嘴咬了她一口,挣脱开,跪在楚灿跟前,“元主子,您真的不能进去!奴婢求您了!”

楚灿冷淡的瞥她一眼,“拉下去。”

旋即推门而入——

床榻之上并未拉下帷帐,因此这风光骤然毕现。

侍琴赶忙跪着磕头,“爷,主子,都是奴婢不好,没有拦住元主子!”

“啊!是姐姐!”

沈青拂惊呼一声,红了脸,赶忙垂下头去藏在男人怀中。

宁玄礼一下皱紧了眉头,单手扯下帷帐,“灿灿,你不是才服了药吗,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太子殿下!

楚灿震惊的愣住,怎么会,她脑中一片轰鸣,难道谢表哥没有得手?

所以,在这个南风馆胡闹的竟然是宁玄礼!

她狠狠的一僵,冷笑,“殿下,竟是您在这南风馆,真是叫妾分外惊喜啊。”

她深吸一口气,“妾为您清誉着想,您与沈侧妃在此厮混,实不应当,若是不慎传出去了,坊间还不知要如何议论,妾唯恐有损殿下清誉。”

她这话说得生冷僵硬。

沈青拂抬起头来,已是泪盈于睫,“姐姐,都是妾不好,今日之事与殿下无关,求姐姐要怪,就怪我一个吧……”

楚灿咬牙,“你知道就好。”

“元侧妃,你先出去。”宁玄礼命令道。

楚灿却纹丝未动,继续冷着脸道,“妾为太子侧妃就有规劝太子之责,殿下纵然觉得妾犯言直谏,妾也不得不说。”

怜香傻了眼,“主、主子……”

“犯言直谏?”

宁玄礼语调冷硬,“这么说,元侧妃是认定孤有错是吗?你倒不如替孤拟一封罪己诏来,孤也好昭告天下。”

“殿下~!”楚灿一时红了眼眶。

他从未对她说过如此重的话,上一世,都不曾这样说过。

“出去,不要让孤说第二遍。”

“……妾告退。”楚灿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去。

怜香跟在后面,吓得瑟瑟发抖,“主子,奴婢还以为是谢世子在此,都是奴婢的错!”

楚灿哼了声,“不关你的事。”

都是宁玄礼荒唐!“走,我们回东宫。”

外面的动静终于安静下来,

沈青拂不说话,一滴泪接着一滴泪掉下,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垂着头,只顾着掉泪。

“怎么了。”

宁玄礼抬手拭掉她的泪珠,“别哭了。”

沈青拂略有抽噎,“殿下,都是妾不好,让楚姐姐如此生气,妾愿意把殿下还给姐姐。”

宁玄礼挑眉,“怎么还?”

沈青拂抽了抽鼻子,仔细想了想,“唔,妾还没想好。”

宁玄礼哑笑着贴近她的唇,“小傻瓜。”

……

东宫,芳华殿。

楚灿揽镜自照,她这双眼已是冷凉,呵,她不得已强逼着自己的眼神变得柔和一点,再柔和一点。

“太子殿下到——”

“拜见殿下。”

宁玄礼扶她起来,温声道,“灿灿,方才在南风馆,孤不应该凶你。”

他递给她一支玉簪,上面的形状是兔耳,看着分外活泼。

“这是孤带回来送给你的,孤看你依稀会喜欢这样的小兔子,算是孤给你的赔礼了。你戴戴看?”

楚灿眼底无波无澜,勉强勾起笑意,“多谢殿下。”

她戴在头上,对着镜子照了照。

那兔耳簪子真是活泼可爱,映照着她这张脸也显得明媚了。只是可惜,若是放在上一世,她必定感动不已。

他是看她选了个小兔子花灯,

以为她会喜欢这个。

她已经不是十六岁的楚灿了。

楚灿想到了沈青拂,她平日那样笑,笑得就很单纯无辜,她学着她的笑容笑了一下,“真的很漂亮,妾很喜欢。”

她的笑容有几分刻意。

宁玄礼沉默了一晌,并不拆穿她,“灿灿喜欢就好。”

楚灿的眼神很冷静,握住他的手,问道,“殿下,当日新婚夜,您曾亲口对妾说,许妾太子妃之位,可还算数吗。”

她的手很凉,让他很意外。

宁玄礼回握她的手,“还是夏季,怎么手这样凉。”

他带她到内室,坐下,看着她说道,“孤不会失信于天下人,更不会失信于你。”

他这些许的温情,让她心头一暖。

楚灿顺势环住他的颈项,卧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终于有点满意的笑,“殿下,妾相信你。”

她似乎困倦了,垂下眼皮,宁玄礼把她放在榻上。

“睡吧,孤陪你。”

等到楚灿睡熟后,宁玄礼才起身离开芳华殿。

怜香进来禀告,“主子,殿下回乾清殿了。”

楚灿淡淡的嗯了声,睁开眼,取下了那支玉簪,随意一抛,扔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怜香大惊,“主子,这是殿下送给您的,为何要摔碎呀。”

楚灿冷笑,抚上自己的鬓间,“我这头上该戴的是太子妃的饰物,可不是什么东西都配上我的头。”

她轻蔑的看了一眼地上那碎成两截的玉簪。

也许什么沈侧妃会稀罕你这些情谊。

宁玄礼,我根本不想要你的真心,你的真心,不值一提!

-

翌日,乾清殿。

季长晖汇报道,“殿下,陛下的万寿节正在准备。属下听闻,大皇子准备了一只海东青,二皇子准备的金镶玉如意,三皇子嘛,是一对文犀九龙杯。咱们准备点什么呀?”

宁玄礼还在批折子,头也不抬,“什么好东西父皇没见过,总要有点新意。”

“殿下说的是。”

季长晖随即呃了声,“殿下,这……有个小侍卫等在外面,想要见您一面,您要见吗?”

“什么小侍卫,姓什么?”

“回殿下,姓沈。”

“姓沈?”

宁玄礼挑了一下眉,“姓沈好啊,孤就喜欢姓沈的,让他进来吧。”

“是。”

季长晖去殿外叫人进来,“咳咳,沈侍卫,殿下让你进去了。”

那小侍卫身量娇小,一身侍卫服有点大,并不合身。他手里拿着食盒,佩剑沉甸甸的挂在身上,看起来坠得慌,他低着头哎了声,赶忙进去。

“属下参见太子殿下。”

这声音雌雄难辨,

宁玄礼没忍住看了一眼,一怔,

陡然朗笑出声,“沈侍卫是吧,找孤有何事。”

他也不知哪来的兴致。

好像批折子所有的乏味都顿时一扫而空。

“回殿下。”

小侍卫低着头,一板一眼道,“属下奉沈侧妃的旨意,给殿下送来点吃食,不知殿下是否愿意一尝。”

宁玄礼从善如流,“拿过来。”

他低着头送上前去,把食盒放在桌案上,想抽回手,却被人一把握住,他手指微茧,轻轻的一捏,“你这双手倒是细嫩,看不出来,孤的当值侍卫还挺会保养嘛。”

小侍卫不说话了。

宁玄礼好整以暇的望过来,“沈侧妃为何自己不送来乾清殿,反而遣你来送。”

“……”

沈青拂憋不住了,咳了声,声线也忘了模拟男声,“沈侧妃忙着给殿下做吃食,累坏了,人都累瘦了。”

“你个小坏蛋。”

宁玄礼笑着把人抱在腿上,桌案狭小的空间瞬间把两人挤在一起。

“这么重的佩剑你就戴在身上,不嫌沉吗。”

“沉……”

沈青拂扁扁嘴,“妾好不容易找季侍卫磨破了嘴皮子,才让他找来这么一身侍卫服,自然得扮得像样了。”

宁玄礼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

他倦然的眼色骤然清亮起来,笑声哑感,“除了阿拂,还有谁能让孤笑一下呢。”

沈青拂跟着清媚一笑,“殿下政务繁忙,不嫌妾叨扰就好。”

宁玄礼仔细看了看她这身侍卫服,“你这身衣裳不合身,回头孤让尚衣局做套合身的给你,佩剑,也做个合身的来。”

沈青拂面上不动声色的乖巧点头。

内心:你玩cos上瘾是吧。

她掀开食盒,里面传来清香的气味,还冒着热气。

“这是妾亲手做的山楂清梨糕,殿下尝尝看。”

宁玄礼细细尝了一块,笑道,“阿拂的手艺怎么这样好。”

他拢住她的腰身,轻轻嗅着她的气息,眉头舒展开,“孤正在为万寿节考虑,不知该给父皇呈送什么贺礼,其余皇子各有新意,孤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贺礼。”

“父皇什么贺礼没见过,殿下无论送什么,父皇都高兴的。”

沈青拂想了想,又道,“若要送的有新意,不如送到父皇心坎里。”

宁玄礼神闲气定的看着她,“你有何想法。”

“妾想着,父皇年少时也曾带兵出征,东征东瀚,西平西疆。殿下又在数年前横扫南漠。我大祁如今可谓是差一步就一统天下。”

沈青拂轻笑着贴近他耳际,“殿下可曾听过万年青?”

宁玄礼顿时了然,

看着她的眼神泛起了点点光亮,“阿拂,最得孤心。”

狭窄的空间内,沈青拂被放在双龙戏珠的龙座上,她被迫屈起双腿,只能仰视着男人,宁玄礼单手解开她不合身的衣服,墨眸幽深,淡笑,“你这个小侍卫不好好当值,孤要罚你。”

……

……

万寿节。

皇宫最热闹的这天,百官云集。各路王爷也带着家眷一同入宫,为皇帝陛下贺寿。

皇家夜宴,四周的柱子上放着夜明珠,璀璨夺目。

有歌舞助兴,舞姿曼妙。

九五至尊的龙座上,坐着皇帝,虽有病态,但难掩笑意。

皇帝身旁是皇后,一派威严。

各皇子都送下贺礼。

宁玄礼跟着上前,一撩下摆,单膝跪地,请贺,“儿臣以铁箍一桶万年青,恭祝父皇寿辰,愿父皇万岁万万岁,我大祁国祚永隆。”

“什么是铁箍一桶万年青?”

“太子殿下送的是什么贺礼呀?”

只见四五个侍卫抬着一座盖着红绸的贺礼送进,慢慢放在地上,揭下红绸,这才露出这贺礼的真容。

这是红木围起来的木桶,约有十多尺的横深,数道粗长的精铁箍得严严实实。

里面是枝繁叶茂的绿色漾开,足有一人高,每一片绿色叶片都油亮亮的,万年青葱不败。

这正是,铁箍一桶万年青。

一统江山,数万年。

皇帝喜笑颜开,“太子费心了。”

大皇子只顾着喝酒,并不抬头看,似乎很是灰心。

二皇子也差不许多。

三皇子惊讶的哦了声,淡笑,“还是太子殿下最合父皇心意。”

他们这几个兄弟,不是没跟太子斗过,又有何用。

太子其人,不吃阴谋,专克阳谋。

父皇又极其看重他。

认为他才是最像他的一个儿子。

他们这些兄弟,也就渐渐失意了,不打算跟太子争什么。

现在父皇体弱,他们更应该考虑的,是倘若父皇百年之后,他们该如何保全自己。

高台之上的皇后,眼里也流露出一丝欣慰,她虽是平日对太子严苛,但她对自己又何尝不严苛呢。

百官敬酒,觥筹交错之际。

沈青拂也跟着提起酒杯,被宁玄礼按下,给她换了一杯牛乳,“还是喝这个吧,你又不会喝酒。”

楚灿眼里没什么表情,饮下酒。

她早晚是要做皇后的,要男人的心做什么。

靖侯在底下看过,脸上也有欣慰,阿拂看起来很得殿下喜欢啊,那就好,起先还打算给她找户世家公子做嫡妻,未料到,那日她竟说,做世家公子的嫡妻,倒不如做太子的嫡妻。听得他这个老父亲冷汗直流,只求她能平安舒心就好。

江怀王千杯不醉,酒量甚佳。

今日陛下的万寿节,他也带了自己的两个儿女过来,谢摇光,谢瑾瑜。

谢摇光望向太子殿下身侧的那个女子,她身边的侍女并不是那日跟随她的那个,可她一颦一笑,分明就是她。就算她蒙上了脸,可她那双眼,却是怎么也忘不掉的。

原来是太子的侧妃……

呵呵,楚表妹这是拿他当地痞流氓用啊。

沈青拂的视线只落在太子身上,不时给太子倒点酒,递块糕点。

她爱慕太子在整个京城都闻名,万寿节这么盛大的公共场合,岂能忘了立人设。

宁玄礼墨眸深邃,不乏锐芒,瞥了一眼那座下的江怀王一家,波澜不惊的开扇,牡丹花的扇面一开,遮住了沈青拂的面容。

这柄折扇,是沈青拂送他的生辰礼。

他用着趁手,便一直带了。

这牡丹再雍容华贵,也比不上太子殿下的绝世容光。

谢瑾瑜手持着酒杯本打算跟大家一起敬酒饮酒,却被那一摇一摆的折扇吸引了视线,男人身着一身墨色暗绣锦袍,高马尾垂下,手中折扇似乎有意往身侧女子的位置倾去,这双手修长冷白,骨节分明。

良久,谢瑾瑜才赶忙收回眼神。


楚灿盯着她的表情,心中冷笑,沈侧妃,你还期待着皇后夸奖你吗,不杀你亲族都是轻的。

皇后翻阅着画纸,

脸上浮现笑意,“沈侧妃,你画了本宫最喜欢的紫龙卧雪啊,很不错,画得很好,本宫很喜欢。”

楚灿脸色陡然一变。

什么……

只听沈青拂悦耳清澈的声音已经响起,“妾多谢皇后娘娘赞赏,妾不过雕虫小技罢了,能得皇后娘娘一笑,便已足够。”

难道是画纸还没显出字来?

不应该,沈侧妃用的墨都是特制的,画完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消失,那张画纸上只会留下大不敬的字,跟她的印章才对!

楚灿脸色变了好几变。

皇后显然已经欣赏起了其他画作,“谢良媛画得也很好。”

沈青拂的画纸已被放到一旁。

“嗯,杜奉仪的画虽然简单,倒也不失气韵。”

“谢皇后娘娘赞赏。”

杜若施礼,心中也有疑惑,但并未表露出来。

楚灿难以置信,敛起情绪,走到皇后跟前,行礼道,“母后,不知可否容妾欣赏一下沈侧妃的画作,妾也好跟她学习学习。”

沈青拂害羞的笑,“姐姐,妾的画作微不足道,姐姐也要一观吗?”

楚灿回过头,“沈侧妃,画得好就不必藏着,还是你的画,有什么问题,不敢让我看?”

沈青拂惊讶的摇了一下头,茫然无措,“姐姐是什么意思,妾没听懂。”

楚灿更加笃定,“母后,请容妾也参详一番吧。”

皇后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微笑,“元侧妃,你很有上进心。”

她略一挥手,

崔福泉便从画纸中挑出了沈青拂的画,双手呈给了楚灿。

楚灿赶忙接过来,

只见那画纸上,紫龙卧雪尽态极妍,美轮美奂,

更有沈侧妃的题诗在上:

紫龙卧雪生和风,吉祥如意临苍穹。

漫卷秋霞轻舒臂,刚柔相济情深浓。

落款是沈青拂的印章。

呵,这就是沈侧妃的亲笔字迹,那兰婢祸国四个字模仿得已有七八分相像,为何这张画纸上却什么都没显出来。

楚灿难以置信的看了又看,她手已有一丝颤抖。

甚至,这幅画的画墨也没有褪去。

半晌时间,她终于看了个分明,这就是普通的画纸,普通的墨。

楚灿心中一颤,“这……”

怎么可能。

沈青拂款款走至她眼前,羞涩温柔,眼里泛着晶亮亮的光芒,“姐姐,妾的画艺自是比不上姐姐的,让姐姐见笑了。”

楚灿脸上的震惊怎么也压不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想以大不敬之罪彻底除了沈侧妃,

为何……

还不待她想明白,只听嗡嗡嗡的声音由远及近,好多蜜蜂成群结队的飞过来,纷纷往画纸上扑,

她手中这张画纸上已吸引来蜜蜂。

初时只有几只,

随后越来越多,嗡嗡嗡嗡!

楚灿吓得丢了画纸,“啊!”

皇后跟前的画纸上也扑来了蜜蜂,一群接一群,

更有没作画完的姬妾,书案上也尽是蜂群。

“啊!”

众姬妾慌乱得到处乱跑。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嗡嗡嗡的声音,嘈杂混乱,到处都是蜜蜂扑来扑去。

沈青拂惊呼一声,赶忙一溜烟跑到书案底下,快速利落的缩进去,小小的一只,抱着袖子护着头,一点也不敢抬头。

宁玄礼率先看了她一眼。

倒是不傻。

还知道藏起来保护自己。

空中到处都是蜂群,本就有无数菊花,香气芬芳,引得蜜蜂到处乱飞,但大部分的蜂群还都是往画纸上扑。

皇后跟前的画纸最多,


是夜。

烛火通明,一道人影快速闪过。

墨惊雪单膝落跪,“回主子,属下已办妥。”

沈青拂并不抬眼看他,伏在书案上挥毫落墨,她的笔迹向来凌厉帅气,像极了一道道锋锐的竹影。

“嗯,那就好。”

她漫不经心的夸赞,“你的假死药很有用,我很喜欢。”

墨惊雪仰起头来,“主子喜欢就好。属下已按照主子吩咐,顺利把小猫一路送回了靖侯府,交给了小世子看养,小世子很欢喜。”

沈青拂的幼弟,沈青溪。

他是最贪玩的了,平日也没少跟她闹着要养小油炸糕。

如今是遂他心愿了。

沈青拂微笑,“嗯,不错。”

“主子今日哭得这样伤心,就是为了要让太子殿下心疼么?”墨惊雪望着她问道。

“同为男人,你觉得,太子心疼了么?”沈青拂反问。

墨惊雪扯出一抹苦笑,“同为男人,太子自会心疼。”

沈青拂愉悦的勾起红唇,语调懒散,“心疼女人,对男人来说,可是很危险的事。”

墨惊雪深深的看着她,回答道,“总有人明知危险,却还是心甘情愿身处危险之中。越是危险的女人,越是吸引人。”

沈青拂终于低觑了他一眼,

说出口的却是叫人胆寒的话,“所以你要好生藏着点自己。若是万一哪天被人发现了,你知道的,我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牺牲你。”

墨惊雪反而一笑,“属下知道。”

他温柔的凝望着她,“倘若真有那么一天,了结之后,我希望下辈子还能遇见你。”

沈青拂冷淡一笑,“呵,遇见我还能有什么好。你去吧。”

“是,属下告退。”

沈青拂撂下墨笔,往贵妃椅上一坐一倚,梨花木的躺椅悠悠摇晃,她略微翘起腿来,随着摇晃的轻微弧度,舒适的眯起眼睛,手指点着椅背一下一下。

她记得原书里,楚灿记错了太子的生辰。

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了。

楚灿对宁玄礼,已无爱意,记错他的生辰日也很寻常。

过后她还曾庆幸,没有当场说出来。不然就要……

怎么才能让她真的脱口而出呢?

沈青拂微微一笑,睁开眼睛,“侍琴,进来。”

侍琴从外面走进,“主子有何吩咐。”

沈青拂不紧不慢道,“明日是初十,是个好日子,你多带几个人去趟东宫的库房,领点织云锦的缎子,就说我要为太子殿下的生辰备下喜礼。你要轰扬的越多人知道越好。”

侍琴一点即通,“奴婢明白。”

她微笑,“奴婢定让芳华殿那位主子,清楚明了的知道此事。”

“嗯,去办吧。”

“是,主子。”

沈青拂继续躺在贵妃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摇晃。

她真是迫不及待的想看一看,太子殿下,若是被自己心爱的女人,当面说出扎心的话,呵呵,那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

芳华殿。

楚灿对着铜镜画起病弱的妆容,她在榻上养了这些天,病气缠绵,怎么也要画出个柔弱又不失风采的妆容来。

她练习了许久,放下手里的青黛。

又换上昂贵的螺子黛,试着画出云眉,一点一点的勾勒,极尽精致。

怜香在一旁夸赞道,“主子,您匠心独运,这样画出来的妆容当真美丽。这几日您虽在病着,可殿下心里还一直想着您呢,时不时就让季侍卫亲自过来问候,奴婢想,殿下如今定是格外思念主子了。”

她当然知道,

此时的宁玄礼,一定对她思之如狂。

想来明日,便可顺利擒之了。

楚灿淡淡一笑,对着镜子练习起笑容,如何能笑得令他心动,“欲擒故纵,最重要在这个擒字上,明日你便去请殿下来芳华殿用膳,再多备上两道我素日爱吃的辣味菜肴。”

宁玄礼是不爱吃辣的。

从前,偶尔也会陪着她,勉强吃上一点。

她就是想试探他,辣味刺激到的是痛觉,若他能甘之如饴,便是最好不过了。

“是,奴婢记下了。”

怜香笑道,“主子,您画着这个妆容啊,就好像病西施一样,明日殿下见了,必定念念不忘!”

楚灿勾起笑意,胜券在握。

惜玉一溜烟进来禀告,“主子,奴婢听库房的姐妹说,绽昙殿那位沈侧妃,让人去库房领了织云锦去,说是要为太子殿下的生辰做准备呢。主子,咱们也早做准备吧。”

楚灿微微一愣。

对了,她怎么差点忘了宁玄礼的生辰呢。

这个月的十六日,就是他的生辰了。

她竟然疏忽了。

她复又自嘲的一笑,哼,原来心死以后,连他的生辰日都记得这样模糊了,不过,无伤大雅。

“知道了。”

楚灿冷淡的开口,“所幸离殿下的生辰还有六日,明日等殿下过来,再行安排吧。”

“主子英明。”

-

翌日,乾清殿。

怜香照吩咐过来请人,“请太子殿下安。我们主子已经病愈,今日请殿下往芳华殿一同用膳,不知殿下是否得空前去?”

“灿灿病好了?”

宁玄礼放下心来,“那就好。”

听到楚灿病愈,他本该是分外欣喜的才对,不知为何,心里的喜悦跟以往比起来也只有五分罢了。

他凝神半晌,微笑,“芳华殿这样近,孤自然前往。”

怜香喜上眉梢,“是,殿下。”

太子殿下在侍从跟随下,前往了芳华殿,午膳已经备上,还没进殿就能闻到香味。

宁玄礼依旧是朗笑,“灿灿。”

他走进殿来,一身墨色日月星河纹锦衣,明月冠束着长发,修长发尾在腰际略是一晃,他虽少年老成,从容优雅,沉稳矜贵,如今自不乏少年气,正是处于少年和男人中间的状态。锦袍掩映着他颀长的身形,窄腰长腿,步调轻稳,就这样走到她面前。

楚灿望着他。

少年的宁玄礼还是一如往昔那般让她心动。

可惜,她已不会爱人。

她眼底的湿意很快被漠然埋下去,她熟练换上练习许久的笑容,顺势牵住他的双手,“殿下,你来了。”

感受到他手心的暖意,

楚灿才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温暖了一下,但这样的暖意,在她荒芜的心里,远远不够。

宁玄礼看着她,嘴角的笑意勾起,“你叫孤过来用膳,孤岂有不来之理。”

她今日的妆容似乎很浅淡,

脸色病白,连唇色也只是有一点点的红罢了。

他本该心生怜惜的,可看到灿灿,却不禁想起昨日,沈青拂,哭得那般虚弱,上气不接下气,脸色也是这样的弱白……

他忘不了她那双红肿的眼睛。

盯着他,一滴一滴的掉下泪来。

宁玄礼心头一颤,沉默了一下,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灿灿,我们用膳吧。”

“好,殿下。”

楚灿笑着为他布菜,“殿下平日爱吃素菜,所以妾便多备了几道,殿下尝尝。”

素菜味道平淡,被那几道辣味的菜盖住了香味。

宁玄礼慢慢吃着,一言不发。

东宫的膳房所做的味道都是差不多的,他曾经吃过楚灿亲手为他做过的菜,和膳房的味道是不一样的,可今日这些,也不过都是膳房所做的罢了。若不是那日吃过绽昙殿的膳食,他的胃口似乎也没那么挑剔。

也罢,灿灿病了这段时日,还能想着布置菜肴,他又何来这些许计较。

他的灿灿,一直都是最好的。

“殿下,妾这几日没见到殿下,格外想殿下了呢。”

楚灿柔柔的笑着,她自信于自己多日练习的笑容,定能让人心动不已,因而凑近他跟前,柔软无力的靠近他手弯处,扬起脸来看着他,“殿下,您想不想妾呀?”

“孤自然是想灿灿的。”宁玄礼温声道。

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楚灿意料之中,她假装柔婉的拉住了男人的手,“妾记得,这个月十六日是殿下的生辰,殿下想要什么礼物呀?能否跟妾透露一番,妾好生准备着。”

宁玄礼顿时一怔,脸上的温色跟着僵住。

他的生辰,分明是下个月的十六日。

她竟连他的生辰都不记得了。

宁玄礼心里的喜悦再也不复,心中愕然,仿佛被刺入了一根针一样,闷得他几乎一滞。

“……”

宁玄礼纵然心里被刺痛,面上却一丝一毫都看不出来,他是万人之上的太子,早已习惯喜怒不形于色,因此面无表情的沉默着。

他一言未发的注视着她,眼底只有审视。

以前无论她做什么,他从未细究过,也不愿细究,他从来都是洞悉万物的眼神,而今看来,她这妆容画得别有用心,连温婉笑意都有一丝刻意的伪装在里面。

一石激起千层浪,

宁玄礼心里再不宁静。

楚灿见他沉默,轻笑着夹起一块辣鱼片,递到男人唇间,“殿下,您是怎么了?来,尝尝这个,味道很是不同呢。”

香辣刺鼻的味道,是她喜欢的。

从来不是他所喜的。

宁玄礼面无表情的起身,避开了她,“元侧妃忘记了,孤不喜食辣。”

他陡然变了称呼。

楚灿脸色一变,望着站起身来的他,她赶忙挽留道,“殿下,您才吃了几口而已,再多用点吧。”

她咬了咬唇,“妾适才只不过是想戏弄一下殿下罢了。”

他竟然不肯吃她亲手喂入口中的菜。

他从前都会吃的。

楚灿心里既杂乱又费解,怎会如此,到底哪一步出了错,她柔美一笑,“殿下不喜欢妾的玩笑,妾就不跟殿下闹着玩了。”

宁玄礼回身看她一眼。

楚灿被他这一眼惊到,他的眼神既伤心又失望,尽管面无表情,她还是察觉到了,他墨眸里锋锐的眸光几乎要将她看穿,这样的眼神她在上一世便已见过,那时她被人陷害,他也是这样看着她,仿佛所有的错事都是她做的,她不禁周身寒凉,血液都跟着倒流了一样。

她哀哀地唤他,“殿下……”

“还有一件事,元侧妃记错了。”

什么?

楚灿浑身一震,不可思议的抬头望他,努力把表情做得惹人怜爱,“殿下,妾记错何事了?”

宁玄礼收回所有的目光,他平淡的扔下一句话,“孤的生辰,是下个月的十六日。”旋即拂袖而去。

太子殿下!

楚灿脸色顿时一白,她像想抓住什么一样伸出手,却什么也抓不住,只能看着他的背影远去。

她记错了,她竟然记错了他的生辰!

是了,他的生辰,是下个月……

她捏着手指逐渐收紧,攥到她手心都有些发麻。这几日的欲擒故纵,都在这一刻,全白费了,都白费了!

怜香急匆匆跑进来,“主子,太子殿下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楚灿脑子很乱,事已至此,一时间也想不到好的解决办法,该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

绽昙殿。

沈青拂在棋盘上与自己对弈,一手执白子,一手执黑子,一子跟着一子,慢慢的下。

侍琴前来禀报,“主子,奴婢去芳华殿看了一眼,太子殿下果然没到午正时分就出来了,不过殿下的脸色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沈青拂轻轻的勾起红唇,“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

沈青拂捏着棋子神闲气定的把玩,把玩了一会,再慢悠悠的落在棋盘上。

太子殿下。

得知了你最在意的小青梅居然心里没你,你应该很伤心吧。

伤心就对了。

男人不受点情伤,还能受什么伤。

若这点伤都受不住,还配当太子吗。

她心里没有半分愧意,反而很快乐。继而起身走到案上,拿起那匹织云锦,给自己铰了两块下来,这么好的料子,送给宁玄礼干什么。她自己留着做两个荷包不好吗。

沈青拂仔细缝着荷包,眸光悠远。

楚灿,女主小姐。

你不要怪我顺水推舟,反正你心里早就不爱他了。我只不过提前让他知道了真相,免得你对着他还要伪装,这么辛苦。

以后,你都不用这么辛苦咯。

应该感谢我才是呀。


翌日。

宁玄礼上早朝不到五更便走了,

沈青拂睡到自然醒,舒坦极了。

她洗漱用膳过后,抱着一只橘色小猫懒洋洋的晒着晨阳,“侍琴,你懂得测算天气,可知何时......

她头顶珠玉冠,两条白纱随着夜风浮动,一身清冷圣洁的白衣,翩翩而过,欣然接过路人手里的还愿牌子,系在孔明灯上。点灯,放飞。一双手纤细白皙,犹如画上观音那般,似真的下了凡尘。竟还蒙着脸,更显得神秘庄重了。

谢摇光颓靡的眼神顿时泛起光亮。

这样赤裸裸的视线,难有好意,沈青拂不动声色的继续给过客系上还愿牌。

凤凰台上有不少来酬神还愿的过客。

只要将自己的还愿牌写好,递给扮成各路菩萨的酬神客,再由他们亲自系在孔明灯上,放飞出去也就是了。

此地除了观音,

还有文殊、普贤、地藏王等等……

“观音娘子的许愿牌最灵了,我去年就是在这儿许的愿,今年是特意来还愿的。正正好,又遇上观音娘子了。”

“求菩萨保佑我儿生个大胖孙子!”

“求菩萨保佑我老婆每天少让我跪一顿搓衣板!”

往来过客愈来愈多。

漫天的孔明灯乘风而去。

被太子殿下遣来保护沈侧妃安全的两个侍卫,眼瞅着凤凰台上人就没了,这人太多了,一不小心就看花了眼。

眼前这扮观音的好几个,却没一个是沈侧妃!

这事干的!

“坏了,要是让殿下知道我们跟丢了沈侧妃……”

“赶紧去找吧!”

凤凰台下,幽暗小巷。

谢摇光一路尾随着沈青拂,摇摇晃晃的跟到这里,露出一抹邪笑,“观音娘子,别跑了,前面是死路。”

沈青拂陡然回身,额前冒出冷汗。

这幽暗小巷一个鬼影都没有,外面分明这么热闹,好像这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侍琴赶忙护在沈青拂跟前,“你是什么人!”

谢摇光一把推开她,“躲远点,本世子对你没兴趣。”

他这力道竟是十分大,侍琴一下跌摔在地上,沈青拂惊呼,“侍琴!”

谢摇光步步紧逼,

沈青拂步步后退,眼看就要贴在了身后的墙壁上,她吓得脸色苍白,眼里蓄满泪意,不知所措的往后退了又退。

侍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主子!快跑!”

沈青拂赶忙弯着身子跑进了暗巷深处,越跑越幽静,她忍不住双腿打了软,再往前跑过去,越过两条小巷,这最后一条竟真的是死路。

她喘着粗气,额前的冷汗掉了一滴。

“观音娘子。”谢摇光的声音戏谑又露骨,“你不是来普度众生的吗,那你来渡我如何?”

她猛然回过头,重重的深吸一口气,胸口跟着快速的起伏,她慌忙拔下发间的石榴花钗,抬手对准了他,“不准再往前一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谢摇光嗤笑,“你瞧你,吓得手都抖了。”

他指尖轻轻一推,石榴花钗掉在地上。

沈青拂惊吓的瞪大眼睛,一滴泪跟着落下,“不,别过来!”

……

庙会,桥边。

两名侍卫匆忙来报,“四爷,属下失职,凤凰台人数众多,属下跟丢了沈主子,暂时……还未找到。请爷责罚。”

宁玄礼皱眉,“无能。”

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他的眉头越皱越深,“长晖,你在此看顾元侧妃,孤亲自去寻。你们两个,跟孤一起。”

“是。”

楚灿正在桥边放花灯,她手一推河灯,骤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栽进河里,“啊!”

她扑腾着,灌进去好几口河水,

“灿灿!”

宁玄礼惊讶之余赶忙走过去,四周路人指指点点着赶紧让开路。

怜香吓得一跪,“爷,我们主子不识水性啊!”

眼看着楚灿在河里淹了好几下,

宁玄礼果断跳入河中,游过去,一把抱住楚灿,将她抱上了岸,他按压她胸口,按压了几次,楚灿终于把河水吐了出来,“咳咳……”

她虽吐出了水,却仍在昏迷之中。

“灿灿,醒一醒。”宁玄礼拍了拍她脸颊,她仍旧未醒。

“长晖,去请郎中。”

“属下立刻去。”

宁玄礼抱着楚灿进了附近的客栈,

他换下湿衣,又着怜香给楚灿也换上干净衣物。

宁玄礼对侍卫吩咐道,“元侧妃意外落水,昏迷未醒,你们去找沈侧妃,务必找到。”

“是。”

……

暗巷。

谢摇光酒醉一摇一晃,抬手就要揭开沈青拂的面纱,

却听她冷笑一声,“贱人,跪下。”

谢摇光怀疑自己听错,他眯起醉眼,眼前之人哪还有方才的娇弱退缩,她立于阴影之处,昂着头,发冠上的丝绦随之飘扬。

“什么?”

“没听见么,我让你跪下。”

沈青拂冷了脸,长长的衣袖里捏出一柄琵琶鞭来,她一鞭子甩过去,“跪下!”

谢摇光被打中小腿,跟着倒地,这疼痛,让他终于清醒了过来,他倒吸一口凉气,“嘶……呵呵,你还挺凶猛。”

他话音未落,身上又挨了两鞭子。

沈青拂不跟他废话,狠狠的抽了他一顿,心头才舒坦了点,“世子爷,你不是很想被观音普渡吗?”

她手中长鞭贴近男人的下颚,托起。

她俯身,居高而下,圣洁纯白的衣裳在这暗巷里显得格格不入,“这,就是我渡你的方式。”

谢摇光反而一声邪笑,“呵……哈哈!”

他满身鞭痕,血色染了衣衫,竟真的跪下去,双膝跪在她跟前,嘴角咧开,“观音菩萨怜爱世人,岂会满手血腥?”

“啪!”

又是一鞭子。

沈青拂利落的赏他一鞭,他也不躲,反而很是享受一般眯起了眼,“哈哈……再来几下。”

沈青拂冷厌的低觑他,“怎么,给你打爽了是吧。”

她扬起脚踏在他肩头,用力一踩,“世子爷,你真贱啊。”

她只是恍惚记得,书里的谢摇光,除了爱美人以外,还有点特殊癖好,没想到这书里一笔带过的东西,竟是真的。

谢摇光笑得颓邪,他本就是糜烂的人,

“呵呵,求观音菩萨赐我。”

“赐你什么。”

“赐我得见观音的真容。”

沈青拂冷笑,“你做梦。”

她长鞭一甩,又是一鞭子。

谢摇光被打中了脸,这张妖孽脸妩媚动人,平添了一道浅淡伤痕,他抚上自己的脸,低沉的笑,“你真狠哪,原来是菩萨面,蛇蝎心。”

“不劳世子爷夸奖。”

沈青拂俯身,一脚踩踏在他身上,冷冷道,“你肉眼凡胎,竟妄想渎神,这次,我饶你一回,若还有下次,我一定收了你这条贱命。”

她直起身,收好长鞭。

随意扔下句话。

“贱人,好好跪着吧,忏悔你的罪孽。”

直到那抹白色的身影在他眼前消失,

谢摇光才强撑着倒在地上,望向夜空,他似乎喃喃自语,你,到底是谁……

……

客栈。

季长晖请了郎中,照方抓药,煎药,饮药,楚灿才醒了过来。

怜香喜极而泣,“主子,您醒了就好了。”

宁玄礼放下心来,眉头却仍未舒展开。

两个侍卫来报,手里拿着一支石榴花钗呈上,“回殿下,属下在一处暗巷发现此物,似乎是沈主子的东西。不过暗巷附近已经找过,没有沈主子的踪迹。”

“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的。”

楚灿虚弱道,“我和沈妹妹每人一个,想来是她不小心掉了。”她垂下眼,藏下眼底的冷芒,“殿下,不如你亲自去找找吧。”

宁玄礼早已想亲自出去寻,

碍于楚灿没有转醒,他也不好抽身,他旋即吩咐道,“怜香,照顾好你们主子。”

“是,奴婢知道。”

待太子殿下走后,

楚灿立刻吩咐,“怜香,你也出去找找,最好是能让殿下亲眼看见。”

“奴婢明白。”

……

南风馆。

琴棋书画四公子布下残局,专待有缘人破局。若破四局者,必有彩头。

琴公子跟棋公子已经输了,站在一旁观战。

他们在南风馆做了多少年的清倌儿了,从来没见过扮成观音来他们这儿消遣的女子,她看着既不是贵妇,又不是千金小姐。不知她到底是何身份。

室内有脂粉浮香流动。

这些做小倌儿的男人们身上都是脂粉味。

要不是为了让宁玄礼在这儿发现她,她是绝对不会来南风馆的。

沈青拂快速的在画公子的莲塘残画上,画下几只蜻蜓。

又转身写下笔墨,对上书公子留下的残书。

“拨雪寻春,烧灯续昼。暗香院落梅开后。无端夜色欲遮春,天教月上宫桥柳。”这是书公子的残书。

沈青拂对的是:

“花市无尘,朱门如绣。娇云瑞雾笼星斗。沉香火冷小妆残,半衾轻梦浓如酒。”

跟着有馆主叹道,“哎呀呀,咱们这位姑娘赢了,今天的彩头可大得很呢。”

沈青拂一脸单纯的欣喜,“是何彩头。”

馆主一愣,“姑娘竟不知么?”

沈青拂摇摇头。

只见那扮成观音的姑娘,逐渐被四个南风馆的男人围住。

季长晖彻底不淡定了,咽了咽口水,好奇的看了眼自家的太子殿下,果然是一脸阴沉……

“殿下,沈主子这……”

“闭嘴,出去。”

“……是。”

只听那四周男人的笑声越发刺耳,“姑娘不知道,咱们南风馆的彩头是什么,竟还来破局,真是闻所未闻呐。”

沈青拂茫然的怔了怔。

直到是一道清冽低沉的声音响起,伴着一丝愠怒,“夫人,让为夫好找啊。”

她欣然的转过头去,“夫君。”

宁玄礼语调难掩愠色,“枉我为你如此担心,你倒是快活。”

他掠过那四人,顿时眯起墨眸。

“来这儿找乐子来了?”

“不是啊。”沈青拂连连摇头,解释道,“只要赢了就有彩头,我只是想讨个彩头送给夫君。”

她果然不知这南风馆的彩头是什么。

宁玄礼气极反笑,“哦,这说来我还得多谢夫人?”

“姑娘,你赢了,这彩头便是我们四个,你任选一个。”似乎是琴公子在说话。

沈青拂顿时愣住,“什、什么?”

“南风馆的规矩向来如此,请姑娘选吧。”

“放肆。”宁玄礼一声沉怒。

热闹的南风馆周遭顿时鸦雀无声。

“尔等是何宵小之徒,也配让我夫人选吗。”宁玄礼冷声道。

他扔下话便一把抱起沈青拂,附在她耳际,“夫人,你说是吗?”

沈青拂又怯又怕,抱紧了他,眼里满是后悔,“夫君所言极是。”她咬了一下嘴唇,“是我误以为这个地方是什么风雅之地呢。”

她像是个小兔子一样往他怀里钻。

宁玄礼索性抱着她上了楼,“这种地方,孤也是头一次来,不如就在这里吧。”

“什么……”沈青拂讷讷无声。

“这会儿知道怕了?”他嗓音低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来找别的男人。”

“妾没有!”

“没有也无妨。”

他抱着她踢开一扇门,进去,放她在榻上,那一条丝帕勒得她脸上都浮现痕迹了,他单手解下,抚了抚她的脸。

“这么乖,都没解下来过。”

“夫君叮嘱我的话,我自不会忘。”

“阿拂好乖啊。”他哑笑着抱着她放在自己身上,从容的躺在下面。

沈青拂这身白衣罩住了他的腰身。

“呃!……殿下!”

宁玄礼眼底滚烫,就算是这样圣洁的面孔,也有染上欲色的时候,更让人沉沦,他低声道,“阿拂在上面。”

……

……

南风馆外,

侍琴看见了怜香,赶忙装作焦急的样子来回踱步。

怜香上前,“侍琴,怎么只有你一个,沈主子呢?”

侍琴着急忙慌的说道,“我正说呢,主子方才还在巷子里等我去给她拿孔明灯,我回来了,就找不到她了。”

怜香看了眼南风馆的牌匾,“是吗?”

南风馆附近是有很多暗巷。

而且,这个地方,都是一些达官贵人来寻乐子的,里面有不少小倌儿。

谢世子是爱来这种地方。

想必沈侧妃已经被谢世子带来这里了。

怜香心下拿定了主意,“你慢慢找吧,别怪我没提醒你,太子殿下也让人在找沈主子呢。”

她果断回了客栈,禀告给楚灿。

“主子,奴婢在南风馆,发现了沈侧妃和世子爷的踪迹了,他们绝对就在南风馆,错不了!”


他语调似乎有些担忧。

沈青拂有一瞬间的惊讶,很快弱势的低咳一声,“兄,兄长……我看见有一只硕大的蜘蛛,浑身还长着黑色的绒毛,就在榻上爬了过去,吓我好大一跳,不小心就叫出声来了。”

他的脚步声隔在屏风外,

离她越来越近。

沈青拂紧张的呼吸微促,连忙制止,“阿兄,我还在换衣服!”

“都是男人,何必慌张。”

宁玄礼的声音透着发紧的颤意,

几步就走了进来,

正撞上她抱着自己白色的束胸带,惊慌失措的一把拿起侍卫服护住自己,“兄长一时误闯,我,我就不与兄长分辩了。兄长还是先出去吧。”

她借着月色垂着眼眸,月光掠过她眼睫,在她眼睑处落下一片乌扇阴影。

少年心性,更有气度。

还在劝他赶快出去。

宁玄礼俯下身来,凑到她眼前,定定的看着她,她已无路可退,无路可逃,“若我说,我绝非误闯呢。”

沈青拂发怔到额间掉下滴冷汗。

“阿兄……”

他似乎很受用的展眉,“阿拂叫我什么,我都觉得好听。”

她咬着唇,瑟瑟发抖,“你明知我是男子。”

只听见男人的哑感笑声,“是吗,那我只好装作不知了。”

他一把拂掉她身上的遮掩。

那一层一层的束胸带系了一半,掉了一半,看得人眼底致命的发烫。

“还说自己是男子吗。”

她就这样震惊的看着他跪在自己眼前,修长的手指磨得她微颤,带有薄茧,让她浑身不适,她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

……

百花园偏殿外,似有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很快到了芳华殿。

莲儿披着黑色斗篷,从后门进去,拜见元侧妃,“请主子安,奴婢听主子吩咐,这几日一直在偷偷盯着沈侧妃,终于叫奴婢有所发现。”

楚灿撂下手里的茶,“哦?说说看。”

莲儿立马神采风扬的说道,“奴婢看见沈侧妃与外男私通!”

杜若差点被茶水呛住,“什么?”

莲儿继续道,“是真的,奴婢听得真真儿的,虽然百花园那个地方烛火少,奴婢看不清那奸夫的模样,但听得格外清楚,沈侧妃管那奸夫喊作李兄,兄长……叫得别提多亲热了!”

楚灿一下拧紧了眉头。

杜若思忖道,“姐姐,妾听闻沈侧妃对殿下情根深种,怎么会去跟外男私通呢,此事颇有蹊跷。”

“主子,是真的!”

莲儿格外笃定,“奴婢日日在常熹殿伺候,沈侧妃今日特意换了男装,女扮男装去跟那个李侍卫偷情,奴婢听着,两人还有交好的信物,是一块玉佩!”

杜若皱眉道,“你既然是常熹殿的人,又怎么会真心实意的来帮元侧妃呢。你说的话,是否属实,还有待确认。”

莲儿扑通一声跪下来。

“奴婢只认太子妃一个主子,杜奉仪千万不要污蔑我!”

太子妃。

只有元侧妃是未来的太子妃。

孰轻孰重,任何人都能分清楚。

杜若凝神看了楚灿一眼,不再发声。

楚灿吩咐道,“你再去盯着沈侧妃,若她还有异动,即刻回禀。”

“是,奴婢明白!”

……

常熹殿。

翌日的阳光格外慵懒的洒下来。

沈青拂疲倦的撩开帷帐,梳洗用膳,欣赏着殿内摆着的姚黄魏紫。

昨夜她特意抱着宁玄礼喊了一夜的兄长。

想来,那个跟在后面偷窥她的小侍女,应该是听得一清二楚了。

“主子,莲儿昨夜去了芳华殿。”

“甚好。”

沈青拂抬指抚摸着花瓣,亲自浇了点水,淡淡一笑,“我那块玉佩,你放在她能够得着的地方,不要放得太显眼,也不要放得太刻意,要放得自然,不露痕迹。”


她语调还是沉着冷静。

皇后凝神看她,莫非她真是被人冤枉,“那另一枚玉佩的主人,到底是何人。”

沈青拂清澈干净的眼底,有一丝不自然的羞怯,青涩,低声道,“回母后,此事,妾不能说,请母后原谅。”

还没到说的时候。

此时实话实说,那就成了媚惑君上了。

这样的罪名,她可不想承担。

她要让太子殿下亲口去认,亲自去替她担起这个罪名来,他不是有些喜欢她吗,既然喜欢,总得要有点担当。

天底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她盈透的眼神透着无奈,又有几分坚定,似是拿定了主意,绝不肯说出背后之人。

皇后默了一瞬。

白良娣哼笑,“沈侧妃还真是情深义重,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肯说奸夫究竟是何人吗?”

楚灿故作惋惜,“沈侧妃,你糊涂啊,难道你还要保护那个男人吗?犯错的人不止你一个,何况他是个侍卫,让人去侍卫营去查,把姓李的侍卫都带过来,不就一目了然了?你以为你能护他到几时啊!”

谢瑾瑜一言不发。

眼里只有浓浓的失望和不解,她显然对事态接下来如何发展已经并不在意了。

崔福泉犹豫道,“皇后娘娘,奴才是否要去趟侍卫营走一遭,把人带过来……”

“不可!”

皇后厉声打断,“你们以为这是什么事,此事涉及皇室尊严,大张旗鼓的找人,皇家尊严置于何地?太子君威,又置于何地!真是混账!”

“母后息怒。”

“母后息怒。”

皇后脸上是有愠怒,但更多的是强压下来的冷静。

她冷静思索了片刻。

沈侧妃钟情太子的名声在闺中就早有传闻,否则靖侯也不会为女上书求得入东宫。

她今日被侍女出卖,曝光了这样的丑闻,还能这么冷静,就是她确认,她定会安然无恙。

连眼神都这样坚定,却又推脱着不肯说出口。

那这另一块玉佩的主人,如此想来必是太子了。

皇后的头,顿时有些疼。

眼看着皇后竟然只有沉默,楚灿忍不住道,“母后可是有些疲累,此事不如交由妾来处理吧?”

她方才被皇后指责了不会料理事务。

这桩事,她正好可以向皇后娘娘证明她的能力。

皇后从善如流,立马扶住了额头,皱眉道,“本宫的确有些疲惫,头也疼,想是头风病犯了,太子妃,此事本宫就交由你处理了。”

她和太子之间的关系本就有些僵硬。

今日这事,可以称得上是烫手山芋了,她正好顺手扔给太子心中最看中的这位太子妃。

崔福泉赶忙扶着皇后进了内殿。

莲儿朝楚灿磕头道,“元主子,奴婢所说都是事实,奴婢真的没有撒谎!请您明察!”

楚灿淡淡嗯了声。

她转而摆出一副威严又不失端庄的姿态,“沈侧妃,此事母后已交由我来处理,既然你始终不肯说出那奸夫究竟是谁,我也不欲强人所难了,你与外男私通之事,人证物证俱在,证据确凿,我会照实情秉明太子殿下。”

沈青拂犹豫着咬着唇,欲言又止。

楚灿眉头紧皱,她最看不惯她这副模样,“沈侧妃,你还有何话可说?”

沈青拂眼底只有真诚。

她语调轻柔温和,“姐姐,太子殿下,会相信妾是清白的。”

“哈哈~”

白良娣轻蔑的笑,“沈侧妃真是大言不惭啊,太子殿下若是知道你做出此等不知廉耻的事来,只怕是要急怒攻心,莫说是问你的罪,恐怕还要问罪你母家!”


乾清殿。

楚灿亲自带人过来,她特意改画了一个别致的妆容,眉尾往下蹙着,像是颇有忧愁一般惹眼。

她才病愈,只要卖个乖,

想来宁玄礼也不会太跟她计较。

她只盼宁玄礼能见她,听她解释。

“季侍卫,殿下午膳没进多少,我做了几道殿下爱吃的膳食,烦请你通传一声,我在此等候。”

季长晖应下,“请元侧妃稍候。”

楚灿略略点头,心里再焦急,脸上也不能被人看出来,她不相信宁玄礼不见她,此时的他,明明是最在意她的。

就算她确实记错了他的生辰,那又如何。

她只是一时疏忽罢了。

只要他肯见她,一切都好说。

不多时,季长晖出来,面色尴尬,硬着头皮道,“元侧妃主子,殿下这会儿忙着批公文,没空见您,您还是先回去吧。”

楚灿狠狠的僵住。

她攥着锦帕的手越收越紧,他,竟不见她?

宁玄礼,你已伤我一世,而今,我不过伤你一回罢了。

你竟连见都不见!

楚灿缓了一会才柔声道,“我知道了,那这些膳食,就麻烦季侍卫呈送给殿下吧。”

“侧妃放心,属下会办妥的。”

离了乾清殿,

楚灿魂不守舍,上一世她在东宫受宠三年,还未曾被宁玄礼冷待,这一次的意外,还需要她再想办法重新拢住宁玄礼的心。

呵,宁玄礼,不过是记错了你的生辰而已,

你若真的对我如此真心,上一世你我之间又岂会惨淡收场!

惜玉犹豫着说道,“主子,奴婢是听库房的人说的,沈侧妃要给殿下提前备贺礼,这会不会是沈侧妃故意让人去的,离殿下的生辰还有一月,她这么着急干什么。”

楚灿轻蔑一笑,“沈侧妃爱重殿下,提前一月备下贺礼又有何稀奇?”

真正动心的人,才会是永恒的输家。

沈青拂从一开始就已经输了。

提前一月就开始操心宁玄礼的寿礼,真是傻子。

上一世,这个沈侧妃根本不得宠,很快就病死了,无论她做什么努力,都是徒劳无功罢了。

怜香小心翼翼的提议,“主子,太子殿下只是眼下不肯见您,您切莫忧心,待到太子殿下寿辰那日,您好好做准备照样能博得殿下欢心。咱们整个东宫都晓得,您是殿下心尖尖上的人,只要过去这段时日就好了。”

楚灿不禁点了一下头。

没错,她是宁玄礼的初恋,

有什么比年少情谊更珍贵的呢。

在宁玄礼心中,这个东宫,只有她才是他最重要的人。

楚灿吩咐道,“写封家书送给父亲,就说我要懂变戏法的人进东宫,为太子表演,让他找个戏班子来,要新鲜好看的才行。”

怜香会意,“奴婢这就去。”

-

百花园,偏殿。

这里原是做观星台的,只是修到一半便停了,留下一半的殿宇,位置也偏僻,在百花园的附近。

石桌上摆着一壶烈酒。

宁玄礼捏着酒杯,指节都有些发白,他抿着酒,一口接着一口的饮。

他本想带楚灿在今日晚上过来的,这个地方,最适合看星星了。可惜,她不要这个机会。

宁玄礼连续喝了好几杯酒,心头的滞闷才舒缓一点。

那时,是他十四岁那年,他被父皇责罚,留在宫中的佛堂修身养性,骠骑大将军的女儿楚灿才十二岁,蹦跶着进来,她是跟随父亲一同进宫的,手里还拿着一根糖葫芦,递到他跟前,管他喊小哥哥。那数月之间,他见了她几面,她活像个小太阳,明媚活泼。

在那之后,他们就相识相知。

楚灿曾笑容灿烂的对他说,太子殿下,我来做你的太子妃呀,你答不答应?

……

灿灿,你进东宫,到底是为了孤,

还是为了当这个太子妃。

宁玄礼又饮下几杯酒,他讥诮的扯了下薄唇,蓦然将酒壶扔到一旁,他怎会因为一个女人,这样心神不定。

这不是他这个太子应该做的事。

他强迫自己清醒,微醺的墨眸里逐渐恢复一片清明。

彼时,百花园的方向传来说话声——

“主子,您慢点,奴婢要跟不上您了!”

“咱们跟着主子,都捉了半日了,才捉到这十几只蝴蝶,等下就黄昏了,还是得快些回去呢。”

“回去这么早做什么,主子好不容易有兴致!”

“是啊,这两天主子总恹恹的,好容易今个儿出来走动。”

侍琴跟侍画一个抱着玻璃瓶,一个提着一篮鲜花,在木槿花丛里跟在沈青拂后头。

沈青拂一身鹅黄色绣芙蓉花裙衫,穿梭在木槿花丛处,她眼眸亮晶晶的,看见一只蝴蝶便浮现喜色,“嘘,小声点,不然它要跑掉了。”

两人赶忙噤声。

沈青拂一挥团扇,捉到一只蝴蝶,“啊哈,捉住你了!”

“侍琴,来!装进去!”

“主子好身法!”

一只彩色蝴蝶轻盈的飞入玻璃瓶。

沈青拂感叹,“哎,可真漂亮,就是不知道能养活几天。”

侍琴笑道,“主子不怕,大不了到时候都放生就是了,让这些蝴蝶呀,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

侍画也跟着附和,“是呀,主子,奴婢采了不少鲜花呢,这些蝴蝶好养。”

沈青拂脸上还挂着笑意,骤然哎呦了一声,眉头蹙起,“哎哟,好像被什么小虫子咬到了。”

宁玄礼皱眉,“……”

怎么这样不小心。

继而听道,

“啊,咬到主子哪里了?”

“这……似乎在背上。”

沈青拂嘟囔着,“这里花草繁多,难怪会有小虫子。早知道会挨咬就不出来了。”

“奴婢瞧着前面有座偏殿,主子,咱们先去那儿吧,奴婢给您涂药。”

“好。”

偏殿看着是两间室,打扫得很干净,里面有一张床榻,一扇屏风,屏风挡在另一侧的入口处。

沈青拂解下衣裙,露出光洁白皙的背部,半趴在榻上,长发垂在她肩头,衬得她肤色更为白皙。

“主子,这亵衣您怕是也要解下来。”

“……”

沈青拂犹豫了一下,“也罢,此地这样偏僻,想来也不会有人过来。”

女子轻柔的声音就在屏风后响起,“好了,脱干净了,帮我涂药吧。”

宁玄礼,“……”

他墨眸幽深,酒意过浓,此刻似乎染上一丝莫名的颜色。而隔壁那儿熟悉的鲜花气息却像钩子一样,往他鼻息里钻去,他闭了闭眼,脑中有弦在越绷越紧。

“主子,这应当是白粉虫咬的,您背上有两处呢。”

“这种小虫子咬了以后,不仅会疼,还会留下小片红斑,得多涂点药,不然这伤处周围的肌肤都要遭殃,到时候就变成大片红斑了。”

“主子,侍画见多识广,咱们还是听她的吧。”

“奴婢带的药不多……得回去拿。”

“那侍琴你陪着侍画一块回去,快去快回,我在这儿等着你们。”

“主子放心,奴婢很快回来。”

一阵脚步声渐去,屏风后只剩下女子淡薄的呼吸声,明明只是寻常的一呼一吸罢了,却在宁玄礼耳里,好像带着颤音一样。

他一下捏紧了酒杯。

只听那屏风后又传来女子娇柔的哼唧声,“嘶,真疼……”

真不老实。

他略一发力,指中酒杯一下断开两半。

屏风后面,软榻之上,沈青拂半趴着,鹅黄色衣裙堪堪遮住她的双腿,往上是耀眼的白皙,那玉背上两处红斑,显得尤为刺眼。那篮各色都有的鲜花掩住了她半张面容,只露出红唇一侧,不时忍耐着咬住下唇,默默忍疼。

她似乎想转移注意力,抬指数着玻璃瓶中的蝴蝶,

一,二,三……

她默念的声音像咒语一般砸进他耳底。

数什么数。

宁玄礼抬脚走近,脚步声引起了她的注意,沈青拂意外的歪过头望过去,“侍琴,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没有回应。

沈青拂愣了一下,只听那平稳的脚步声又近了。

“你……你是何人?”

依旧没有回应。

她警惕的抱起了自己的衣裙,在他眼里就像是灵巧的猫一样。

宁玄礼含着几分酒醉的声音更为冷冽,“你又是何人。”

“我,我乃太子侧妃,你不准进来。”

脚步声却并未随着她的命令声停下,反而离她愈来愈近。

“你再走一步试试!”

她的声音更像强弩之末的狐假虎威,“太子殿下最宠我了,你敢进来,小心殿下治你大罪!”

不料那男人却是一声低沉的哑笑,“太子不是最宠元侧妃么,她身边有的是人伺候,不像你,孤零零一个,没一点受宠的样子。”

“你!”

沈青拂气结,声音发颤,“我以太子侧妃的名义命令你,速速退下!”

“哦,倘若我非要进来不可呢?”

他声音有明显的戏谑,气定神闲,“太子侧妃是个什么滋味,我恰好还没尝过。”

说着,迈步踏入。

沈青拂只看见一角墨色衣摆,惊慌失措的捂上了眼睛,她吓得抱住自己的身躯,微微颤抖着,连捂眼的动作都像掩耳盗铃,“今日你若敢进来,便是非死不可!”

她明显是怕极了。

一边哆嗦着,一边往榻里躲。

就像那天的梦里。

“被外人看见你这副光景,想来也应当是侧妃先死。”

宁玄礼克制的眼底泛起失控的欲色,声音哑感,“要死也是你先死在我前面。”他跟着单膝跪在榻上,倾身覆在她身前,“不过侧妃可以放心,你若先死了,我必定随你而去,也不枉今宵一场。”


她犹豫了一下,磕绊着说道,“与,与妾无关。”

“果真是你。”

宁玄礼薄唇抿到发紧,近乎已确认的语气,带着几分失望,“好,很好。”

楚灿咬了咬牙,“殿下,此事当真与妾无关!”

没有证据能证明莲儿是她指使的,

只要她咬死不认就可以了。

她故作理直气壮,“殿下何故这样怀疑妾!”

宁玄礼无视她所有的心虚,淡淡道,“孤送给你的及笄礼在哪儿,近来为何没见你戴上。”

楚灿费解,“妾及笄当年,殿下送妾的玛瑙发簪,近来有几颗珠子松动了,妾一直想着拿去修理,所以就放在了妆镜台,虽则已有数日未戴过,可这跟莲儿之事有何关联?”

宁玄礼依旧平淡,“既然就在妆镜台上,那便找出来。”

楚灿不解的略皱眉。

跟着去了妆镜台翻找,她找寻良久,都未曾找到。

“这……”她犹疑的愣了愣。

宁玄礼眸光清锐,语调平静,“元侧妃,你已将它送给莲儿做了打赏,又怎会找得到。”

楚灿猛地一回头,“殿下何意?”

只见他手中执起一支玛瑙步摇,无论是样式,还是略有松动的少了几颗的珠串。

都是她的那一支!

怎么会在宁玄礼手里!

楚灿一下瞪大了眼睛,她僵硬的扯了一下嘴角,“妾从未拿过此物给莲儿做打赏,更未与莲儿有过什么交集,殿下……”

她未及说完,

那支步摇便被他当即掷在她手边,一声清脆的锐响。

她不禁周身一震,“……”

“人可以说谎,但证据不会。”

宁玄礼眼底沁出几分冷淡,不悦,“这支玛瑙发簪是在那个侍女的住所搜出来的,你既没有指使她,为何她那儿会有你的东西,你还要继续欺瞒孤吗。”

楚灿深深的吸了口气,“殿下,妾可以对天发誓,从未将此物给过莲儿。”

她眼神格外坚定。

宁玄礼却只有良久的沉默,一言不发。

楚灿浑身一颤,他,还是不信她……

她忍不住吼了出来,“为何殿下一定要这样怀疑妾,为何不能是莲儿盗窃妾的东西,也许就是她贪心不足,偷走妾的玛瑙发簪,这又有何不可?”

“强词夺理。”

宁玄礼眼底终究凝起失望,他语调平淡,“你这芳华殿上下十余人侍奉,谁能在你的眼皮底下行盗窃之举?”

楚灿直愣愣的仰着头,脖颈挺直。

“所以殿下是认定妾指使了莲儿,是吗?”

为何莲儿那儿竟会有她的发簪,这怎么可能,该被搜出来的,应是她特意安排人放进去的萧沉玉的香囊才对!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殿下有无派人彻底搜查,也许还有其他人,更值得殿下怀疑。”

宁玄礼洞悉万物的眼神逡巡而过,

他从未想过,与他相识数年的楚灿,会变得让他如此陌生。

他没有戳穿她香囊的事。

直接反问她,“沈侧妃对你,何曾有过半点不敬,当日你与萧良娣纠缠,是她毫不犹豫救了你,她对你处处礼敬有加,今日你送她如意她也敬而未受,为何你却非要不放过她?”

楚灿被这一声声的反问,

激起汹涌的怒意,她咬着牙问道,“殿下,妾与你多年情谊,难道比不过一个与你在一起不过数月的沈侧妃吗?!”

她蓦地紧盯着他,一字一顿,

“殿下,今日当着东宫这么多女人,尚且亲口承认,力保下沈侧妃,对妾,就连一丁点的信任都没有了吗?”

“好,孤再问你最后一遍。”

宁玄礼冷沉的语调中挤出几个字,“今日之事,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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