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决定要不要出手前,李泽睿是犹豫的。一方面她担心自己真的会被拉到荒郊野岭里处死,另一方面她担心自己太久没锻炼,打不过李纬线。虽然她以前在村里是打架的扛把子,但是在城里也没和什么人单枪匹马地真实地战斗过,这几天李纬线一直在她家待着,她为了活命借机观察过他很多次。
几次默默的计算,她觉得俩人打起来应该是半斤八两。
所以当李纬线冲过来企图跟她对打,李泽睿伸手扇了他右脸一巴掌后,他整个人都懵了。
第一次还可以解释是因为气愤忍不住,这第二次他就知道她是诚心要来打架的。
“你他妈什么意思!李泽睿,我看你是活腻了。“他快速冲刺过来,一个拳头抡过来,李泽睿眼疾手快地跑起来。
还好刚刚在车上因为高跟鞋穿得不舒服脱了下来,她甩动双臂,将高跟鞋扔了过去。
李纬线一个闪身,被打中,他快速地也跑了过来。
眼前的人眼尾泛红,整个人处在狂暴的状态,他似乎动了真格,李泽睿观察场地,盘算着绝对不能近距离攻击,她会死得很难看的。
为了保命,她决定承认自己的弱势,人类的肉身搏击是打不过钢筋水泥的工具的,她眸色一暗,趁着李纬线人跳过来的空挡,拿起桌上的花瓶,对着他的脸就砸下去。
破碎的玻璃碎片震得李纬线眼前一花,细小的碎片在他脑袋上划开一道鲜亮的口子,滚热新鲜的血液顺着光洁的额头滴下来,白色的瓷地板上混乱不已。
“呵,很好!很好!我说过我不打女人!只是想教训一下……”不等李纬线说完,他的眼前又是一黑,“嘭”的一声,李泽睿搬起桌上的液晶电视,直接往他身上砸了。
傻X,打架还尼玛逼逼赖赖。李泽睿无语地想着。
“我操!”李纬线整个人都被打懵了,如此野蛮的打法他还是第一次见,真的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对方留。
打架就像打游戏,不要给对方回血和反击的机会,保存好自己的实力,一旦对方露出自己的弱点,就把马上猛攻,一点喘气的机会都不要给。
李泽睿一直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拒绝近身肉搏,擅长利用手边的武器对打。
这样一来一回,她不仅没受什么伤,李纬线像是被打到残血,鲜血直流,狼狈不堪。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下时间,然后面带笑意地看向李纬线,露出一个标准的反派笑容:“我的傻弟弟,下次再见到姐姐还敢这么说话吗?哦,我都忘了,我不是你的姐姐,因为你的姐姐,李泽睿,早就死了不是吗?”
对不起李泽睿,我知道自己占据你的身份活下去很过分,现在辱骂你也很过分,但是这一次,就请保佑我吧!
她虔诚地闭上眼,像是在祈祷,果不其然,对面残血的李纬线听到她侮辱自己的姐姐,像发了疯似的冲了过来。
铁锈味充盈整个空间,一股股热流从身上流走,像是被人从身上抽走了什么。大量新鲜、滑腻的血液从颈脖下方流出,李泽睿满意地笑了。
耳边传来阵阵鸣笛声,她转头看向大门,暖黄色灯光下来了好几个人。有爸爸、妈妈,大哥也在。
以及……季得先。
在她倒下前的最后一刻,她的意识逐渐模糊,只剩下那双透明晶亮的双眼,她从没见过他这么着急的模样,她堪堪地笑了,招呼他贴近。
他虽然着急,但是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又着急又轻柔地靠了过去,然后他听见她用虚弱的声音,似有若无地说道——
“对不起,弄脏了你的外套。“
语气间甚至有几分调笑的意思。季得先看着担架上的女孩,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他接到眼线的通知时,他很快就赶了回来。一开始只是说俩人在争执,渐渐地就变成了俩人扭打在一起。最新的战况是李泽睿占据上风,他听到时还有些疑惑,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没有让眼线出手帮忙。
可想而知,等他赶到时,看到的却是李泽睿坐在地板上,回头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她勉强挤出一丝粲然的笑容,然后直直地倒在地上。
猩红色的血液源源不断地流出,染红她白色的衣裙,就连他深色的外套都透了一大片。她的手上还死死地护着那份文件,牛皮纸吸饱血液,涨得有些破口。
整个现场一片狼藉,李纬线也没好到哪去,他堪堪地躺在她旁边,脑袋着地,手上还握着一根破碎的、染着血的花瓶碎片,他也昏了过去。
俩人的身后是各种乱飞的碎片,包括桌上那台液晶电视也被摔得残破,整一个就是凶案现场。
手术室外的灯常亮着,季得先脸色惨白,他双腿交叠坐在医院的座椅上,手上拿着一张平板,白色的灯光照射在他的脸上,他好看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双唇紧抿。平板的页面一直停在同一页,他久久没有翻动,此时的他连助理都不敢靠近。
六个小时过去了,他没有离开一步,手边的纸杯里水还是满的,他一夜未眠,眼底下甚至浮现一层黑青,看上去很憔悴。
同样在另一间手术室等待李纬线结果的李家家长,却一步也没来看过他们的女儿,俩人就隔着一张墙壁,心思各异。
终于,季得先决定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手术室的灯光跳跃,那扇他频频回望的大门得以敞开。
“怎么样了医生。“此时的季得先就是像最普通不过的人,他紧张、后悔、无奈,恨不得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季少爷,目前没有什么大碍了,病人很聪明,没有伤到脖颈的大动脉,但是伤口比较深,存在留疤的风险。“
“没有大碍就好,辛苦你了。“季得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好像一晚上的等待都是值得的,他迎来了自己的回报。
因为他得天独厚的财力加持,李泽睿被安排到VVIP独套病房,说是病房,看上去更像是独家酒店。不仅有独立卫生间,甚至还有全景落地式大窗,清晰全投屏的影幕,环境优美,堪称至尊享受。
李泽睿还处在沉睡状态,季得先虽然松了一口气,还是寸步不离,他简单吃了顿午餐,就在病床旁的桌椅上处理部分公司文件。
他要尽快处理完湘绣地区的事情,事情越拖越久,不但项目有威胁,甚至会造成预想不到的不可测情况,比如女孩。
一晚上没睡,加上白天又连续处理公司事项,季得先不是神人,他的大脑感到深深的疲倦。
虽然他叫了保镖在外面守着,但他的女孩昨天才经过这样的事情,他实在不愿意再离开一步,他要守着她。明明只是简单的喜欢心悦之情,不知道为什么,昨晚见到女孩浑身是血的模样,他的内心深深颤动,女孩清丽光洁的形象落入他眼中,成为那盏永恒的太阳。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不知道什么时候,女孩的颜面日日出现在他面前,她的笑颜会让自己开心,她伤心难过,自己心脏的地方也会微微胀起,女孩的一举一动落入自己眼里,俩人不算漫长的相处却让他意外觉得舒服。
所以当女孩倒在血泊中,他的心脏紧紧揪在一起,仿佛一万只箭穿过自己的五脏六腑,痛、是一种生命的痛。
他以为自己可以抽身于这些小情小爱中,以为这些酸涩的、不成熟的情爱只是少年时期,荷尔蒙悸动的影响,却在不知不觉之间,习惯了女孩的存在。
如果她在夜间匍匐前行,那他甘愿做那个长灯守夜人。如果她想要摘星星、偷月亮,那他就要把这个世界上最亮的那颗星送到她面前,他要舀其潭里的那轮明月,包装成盒,送给她。
他昏昏沉沉想着,眼前的景象都变得模糊,他的世界变成一颗圆润的球形,最终聚焦在女孩的身上。
放大、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