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园,今夜早早便落了锁。
精心打扮过的二太太涂盈,坐在梳妆台前,静静欣赏着自己的美貌。
镜中的她,柳眉远黛,冰肌玉骨,红唇惑人,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进宁府六年了,她看起来还和刚进府的时候一样年轻。
也是,在宁府生活的这六年,她养尊处优,事事不必操心,比之前在烟花之地的日子不知道要好过多少。
她抬手往脸上补了补香粉,继续等待今晚要来的重要客人。
一盏茶时间过去,她有些倦了,随手把面前首饰盒推开,起身去了窗前。
“吱呀~”房门突然被推开。
她转身去望,见着熟悉来人,小跑了几步扑了上去,被人给一把抱住。
“等了你这么久,你可来了。死相。”
“你还说呢,这么多天都不给我写信,我怎么敢轻举妄动。”
“哼,明明就是你心里没我。你心里要是有我,你早就打听到我的事情了。”
“打听你的事情?你出什么事情了?”
“果然心里没我。”
“我的心肝宝贝,你可快点告诉我吧,你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这镇上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知,你这些日子是去哪里鬼混呢。”
“我的祖宗,别卖关子了。”
“你要是再给我卖关子,我就让你明天在葬礼上出丑。”
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隔壁房间熟睡的悦悦,却一屁股坐了起来。
她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回想起刚刚做的可怕的梦,急忙下床去找张嬷嬷。
平日里,她有点动作,张嬷嬷就会醒的。
今夜,她使劲摇晃着张嬷嬷的手臂,却一直没见醒来。
这时,从母亲房间传来声音,她担忧母亲遇到了坏人,鞋也顾不上穿了,一路小跑过去。
“感觉……我就像是天空之中的一片云……”
站在门口的悦悦,听到了母亲的声音,收回了要推门的手。
如果母亲是被人给欺负了,肯定不会说这种话。
那么,母亲房间里的人是谁呢?
“许久不见,你似乎年轻了许多。”
“讨厌。这点都被你注意到了。”
“你啊,一向都是口是心非。”
“好了,快收拾走吧,等会儿被人给撞到就不好了。”莹白手腕伸出帐子,一一捡起散落在地的衣物。
“过河拆桥的小东西。刚用完人家,温存一下都不行了。”
“不是不行,是我之前给张嬷嬷喝的水里下了安神药,没注意分量。万一要是她醒了过来撞见你,我们的事儿岂不是……”穿好衣物的涂盈扯开帐帘,捡起地上的腰带递了过去。
“知道了,知道了……反正人人都知道宁老爷的二太太从良了……怎么可以与我这种人来往……”
“你啊,明明知道我的处境,就别说这种风凉话了。早点走吧,我送你出去。”
“知道了……知道了……早知道和你就待这么一点时间……我就不过来了……”
“你别生气,等下个月庙会,我去老地方等你。随你怎么折腾。”
“下个月?那还得等上许久呢。”嬉笑声音响起。
“你就净是瞎操心。管好自己吧。可别让人发现我们的事儿。”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做事一向谨慎。今夜,我的身边人都不知道我来找了你。”
“那就好。我可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
“说的什么话呢,我可不是‘鸡’。”
“瞧你这小气样儿。”
……
悦悦还想再听,两人的说话声越来越近,显然快要出来了。
她什么都顾不上了,一溜小跑进了自己房间,用被子紧紧盖住了自己的头。
她实在是太紧张太害怕了,连房间的大门没关住都没有留意。
从二太太房间出来的是一个比女人还要女人的人,一身水蓝色的长裙,衬得整个人温柔无比。
只见这人掐着兰花指在涂盈脸上轻轻一揩,又落下一口勿,“送就不必了,记得想我是真。”
“你都这么说了,我岂敢不想你。”
“想我归想我,这么久没见了,也不见你对我有什么表示。”
涂盈压下心中不耐,握住了这人细瘦的手腕,套上了一个粉蓝色的玉石镯子,温柔小意道:“我知道你这些日子缺钱,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还是盈盈待我最好。”女子伏在她肩上小声啜泣起来,那双眼睛却无比精明在这院子逡巡。
“时候不早了,走吧。”涂盈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
女子目光最后落到了被月光照得明明白白隙开了一个大缝的房间上,声音带着一种难以预见的恶毒与欣喜,“可能走不了了,似乎有人撞见了我和你的好事。”
涂盈转身看向女儿房间,眼中带了谨慎,“你先回去,我亲自来处理。未免遭人口舌,我们最近都别联系。”
“瞧你这死相,哪里还有以前的胆大样子。”
“快走吧。”涂盈亲自打开了门,推搡着这人肩膀出去。
见着面生女人从二太太院子出来,卫绮云和莲莲两人对视一眼,急忙躲进一旁花丛中。
女人出来并未停留,脚步飞快往外走去。
卫绮云瞧她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越看越觉得她像个男人。
莲莲倒没有往卫绮云所想的方向想,她只以为二太太这是联合了外面的人想要与大太太争宠呢。
夏园的院门再次被关上。
莲莲看向身旁的卫绮云,开口道:“我们现在还要敲门进去么?”
卫绮云摇了摇头,心情有些沉重,“我们先回去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莲莲深以为然。
她平日就不喜欢来夏园呢。
二太太看着就妖里妖精的,还不知道该有多难伺候。
路上,卫绮云假装不经意问起二太太的往事。
莲莲没有心眼,自然事无巨细都告诉了她。
卫绮云小步前行,思绪却越来越复杂。
迷迷糊糊间,她终于看清楚了前几次脑中闪过片段的女人的脸。
“你怎么了?”莲莲见她一直没反应,停下脚步扯了扯她的袖子。
“我没事。”卫绮云袖中的手紧攥成拳。
直觉告诉她,刚刚看清楚的那个女人就是她的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