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陆棠许宴舟的其他类型小说《守活寡三年,下堂弃妇爆改女将星陆棠许宴舟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碎叶冬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和离那日,正值寒冬腊月,武定侯府门前薄雪铺地,路上行人寥寥。陆棠身着墨绿色斗篷,随身只有一个小包袱。她抬头看了看灰扑扑的天际。十二岁被接回陆府,十五岁及笄嫁入侯府,如今已三载有余。过得真快啊。她迈着轻盈的步子准备跨过门槛,一道小小的身影从她身旁窜出,展开双臂死死拦住她的去路。“娘,您要去哪!”原来是她那五岁的嫡子,确切来说,是她的外甥。嫡姐难产而死,留下这一根独苗,为了照顾他,作为庶女的陆棠才有幸在及笄后嫁入侯府做了续弦。那时她是欢喜的,她曾心悦萧知远,在他求娶嫡姐后歇了心思,没想到会有峰回路转的那一刻。所以她尽心照料萧景年,全然当做亲生儿子对待。“娘,云姨知书达理,我喜欢她有错吗,您就因为这个离开我和爹爹?”稚嫩的脸上透着不解和诧...
《守活寡三年,下堂弃妇爆改女将星陆棠许宴舟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和离那日,正值寒冬腊月,武定侯府门前薄雪铺地,路上行人寥寥。
陆棠身着墨绿色斗篷,随身只有一个小包袱。
她抬头看了看灰扑扑的天际。
十二岁被接回陆府,十五岁及笄嫁入侯府,如今已三载有余。
过得真快啊。
她迈着轻盈的步子准备跨过门槛,一道小小的身影从她身旁窜出,展开双臂死死拦住她的去路。
“娘,您要去哪!”
原来是她那五岁的嫡子,确切来说,是她的外甥。
嫡姐难产而死,留下这一根独苗,为了照顾他,作为庶女的陆棠才有幸在及笄后嫁入侯府做了续弦。
那时她是欢喜的,她曾心悦萧知远,在他求娶嫡姐后歇了心思,没想到会有峰回路转的那一刻。
所以她尽心照料萧景年,全然当做亲生儿子对待。
“娘,云姨知书达理,我喜欢她有错吗,您就因为这个离开我和爹爹?”
稚嫩的脸上透着不解和诧异,大概没想到她如此没有容人之心。
不远处,萧知远神情自若,似是笃定她不会走,“你不过是个庶女,身份低微,我仍许你正妻之位,你有何不满?”
陆棠笑了。
许是听出她笑声中的讥诮和嘲弄,萧知远沉沉的眸子闪过一抹愠色。
“萧知远,我稀罕你这正妻之位吗?”
陆棠语气平缓,字字清晰,声音清脆。
陆棠犹记得,三年前嫁入侯府时的欢欣雀跃。
尽管萧知远对她不冷不热,她也甘之如饴,甚至他要为嫡姐守孝三年,不沾床笫之事,她也一点意见都没有。
那时她对他又敬又爱,好生羡慕嫡姐。
却又惋惜嫡姐那样好的人,没有福分和萧知远长相厮守,反倒是便宜了她。
刚进侯府时,陆棠礼孝公婆,爱待小姑,将萧景年当做亲子,事事亲力亲为,更是收起满身脾气,敛了欢脱的性子,去做萧知远喜欢的温柔小意贤妻。
她以为自己是幸福的,直到两年后他把陶云倾带回府。
“倾儿乃我袍泽亲妹,她父兄皆战死边关,她更是吃了不少苦头,你要好好待她。”
陆棠并未多想,只觉得萧知远宅心仁厚,重情重义。
作为侯府主母,她给了陶云倾贵女的待遇,因她父兄的牺牲,合该对她多一分敬重。
然而半年前,他们无谋苟合,滚到一张床上。
那时,陆棠崩溃不已。
原来不沾床笫之事,只是同她而已。
所谓的守孝三年,更似一个笑话。
“这事怪我,是我酒后情难自禁,毁了倾儿清白。”
萧知远自责不已,语气神态尽是对陶云倾的愧疚和维护。
好一个情难自禁。
而她,仿佛一个无所谓之人。
“此事过错在我,我该对倾儿负责,给她一个名分。”
陆棠想着,作为宗妇,应当大度,有容人之量。
“既然侯爷有意,择日便将云倾姑娘纳入府中吧。”
陆棠垂眸,木然说着。
原以为遂了他的心愿,萧知远会高兴,谁知他蹙起眉头,眼中愠色渐浓。
“倾儿乃将军府嫡女,即便家破人亡成了孤女,也改变不了她是嫡女的事实,怎能入府为妾!”
陆棠眉眼微沉,语气带着一抹讥讽,“怎么,还要我让出主母之位给她吗?”
萧知远见她这副神态,同以前温柔顺从的模样大相径庭,诧异之余,嘴上说道:“虽然倾儿身为嫡女,但考虑到你为侯府的付出,我也只得求娶倾儿为平妻,你与她不分大小,一般无二。”
他语气隐含告诫,带着对‘倾儿’的心疼。
收敛几年的脾气险些压不住。
陆棠俏脸微寒,“这么说,倒是我占了便宜。
所谓平妻,说好听点叫平妻,说难听点就是妾,你的‘倾儿’愿意吗?”
萧知远恼她说话带刺,“倾儿出身将门,同一般循规蹈矩的闺阁女子不同,她率性而为,不会在意这些名分,更淡名薄利。”
陆棠听得出,他就差将‘一般循规蹈矩的闺阁女子’换作她的名字了。
对陶云倾浓浓的维护是她从未得到的,她以为世子生来就是淡漠的性子,却原来只是对她淡漠罢了。
那是二人唯一一次产生分歧。
......眼下,萧景年挡住陆棠的去路,正僵持不下之际,丫鬟匆匆跑来。
“世子爷,云倾姑娘旧疾复发,头疼难忍,您快去看看吧。”
说着,她有意无意看了陆棠一眼,眼底闪过一抹挑衅之色。
萧知远微微蹙眉看向陆棠,还未说什么,倒是萧景年先开口。
稚嫩的脸上满含担忧,“云姨怎么样,快去请大夫!”
末了,他生气地对陆棠说道:“娘,您怎么不知轻重,非要这般闹下去吗,云姨旧疾复发难受得紧,您还在这里折腾!”
随后他又哽咽了,“云姨这样顶好的人,怎么会受这样的折磨,我恨不得以身替之。”
以身替之啊。
陆棠看着自小养大的孩子,口口声声要为别的女人以身替之,尽管已经做了决定,心中仍旧难掩酸涩。
她虽是在他两岁半才嫁入侯府,可她在未出阁之前,时常以姨母的身份过来陪伴他。
因为萧景年自娘胎出来,就患有癫症。
病发时狂躁不已,幼年时自伤,稍稍年长后便开始伤人,侯府自上至下无人愿意照料他,嫌他避他。
每次从侯府回来,陆棠手背手臂都是抓痕咬痕,嫁入侯府后,更是经常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陆棠毫不在意,每每在他发病时衣不解带拥着他入睡,给他施针医治。
在她精心照料下,萧景年从数日发病一次,到一月发病一两次,症状也不再如以往那样难以自控。
那时候他总是乖巧又满眼孺慕地叫着她‘娘亲’。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孩子不再同她亲近,甚至话里话外隐含着对她身份的轻视。
有一次,陶云倾来到她院前,目光上下打量着她,还不等说话,萧景年便欢快地朝她扑过去。
“云姨~”小小身影透着欢喜。
“年儿乖不乖,等一下,我还未向你母亲见礼。”
这么说,身形却不动。
萧景年撇嘴,“一个庶女而已,比不得云姨身份高贵,不必同她见礼。”
陆棠呼吸一滞,整个人如同溺在水中。
萧知远急匆匆赶过来,将陶云倾护在身后。
“倾儿心思纯净,你不要让她沾染后宅这些腌臜之事!”
陆棠的一颗心彻底溺于深潭,隔着门,看着萧知远抱着儿子,携陶云倾离去,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人。
浓浓情绪在心头翻涌,逐渐归于平静,她的眼中只剩一派死寂。
......因为担心陶云倾,萧景年的眼泪大颗大颗跌落,转而怨怪陆棠瞎折腾,吓着他的云姨了。
他的话音才落,眼底血丝迅速蔓延。
没有征兆的,他发病了。
萧景年已经能够自控不去伤人,代价却是加倍痛苦,这个时候只有陆棠能够缓解这锥心蚀骨之痛。
“娘......我、我癫症犯了。”
以往,陆棠会立刻拥他入怀,一边细声细语安慰,一边择机施针给他缓解痛苦。
可这次,任凭他如何呼唤,陆棠都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迎上她那双毫无波澜的眸子,萧景年恍惚了一下,“娘?”
陆棠语气平静而淡漠,“我已与侯爷和离,我不是你娘了。”
不再理会蹲坐在地上的萧景年,也没有多看萧知远一眼,她大步向外走去。
明明是熟悉的眉眼,但眼神却陌生的让萧知远心里慌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脱离掌控。
侯府一时乱了套,没人看到陆棠出府后,被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接走。
陆棠冷眼看着四人,“我记得棉衣给的都是老弱妇孺,什么时候传到你们身上了。”
大呲牙咧嘴,露出两排黄牙,“不是老不死的就是小杂种,哪有爷爷我的身体金贵,他们也配穿这么细致的棉衣!
要我说,那姓许的就是打仗把脑子打坏掉了,把那么多粮食衣棉衣分给那些废物,不是浪费吗。”
另一个贼眉鼠眼的跟着笑,“爷说得对,还是跟着爷混有前途,我从小到大第一次穿棉衣,以前过冬都是穿纸裘。”
大呲牙听着很受用,拍了拍他肩膀,“跟着爷混有你们享受的,老鼠,一会那小的先给你享用。”
老鼠欣喜若狂,看向琥珀的眼神黏糊糊的。
“这城里的小娘们都玩烂了,终于来了个新鲜的,哎呦哥,要不咱先干正事,我这迫不及待了。”
大呲牙哈哈一笑,“瞧你那点出息,一会滚远一点,别让我听见声儿。”
老鼠点头哈腰,“得嘞,我去那边巷子解决。”
说完,他一脸淫荡地向着琥珀走去,看着她那细皮嫩肉的模样,心里愈发痒得厉害。
发配到这里的也有不少官宦人家的妻女,但是这一路上的折磨,活下来的也都不成人形,哪像她这般,模样俊俏身段柔软。
陆棠没有动,琥珀自然也没有动。
陆棠挑眉问道:“知道我们是谁吗?”
大呲牙笑了,笑得很猖狂,“这句话怎么耳熟呢,哦对了,那个前首辅家的嫡女也是这么问我的,哎呀后来怎么着,叫的那叫一个欢,关上门巷子口都能听见。”
几个人哈哈大笑。
说话的功夫,老鼠已经迫不及待上前去抓琥珀。
“来妹子,哥哥疼你。”
他夹着嗓子,眼看就要抓住琥珀的手,谁知那白皙的手腕一翻,扣住他的手腕。
老鼠笑起来,“原来妹子喜欢这样,来来来,哥哥都依你......啊!!”
夹着的声音转瞬变成凄厉惨叫。
在大呲牙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老鼠已经被琥珀踩在脚下,声息渐弱。
大呲牙等人一时惊得后退,可面对到嘴的肥肉,哪里是那么容易放弃的。
琥珀没给他们更多思考的机会,纵身上前,几个起落间,三个人只来得及闷声一声,就纷纷倒在地上。
“小姐。”
琥珀解决了四人,回头看向陆棠。
“既然知道我是谁,那就好办了。
把他们拖到主干道上。”
琥珀一手薅起两个人的头发,一起往外拖去。
此时押运白菜的车队还未过去,百姓们还在跟着高呼,须臾就有四个人如同死猪一样被扔在大街上,顿时惊得连连后退。
平二以为又是抢粮的,刀都亮出来了,待看清楚陆棠的身影,忙收了兵器走过去。
“陆姑娘,这是?”
他没注意到周围人看着琥珀的眼神如同看怪物,快步走到陆棠跟前,看了脚下四个人一眼,当即皱起眉头。
这四人是平遥城有名的混混,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当时将军清剿的时候跑掉一部分人,没想到又跑回来了。
大呲牙被琥珀摔在地上半天才缓过来,没看清眼前的形式,对着陆棠破口大骂。
“贱人,你找死,等着我一会使劲折磨你......啊!!”
又是一声惨叫,平二拔出剑的手一顿,阴沉的表情都僵在脸上。
在他心里,陆棠是一个大气沉稳,温和柔美又端庄的女子。
此刻,她一脚踩在大呲牙的脖颈上,踩得他舌头直往外吐,脸色迅速涨成猪肝色。
陆棠环视一周,从百姓的眼神当中就能看出他们对大呲牙等人的厌恶和恐惧。
“这个人该死吗?”
她语气平静,好像在说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周围的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陆棠又问了一遍,百姓们的眼神开始闪躲。
他们不敢说,怕遭到报复。
琥珀挺着胸脯,昂首说道:“我家小姐既然这么问,你们就大胆的说,他们的生死掌握在你们手里。”
几个呼吸之后,在琥珀有些恼火这些人没胆时,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哽咽道:“该死,他该死,他们四个都该死!
他们该死啊~~呜呜呜”女子跪地痛哭起来,“这些人渣,他们都该死。”
无数次被玷污,她已经麻木,没有反抗的苗头,可这些畜牲却奸污了她女儿。
被他们活生生糟蹋死了。
她恨不得生啖其肉,却无能为力!
老鼠的目光阴翳地看过去,似是在用眼神告诉那女人,你完了。
还有想要说话的人看到他的眼神警告,吓得赶忙闭嘴,向后退缩。
噌!
陆棠皓腕一抖,一道寒光从腰间飞出,她身姿舒展,抬臂甩腕,手中软剑晃动着如同灵蛇吐信,顷刻缠上老鼠的脖子。
血光乍现,地面溅洒出一道鲜艳的弧度。
不过呼吸间,老鼠已经身首异处,身子软软倒了下来,发出微弱的闷声。
万籁俱寂,寒风似有眼力般停下。
挤满人的街道除了呼吸声清晰可闻,鸦雀无声。
软剑复直如弦,血顺着剑尖滴落在地上。
陆棠缓缓说道:“其他人认为,他们该死吗?”
她继续问。
琥珀有些不太明白,就冲这四人盯上她们,他们就该死,更何况这些人定然没少欺辱妇女,小姐为何要一遍遍去问那些百姓。
他们的意见重要吗?
刚才还阴冷警告他们的老鼠变成一具尸体,百姓们非但没有害怕,脸上从惊到喜,又到泣。
这个人渣终于死了!
“他们该死!”
“该死,他们都该死!”
百姓们纷纷叫嚷起来,愤恨之情溢于言表。
陆棠点点头,神情认真,“既然大家都觉得他们该死......”话音才落,她手起剑闪,又是三颗人头落地。
干脆利落,杀伐果断!
气息不乱,声调平稳,看着她平静的仿若一潭湖水,平二一脸震惊,呆呆站在原地。
心中对她的形象崩塌重组再崩塌,如今又开始重组当中。
耳边传来百姓们的欢呼声,和看到白菜车队的时候一样欣喜若狂。
死气沉沉的平遥城,因为一张张喜极而泣的面容,多了一抹鲜活之色。
陆棠看向平二,“麻烦小将军收拾一下这里。”
马车离开侯府后,直奔城东,行驶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停在一座府邸前。
抬头望去,鎏金的‘昌运公主府’的牌匾高悬于上。
陆棠下了马车,说明来意,被人请入府中。
昌运长公主乃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姐姐,陆棠听说过她的传奇,却是第一次见到。
水榭亭台中,雍容华贵的身影正坐在石凳上逗弄着一只波斯猫,她唇角莹然,看着小家伙的眼神满含慈爱。
长公主看上去四十许人,谁能想到她如今已经六十高寿。
脸上纵然留下了岁月的痕迹,仍旧能够看出年轻时的花容月貌。
看到陆棠的时候,长公主脸上笑容微敛。
陆棠于亭外叩拜行礼。
“你就是丘师的关门弟子啊,瞧瞧这模样,生得倒是标致,还是一副国泰民安的样貌。”
长公主给陆棠赐座。
“丘师可好?”
陆棠恭敬道:“师父安好,劳烦公主殿下挂念。”
她同师父一直有书信来往,因此还惹得萧知远不快。
他始终认为她的师承是三教九流,曾直言让她断了来往。
长公主感慨一叹,“当年一别丘师,如今已四十余年未见,丘师人中之凤,一身本事,从不拘泥后宅那一方天地,虽未上过战场,却当得起巾帼英雄之称,实乃大女子也。”
陆棠微怔,总觉得长公主话里有话。
抬眼间,恰好看到长公主扫过她时,眼底那抹不以为意。
她心中有了些许猜测。
今日能够拜见长公主,也因着师父这层关系。
长公主和师父的事情陆棠听说过。
师父当年游历至京城,治好了困扰长公主多年的不育之症,诞下一子一女得以圆满。
长公主以此为契机,希望能够留住师父这位奇人。
若真能留住她,才登基的皇帝不仅名声大旺,可稳固朝堂,借助丘师的学识能力,大盛的国力说不准能够更上一层楼。
有师父这层关系,陆棠觉得或许能达成所愿。
她干脆直言说道:“公主殿下,小女冒昧求见,实则有事相求。”
长公主眼底闪过一抹了然,“可是要我为你主持公道?”
不理会世事,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武定侯府那点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怎么回事。
虽然这个关门弟子同丘师云泥之别,全然局限于后宅那点事,但看在往日丘师的恩情上,她还是会帮忙。
岂料陆棠摇头,“小女已同武定侯和离,嫡姐恩情还清,如今是自由身。”
长公主顿感讶异,问了问才知道,陆棠今早拿了和离书离府。
想不到她如此果断!
“那你所求何事?”
长公主倒是有些好奇。
难不成让她惩戒武定侯萧知远?
陆棠语气平静,“小女奉师命前往边关协助许将军抗击岐人,但女子出行不易,世人眼光使然,行事多有不便,欲求长公主手谕,好能方便行事。”
大盛女子地位较之一般国家要高,便是面前这位昌运长公主的努力。
她创办女学,谏言启用女官,鼓励女子也可征战沙场。
如今女官逐渐替代宦官掌管宫中事务,几十年来,已经彻底拔除前朝宦官势力。
长公主怔忪片刻,眼底划过一抹惊喜,嘴上却问道:“有本宫在,你在京城也可安然度日,为何要去那驻边艰难之地?”
陆棠轻叹一声,随即浅笑,“小女糊涂几年,如今已然清醒,不想再虚度光阴。
除了师命难为,小女也想倾尽绵薄之力,愿天下太平,四海晏然。”
惟愿天下太平,四海晏然。
陆棠的话让长公主有些恍惚,仿佛看到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奇女子,在大盛危难之际义无反顾地站出来。
危难过后,拂去一身荣华潇洒离去,任凭皇帝三请四邀,都不愿再走到人前享那富贵,后与伴侣再次结庐于周山脚下,悉心教导三个徒弟。
“有你们是大盛的福气。”
眼角一抹泪意闪过,长公主再不同刚才那般淡然疏离,拉着她的手又是感慨又是欣慰。
“本宫叫你一声棠儿,北地驻边大将乃许宴舟,二品镇国大将军,仁义正直,只是脾气臭了点,有我在,你且放心的去。”
有了这句话,陆棠放下心来。
......与此同时,武定侯府。
青山苑中,萧景年蜷缩在床榻上,冷汗湿透衣襟,浑身战栗,手脚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大夫在旁边把脉,冷汗涔涔:“侯爷,世子的病一直是夫人相看的......老朽,老朽实是无能。”
萧知远冷叱一声:“废物!”
一个华服美人焦急地坐在榻边,“看着年儿这么难受,我这心里像是被剜掉一块。”
华服美人容貌秀丽,如同一幅画卷,眉浓鼻高虽破坏了‘秀丽画卷’,倒是衬得多了一抹英气。
这抹英气,将她同那固守成规的闺阁女子区分开。
门外也跟着传来议论声。
“夫人当真狠心,抛下公子头也不回就走了。”
“倒是陶姑娘,从早清一直陪着公子到现在,尽心尽力,也难怪公子更喜欢陶姑娘了。”
萧知远听着,竟也没有反驳,越发觉得陆棠的心冷硬如铁!
说走就走了,连孩子病发了也不顾!
他在屋子里踱步,越想越气,直接一拍桌子,“还没把她找回来吗?”
门外慌乱间进来一个小厮,直接滑跪地上。
“侯爷,夫人......夫人上了一辆马车就不见了,听人说是往陆家方向去了。”
陶云倾神色浅淡地听着。
看来这陆棠是回娘家了。
这一次,她可是彻底把萧知远的心给推远了。
看她还怎么跟她争。
无人看到的角度,陶云倾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容。
她手里还拿着帕子,刚要给萧景年擦汗,手腕突然被握住。
陶云倾还未反应过来,一阵剧痛从手腕传来,萧景年紧闭双眼死死咬住她的手腕,面容狰狞如煞。
陶云倾吃痛惊呼,扬手就要打下去。
却反应过来萧知远还在,高扬的手迅速落下来,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她闷哼了一声。
萧知远果然立马就心疼了。
“小将军,发生了什么事?”
陆棠拦住一个守卫。
“陆姑娘,小公子旧疾复发,城中大夫前几日饿死了,现在没人能够医治。”
小公子?
陆棠接过琥珀递过来的大氅,“带我去看看,军中大夫呢?”
守卫对陆棠十分恭敬,闻言却是一叹,“军中大夫本就没几个,后来饿死的饿死,冻死的冻死,现在只有几个略懂伤护的将士帮衬,小公子自娘胎带出来的病,他们根本不懂。”
带着陆棠来到小公子的院子,灯火通明却乱糟糟的,来往将士脸上都带着厚重的忧虑之色。
“陆姑娘怎么来了。”
将士们看到陆棠,纷纷有些惊讶,随后想想她住在将军府,过来看看也无可厚非。
“将军,陆姑娘来了。”
有人进去通传,没多久许宴舟满脸倦容出现在台阶上。
“深夜天凉,陆姑娘早些歇息吧。”
许宴舟眼底的愁绪极浓。
整个平遥城,找不到一个大夫,这么下去,孩子坚持不了多久。
陆棠脚步不停,向里边走去,“旧疾有多久了?”
许宴舟愣了一下,见她进去了,不得不紧随其后,“有六年了,虚七年。”
陆棠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虚七年,娘胎里就有的病?
来到内堂,床榻上蜷缩着一个孩子,面色蜡黄,嘴唇青黑,浑身抽搐不已,像是中毒症状,却又不全是。
“他娘怀着他的时候中过毒吗?”
陆棠翻开孩子眼皮,手指落在他的脉搏上。
许宴舟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你是大夫?”
陆棠抬眼看了他一眼。
许宴舟反应过来,忙说道:“你说的没错,但是什么毒我不太清楚。”
“出生后他有什么异样吗?”
“全身乌黑,气息绵薄,本以为活不了,兴许是老天眷顾才活到现在,但每次毒发症状都会加重。”
“之前吃什么缓解症状?”
陆棠问,许宴舟一一作答。
了解了大致情况,陆棠将小公子身上的衣物除去。
琥珀从后边跑出来,将陆棠的针包递过去。
知道情况的时候,她就让琥珀回去拿了。
陆棠拿出银针那一刻,众将士面面相觑,怎么也想不到,这位陆姑娘居然还是个大夫!
就是不知道医术如何,能否救治小公子。
许宴舟看着陆棠施针,恍然想起丘师医术高超,当初正是因此同长公主相识。
想及此,他眼底迸发出希冀之色。
陆棠施针后,小少年抽搐的情形有所好转,他微睁双目,虚弱地开口:“爹爹......”许宴舟上前一步,立于床榻前。
似是感受到他的存在,小少年才缓缓闭上眼睛。
陆棠有些诧异,原来是许将军之子。
施针约莫一盏茶功夫,小少年身上一层黑色薄汗,带着淡淡的黏性。
“水温高一些,给他沐浴。”
一番折腾,已是子时,陆棠施针后有些倦怠,告辞离去。
翌日一早,陆棠用早膳的时候,许宴舟携子许商序前来拜谢。
将士日两餐,百姓日一餐,只有陆棠一日三餐,这是所有人强烈要求的。
陆棠也不推辞,她有自己的小厨房。
她可以想办法筹集粮食,但不想挨饿。
正好今日多做了些,便邀许宴舟和许商序一同用膳。
小家伙瘦得厉害,如今六岁了,但看着也只有四五岁的模样。
见陆棠招呼他,他怯生生地站在许宴舟身旁,小大人一样拱手,“多谢陆姑姑相救。”
他的声音有些哑涩,黑黝黝的眼睛眨着,像是才出生不久的小鹿,懵懂纯良。
这样的眼神中,却透着隐隐的淡漠。
他似是自知活不久一般。
许商序的目光落在桌上,看着通黄的小米粥,几味小咸菜,还有一盘小孩拳头大小的花卷。
“以后商序来和姑姑吃早膳。”
许商序看向许宴舟,见他点点头,忙跟着道谢。
琥珀又盛了一些咸菜,说道:“这是我们在升州城的时候囤下的,味道很不错。”
咸菜易储存,她们采买的还都是偏辣的,辣容易产生更多的饱腹感,很多贫穷的地方都会选择吃辣。
许商序不能吃辣,陆棠特意装了点不辣的。
他许久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了,这对他而言弥足珍贵。
许宴舟又何尝不是,让将士们饱餐一顿,也都是混着粥,或者搅成疙瘩汤喝,有多久没见过这么精致的白面花卷。
许商序一连吃了五六个小花卷,意犹未尽,却不再伸手去拿。
粮食珍贵,白面更珍贵。
在车队中,白面和大米所占的比例很小,许宴舟便下令,将一半的米面都送到陆棠这里。
无人有异议。
“粮食大约能坚持一月余,我已经再一次向京城传递消息。”
早膳后,许宴舟坐在前厅同陆棠说着情况。
陆棠将长公主的意思说了,皇上并没有无视边关,这其中定然有什么变故。
“许将军可有银子?”
许宴舟点头,“陆姑娘需要吗?”
言外之意,她若要,他会毫不犹豫地拿出来。
陆棠一笑,“许将军可知道燕回堂?”
许宴舟稍作沉思,“你的意思是,花钱让燕回堂传递消息?”
燕回堂名义上是个商行,实际上干着买卖消息的活计,本国的买卖,他国的也买卖。
背后东家是个迷,没人见过。
许宴舟觉得此法可行,虽然边关消息极其重要,但相比坐以待毙,反倒可以冒险一试。
而且听说银子到位,消息可以买断。
目前来看,燕回堂的声誉还是不错的。
随后陆棠将她准备开荒农耕的事情同许宴舟说了。
许宴舟沉吟后说道:“如今战事紧张,农耕未必妥当。”
“许将军认为,这场战事会持续多久?”
许宴舟不语。
岐人二十万大军被阻挡在荆门天险外,靠着这道天险,他们奋力抵御,少则两三年,多则就不好说了。
“战事最是吃粮草,我筹集二十万担粮食,也仅够两万多将士不足三月,以学识兑粮食,也要看机缘,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若想打持久战,我们须能自给自足。”
眼看着陆棠毫不留恋地上了马车,陆正羞恼不已,“养女如此,冷血无情,不孝不悌,实乃我陆家不幸!”
看着陆大人气急败坏的样子,周围窃窃私语声再度响起。
“这陆大人在说什么胡话,不是他给的陆小姐绝亲书吗?”
“想必因为长公主的缘故,陆大人得了健忘症。”
“冷血无情?
在下要笑死了。”
陆正面色微变,匆匆回了府,关上大门。
车轱辘滚滚,直奔城门。
半日光景,应当可以赶到最近的驿站。
从京城到平遥城大约两个月光景,陆棠不愿在路上过多耽搁,想着要不要于下一个镇子上换一匹快马,至少可以缩短二十余日时间。
她与萧知远的一段孽缘已经彻底结束。
接下来要奔赴的,该是陆棠的人生了!
女子撩开车帘。
目视尽头,正是苍阳漫天!
......武定侯府中。
萧知远刚刚砸碎一只茶盏。
“她竟如此绝情,她竟真如此绝情!”
男人长身玉立,怒火外放之下竟也如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陶云倾看在眼里,恨在心里。
萧知远这样子,分明是还对那个女人心存念想!
眼底划过一抹晦涩,陶云倾却细语安慰。
“定贤哥哥莫要再生气,姐姐只是一时赌气罢了,过不多久就会回来的。”
萧知远生生压下火气,“她若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也不会闹到如今这个地步。”
心痛之余,想到陶云倾今天的忙里忙外,眸色柔和下来,“今日让你受委屈了,等她回来,我定会好好教训她,让她给你赔罪。”
陶云倾垂眸,遮住眼底情绪。
“对了定贤哥哥,听闻长公主亲下手谕,请了丘国师之徒前往平遥城助阵,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萧知远忙纠正道:“丘师不曾接任国师一职,称呼上还要谨慎。”
但为表尊敬,大盛上下称之为丘师。
见他转移了注意力,陶云倾眉眼弯弯,听话地表示知道了。
萧知远沉思,“丘师之徒或许不是长公主所请,但这件事想来不假,圣旨应当很快就会到平遥城。”
顿了下,又道:“我已自请上前线,不知命令何时才能下来,到时便有幸见识一下这位名师高徒了。”
萧知远计划着上前线的时候,陆棠快马加鞭,日夜兼程。
一个月的功夫,终于赶到了升州城。
“小姐,我们去牙行做什么?”
一个梳着双髻,十五六岁模样,眼睛又大又灵动的少女好奇地问道。
陆棠看着身量比自己还矮半个头的少女,想起才出京城时见到她的场景。
“小姐,我叫琥珀,丘恩师让我随侍在你身边,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
琥珀娇娇小小,眼睛灵动模样却有些娇憨,谁能想到这是师父派来保护她的。
那时才从泥沼中挣脱出来,千疮百孔下,师父的挂念让她内心暖意融融。
陆棠说道:“我奉师命去边关相助,总不能空手去。”
升州城是人口十多万的大都城,大盛对外的交通要道,很多进出口贸易都要经过这里。
这里的牙行共有三家,陆棠来的这家是其中影响力最大的一家,买卖奴仆、代客垫款、代客运输起卸报关、代客预卖等都做。
陆棠在牙行约莫半个时辰就离开了,之后就带着琥珀在城中吃吃喝喝,走来逛去。
一开始琥珀高兴的很,可一连五日都是如此,她就有些疑惑了。
“小姐,你有没有发现今天商旅尤其多?”
琥珀垫脚向着城门出张望。
进城的队伍已经排起长长的队伍,一眼望去大多数穿着华贵的商贾。
街道上,已经不少商旅以及车队来往,嘴里谈论着什么‘缫(sao)车图’。
“李掌柜也来升州城了,可是冲那‘缫车图’而来?”
“哈哈哈,那可是织出胡州丝绵的缫车图,我怎么也要来凑个热闹。”
胡州丝绵闻名天下,各国皇室有一多半的丝织品都是胡州丝绵制作而成,但其制作手法独特,使用的丝车也同旁的不一样,想要模仿很难。
所以这次升州城牙行放出消息,周围都郡的商贾日夜兼程往这里赶,生怕错过这个机会。
哪怕只是看看胡州缫车长得什么模样,也算涨了一番见识。
琥珀张大小嘴,吃惊地看向自家小姐。
缫车图......那不是前些日子小姐去牙行出手的吗?
进城的商贾愈发多起来,随便一问居然都是冲着缫车图来的。
“这就是小姐说的造势吗?”
琥珀似懂非懂。
陆棠含笑点头,“有竞争才能体现出这东西的价值,更何况,急人之所急,雪中送炭永远比锦上添花更让人珍惜。”
有钱能使鬼推磨,陆棠从牙行一个管事那里拿到商贾们的名单,选了个中意的交给牙行。
按照牙行的规定,所得佣金不低于上限和下限的均值,卖家可以指定买家。
陆棠在清风茶楼见到薛掌柜的时候,看到他满面愁容,脸上尽是疲态,就知道自己找对人了。
薛掌柜是做丝绵裘生意的富商。
近期西南的雨水泛滥,导致他的丝绵在短时间内损毁腐败严重,老主顾要求他赔偿损失,连带着几个新主顾也不敢从他这里订货了。
最大的几个货订断了,还可能面临巨额赔偿,薛掌柜坐不住了,半个月下来眼眶深陷,身形都清减了几圈。
“陆姑娘当真可将胡州制丝的方法传授于在下?”
两句寒暄过后,薛掌柜迫不及待地开口。
如果能够得到胡州制丝方法,再有胡州缫车,可解他燃眉之急,将来还能在同行中独树一帜。
陆棠一笑,也不卖关子,“既是我说的,自是可以,只看薛掌柜是否付得起代价。”
薛掌柜正襟危坐,开口道:“陆姑娘,薛某愿以一万五千两黄金,买下这胡州手艺。”
他说完,就见陆棠笑而不语,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他知道外边商旅都排着队等这个机会,若是不给个满意的价格,呼吸之间就会被人替代。
空有一个缫车制造图没用,众多商旅赶来这里,真正看中是附加条件,便是有机会习得胡州丝绵手法。
陆棠见他这般神态,就知道造势的目的达到了。
果然,薛掌柜咬牙说道:“在下出三万两黄金!”
陶云倾眼底划过一抹恼恨,脸上露出屈辱之色。
“棠姐姐不必如此羞辱我,侯爷顾念父兄旧情照顾我,本没有其他意思,也不是棠姐姐所想那般,是棠姐姐误会了。”
众人听闻‘父兄旧情’,立刻想起她的父兄皆战死于沙场,就是她本人也曾是上过战场的女中豪杰。
如今却要因这后宅腌臜之事,被一个庶女编排欺辱。
议论声嗡嗡,皆是指责谩骂她的。
陆棠冷笑一声,猜到陶云倾这是笃定她会顾忌萧知远,不会将她俩那点事当众说出来。
可今日不必往昔。
“误会你俩无媒苟合,私相授受?”
陶云倾蓦然睁大双眼,脸色肉眼可见的白下去。
“我不止一次见你深夜进了侯爷书房,府中丫鬟小厮都看到过,难道也是我误会了,你和侯爷探讨国家要事一直到清早?”
陶云倾面色涨红,“你、你不要胡说,你血口喷人!”
陆棠挑眉,“讨论国家要事叫水做什么?
有时还数次。”
她的话太过露骨,陶云倾羞愤难当,感受到周围聚集过来的异样目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个虚弱稚嫩的声音开口,“不许你这么说云姨。”
萧景年半睁着眼,死死瞪着陆棠。
她不管他就算了,还要欺负对他这么好的云姨。
陶云倾像是抓到救命稻草,眼泪涌下来,“我今日来只是求你再看看景年,却不曾想被你如此污蔑羞辱,我活不下去了!”
说着,她作势要往陆府门前的狮子上撞,被赶来的萧知远一把抱进怀里,满眼怜惜做不得假。
二人亲密的举止惊得周围人双目圆睁。
再蠢的人也能看出他们之间并非陶云倾所言清白,想到刚刚还在怜悯她,一个个心中顿时如同吞了苍蝇。
什么将军嫡女,居然是个无媒苟合私自爬床的贱人!
当真辱没将军府的门楣,那些战死沙场的陶家将士,若是知道她是这等不知羞耻之人,怕是要气的诈尸吧。
萧知远将陶云倾护在怀里,隔绝那些异样的目光,心疼地说道:“你何必委屈自己来求她。”
陶云倾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我看不得景年如此难受,景年到底是棠姐姐的嫡子,她不会见死不救的,只要能救景年,我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垂眸轻泣,哀哀戚戚,心中却松了口气,忍不住抬眼瞥了陆棠一眼,眼含得意。
面对千夫所指,侯爷毫不犹豫出现护他于身后。
陆棠,还看不明白谁才是侯爷心尖上的人吗?
萧知远心疼,萧景年也心疼起来。
他从婆子怀里挣扎着站到地上,看向陆棠的目光气恼厌恶。
“我病了是云姨陪着我哄着我,现在云姨为了我放下嫡女身段,低声下气求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看着病弱的小童嘶哑着嗓音诉说嫡母的不闻不问,甚至是......苛责,众人心中刚刚涌起的对陆棠的那丝惭愧烟消云散。
若非苛责,堂堂侯府家的公子爷,怎会如此瘦弱。
情绪激愤之下,萧景年脱口而出,“你不配做我嫡母,我宁愿云姨做我娘亲!”
萧知远眉头拧紧,对婆子冷喝一声,“少爷病糊涂了,还不赶紧带上车!”
当众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一旦给萧景年扣上一顶不孝不悌的帽子,他这辈子就完了。
陆棠眸色淡淡,“我也没有你这么狼心狗肺的儿子。”
说完,她挽起衣袖,露出一小截手臂,入目的不是白皙柔嫩,而是一道道一块块狰狞的疤痕。
众人皆尽哗然。
养尊处优的世家贵女最是注重这些外表仪容,别说这么多伤痕,就是一道浅浅的印记都要用尽手段褪去。
堂堂侯府夫人怎么会受这么多伤!
萧景年倏然瞪大双眼,第一次见到这些触目惊心的痕迹,他便清楚笃定地知道,这些痕迹都是他留下的!
“四岁前你犯了癫症根本无法自控,我这两个胳膊被你撕咬抓挠成这样,这才不到一年光景就被人哄得忘干净了?”
萧知远心神微震,那满胳膊的伤,纵横交错,一直延伸进衣袖遮掩处。
她、她却从未嚷过一句疼!
陆棠放下衣袖,再抬眸,眼底的情绪已经散在这深冬里。
“我就当这些年的付出喂了狗,既然你不认我,从今往后,我们再无关系!”
萧景年愣在原地,有些茫然,又有些惶恐。
他每次病发,只知道找到娘就会好,却不知道自己竟然给陆棠咬得这么深,这么狠!
那些狰狞的伤疤,真的是他弄的吗?
萧知远也怔怔看着陆棠。
再多的回忆,都比不过此时此刻,亲眼所见来的震撼!
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萧知远甚至有些希望所有的事情一笔勾销,他一定会好好对待陆棠。
陶云倾演戏演到一半,怎么也没想到陆棠会直接撸袖子展示伤口,如此直接,如此......不知羞耻!
眼看着萧家父子有了动摇,陶云倾见状,随即两眼一翻晕倒过去!
父子二人再顾不上陆棠,急忙将她带上马车。
临走,萧知远神色复杂,还是忍不住回头,道:“你想好了,只要你认个错,侯府还是你的家。”
她如此胡闹,他还肯亲自来寻人,自问已经给足了她面子。
然而他并未在陆棠脸上看到惊喜,那轻蹙眉头的模样,似是在嫌他。
萧知远愣了一下,觉得应该是他看错了。
陆棠等这个台阶,怕是等了许久,果然,他见陆棠笑了。
不得不说,她的姿容是一等一的,萧知远晃了下眼,已经准备伸手拉人上马车了。
“有句话,我想对侯爷说很久了。”
萧知远的手一顿,下意识问道:“什么话?”
陆棠轻启红唇,一字一顿地说道:“滚!”
“你!”
“陆大人!
你教的好女儿!”
萧知远被当众落了面子,寒着脸离开了。
啪!
迎接陆棠的,是她的父亲陆正抡圆胳膊的一巴掌。
陆棠被打得偏过头去,没多会脸颊便高高肿起。
“孽女,和离这么丢脸的事你也做得出来,还不滚回侯府去向侯爷磕头认错!”
这是薛掌柜的极限,也是这东西的上限。
陆棠浅浅一笑,“成交!
不过......”薛掌柜的喜悦还没升上来,硬生生被那‘不过’二字压下去。
还有其他条件不成?
陆棠:“我只要一万两黄金,给我换成不同面额的银票和一部分现银,另外两万两黄金,给我兑换成五万套御寒棉衣,二十万石粮食,我还要大概五万两白银的肉类白菜,种类可以不多,但量要足。”
一万两黄金等比例为十万两白银。
御寒棉衣1两2钱一套,一石粮食500文钱。
细算下来,还要占薛掌柜一点便宜。
薛掌柜睁大一双眼睛,哆嗦了一下嘴唇,“陆姑娘要这些作甚!”
难不成要养兵造反?
陆棠见他惊恐的样子,也不隐瞒,“我奉长公主命令前往北地驻边协助许将军御敌,平遥城乃苦寒之地,百姓生活艰苦,将士吃不饱穿不暖,每年冻死饿死的不知凡几,这些是要送往平遥城的。”
说完给他看了长公主手谕。
薛掌柜肃然起敬,忙起身叩拜。
“陆姑娘大义,薛某再送千旦粮食,以尽微薄之力!”
尽不尽微薄之力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结交陆棠。
一个同长公主相识,又有如此学识之人,有这样一个机会,哪能不大力结交!
更何况,这样的人,本身身份也不一般。
陆棠:“既如此,我再给薛掌柜加上五百两,再多一千旦粮食,务必把粮食尽快运到平遥城找许晏舟将军!”
薛掌柜连道没问题。
......半个月后,平遥城。
“平二,还是没有粮草的消息吗?”
说话的人满脸胡子,身形单薄,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单衣,在这数九寒冬,这是唯一能保暖的衣物。
被唤作平二的将士,除了一身单衣,还套了一件旧的抽条,损伤严重的布甲。
这是他们行军打仗的保护甲,多数将士过冬都靠这件布甲。
“回将军,没消息,京中也没有回信。”
半年前军饷告罄,之后就再也没有收到过半粒粮食。
送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是被抛弃了,还是出了什么状况。
许宴舟心中沉重,却顾不得思考许多,当下是解决将士们的吃食问题。
负责采买的几队人马月前离开,至今未归,极有可能出了意外。
苦寒之地大片冻土,没有商旅往来,消息极其闭塞。
百姓艰苦尚不如他们,城中每日都有死去的人,冻死的饿死的不计其数。
不仅如此,近期许宴舟发现,城中乱象已生,架锅蒸人,易子而食,留男去女。
这么下去,过不多久,不需要岐人攻打,平遥城就会成为一座死城。
平二干裂的双唇轻轻颤抖,“将军,咱们......弃城吧。”
已然到了绝境,弃城或许还有活路,坚守下去,这两万余人坚持不到半月,就会系数饿死冻死。
“将军,弃城吧!”
“咱们得活下去才能东山再起,死了这城一样会破!”
平遥城破,岐人便可长驱直下,用不多久就能打到升州城,再然后就是安邑。
直达都城。
锵!
金戈出鞘之音。
许宴舟面色冰寒,“谁再提‘弃城’二字,休怪我刀剑无情!”
厅内鸦雀无声。
“可是......将军府也没有粮食了,我们只能等死。”
平二绝望地喃喃道。
这满城百姓,即便没有饿死冻死,早晚也会被杀进来的岐人屠尽。
还不等许宴舟说话,忽然有人飞奔进来。
“报!
将军......粮......粮食!
还有棉衣!”
“有人送粮食和衣服来了!!!”
“粮食?!”
大片冻土,树根早就刨干净,一点能吃的东西都没有了,平二只是听到‘粮食’两个字,就直往肚里吞咽口津。
许宴舟心神微动,立刻带着众将领向城外而去。
快马来到城外,为首的是三十几个浑身是伤的镖师,在他们身后,一车车捆的结实的物资横在眼前,足足有三十余辆。
粮草,棉衣,竟还有草药和武器......一箱箱,一捆一捆都扎扎实实绑在车马上!
许宴舟上前,直接掏出匕首扎破一袋粮食。
是小米!
除了小米还有面粉,甚至大米!
当白花花的大米流出来,比银子还要耀眼。
许宴舟深吸一口气,胸腔像是被什么填满,眼眶酸胀。
车马后面,有人带了管事的过来。
“报,将军!
这就是献粮的人!”
薛掌柜慌忙擦了手,拱手见礼。
许宴舟让薛掌柜起来说话。
许宴舟问道:“粮草棉衣都是你准备的?”
薛掌柜听出他的弦外音,忙道:“是小人准备的,分批次运输,目的地都是平遥城。”
“就是说后面还有?”
平二狂喜,抓住薛掌柜急问。
其余将士眼中神采迥异,再不复刚才死气沉沉。
薛掌柜一边擦汗一边道:“是,一共二十万担,这只是第一批,后面还有......先生大义!”
许宴舟满腔激荡。
薛掌柜连连摆手:“不......不是我,是陆姑娘,所有的物资都是陆姑娘一路上筹的。”
薛掌柜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将事情言明。
正说着,车轱辘滚滚,一辆马车从队伍后方踏着尘土碎石而来。
许宴舟抬眸遥望。
行至跟前,马车中传来一道悦耳动听的声音,“小女子陆棠,前方可是许将军?”
......一辆辆辎重进入城门,随行镖师们刚想放松一下,身体却先一步紧绷起来。
冒着绿光的视线从四面八方聚过来,像是闻到鱼腥的猫儿,死死盯着车上显露出一角的粮食。
陆棠掀起一角帘布,看到破败的平遥城吃了一惊。
目光所及,百姓衣不蔽体,面黄肌瘦,双眼如同枯井毫无神采,行尸走肉般或倚或靠,还有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
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多数房屋破损严重,有的遮风不避雨,有的干脆就是个棚子。
这如何过冬!
“将、将军,这车上......可是粮食?!”
一个老妪颤颤巍巍横在路中间,神情麻木地看着许宴舟。
周围一切好似静止一般,连肃肃冷风都静了下来。
老妪瘫坐在路边,纵横交错的皱纹像是凝固在一起,嘴里喃喃不止,“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来......为什么不能早一点......”琥珀掀起门帘想要一探究竟,目光好像瞥到什么,定睛一眼,顿时面色煞白,瞳孔骤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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