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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放火烧我,今世还想娶我为妻?赵颐沈青檀全文+番茄

魈的宝宝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重活一世,她对婚姻不抱任何期望,却意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姻缘。——回到兰雪苑,流月神神秘秘的又将昨日的箱笼搬回屋子,放置在沈青檀的脚边。“二少夫人,昨日二爷来了,奴婢将箱笼抱走,来不及与您商量,暂且没有将东西拿去烧了。”流月打开箱笼的盖子,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单子:“您送给三爷的物件全都对数了,只少了一件骏马踏祥云的香囊。”沈青檀睨向黑漆刻璎珞纹饰的箱笼,神色平淡,内心毫无波澜起伏。她自小便喜欢芝兰玉树,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并不喜欢舞刀弄枪,一身臭汗的武将。侯府为她定下赵珏时,流月打听到他读书不行,比不过府里的二爷,便弃文从武去了。她当时心里失望,到底是年纪小,每回赵珏来寻她说话,她都不愿搭理,又碍于礼教,不得不应付他。后来见他喜欢看书,...

主角:赵颐沈青檀   更新:2025-05-10 08: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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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赵颐沈青檀的其他类型小说《前世放火烧我,今世还想娶我为妻?赵颐沈青檀全文+番茄》,由网络作家“魈的宝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重活一世,她对婚姻不抱任何期望,却意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姻缘。——回到兰雪苑,流月神神秘秘的又将昨日的箱笼搬回屋子,放置在沈青檀的脚边。“二少夫人,昨日二爷来了,奴婢将箱笼抱走,来不及与您商量,暂且没有将东西拿去烧了。”流月打开箱笼的盖子,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单子:“您送给三爷的物件全都对数了,只少了一件骏马踏祥云的香囊。”沈青檀睨向黑漆刻璎珞纹饰的箱笼,神色平淡,内心毫无波澜起伏。她自小便喜欢芝兰玉树,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并不喜欢舞刀弄枪,一身臭汗的武将。侯府为她定下赵珏时,流月打听到他读书不行,比不过府里的二爷,便弃文从武去了。她当时心里失望,到底是年纪小,每回赵珏来寻她说话,她都不愿搭理,又碍于礼教,不得不应付他。后来见他喜欢看书,...

《前世放火烧我,今世还想娶我为妻?赵颐沈青檀全文+番茄》精彩片段


重活一世,她对婚姻不抱任何期望,却意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姻缘。

——

回到兰雪苑,流月神神秘秘的又将昨日的箱笼搬回屋子,放置在沈青檀的脚边。

“二少夫人,昨日二爷来了,奴婢将箱笼抱走,来不及与您商量,暂且没有将东西拿去烧了。”流月打开箱笼的盖子,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单子:“您送给三爷的物件全都对数了,只少了一件骏马踏祥云的香囊。”

沈青檀睨向黑漆刻璎珞纹饰的箱笼,神色平淡,内心毫无波澜起伏。

她自小便喜欢芝兰玉树,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并不喜欢舞刀弄枪,一身臭汗的武将。

侯府为她定下赵珏时,流月打听到他读书不行,比不过府里的二爷,便弃文从武去了。

她当时心里失望,到底是年纪小,每回赵珏来寻她说话,她都不愿搭理,又碍于礼教,不得不应付他。

后来见他喜欢看书,满腹经纶,博古通今,对书本的见解十分独到,甚至一针见血,她渐渐对他改观,很欣赏他的才学。

沈夫人教导她:“檀儿,赵三郎待你好,你也不能冷落他。你们如今有婚约,将来是要共度一生的人。每逢节日,他都会给你备礼,你也该回赠礼物给他,咱们不能失了礼数。”

每个女子对自己的婚后生活有期盼,尤其是赵珏文韬武略,对她又极好。

她不知要送什么礼物给赵珏,便问沈夫人送什么礼物给承恩侯。她便依葫芦画瓢,绣了一只香囊给他。

一来一往,近十年下来,便堆积了这么多。

流月捏着单子,犹豫地问道:“二少夫人,咱们当真要告诉老夫人?”

“一个香囊闹到老夫人跟前,旁人只会嗤笑咱们小题大做,反而招惹得老夫人不喜。”沈青檀不会留下任何后患,她招一招手,示意流月附耳过来,交代了几句。

流月听得一愣,随即捂着嘴咯咯笑出声,保证道:“奴婢会将此事办妥了。”

沈青檀瞥一眼箱笼,她似乎没给赵颐绣过物件儿。

给他做一件衣裳?

——

清幽雅静的茶馆内,秦老板坐在乌木镂雕扶手椅,焦灼不安的等人。

“叩叩!”

敲门声响起,下一刻,紧闭的门由外而内地推开。

秦老板瞧见一位年近七十的老者进来。

他身穿方巾大袖,精神矍铄,身形直挺,不失年轻时的风采。

秦老板倏然起身,毕恭毕敬地向赵国公行礼:“大人,快快请坐。”

赵国公端详秦老板一番,见他热情十足,却不见谄媚之色,方才落了座,和颜悦色道:“你今日邀约老夫过来,为了军粮一事?”

“正是。”秦老板端着茶壶为赵国公斟茶,不敢直视他:“小的听闻北境粮草短缺,恰好手里有十五万石粮食,愿意尽绵薄之力,尽数捐给将士们。”

比原定的多了五万石。

赵国公目光锐利地看向秦老板,直看得秦老板脊背冒出虚汗,快要顶不住的时候,方才转开视线,端着茶杯浅啜一口茶水。

他冷不丁地问道:“老夫将这一桩差事交给赵珏在办,他应该联系过你们这些粮商,你为何不捐给他,直接捐给老夫?”

秦老板冷汗直淌,心知赵国公能官拜一品,官海沉浮几十年,什么阴谋诡计,魑魅魍魉没见过?

“实不相瞒,您府上的二少夫人于我有恩情,曾经由二少夫人牵线,我与赵小将军相识。


她今日是饿昏头了。


赵颐见她动了动身子,侧对着他,露出柔和的半边脸庞,白嫩柔软的耳朵微微泛红。

他微愣了一下,便见她双手揉捏着他的锦帕,顿时明白过来。

“你早些休息。”赵颐轻咳几声,细心交代道:“我住在祖母旁边,你若有事便让流月去找我。”

沈青檀点了点头。

赵颐带着江暮回住处。

江暮一边为赵颐宽衣,一边憋不住地问道:“二爷,您对二少夫人太好了。”

赵颐在沈青檀面前温和有礼,善解人意,又体贴入微。

而他们这些自小在身边伺候他的人,十分清楚赵颐的性子慢热,并且冷漠不易接近。

他面前划了一道线,与其他人泾渭分明。

“她是我的夫人,我不该如此?”赵颐敛目,淡漠地说道:“我待她算好了吗?这些都不及我父亲对母亲的十之一二。”

江暮:“……”那是因为二少夫人没有大夫人作啊。

赵颐心里有自己的考虑,成亲之后,母亲在他面前说:“颐儿啊,女子不比男子可以在外拼前程,一辈子被困在内宅。

需要侍奉公婆,伺候夫君,照顾儿孙,还要操持家业,并不比男子在外轻松,可却少了男子有的自由。

夫君荣耀加身,妻子方才显贵,有依仗,底气才足。

不过这要夫君对妻子好,给予最大的尊重,才无人敢随便欺负。

你可得好好对待你的妻子,若无她在家里事事周全,让你安心在外拼前程,哪有顺心日子过?

你看看那些宠妾灭妻的,搅得家宅不宁,仕途都丢了。

再说了,你堂堂八尺男儿,比你妻子足足高一个头还要多,咱们得多让着弱小一点。”

赵颐如今回想母亲理直气壮的以个头论强弱,便觉得无奈。

他对沈青檀的态度,其中有一部分是受到父亲对母亲态度的影响。

剩下一部分原因,则是他不能给沈青檀正常的夫妻生活,也不知能陪她走多长多远,若是冷漠待她,消磨了她对生活的热情,恐怕没有勇气再去面对新的人生。

这便好比她在赵珏那儿遭受到恶意,而他给了她善意。

今后哪怕遇见了坎坷与磨难,她心里也会抱着希望,前方等待她的会是光明。

赵颐唇边带笑:“她比我弱小,我该让着她。”

江暮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二爷,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这世上还有比你还弱的人吗???

——

翌日一早,赵珏带上沈明珠与秋蝉回赵国公府。

二夫人害怕赵国公重罚赵珏,也实在不想留在龙华寺遭罪,想跟着一块回府。

老夫人发话留下她,住满三日再回府。

二夫人写一封信给赵珏。

赵珏拆了信,快速扫一眼,面无表情地撕碎,随手给扔了。

回到赵国公府,赵珏率先去见休沐在家的赵国公。

赵珏屈膝跪在地上:“祖父,孙儿做了有违道德,有失名节的事情,玷辱了门庭,请祖父责罚。”

老夫人昨夜便派随从回府,将山里发生的事告诉赵国公。

赵国公沉心静气的练完字,搁下手里的狼毫,拿起一旁的巾子擦手。

“身为男子汉大丈夫,该顶天立地,志向高远。若是身不正,你该何以立足?”赵国公扔下手里的巾子,面容肃厉:“你看看你,哪有半点男儿血性,被一个妇人玩弄在股掌。”

赵珏攥紧拳头:“孙儿知错。”

赵国公沉声道:“请家法,鞭笞二十。”



沈青檀睨一眼她身后带来的一大堆人,不远处还有人打着灯笼走来,似乎也是来一道看热闹。


她眉心一蹙,有心阻止。

沈明珠却是一把挽住她的手臂,带着她往山里去:“大姐姐,快些走吧,尽早找到姐夫,我们也能尽快回去睡觉。”

沈青檀仿佛被这一打岔,便错过了时机,只能跟着沈明珠往前走。

沈明珠见状,唇角弯了一下。

从成亲以来,她遇事从来不顺,今日总算压沈青檀一头,终于扬眉吐气一回。

她瞥了一眼浩浩荡荡赶来的人,心情格外畅快,然后喋喋不休,不停拿话刺激沈青檀。

“大姐姐,你别担心,姐夫说不定在别处,山里的是其他人。”

“夜巡的僧人说山里的人破坏佛门戒律清规,姐夫光风霁月,翩翩君子,绝对做不出这种事。”

“希望是一场误会,不然这么多双眼睛瞧着,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如此品行不正的人,让家族蒙羞,该自个求着脱离族谱。”

“你今日的话太多了。”沈青檀深深地看着她,语调不明地说道:“不过有句话你说对了,如此品行不端的人,但凡不是个自私的性子,就该自请从族谱除名。”

沈明珠被她看得心里发怵,不知沈青檀是真不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或者是太过信任赵颐的人品?

“话又说回来了,能在佛门净地做出这等腌臜事,可见是个不要脸皮的,又怎能指望他脱离宗族呢?”沈明珠噘一噘嘴:“贪图权利的人,更是舍不下荣华富贵。”

沈青檀反问:“你怎知对方家族富贵呢?”

沈明珠噎住,正要说什么,小木屋近在眼前,里头传出啼哭声。

“不……不要,求求你……放过我……”

女子细弱哭声断断续续传出。

沈明珠脸色骤然一变:“大姐姐,这是秋蝉的声音……”她又急又怒地指使小厮:“你们快去救人。”

四个小厮快步冲到小木屋,一脚踹去。

“砰——”

木门应声而开。

沈明珠始终盯着沈青檀的反应,见她捂住脸转过身,安慰道:“大姐姐,你别太伤心难过,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

她想看看清隽似谪仙的男人,被拉下神坛跌落泥潭的丑态。

当看清木屋里丑态百出的男人时,她脸上得意的笑容崩裂。

赵珏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禁锢住秋蝉,做夫妻间才会做的亲\密之事。

秋蝉满面泪水,哀哀哭求。

“三爷……求您放了奴婢……”

沈明珠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像是被雷劈中了。

不是赵颐与秋蝉。

而是赵珏与秋蝉。

“我的老天爷,破坏佛门净地的人居然是赵三爷。”

“赵三爷表面瞧着很正派,原来是个下流东西。”

“哎哟,可把我臊死了,真是没眼看。一个堂堂国公府郎君,与外头发春的野狗有啥区别?”

“走走走,我得去佛祖跟前请罪,再念几遍清心咒。”

一字字在刺沈明珠的心,她找这些人是看沈青檀的笑话,未曾想到自己闹出个天大的笑话。

“你们这些个蠢东西,还不快把门关上,让自家的爷给人看笑话!”

沈明珠一肚子火气朝小厮发泄,劈头盖脸骂一通。

赵珏在这叫骂声中恢复一点神智,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他的脸色瞬间铁青,扔下瑟瑟发抖的秋蝉。

他看到门口站着的一众人,眉眼间迸发出戾气:“滚!”

小厮迅速关上木门。

沈明珠手握成拳,指甲掐进手掌心。



沈青檀感受得到沈少恒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仿佛阴沟里的爬虫黏腻在皮肤上,胃里泛起一股恶心。

他是承恩侯府嫡长子,长房所出,大老爷与大夫人回京赴任的路上,被山匪杀害,只留下尚在襁褓的沈少恒,被沈夫人抱养在身边,很得老夫人宠爱。

沈夫人也处处纵着他,变得不学无术,斗鸡走狗,宿柳眠花。

府里不少婢女被他糟蹋,全都被大夫人遮掩下来。

这是沈夫人有意捧杀,毕竟爵位原本是大房继承,因为沈大老爷早亡,才被如今的承恩侯承袭爵位。

如果沈少恒成才,爵位便轮不到沈夫人的儿子继承。

“大哥请自重。”

前世她被关在别院里的时候,听到婆子们碎嘴,提到沈少恒与承恩侯的妾有首尾,最后被沈家从族谱上除名。

沈青檀越过沈少恒,进了院子。

面对沈青檀的无视,沈少恒目光阴郁地盯着她,那婀娜多姿的身段,曲线玲珑,勾得他心里痒痒的,脚步一转,往后院去了。

沈青檀回头看一眼沈少恒离开的方向,收回视线,准备进屋。

老夫人身边的婢女红杏走出来:“大小姐,方才大爷过来一趟,将老夫人气得头昏。老夫人吃药歇下了,留话让您不必请安,多陪一陪夫人。”

沈青檀倒也不意外,老夫人最疼的人只有沈少恒,希望他能够继承爵位。对其他的孙辈,一向很淡漠。

可惜沈少恒不争气,很令老夫人失望。

她轻声细语道:“劳烦你代我向祖母问安,我便不打搅祖母安歇。”

说罢,回了未出嫁时的闺房,待下人来通传,方才去外院偏厅用饭。

女眷一桌,男眷一桌,中间用屏风隔开。

沈青檀在门口遇见沈夫人,不见魏妈妈跟着。

沈夫人朝她温柔一笑,关切道:“檀儿,你的脸色不大好,没有休息好吗?”

半个字不提魏妈妈。

沈青檀用手背碰一碰脸,面颊微微羞红:“睡多了,反倒难受了。”

“你啊,还像个小姑娘。”沈夫人亲昵地挽着沈青檀的手,拉着她一块入席。

沈明珠咬住嘴唇,憋着一股闷气坐在沈夫人左手边。

承恩侯有四个庶出兄弟,个个都外放做官,全都是拖家带口的过去。

席上除了沈夫人、沈青檀与沈明珠,便是承恩侯两个妾室,一个庶女。

沈青檀记得承恩侯有三个妾,新收的那一个只有十八岁,没有来吃饭。

“梅姨娘身子不舒服,免得冲撞你们俩,她便不来了。”沈夫人提了一句,拿着帕子擦干净手:“开饭。”

柳姨娘与胡姨娘站在沈夫人身后,为沈夫人布菜,伺候她用膳。

流月夹着靠近沈青檀的一道菜,放在她面前的小碟里。

沈青檀提着筷子,隐约听到隔壁传来一声:“恒儿怎的没来?”

她的眼睫颤动一下,不紧不慢地吃饭。

面前的菜不合胃口,沈青檀动了几下筷子,便不吃了。

流月端着茶水,准备伺候沈青檀漱口。

“啊——”

突然手臂被撞了一下,茶水淋在她的裙摆上。

沈夫人抬眼望来。

流月面色煞白,扑通跪在地上:“奴婢没有端稳茶杯,惊扰到主子们,请主子们责罚。”

沈夫人放下筷子,拿着柳姨娘递来的帕子擦嘴:“今日是府里小姐、姑爷回门的大喜日子,你又是檀儿身边得力的人,免了你的责罚。”

流月感激地磕头:“奴婢谢谢夫人开恩。”

“下次不可再毛手毛脚,当心伤着主子。”沈夫人告诫一句,便摆一摆手:“你下去换衣裳。”

流月看向沈青檀,见沈青檀点头,方才恭敬地道:“奴婢这就去。”

沈青檀塞给她一块帕子:“擦一擦。”

流月低声道了谢,攥紧手里的帕子,白着一张小脸退下去。

回到下人房换上衣裳,脏衣裳随便一卷塞进包袱里,匆匆回偏厅去找沈青檀。

方才走到水榭,便被舒月拦下:“流月姐姐,大小姐用完膳了,她与大姑爷一块儿去晚枫亭散步消食,让我在这儿等着你,知会你一声呢。”

流月紧紧盯着舒月,她们俩和听雪、燕雪四个人自小跟随在沈青檀身边,贴身伺候沈青檀到她出嫁。

如今除了她与听雪之外,舒月与燕雪嫁人,留在了侯府。

舒月面对流月的目光,拇指用力掐着食指,强压下想逃的心思。她眨一眨眼睛,茫然地问道:“流月姐姐,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不信我?”

“你为何这般问我?”流月食指点着舒月的额头,笑嘻嘻地说道:“咱们是一块长大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除了你们几个人,旁的人我一概不信。”

舒月表情一松,笑了笑:“大小姐最喜欢我做的云片糕,我昨日便做了一些,待会我给你送去。”

“好。”流月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舒月摇头,催促道:“你快去伺候大小姐,咱们有话待会说。”

流月挥一挥手:“那我先走了。”

舒月站在原地,目送流月朝着晚枫亭的方向而去,紧紧地握住拳头,扭头离开了。

——

偏厅。

沈明珠手里折叠绣帕,不时用余光瞥向沈青檀,见她垂下纤长卷翘的眼睫,温柔贞静地喝茶,耐心等待流月与听雪。

沈夫人往窗外看一眼,烂漫的阳光照映在浓翠的枝叶,带着一种暖暖的春日气息。

她提议道:“今日天气不错,我们去园子里转一转?”

沈青檀放下手里的茶杯,忧心地说道:“母亲,流月换衣裳还未回来。听雪去寻她了,也不见人影,我担心她们遇着事儿了,想先去找她们。”

沈夫人眉心一皱:“兴许有事儿耽搁了,我让人去催一催……”

“夫人!夫人!”一道惊恐的声音打断沈夫人的话,紧接着一个粗使婆子闯进来,喘着粗气道:“出大事了!”


“你听听,你说的是哪门子话?”二夫人站在门前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睇着刘妈妈:“你们二少夫人的嫁妆,昨日早便被送嫁妆的人,抬进了兰雪苑库房里头。

若是对不上数,你们该去问守库房的,问送嫁妆的,竟是问到我二房头上要嫁妆。

难不成今后你们二少夫人少一个子儿,都要问我填补上?

我便是那女娲娘娘,也填补不上她这个大窟窿。”

“回二夫人的话,二少夫人问过管库房的,抬进兰雪苑的是三少夫人的十六抬嫁妆,二少夫人那一百多抬嫁妆进了二房库房呢。”刘妈妈赔着笑脸,好言说道:“二少夫人说您通情达理,敬茶的时候应下将嫁妆给我们抬走。”

二夫人应下是形势所迫,不敢在老夫人跟前造次。

这一百多抬嫁妆本来就是给沈明珠的,沈家为了名声刻意以沈青檀的名头陪嫁过来。

本来换新娘的罪名是要推脱到沈青檀头上,沈家宠爱她,令她恃宠而骄,不知寡廉鲜耻的抢沈明珠的夫婿。

沈家再做主,为了补偿沈明珠,将给沈青檀的这一百多抬嫁妆,全都放在沈明珠的名下。

谁知道事情先被大房挑破,让他们吃了一个哑巴亏。

“我通情达理也无用啊,这嫁妆是在珠儿的手里,你们得去问她要。”二夫人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珠儿一回来便难受地坐在房里落泪,觉得自己不够能干,累着姐姐一个人分管两个人的嫁妆。

她若是不在外吃这十几年苦,像她姐姐一样在府里享福,打小便能进书塾开蒙,有亲娘教管账。

沈家也不会将她那份嫁妆记在她姐姐一个人头上,她也能帮着分担一二。

珠儿不争不抢,主动请姐姐搬嫁妆。谁知这个做姐姐的,嘴上应着母亲会照拂好妹妹,行事上却是半点不相让,像是生怕妹妹私吞嫁妆,刚刚敬完茶便来拿嫁妆,一点面子都没给她留。

我若是有这么个吃尽苦头的妹妹,怎么说也要将嫁妆分一半给她。不会管账,便亲自教,咱们不是生来便什么都会。”

刘妈妈见二夫人夹枪带棍的指责沈青檀没人情味,实际上是想要霸下嫁妆。

“天可怜见的,都是那稳婆做的恶,让三少夫人吃尽苦头。二少夫人怎会不心疼?正是因为心疼三少夫人,才将所有事儿大包大揽在自个身上,吃的苦啊,受的累啊,也不便向谁倾诉,毕竟这些苦累哪里比得上三少夫人在外吃的苦?”

刘妈妈捻着袖子擦一擦眼角,喉口竟是有些哽咽:“二少夫人最是孝顺的人,有心分一半嫁妆给三少夫人,也是不敢忤逆侯夫人的命令。知道的是咱们二少夫人心疼妹妹,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少夫人嫁人了,翅膀硬了,便敢对侯夫人阳奉阴违。”

总而言之便是二少夫人心里苦,不论如何做,都会被人误解她。

二夫人噎住了。

“二少夫人着急抬走嫁妆,实在是因为人言可畏,忧心传出三少夫人想霸下长姐的嫁妆,坏了她的名声。”刘妈妈提议道:“二夫人,不若老奴今日将嫁妆抬回去,过两日回门时,让二少夫人同侯夫人商量商量,重新分拨一些个嫁妆给三少夫人?”

二夫人扯着唇角说:“倒是我误会侄媳妇儿了,只是这嫁妆与我其他私房混在一起。我存放了不少贵重物件,手边又腾不出人……”

刘妈妈见二夫人还要推脱,直接掏出一份嫁妆清单:“二少夫人过门前备下的嫁妆,官府与沈家各有一份清单。

您手边没有人帮着清点,老奴带来的人笨手笨脚,就怕碰坏您的私房,不如派人去官府请官爷拿着备案的嫁妆单子,过来替我们清点清楚?

那些官爷经手的案子多,办事即沉稳,还又手脚麻利,绝不会磕着碰着里头的金贵物件。”

二夫人攥紧手里的帕子,被一个刁奴逼到这个份上,心里又恨又恼。

她哪里敢让刘妈妈去官府请人?

闹到官府坏了国公府名声,二房当真就要完蛋了!

“倒是不必惊动外人,你是府里的老人,办的事我放心。”二夫人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得捏着鼻子将嫁妆还回去。她冷着脸,吩咐身旁的曹妈妈:“你去请三少夫人过来,开库房的门给他们去抬嫁妆。”

“是。”曹妈妈脚下生风的去梅英苑。

不一会儿,沈明珠与曹妈妈急匆匆走来。

沈明珠早便听到沈青檀派人来抬嫁妆,她故意藏在院子里不露面,便是希望二夫人留下这一笔嫁妆。

如今二夫人都留不住,她更是开不了口,毕竟是她先开口让沈青檀抬嫁妆。若是翻脸不认账,她的名声可就臭了。

只能先让沈青檀将嫁妆带走,待回门的时候,再请母亲做主,指使沈青檀将嫁妆分给她。

沈明珠取出一把钥匙递给刘妈妈:“你自个去开,抬完之后,派人将钥匙送还给我。”

“老奴谢过三少夫人体恤。”刘妈妈双手接过钥匙,看向二夫人:“您将曹妈妈留下搭把手,老奴早些抬完嫁妆,免得叨扰主子们的清净。”

二夫人哪里不知道刘妈妈的心思,无非就是怕没有二房的人守着,到时候诬陷他们偷盗东西。

她心气不顺,不耐烦再纠缠,摆了摆手,示意曹妈妈跟过去。

刘妈妈领着人离开明德堂前庭,书房的门打开,二老爷与赵珏从里头出来。

二老爷眉头紧拧:“嫁妆怎得给他们抬回去?珏儿领了差事,还差几万两银子,得用上这份嫁妆。”

二夫人瞥了沈明珠一眼,暗恼二老爷嘴上不把门,当着人的面谈挪用嫁妆的事儿。

沈明珠眼睫一颤,细声说道:“母亲,我与夫君私底下商量过,这笔嫁妆借给他办差事。”

闻言,二夫人眉心舒展,解释道:“我在老夫人跟前同意了,将嫁妆归还给沈青檀。若是不还回去,老夫人以为咱们是眼皮子浅薄的人,成不了大器,又怎得会将爵位给咱们二房?”

二老爷和赵珏原先是想着拿这份嫁妆买军粮,到时候沈青檀闹到国公爷跟前,他们只说事急从权,粮商坐地起价,手里还缺一笔买粮食的银子,只得先借用这份嫁妆,到时候再慢慢归还给沈青檀。

至于何时还清,那便由他们说了算。

老国公向来以国事为重,也不会责怪他们。

谁知这份嫁妆给沈青檀要了回去。

二老爷心里发愁:“买军粮的银子怎么办?”

沈明珠讨好道:“父亲、母亲,儿媳回门后,会让侯府想办法填补买军粮的银子。”

几个人心知肚明,必定是要从沈青檀手里拿回嫁妆来填补。

二老爷与二夫人一听,眉开眼笑,连夸了好几句。

赵珏低声开口:“娘子,让你费心了。”

沈明珠见他们态度转变,心里松一口气,她找到讨好夫家的法子。

听到赵珏的话,她面色羞红:“夫君,能为你分忧解愁,我很开心。”

赵珏见她情真意切,神色缓和:“我送你回房。”

沈明珠轻轻点头,这是敬茶之后,赵珏给她的第一个好脸色,便也分外珍惜。

——

刘妈妈手里拿着嫁妆单子,一一开箱比对,仔细检查一番后,确认无误,方才让人抬回兰雪苑。

沈青檀正好从屋子里出来,瞧见仆从门抬着嫁妆鱼贯而进,堆满了兰雪苑的前庭。

她便折回屋里等着。

待嫁妆全都抬回来,已经晌午了。

刘妈妈办成一件大事,脚下生风地回来,进屋请示道:“二少夫人,嫁妆全都在这儿了,您可要看一看?”

“行。”沈青檀扫了一眼满院子嫁妆,温和道:“今儿个你们辛苦了。刘妈妈,待会你去箱子里取几两银子,请他们去吃酒。”

“欸!”刘妈妈一口应下,欢喜道:“老奴替他们谢二少夫人的恩赏。”

沈青檀从屋里出来,下了三五台阶,站在最近的箱子跟前,顺手打开箱盖。

里头装的是檀香木制成的几卷画轴,还未展开画轴,只是闻着檀香木散发出的香气,她便觉得不对劲。


她与秦老板关系匪浅,他也不会为银子发愁。


而非像现在这般,前途渺茫。

——

沈青檀用完早饭,坐在炕上翻看兰雪苑的账本。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兰雪苑一个月的开支高的吓人,赵颐对生活的品质要求极高,吃的要精细,用的要精贵,光是药钱都是一笔不菲的银子。

公中支出的银子是有定额,这些都是走赵颐的私账。

她看到赵颐名下几家日进斗金的铺子,一时陷入了沉默。

沈青檀以为赵颐这种清贵公子,对银子不感兴趣,倒没想到做生意是一把好手。

刘妈妈见沈青檀吃惊的模样,笑道:“二爷说他是一个世俗的人,若是不多挣一点银子,维系不了他过舒坦的日子。”

沈青檀心情复杂:“他把名下的产业都给我打点?”

“那当然,您是兰雪苑的女主子,不交给您,交给谁打点?”刘妈妈叹息一声:“我们二爷若是身子骨强健,放眼整个京城就挑不出他这样好的郎君。”

“身子骨弱,也是最好的郎君。”沈青檀仔细翻看账本,语气十分认真。

刘妈妈听了这话,笑得合不拢嘴。

沈青檀翻看完账本,已经日上中天,她按着酸痛的腰肢,靠在软枕上歇息。

刘妈妈抱来几匹缂丝:“二少夫人,二爷说如今春末,马上要入夏,让您裁几身新夏衣。”

沈青檀看清布料,眼睫颤动一下,寸缂寸金的料子,这般随意的给她几匹做衣裳?

她接过料子,色彩秀丽,织品在光线变化之下,更是光彩夺目。

这时,听雪抱着针线篓子从外进来:“二少夫人,三少夫人找您。您可要见她?”

沈青檀挑了一下眉:“让她进来。”

听雪放下针线篓子,扭身出去请沈明珠。

沈明珠第一次来兰雪苑,一眼便被窗户上钉的明瓦吸引,承恩侯府只有老夫人的院子窗户用的明瓦。

这种明瓦是用蚌壳磨成薄片,不仅雅致还透光。

她眼馋了许久,却不敢开口问沈夫人要。

一进屋她便瞧见一面多宝阁,上头放置奇珍异宝,即便她不识货,也能瞧出很值钱。

沈明珠的目光落在炕上,那儿放了几匹缂丝。

沈夫人曾经给她用缂丝做了一条腰带,并且说一匹缂丝最少得几个月才能织好,卖得很昂贵。

沈明珠内心受到冲击,意识到大房和二房的差距。

沈青檀瞥到沈明珠眼底的嫉妒,给刘妈妈递一个眼色。

刘妈妈抱着缂丝进内室。

沈明珠收回视线,坐在沈青檀身侧:“大姐姐,姐夫对你真好,送你这么多缂丝。”

她脸上露出一抹笑,套着近乎:“你对我也很好,以前但凡你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会匀一份给我。”

沈青檀装作听不懂她的暗示,笑容甜蜜道:“二妹妹不必羡慕我,妹夫对你也很好,该有的东西,都不会少了你。”

“二房哪里买得起缂丝呀,为了筹银子给三爷买军粮,我婆母将嫁妆都典当了……”沈明珠脸上的笑容垮下来,苦涩道:“大姐姐,你也知道这件事。”

“这事儿的确是他们考虑的不周到。”沈青檀轻叹一声:“母亲曾经教育我们,有多大的本事,办多大的事。他们经过这一件事,应该会长记性,不会去够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是啊,他们得到教训,下回便会学聪明。”沈明珠眼馋缂丝,又将话题绕回来:“马上便要入夏了,府里还未安排做夏衣。我的陪嫁没几身衣裳。大姐姐,你匀两匹料子给我做夏衣?”



刘妈妈方才离开兰雪苑,大夫人身边的关妈妈来了,请沈青檀去敬德堂用午膳。

沈青檀打发走关妈妈,重新整理仪容,一个婢女都没带,独自去往敬德堂。

敬德堂门口守着婢女,瞧见沈青檀来了,便打开了门:“二少夫人,夫人在偏厅等您。”

沈青檀微微颔首,迈进屋子,便听到大夫人的说话声从隔间偏厅传出来:“颐儿,你祖父传你去书房,可有交代你什么事儿?”

赵颐背对着偏厅门口而坐,言简意赅道:“北境军粮短缺,祖父安排我与三弟筹集粮食。”

“北齐国是看准咱们大周经历过天灾,才会用拖延战术,想要耗尽军粮,生生拖死我们。”大夫人心焦道:“颐儿,你的舅舅和表哥在北境对抗外敌,军粮一事不能耽误了。”

“母亲,三弟会在十日内筹集军粮送往北境。”赵颐拿着帕子捂嘴咳嗽几声,温声说道:“我也会想办法筹集粮食,舅舅和表哥不会有事。”

大夫人忧心忡忡,瞧见赵颐脸色因为咳嗽,变得更加苍白,心疼地说道:“你这两日断药咳得频繁,明日恢复用药?”

赵颐又咳了几声,正要开口,倏忽转头看向门口。

沈青檀站在门口的位置,猝不及防的与赵颐四目相对。

明丽的春光下,他的肤色苍白,一双眼眸极黑极深,幽幽地望着她。

沈青檀在他的注视下心口发紧,有一种窥视到秘密的心虚。

他突然断药两天,可能是因为成亲的缘故,怕不吉利。

她神色柔柔的,朝他弯唇一笑,挪动步子朝他走去。

大夫人听到脚步声,顺着赵颐的视线望来,瞧见沈青檀纤细的身影出现在偏厅。

她的笑容很亲切:“檀儿,你来了。”

沈青檀福身行礼:“父亲万安,母亲万福。”她有些惭愧道:“让你们久等了。”

“他们父子俩也是刚刚到。”大夫人吩咐婢女:“快去传饭。”随即,大夫人拉着沈青檀坐在身边,从一旁的托盘里取出婚书递给她:“这是你和颐儿的婚书,你看看,若无问题按个手印。”

沈青檀一愣,捧着婚书低头细看。

男左女右的格式写着双方姓名、生辰八字、籍贯以及祖宗三代、田产、官职等。

保亲人和媒人已经在上头签字画押。

赵颐将印泥放在她的手边。

沈青檀轻轻抿唇,食指沾上印泥在婚书按下手印。

赵颐将一块湿帕子递给她。

“谢谢。”沈青檀接过帕子擦手。

大夫人悄悄观察夫妻俩,赵颐是真的心细体贴,无微不至地照顾沈青檀。

旁人是不知赵颐的性情,以为他温润如玉,翩翩君子。实际上最是冷漠疏离,不太好相处的一个人。

头一回见他这般照顾人。

大夫人再一次深刻意识到,赵颐是真的喜爱沈青檀,并非以此做借口让她善待沈青檀。

她瞥到一旁气定神闲吃茶的大老爷,清了清嗓子咳一声。

大老爷打了一个激灵,连忙放下手里的茶杯,端着大夫人的茶杯,用茶盖撇一撇沫子,递过去。

大夫人睨他一眼,见他十分殷切的模样,这才接过茶杯啜饮。

危机解除了,大老爷松一口气,暗地里瞪向赵颐:回你屋里再伺候你媳妇,别在你娘跟前显摆!

你爹也是要面子的!

赵颐默了默,见婢女将膳食摆在桌子上,拿着一双公筷夹一块鱼肚肉,剔除了鱼刺放在沈青檀的小碟子里。

大夫人:“嗯哼!”

大老爷:“……”逆子!

沈青檀眼睫一颤,盯着碟子里雪白的鱼肉出神。

之前两个人一起用早饭的时候,赵颐并未给她夹过菜。

她偏头看向赵颐,他的面前摆着两道素菜,骨节修长的手拿着银勺,慢条斯理地吃羹汤。

那双给她夹过菜的公筷放在一旁,再没有动过。

他夹自己的素菜时,用的是另一双公筷。

沈青檀收回视线,便看见大夫人露出欣慰的笑容,那种眼神似在看一对有情人。

突然间,她有一种顿悟,赵颐为她夹菜,是刻意做给他母亲看的。

她很清醒的知道,赵颐待她好,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妻子罢了。

任何成为他妻子的人,都会得到他相同的对待。

用过午膳,大夫人留下沈青檀商量回门礼的事宜。

沈青檀去二房搬嫁妆,闹得轰轰烈烈,大夫人有所耳闻,倒也不好过问,毕竟那是儿媳妇的私房。

赵颐则是回了兰雪苑书房,抽出一张大周舆图观看。

不一会儿,小厮江暮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进来:“二爷,药是温的,您先喝了。”

“端下去。”赵颐眼皮子都不掀一下:“回门之后再吃药。”

江暮为难道:“二少夫人吩咐小人去煎的。”

赵颐一愣,抬眸看向药碗。

江暮支支吾吾地说道:“二少夫人说这样大喜的日子,会冲走一切不吉利的东西。”

他又记起一事,取出夹在腋下的小陶罐,发出哐哐当当的响声。

盖子一揭开,满满当当一陶罐的乳糖。

江暮说:“二少夫人说她只有这么些存货,让您好好喝药,顾好自己的身体。”

赵颐:“……”

——

回门这一日,沈青檀早早起身梳妆打扮,与赵颐一块用完早膳。

“二爷,我要去一趟百香斋取点心,可以提前一点出门吗?”沈青檀这两日过得清闲,二房没有人寻晦气。

要么是二夫人拿到了嫁妆,在这个节骨眼上作妖,害怕东窗事发,所以没有再兴风作浪。

要么是二房憋着坏招,只等回门这一日爆发。

赵颐询问道:“现在出门?”

“可以吗?”

“可以。”

赵颐吩咐江朝去套马车。

夫妻二人出了角门,府门口停着一辆三匹马套着的马车,镶嵌着璎珞宝石,在日光下亮闪闪的十分华丽。

沈青檀惊讶地看向赵颐,似乎没想到这般高雅脱俗的人,审美竟是这般的富贵?

赵颐淡定地说道:“马车是母亲准备的。”

“哦,母亲眼光挺好的。”沈青檀眼底盈满笑意:“大俗既雅嘛。”

赵颐:“……”

沈青檀率先上马车,仍旧没有带春娇和秋蝉。

赵颐紧跟着进来,坐在沈青檀的对面。

马车朝百香斋驶去,快要抵达的时候,沈青檀挑起车帘子,瞧见赵珏骑马停在百香斋门口。


沈青檀仿佛听不懂二夫人含沙射影的话,惊讶地问道:“二婶,您不是早便知道嫁妆单子了吗?当初二妹妹……”

意识到说漏了嘴,她抿住了嘴唇。

二夫人唇边的笑凝滞:“你二妹妹出阁之前,从未参加过各府的宴会。她认祖归宗时,侯府宴请诸位官眷吃席,我方才见她一面,她又怎会将嫁妆单子告诉我?”

沈青檀抿唇笑道:“是啊,二妹妹又不是能掐会算,算准会与您成为婆媳,早早将嫁妆单子透露给您。”

她轻叹一声:“要么是二妹妹故意哄我玩,故意骗我告诉过您嫁妆单子,要么是我听错了。”

“你二妹妹在哄你玩呢。”这一番话听得二夫人心惊肉跳,生怕沈青檀再语出惊人,她连忙说:“我现在去典当行查嫁妆。”

“有劳二婶了。”

“我们是一家人,不必说这些客气话。”

二夫人临去之前,又问道:“哪家典当行?”

沈青檀回:“德昌典当行。”

二夫人眸光微微闪动一下,向老夫人道别,方才带着人离开。

沈青檀并未离开,而是来到老夫人身边,触及她和蔼慈爱的面容,不由轻声说道:“祖母,孙媳的私事,扰了您的清净。”

老夫人心如明镜,沈青檀与罗灵芝打机锋的时候,她将两个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孰是孰非,早已明白了。

“檀丫头,错不在你,你不必内疚。”老夫人握住沈青檀的手,拉着她坐在身边的杌子上:“咱们国公府对不住你,婚事便让你受了委屈,嫁妆也被人私吞。”

沈青檀知晓此事瞒不住老夫人,索性坦荡一些。

原以为老夫人会怨怪她,却没想到老夫人是非分明。

“深宅大院里啊,容不下天真率性的人。要么在重重磨难中成长,要么便是红颜早逝。拥有心机城府并不是坏事,只要善恶分明。”

老夫人感慨颇深,眼底闪过一抹伤痛,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的性子太温顺,我常常担心你会受欺负,如今看你能够保护自己,守住自己的东西,我便也放心了。”

沈青檀心里受到很大的触动:“祖母……”

“这人年纪一大,就爱唠叨,年轻人可不爱听。”老夫人抬手为沈青檀顺一下乱了的鬓发,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晌午要到了,我便不留你用饭。”

沈青檀真心实意地说道:“孙媳喜欢听长辈的教诲,那是你们半辈子的经验,稍稍得到你们的点拨,便要少走许多歪路子。”

老夫人愣怔住。

沈青檀浅浅一笑:“过几日便是十五,孙媳再来给您请安。”

老夫人注视着沈青檀渐行渐远的背影,眼底的光芒一点一点黯淡下来。

卫妈妈见老夫人神色落寞,便知老夫人是见到沈青檀,想起了难产而亡的大小姐。

她不由得问道:“您为何不留二少夫人用膳?”

“颐儿身子病弱,太医断定活不长久。他性子淡漠,无欲无求,淡泊名利。即便是如此,二房仍旧不放心,将他视作争权夺势的绊脚石,处处针对他。”老夫人目光冷下来:“我若是对檀丫头有所不同,大房甭想有安生日子过。”

卫妈妈想到府中如今的形势,便能理解老夫人的难处。

“家门不幸啊。”老夫人幽幽长叹道:“这府里表面的平静,还不知能维持多久。”

——

沈青檀从世安堂出来,回兰雪苑的路上,碰见了急匆匆赶来的大夫人。

“檀儿,罗灵芝欺负你了?”大夫人来到沈青檀的身边,仔细打量她的脸色。


沈青檀心里一惊:“二叔与赵珏不知道?”


“瞒着呢。”大夫人皱眉道:“倒是没查出赝品与他们有关。”

沈青檀思索道:“二婶娘家弟弟开赌坊,认识三教九流的人,她能请人仿制赝品,倒也说得过去。”

“一家子心术不正,专门走歪门邪道的路子,早晚会有灭门之灾。”大夫人实在瞧不上二夫人:“只希望她不祸害到国公府。”

“她宝贝着赵珏,一心想要国公府爵位,应该不会做蠢事。”沈青檀转念觉得二夫人是个蠢东西,做蠢事也不是稀罕事:“您平日里多盯着些。”

大夫人点了点头:“我听说二房那位气病了,今日一早便请了府医去看,府医说是郁结于心,气结于胸,邪气入体犯的病。”

她冷哼一声:“要我说罗灵芝得的是红眼病,治好这个病,她便百病不侵了。”

沈青檀噗嗤一笑:“您说的很对。”

大夫人忧愁道:“你坑了她银子,她不会放过你,日后小心她一些。”

“母亲,我心中有数。”沈青檀眸光流转,弯唇说道:“二婶不是要去寺里还愿?她这还病着,要去吗?”

“要去的,已经安排下人准备,明日便要去的。”大夫人撇一撇嘴:“她这种心肝黑透的人,佛祖不收了她便要知足了,还妄想佛祖庇护她。”

沈青檀笑容纯澈:“二婶不是求佛祖保佑她,而是为我和夫君祈福呢。”

大夫人顿时想起敬茶时,二夫人应允给沈青檀与赵颐点莲花灯。

她并未放在心上,因为二夫人决计不会做。

如大夫人所料,二夫人并不打算点莲花灯。

第二日天蒙蒙亮,二夫人便带着赵珏与沈明珠一块去华灵寺,就怕耽误片刻,遇见沈青檀那个贱蹄子,提醒她点莲花灯。

沈明珠哪壶不开提哪壶,毫无眼色地问道:“母亲,您要给二哥与二嫂点莲花灯吗?”

二夫人剜她一眼:“不会说话便闭嘴。”

她巴不得沈青檀与赵颐婚姻不顺,又怎得会祝愿他们百年好合?

更重要的是点莲花灯,不仅要吃三日斋饭,还要每日早晚课诵经几个时辰,对她而言便是折磨。

沈明珠闭嘴,委屈地低着头。

二夫人瞧见她这副小家子气,便觉得眼睛疼,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半点不如沈青檀。

想到沈青檀,二夫人神色阴沉,活到这一把岁数,从未栽过这么大的跟头,她要沈青檀付出代价,悔不当初。

她昨天夜里去信给弟弟,不计手段让沈青檀身败名裂,再将那九万两银子拿回来。

想到在寺里住几日,回府便能听到好消息,通身萦绕的阴沉之气便消散了。

马车停在华灵寺山脚下,二夫人一行人爬上山,气喘吁吁地看着华灵寺的大门,长长吁出一口气。

下一刻,二夫人看到意料之外的人,瞳孔一缩,松了一半的气,又硬生生憋回去。

沈青檀搀扶着老夫人站在山门殿前,笑眼盈盈地望着他们。

“二婶,你们来了。”沈青檀询问道:“你们是先去上香,还是先去寮房休息?”

二夫人克制住扭头就走的冲动:“你们何时来的?怎的不说一声,我们可以一块来。”

“今日初一,我随祖母来上头香,赶早来的。”

沈青檀看着二夫人僵硬的表情,弯唇笑道:“我原以为二婶病着,今日不来华灵寺还愿。”

二夫人嘴角抽动一下,转头看向老夫人:“母亲,头香被人抢走了,您一路劳累奔波,可要去寮房歇息?”



她可真是爱招摇,才嫁进国公府几日,便开始兴风作浪。”

屋里的下人不敢吱声。

沈明珠嗤笑道:“她不会真以为自己长一张狐媚子脸,将人勾的三迷五道,偷她的香囊私藏以慰相思啊。”

她想到沈青檀那张明艳绝俗的脸,暗暗咬牙,语气不自觉带上一股子酸味:“我瞅着就没这般不长眼的人。”

“砰——”

香炉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沈明珠吓一大跳,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婢女,一股怒火窜上心头。

她猛地扭头看向身后,瞧见目光森寒的赵珏,他眉眼间迸发出骇人的戾气。

沈明珠脸色一白,张口结舌道:“夫……夫君,你……你……”

赵珏怒火翻涌,叱道:“这便是侯府的教养,学那长舌妇在人背后嚼舌根,与府里那些粗鄙的下人有什么区别?”

沈明珠脸上的血色褪尽,在他的眼里,她竟这般不堪?

“你若不懂规矩,去母亲身边学,别在外丢了国公府的颜面。”赵珏将在沈青檀那儿受的气,尽数发泄在沈明珠身上,随即大步离开。

沈明珠望着赵珏离开的背影,眼泪瞬间涌出来,屈辱与难堪在心底交织。

她不明白为何只是说了几句酸话罢了,他便发一通好大的怒火,劈头盖脸的数落她。

赵珏心里装着沈青檀的,方才听不得任何贬损沈青檀的话,才会这般维护她?

沈明珠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三少夫人,三爷责骂您,不一定便是坏事。”

晚冬拿出一块绢帕,为沈明珠擦拭眼泪,为她出谋划策。

“二房的人想要讨得老夫人的喜欢,博得老国公的看重。

既然三爷觉得您不知规矩,不妨去老夫人跟前求一个人教您学规矩。

只要您讨到老夫人的欢心,二房的人谁都会捧着您。”

沈明珠不恨赵珏爱慕沈青檀,而是怨恨沈青檀占去她十几年的人生,若非如此的话,赵珏一定是爱慕她的。

经过晚冬的提点,她心里很清楚,不论她如何讨好二房,二房的人不会将她放在眼底,只有在她这儿有利可图,才会高高捧着她。

沈明珠眼底闪过坚定,无论如何都要讨得老夫人的欢心。

她抹去脸上的泪痕,渐渐冷静下来,理智回笼:“秋蝉那边可有回应?”

“暂且没有回应。”晚冬不经意地说道:“您在大婚那一日训斥秋蝉与春娇,并且将她们撵回二少夫人身边伺候。

她们心知遭到您的厌弃,又因是您的人,不会得到二少夫人器重,在赵府夹缝求生。

若是二少夫人递出橄榄枝,她们会紧紧抓住,心里的一杆秤自然会倾向二少夫人。”

沈明珠若有所思地看向晚冬,晚冬的容貌不出色,极为平庸,处事干净利落。平常的时候话不多,但是每句话都在要害上。

她算是明白沈夫人为何将晚冬给她陪嫁,应当是做她的帮手。

“照你这么一说,秋蝉与春娇应该很不安吧。除了我与大姐姐之外,她们还有另一个选择呢。”

沈明珠一心想报复沈青檀,可沈夫人让她隐忍,她可以忍,不妨碍她给沈青檀找点麻烦。

“大姐姐心疼大姐夫的身子,还未与大姐夫圆房呢。每个人都有七情六欲,大姐夫又不是和尚,又怎得会清心寡欲?”

晚冬眸光闪了闪,领会到沈明珠话里的意思:“奴婢这便去安排。”

沈明珠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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