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那孩子一眼。
他的确和煜儿刚满月的时候很像。
只是，他的母亲是害死我孩子的凶手。
我越是看见他，心里就越恨。
如果我孑然一人，不敢保证我不会伤害这个孩子。
可是，在我的身后，还有整个将军府。
我大可以逞一时之快，替我的孩子复仇。
可是我不能。
整个将军府都会被我连累。
我恨呀。
我恨自己无能为力。
“皇上是想拿这个孩子来堵我的嘴吗？”
我看着周敬安。
“皇上，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吗？”
“就是因为我太相信你了，我以为你会是我和煜儿的依靠，结果到最后，你什么都护不住。”
“我的孩子死了，你抱着另一个孩子来跟我说，让我把这个孩子养大，好让我在这深宫里有个依靠。”
“皇上，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我的孩子是怎么死的，你难道不清楚吗？”
“住嘴！”
周敬安几乎是吼出来的，“不要说出来，好吗？”
我看着自欺欺人的周敬安，忍不住笑了。
这个宫里，有什么是能瞒住天子的呢。
他查不出来，是因为不想查。
“皇上，你口口声声说会给我一个说法，这就是你的说法吗？”
“你拿她的孩子来补偿我，你觉得我会接受吗？”
“不可能的。”
“这个孩子我绝对不会要，你死了这条心吧。”
周敬安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蒹葭，你不要意气用事。”
“我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很爱你了。”
“我已经退让了太多，你不要让我失望。”
我凄凉地笑了笑：“皇上，你已经让我失望无数次了。
“这个孩子，我不会要，你也不用再来找我了。”
周敬安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陆蒹葭，你不要逼朕。”
“朕告诉你，这个孩子你必须得要，你必须把他养大。”
“我告诉你，我不允许你一直待在这里，我们是年少夫妻，我对你是有感情的。”
“有感情？”
我讥讽地笑了，“有感情你会这么对我？
有感情当年你会在我怀孕的时候对我不闻不问？
有感情你会放过杀死煜儿的凶手？”
周敬安的眼神闪躲了一下。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原有的表情。
“蒹葭，你不要不知好歹，朕已经对你够好了。”
“够好的？”
我冷笑，“那我谢谢你的‘够好’了。”
“皇上，你走吧。”
我淡淡地开口，“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周敬安看着我，一语不发。
我们就这样僵持着，他怀里的孩子睡着了。
有雪落在了周敬安的身上。
他的肩膀上，已经积留一些了。
周敬安的鼻尖冻得通红。
我往后退了一步。
“还请皇上不要置我于死地。
“皇上抱着赵莲儿的孩子来这里，她知道吗？
太后知道吗？
“她们肯定是不知道的吧。”
我呢喃道，“等她们发现孩子被皇上抱到了这里，恐怕是不会放过我的。”
“皇上，臣妾的孩子已经没有了，您还是不满意，还想逼死臣妾吗？”
周敬安张嘴想说些什么。
突然，我听见一阵哭声。
下一秒，就看见赵莲儿赤着脚跑了过来。
“皇上！
皇上，求求你把孩子还给臣妾吧！”
“这孩子才只有一个月大，如何能跟着您在这雪中站一个时辰呢，他会生病的呀。”
赵莲儿跪在地上，她身边的婢女不住地劝她。
“娘娘，您才生产完一个月，不能着凉呀。”
“娘娘，这样对身子不好，您先起来吧。”
赵莲儿把想要扶她起来的婢女推开，跪在那里，眼泪不住地流。
“皇上，臣妾就只有这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就是臣妾的命呀。”
周敬安脸色很难看，他将孩子递给一旁的婢女，想要扶赵莲儿起来。
可后者却一把推开他，慌忙地从婢女手中接过孩子，抱着哭了起来。
“都吵什么吵？”
太后的声音传来。
我朝门口看过去，她正被人扶着往这边走来。
她看起来又苍老了很多。
真是活该呀。
“皇帝，你真的越来越不像话了。
赵美人拼死为你生下孩子，你如何能抱到冷宫里来？”
“外面天寒地冻，万一孩子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周敬安没有说什么，赵莲儿依旧怔怔地跪在那里。
没有一个人理会太后，她大概是觉得脸上没光，摔了手腕处的佛珠。
“太后娘娘真是爱孙心切，看到赵美人的孩子被皇上抱出来就如此大动肝火。
别的妃嫔得了孩子，太后娘娘可是连看一看都不愿意看呢。
“看来，还是赵家的孩子比较得太后娘娘的喜欢。”
我开口讥讽道。
在这深宫里，谁不知道太后和皇上不是亲母子。
而赵莲儿是太后的侄女，和太后同是赵家人。
这深宫里的孩子如此多，每一个都姓周，每一个都流着皇上的血。
可是，只有赵莲儿生的孩子，才算是和赵家有一些关系。
太后想扶持自己的母家，所以，赵氏一族的女儿，她不知道往皇上的身边塞了多少个。
只是，得了周敬安喜欢的，只有一个赵莲儿。
听见我这么说，太后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可是我说的是实话，她根本无从反驳。
到了最后，她冷哼了一声。
“陆蒹葭，你可真是伶牙俐齿，怪不得皇上会冷落了你，你还是多从自己的身上找找原因吧。
“还有，哀家知道你失去孩子心中难免痛苦，可是谁又能说得准，这孩子不是被他的亲生母亲克死的呢？”
我只觉得喉咙处一阵腥甜。
我往下压了压，笑了出来。
“太后娘娘说的这番话可真是有意思，我的孩子是怎么没的，太后娘娘心里难道不和明镜一样吗？
“如果与太后娘娘您无关，皇上何苦把赵莲儿的孩子抱到我这里？
如果赵莲儿你丝毫不知情丝毫不心虚，又怎么会主动跪在这里。”
“贱人！”
太后怒目圆睁，生气的样子恨不得把我弄死。
我并不生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