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细细打量着面前的人,却怎么也看不出她和一年前那个美丽的女子有什么相似之处,
一旁,另一个捕快啧啧称奇地摇着头,
“才一年多就给折磨成这样,这男人也真是不把拐来的老婆当人。”
这时,村口聚集的村民中,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不能带走”,接着几十人呼啦啦一拥而上,一副拼命的架势。
六个捕快“噌噌噌”抽出朴刀,为首的捕头厉声喝道:
“都不要命了?给我滚开!再敢闹事,别怪老爷手里的刀不认人!”
村民天生的惧怕城里的胥吏,都停住,
刘二牛在人群最前面,梗着脖子道:
“差爷,俺不闹事,把俺媳妇还给俺。”
捕头冷哼一声,“拐来的媳妇怎么还你?我还没让县太爷治你诱口、伤人的罪,若是报到衙门里,你少说也要打八十大板!”
大乾律法,打板子高起重落,若是不用钱疏通,八十大板能打掉人半条命,
刘二牛表情一僵,涨红了脸不知道该说什么,看向宋记,
宋记上前一步,拱了拱手道:
“差爷,人不能叫你们带走,二牛花了钱买来的媳妇,人带走了,钱找谁要去?”
捕头冷笑一声,“花钱拐人是犯王法!你们要上衙门去评理吗?”
宋记嘴一撇:“我们附近十里八乡,这种事多了,咋个就管二牛一家?要说犯法,他媳妇才是犯法。”
捕头平日里许是看多了县太爷断案,将朴刀往地上一杵,学着县太爷拍惊堂木般,喝道:
“大胆,你们犯了王法,怎么还反过来诬赖人家?”
宋记却丝毫不慌:
“差爷,我说的句句属实,二牛他媳妇杀过人!”
捕头顿时一惊,随即皱眉道:
“她一个女子,被你们拐来就成天关在屋里,怎么杀人?”
“她把自己亲生的儿子用手捂死了。”
话音落下,捕头愣住了,回头看了一眼老妇怀里的女人,眼里写满了震惊,
林墨心中也满是震撼,
这种事是编不出来的,多半不假,
“莫老爷,你们随我过来。”
捕头回头看向那老夫老妇,随后指了指二牛、宋记,
“你们两个,过来!”
老妇人眼中噙满泪痕,望向刘二牛的目光里悲恸多于愤怒,老头则双目赤红,浑身抑制不住地发抖,
四人被捕头叫到一边,林墨身边那个捕快摇摇头道:
“要不是她爹娘死活要找,这女人恐怕活不过今年了。”
林墨从捕快那里得知,女子叫吕妍,
他本以为过个一年半载,女子就会逐渐接受这里的生活,然而据捕快讲,吕妍刚烈,只要一有机会就跑,几次逃跑都被追回来,刘二牛一开始不舍得打,后来下狠手,最后一次直接打断了双腿,
村里的人防贼一样防着他,没有一个人肯帮她向外面求救或逃跑,和她一样从外面被抢来的女子,甚至也帮村民盯着她,甚至还劝二牛,追回来往死里打,打怕了、生了孩子就不跑了,
接亲拜堂那天过后没几个月,吕妍的肚子就开始隆起,刘二牛本来以为生了孩子能拴住她,全家都松了一口气,
然而没想到的是,孩子出生之后,吕妍第二天晚上就用手将孩子捂死,二牛和他妈用力才将孩子抢过来,脸上还有青紫的手印,呼吸却早就没了,
“这种事这么多,官府难道不管?”
听到林墨的问题,捕快压低了声音:
“管?怎么管?十里八乡都不生女娲,那大男人不去城里拐媳妇,咋整?”
“你让他们上面吃饱了,下面空熬,就得闹出乱子,到时候杀人放火的事闹出来,还不如叫他们拐几个媳妇划算!”
“那这次......”
“这次是吕老爷爱女心切,给捕头使了一百两......”
唰——
捕快话没说完,一道人影倏而逼近,伸手向跌坐在地上的吕妍,林墨目光微动,一挥手臂扫开那人的手,那人却灵巧地向一旁侧移一步,一把抓向吕妍的胳膊,
“锵!”
林墨拔刀而出,刀背猛击那人的手肘,继而单手骈力成爪,一把扣住那人的脖颈,
痛呼声立刻传来。
看清来者,是村里一个二十多岁的单身汉,刚才想要趁着夜色绕后,强行将吕妍抢回,却不曾想被林墨制住,
他尖声骂道:
“林墨,你帮着外人,还要不要脸!信不信我们刨了你爹娘的坟!?”
林墨默不作声地将吕妍护在身后,心中却有些古怪,
他堂堂长生者,还没还没在仇家的坟头上蹦过迪,竟然先一步被用祖坟威胁了,
这能忍?
下一刻,林墨轻轻松开那人的脖颈,抽手猛挥,一巴掌将人扇飞了出去,
脖颈扭伤的声音伴随着骨头交错,两颗牙齿带着血液应声飞出,那人在地上滚了一圈后倒地不起,哀嚎着咒骂,
林墨上前一脚将其踢回了人群里,冷笑:
“你再骂一个试试?老子先剁了你再说!”
一旁的捕快没想到林墨的伸手如此了得,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腰刀就不见了——
刚刚林墨拔的是捕快的刀。
看林墨的眼神不由得变了几分。
“无耻之徒!”老头老妇急忙从远处跑来,老妇将吕妍抱在怀里,老头则是怒火中烧,指着村民们怒道,
见出其不意把人抢走不成,宋记也不装了,脸色一沉:
“老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来的水,你女儿和二牛是拜过堂的,”
“今天要么把人留下你们走,要是不走的话,别怪我们不客气!”
话音落下,四周的村民们再度逼近,直接将人围在了中间!
六个捕快没想到这些村民如此硬气,见到这场面也慌了神,
“你不得好死!”吕老爷浑身哆嗦,
这帮畜牲虐待他的女儿,如今却在这里冠冕堂皇的说什么拜过堂,实在是恶心至极!
“老东西,还俺媳妇!”刘二牛眼睛一眯,抄起一根扁担向着老妇头顶狠狠拍去,
“掐死俺儿,俺杀了她也活该!”
林墨往后一推,一挥手将扁担打成两节,脸色寒冰,
“林墨,你真要和整个村子为敌不成?”宋记脸色阴狠道,
他一挥手,顿时几十人举着火把团团围上,明亮的火光一簇簇交融在一起,犹如一圈牢笼将他们围困在一起,
“把二牛媳妇留下,放你们走!”宋记阴声道,
刘二牛却皱眉道:“下次他们再带更多人来怎么办?”
宋记一愣,沉吟片刻,与左右人交换了个眼神,眼中凶光一闪,表情也狰狞起来,
见到这一幕,吕老爷和妇人手脚冰凉,一颗心也从愤怒中缓缓冷下来,脸色苍白,
几个捕快也没好到哪去,
“爹......娘,我跟他们走,我、我跟你们走,我不跑了,放了我爹娘......对不起,娘......”
地上突然传来虚弱的声音,吕妍仰起头,枯瘦的脸上,眼中有一抹晶莹闪过,
妇人痛苦地捂住脸,
“小妍,对不起,娘没护好你......”
林墨的手缓缓握紧,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妇人突然听到那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传来:
“你对不起谁?”
“你对不起谁了?”
“你们谁对不起谁了?”
“该道歉的不是你们啊......”
吕妍错在哪?
她娘又错在哪?
错的明明是那些溺死女婴的村民,是拐卖人口的牙子,是这些麻木不仁的观念!
吕老爷目光一亮,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他刚才也看到了林墨三两下制服一人,虽然现在面对的是几十个人,但他还是死马当活马医,
“少侠能带我等出去?小老儿必有重谢!”
“好,”林墨缓缓点头,
“回去好好给你女儿调理身子,一年以后我亲自去谷昌城,准备好你的重谢!”
唰——
村民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空中传来一声破风轻响,
所有人只感觉眼前一花,原本还在包围中的布衣年轻人,已经如魅影一般冲向人群,一手扣住宋记的脖颈,如同拎鸡一般将他整个人提起。
下一刻,双腿不知如何发力,整个人已经带着宋记冲天而起,自众人头顶略过几丈远的距离,右手向下掼去,猛地将宋记砸入地面,
宋记还想挣扎,却被他一掌掀翻,继而便是一手扣其头顶,
咔——
刹那间,膀大腰圆的宋记,就已经被两次摔在了地面上,扭断脖子!
“啪嗒。”
宋记手里的火把落下,吓得剩下几十村民内心一颤,眼神惊悚。
杀人了!
刘老头最先反应过来,指着林墨尖叫道:
“一起上,先杀了他!”
林墨后退数步,看向吕老爷等人: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言罢已经一刀一个砍翻了两个冲在最前面的村民。
吕老爷愣了愣,随后拉起夫人,在几个捕快的搀扶下带着吕妍向村外逃去,
他以为的带他们离开:林墨和六个捕快浴血奋战,给他们争取离开的时间。
真实的带他们离开:林墨一个人干翻全村,导致没有人来追他们。
后面,林墨一人一刀,劲力勃发间斩出破风之声,以一种极为凶悍的气势提刀踏进人群,迅猛横扫,最简单原始的招式,却在他手上发挥出极为恐怖的威力!
一人一刀疯狂挥舞间,无数鲜血挥洒残肢断臂抛上天,惨叫声不绝于耳,
林墨并没有修习过高深的刀法身法,因此也不可避免地挂彩受了些伤,但他毫不在意,有长青焱在,寻常的伤势他很快就能恢复。
“嘶!”
蛇蛇从暗处钻出,一口气咬了四五人,恐怖的毒素直接致死,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几十人已经死了大半,林墨一脚踢翻刘二牛,后者此刻早就没了脸红脖子粗的横劲,眼中只剩下惊惧,
“不过是打了一个女人,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刘二牛吼道,浑身战栗,
林墨目光如渊,面无表情,
在这之前,他以为长生是熬死所有人,
但是,难道面对这个扭曲的村子,他要放任这些村民再祸害一个又一个的吕妍,等到几十年后在他们的坟头上蹦迪?
那又有什么意义?
所幸他此刻已经悟到,什么叫心中不平意,一剑尽斩之。
“世间若无判官在,我便拔刀成阎王!!!”
迎着刘二牛惊恐的目光,林墨一刀劈下!
人头滚落!
鲜血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