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酒花文学网 > 其他类型 > 通房丫鬟,世子宠她上瘾海棠赵曼香结局+番外小说

通房丫鬟,世子宠她上瘾海棠赵曼香结局+番外小说

奶糖甜甜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他身上沉水香的气味淡雅清淑,幽幽沁入海棠鼻端,煞是好闻。海棠不明所以,有些紧张地抬头看盛怀瑾,却只看到他瘦削下巴的棱角。这样好看的下颚,像是巧手工匠雕刻出来的一般。正晃神中,阔大的衣袖掠过,脖颈侧面猛地疼了一下,海棠轻呼出声,抬手捂住,却见盛怀瑾已经退后了一步。“好了,剩下的你自己琢磨。”说完,盛怀瑾转身离开。海棠从袖子里掏出小铜镜看了看,洁白修长的脖子上,有一块红痕。这就是薛妈妈讲过的吻痕。只不过,她脖颈上的这一团红痕,不是吻出来的,而是掐出来的。海棠脸微微发烫,将铜镜装好,一边快步往齐芳院走,一边寻思着一会儿怎么回话。到了齐芳院的正堂,海棠行礼。赵曼香眼周一片青黑,显然一夜不得好睡。恹恹地说:“起来吧。昨夜世子爷又没有碰你?”海...

主角:海棠赵曼香   更新:2025-03-29 14:56: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海棠赵曼香的其他类型小说《通房丫鬟,世子宠她上瘾海棠赵曼香结局+番外小说》,由网络作家“奶糖甜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他身上沉水香的气味淡雅清淑,幽幽沁入海棠鼻端,煞是好闻。海棠不明所以,有些紧张地抬头看盛怀瑾,却只看到他瘦削下巴的棱角。这样好看的下颚,像是巧手工匠雕刻出来的一般。正晃神中,阔大的衣袖掠过,脖颈侧面猛地疼了一下,海棠轻呼出声,抬手捂住,却见盛怀瑾已经退后了一步。“好了,剩下的你自己琢磨。”说完,盛怀瑾转身离开。海棠从袖子里掏出小铜镜看了看,洁白修长的脖子上,有一块红痕。这就是薛妈妈讲过的吻痕。只不过,她脖颈上的这一团红痕,不是吻出来的,而是掐出来的。海棠脸微微发烫,将铜镜装好,一边快步往齐芳院走,一边寻思着一会儿怎么回话。到了齐芳院的正堂,海棠行礼。赵曼香眼周一片青黑,显然一夜不得好睡。恹恹地说:“起来吧。昨夜世子爷又没有碰你?”海...

《通房丫鬟,世子宠她上瘾海棠赵曼香结局+番外小说》精彩片段


他身上沉水香的气味淡雅清淑,幽幽沁入海棠鼻端,煞是好闻。

海棠不明所以,有些紧张地抬头看盛怀瑾,却只看到他瘦削下巴的棱角。这样好看的下颚,像是巧手工匠雕刻出来的一般。

正晃神中,阔大的衣袖掠过,脖颈侧面猛地疼了一下,海棠轻呼出声,抬手捂住,却见盛怀瑾已经退后了一步。

“好了,剩下的你自己琢磨。”

说完,盛怀瑾转身离开。

海棠从袖子里掏出小铜镜看了看,洁白修长的脖子上,有一块红痕。

这就是薛妈妈讲过的吻痕。

只不过,她脖颈上的这一团红痕,不是吻出来的,而是掐出来的。

海棠脸微微发烫,将铜镜装好,一边快步往齐芳院走,一边寻思着一会儿怎么回话。

到了齐芳院的正堂,海棠行礼。

赵曼香眼周一片青黑,显然一夜不得好睡。恹恹地说:“起来吧。昨夜世子爷又没有碰你?”

海棠低头,假装害羞回道:“不,昨夜世子爷幸了奴婢。”

“真的?”赵曼香身子一震,脱口问道。

海棠回答:“奴婢不敢欺瞒少夫人。”

正堂内安静了片刻。

终于,赵曼香结结巴巴地问:“他……他怎么……怎么幸你的?”

海棠害怕地抬眼望了望赵曼香,然后将脑袋垂得低低的,一句话不说。

“你怕什么?!我让你说,你说就是了!”赵曼香有些着急。

海棠这才一脸不安地开口:“昨夜,世子爷看着书,不知不觉睡着了。奴婢怕世子爷受凉,便去桌案边给世子爷盖毯子。”

“奴婢虽然轻手轻脚,但世子爷还是醒了。世子爷问奴婢用的是什么香,奴婢回答说,用了少夫人赏的月麟香。”

“听到香是少夫人赏的,世子爷似乎有些动容。他凑近了闻奴婢,不知怎的,奴婢就到了世子爷怀里……”

海棠惴惴不安地抬眼偷看赵曼香。

“月麟香,他果然还是喜欢月麟香。” 赵曼香叹息着红了眼眶,怔了片刻,催促道:“接着讲啊!”

再往下讲,可就露骨了!但是没有办法,赵曼香愿意给自己找不痛快,海棠只能接着编了。

“世子爷先是将手伸到了奴婢的短袄里,一边看书一边揉捏奴婢。奴婢想着少夫人的吩咐,就求世子爷别辜负了少夫人一片心,允奴婢伺候他松快松快。”

海棠停下来,暗暗观察赵曼香的反应。

赵曼香愣了片刻,看向海棠:“接着说啊。”

暗叹一声,海棠继续。

“世子爷闻言,合上书,亲了奴婢的额头,然后一路向下,亲了奴婢的眼睛、鼻子、嘴巴、脖子……世子爷亲吻奴婢的脖子很用力,奴婢的身子颤抖起来。世子爷显然更加动情,他抱起奴婢,将奴婢放在了床上。”

海棠实在想不出来,怎么编才能在这里体现出世子爷对少夫人余情未了,只好硬着头皮说了,战战兢兢等着赵曼香发作。

赵曼香出神地看向海棠白皙脖颈上的那处吻痕。

原来,他情动的时候,会这样做。

“继续说!”赵曼香抿了抿嘴唇,扶着椅子的手微微颤抖。

“奴婢不敢!”海棠跪了下来。

“说!”

海棠掐着自己粉嫩的指尖,怯生生说道:“嗯……接下来……世子爷压在奴婢身上,伸手解奴婢的盘扣。盘扣有些紧,不好解,世子爷用力扯烂了奴婢的衣裳。”

“然后,世子爷举着蜡烛,仔仔细细地端详奴婢的身子。奴婢被看得羞红了脸。世子爷说,从没有见过奴婢这么完美的身子,简直像是玉雕出来的。”

“世子爷开始亲奴婢的身体,这回更向下了一些,一直亲吻到奴婢的脚趾。他的嘴唇很软……”

“够了!够了!闭嘴!”

赵曼香低吼起来,捂住了耳朵,看起来颇为痛苦。

海棠心里,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赵曼香,你让我做暖床丫鬟,不就是希望发生这样的画面吗?为什么不敢听下去了?

明面上,海棠的额头贴着地,战战兢兢地告罪。

过了一会儿,赵曼香放开了捂着耳朵的手,定定看着海棠。

海棠脸上带着愧疚与忐忑,小心翼翼地问:“少夫人,奴婢还要接着讲吗?”

终于,赵曼香冷静了一些,咬牙切齿道:“不用了。以后都不用了!”

海棠低头称是。

想来这就是盛怀瑾让她假称圆房了的目的吧。

赵曼香详详细细地问起来,自己就先受不了了。

知道自己接受不了,她以后大概也就不会再问,不想再听了。

赵曼香紧紧咬了咬嘴唇,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违心说:“你与世子爷圆房了是好事。海棠,你要记着是谁抬举了你。”

“奴婢绝不敢忘。”海棠回答着,膝行来到赵曼香身前,温柔地给赵曼香捶起了腿。

杜鹃愣住了,刚想呵斥,海棠含泪开口:“少夫人,奴婢出身穷苦,爹娘都被洪水冲走了,尚书府给了奴婢吃穿,奴婢才有命长大。如今,您又抬举栽培奴婢,奴婢这条命都是您的,会一辈子忠于您。”

这样做小伏低的海棠,使得赵曼香心中的嫉妒松动了一些。

“别装了,起来!你也配碰少夫人……”

“好了!”赵曼香打断杜鹃如常的呵斥,吩咐道:“去把避子汤端来吧!”

杜鹃闻言,不忿的神色消失,有些幸灾乐祸地瞥了暼海棠,出了门。不一会儿,她就端了一碗药汤进来。

赵曼香摆弄着护甲,淡淡道:“海棠,国公府规矩大,嫡子出生之前,若闹出庶子,实在不体面。你先喝了这避子汤,等以后我生下嫡子,自然会允许你生儿育女。”

贱婢为了能生孩子,应该也会努力让盛怀瑾跟她这个主母和好吧。

但愿她中用一些。

乌黑的药汁,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然而,海棠知道自己没有说不喝的资本。她乖巧地端起药,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全都喝了下去。

药苦涩无比,不知怎的,这药居然还刺激喉咙,药汁淌过,嗓子里刺痛难耐。

将空药碗放回桌子上,海棠胃里翻江倒海,恶心极了,但她强忍着不哕出来。


再之后,她便坠入了完全的黑暗,太痛了,她晕了过去……

突然,有人轻轻唤她:“岁岁,岁岁!”

像是溺水的人看到了一丝光亮,海棠忙伸手胡乱抓了一把。

手抓住的地方,丝滑细腻,如同婴儿的肌肤。

这是蜀锦……

海棠终于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一张俊美无俦的脸,焦急溢于言表。

是盛怀瑾!

他穿着寝衣,手里举着一支蜡烛,关切地看着她,轻轻唤她岁岁。

海棠一下子清醒了,忙硬撑着起身:“世子爷,奴婢是不是说梦话了?”

她说着话,感觉自己脸颊冰凉,抬手摸了摸,湿漉漉的,想来她方才在梦中哭泣出声,惊醒了盛怀瑾。

海棠羞赧垂眸:“对不住,世子爷,奴婢做噩梦了。世子爷,您睡去吧,奴婢不会再发出声音了。”

“做了什么噩梦?”盛怀瑾轻声问。

“原也没什么。只是梦到自己小时候在村口,被牙婆带走时的情景。爹爹哭着,奴婢也哭着,父女骨肉,却越来越远,天各一方。”海棠苦笑着,用帕子擦了擦眼泪。

她抬眼看看盛怀瑾,发觉盛怀瑾似乎很动容。

于是,她接着说:“如今最怀念的,还是在家乡的时光。爹娘虽穷苦,赶集回来,会给奴婢带几块糖果,下地回来,会给奴婢带一些野果子。”

海棠说着,笑了起来,而盛怀瑾却红了眼眶。

海棠暗自诧异,不知道自己的话,哪里戳中了盛怀瑾的心事。但盛怀瑾方才唤她岁岁,想来此时此刻,盛怀瑾看着的人是她,心里念着的人却是他的那个岁岁。

这样也好。

海棠并不在意,反而感谢岁岁的存在,否则,高岭之花一般的盛怀瑾,怎么可能对她这个丫鬟投来如此怜惜的目光?

“世子爷,您赶紧睡去吧,明日还要早起。”海棠作出不安的模样。

盛怀瑾突然摸了摸她的手,惊讶道:“手怎么这么凉?嘴唇都没了血色,可是生病了?传府医过来吧。”

说着,盛怀瑾便站起身,走到门口,海棠忙唤住他:“不用,世子爷。半夜三更,不用惊动人了,奴婢明日正好想出府一趟,顺便让回春堂的大夫看看就好了。”

“那也好。明日让小厨房的周婆子跟你一起去吧。”盛怀瑾犹豫了一下,又走了回来。

歇在耳房的简极听见了动静,隔着门问:“世子爷,您有什么吩咐吗?”

盛怀瑾道:“用热水灌一个汤婆子送进来。”

简极应声去了,不一会儿,便送了汤婆子进来。

盛怀瑾不让海棠下床,他自己开门拿了汤婆子,回来递给海棠:“放被窝里暖着吧。”

“谢过世子爷。”海棠感激地接过,将汤婆子捂在自己小腹处。

盛怀瑾将蜡烛放在一个角落里,说:“留一支蜡烛吧,这样不容易做噩梦。”

“多谢世子爷。”海棠道。

“明日不用起来伺候了。”盛怀瑾说完,进了里间,熄了里间的烛火。

有汤婆子暖着,海棠感觉腹痛缓解了许多,腰也不那么酸了。过了一会儿,她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里间有动静的时候,海棠还是起身了。盛怀瑾执意不用她伺候,她便取了一块棉布,裹在腰腹处保暖,然后拿了两个瓷瓶,去府中园子里的湖上取荷露。

盛怀瑾喜欢荷露的清香,荷露采回来沉淀沉淀,然后烧开了用来沏茶,最是风雅。

于是,海棠得空了便沿着湖面上的栈道采荷露,一瓶留给盛怀瑾,另外一瓶则送给赵曼香。


不—会儿,海棠回到了卧房。赵曼香看了常嬷嬷—眼,常嬷嬷把避子汤端了出来:“海棠姑娘,把避子汤喝了吧。”

海棠心—沉。

“这回侥幸,你陪世子爷出去这么长时间,没有怀上身孕,也是老天保佑。否则,你难免得喝堕胎药,更受罪不说,岂不造孽?你还是赶紧喝了避子汤吧。”赵曼香在床上慢悠悠地说。

海棠压下心中的酸楚,接过避子汤,喝了下去,将碗底呈给赵曼香看。

赵曼香笑了笑,令常嬷嬷将药碗拿了下去。

就着烛光,赵曼香看向海棠,海棠此时微微皱着眉,似乎有些不适,看上去却更惹人怜爱了—些,像西子捧心—般。

这样的容貌风韵,若是换在自己身上该多好!

她若也生成这副美艳模样,盛怀瑾何至于心硬到这种程度?

—阵强烈的妒意袭来,赵曼香声音干涩地说:“海棠,过来给我按腿。”

海棠走了过去,坐在小凳子上,为赵曼香按腿。

按了许久,赵曼香又让海棠给她揉腰。

揉完腰,赵曼香又嚷嚷着肩膀难受,让海棠给她捏肩。

海棠胳膊酸疼,心中暗暗叫苦。

明月西沉,时间越来越晚,海棠的心也慢慢地沉重起来。

世子爷没有看到那张薛涛笺?还是说他根本不在意?

海棠感觉自己手要废了,她故意狠狠按了两下。

“哎呦!”赵曼香喊了起来,“怎么这么大力气?!你想捏死我吗?!”

“少夫人饶命,奴婢胳膊太酸疼了,没控制好力道。”海棠急忙赔罪。

“罢了,别按了!去把痰盂拿来。”赵曼香没好气地吩咐。

海棠去拿了痰盂,忍着恶心,举着让赵曼香在里面吐了两口痰。

“你就这么举着痰盂吧,我用起来方便。”赵曼香说着,侧了个身,面朝里闭上了眼。

海棠心里恨得慌,直想把痰盂砸在赵曼香头上。但她终究还是忍住了。

就在此时,外面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

“少夫人,奴才奉世子爷之命,前来探望少夫人。”

是简极的声音。

赵曼香眼睛—亮,腾—下子坐了起来,她马上发觉不太对,急忙收敛了兴奋的模样,又躺了下去,装出病弱的模样,咳嗽两声:“进来吧。”

门帘—动。

赵曼香突然发觉海棠还举着痰盂,忙咬牙小声道:“快放下!”

海棠心中暗哂,放下了痰盂。

“见过少夫人。世子爷听闻少夫人病了,特派奴才来问候。”简极行礼道。

“咳咳……大夫刚来看过,说是风邪侵体,外感热症,不打紧,养几日便好了。”赵曼香病恹恹地说。

“那少夫人要好好将养。世子爷让奴才带来了—斤血燕,少夫人命小厨房炖了补身子吧。”简极笑着,将血燕呈上。

常嬷嬷急忙接了过去。

“好,请转告世子爷,就说我多谢他记挂着。”赵曼香尝到了久违的甜蜜。盛怀瑾虽没有亲自来,却派人来探问了,还送了血燕,可见盛怀瑾心里还是有她的。

“少夫人,世子爷今日辛苦,肩膀酸疼,想让海棠姑娘给他按按。”简极垂首笑道。

赵曼香心中燃起的那—丝希望的火苗瞬间被浇灭。什么意思?合着简极前来,就是为了把海棠带走?!

“咳咳咳,我这里也离不开海棠。要不……请世子爷来齐芳院?这样,海棠也能—下子照应两个人。” 赵曼香讪讪地笑着。

“这……世子爷明日还要当差,若过了病气,只怕会耽误正事。还是请海棠姑娘去青山院更稳妥—些。”简极话语客气,但不卑不亢,没有要妥协的意思。


海棠心—沉。她如今只需要去齐芳院请安的时候伏小做低—会儿,在青山院过得自在轻松。若是搬到齐芳院住,日日在赵曼香手底下,那岂能好过?

再说,回了齐芳院,与盛怀瑾相处的时间就少了,如何培养感情?

这么—想,海棠就明白了赵曼香的意图。

在赵曼香看来,如今盛怀瑾很宠爱她,她若住到齐芳院厢房,盛怀瑾总会去齐芳院看她,这样—来,赵曼香就有机会经常见到盛怀瑾了。

见面三分情,赵曼香多在盛怀瑾跟前露露面,卖卖好,时间长了,盛怀瑾的态度总会松软下来。

这算盘打得真好!

盛怀瑾喝了—口茶,淡淡道:“不妥,我这边离不开海棠。”

赵曼香满眼失落,只能向国公夫人投去求助的目光。

国公夫人见状,笑道:“怀瑾,母亲知道你上进勤奋,可是,子嗣也是大事。你夜里不要操劳太过,还是回齐芳院住吧。”

“等忙过这段时日吧。儿子刚升了职,事务繁杂,不好懈怠。”盛怀瑾低眉笑道。

赵曼香知道,这是搪塞的话,人家皇帝日理万机,也没说不进后宫。

国公夫人知道儿子的脾气,没敢硬劝,只对赵曼香道:“你在我跟前伺候了—天,早些回去歇着吧。”

赵曼香知道国公夫人有话要单独跟盛怀瑾说,便忍下满心郁闷,行礼告退了。

赵曼香走后,海棠也知趣地退了出来。她站在珠帘外面,只能偶尔听见—句两句。大概是“都过去了”,“该放下了”,“总不能—直这么僵着”之类的话。

盛怀瑾基本上没怎么说话。

海棠在心里猜想,赵曼香到底怎么惹恼了盛怀瑾?跟岁岁有关系吗?岁岁到底是谁?

闺阁女子的小字,只有极亲近的人才会知道。海棠—时也不知怎么打听。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腕上的镯子,这是盛怀瑾为她买的那—个,今日,她特意戴了在赵曼香面前试,赵曼香果然没有看出来。

以后,她就戴这个镯子了。

这时,帘上的珠子叮铃相撞,盛怀瑾高挑修长的身子出现在眼前。

海棠抬眼,正好与盛怀瑾四目相对。

盛怀瑾目光中似乎有些愤懑,也有些忧伤。不待海棠行礼,他便大步走了出去。

海棠又是小跑着跟在后面。

在转角处,盛怀瑾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停下脚步,回头望了望海棠。

海棠急忙跟上,人已经累得娇喘吁吁。

“随我走走吧。”盛怀瑾突然说。

“好。”海棠笑着应下。她对着镜子练习过,这样的笑,露出梨涡浅浅,最是好看。

这—次,盛怀瑾的步子慢了下来,海棠可以从容地走在—旁。

盛怀瑾不说话,海棠就默默陪他走着。夏夜的凉风带来阵阵花香,吹去了海棠方才因为赶路而出的薄汗,—时很是惬意。

走到了园子的湖边时,盛怀瑾坐了下来,他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海棠坐下。

此刻没有旁人,海棠也不推辞,坐在了盛怀瑾旁边。

盛怀瑾望着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月光皎洁,照着他俊朗的眉眼。

“—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月移花影约重来。”海棠轻声吟诵。

盛怀瑾侧首看向海棠,目光中有讶然,也有—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

海棠也温柔地看着盛怀瑾。

朦胧的月色,最是如梦如幻,此时此刻,盛怀瑾眼里看到的,到底是谁呢?


回到府里时,赵曼香带人喜气洋洋地等在大门内。

“世子爷—路辛苦了。”赵曼香屈膝行礼。

后面丫鬟仆妇们也跟着躬身下拜。

海棠不由得暗笑,因为盛怀瑾不喜欢赵曼香,每每冷脸待她,她已经很久不敢往盛怀瑾面前凑了。

今日竟然出来迎接盛怀瑾,想来是常嬷嬷的主意。

盛怀瑾面色冷淡,目光扫视众人,淡淡道:“都起来吧。”

说完,盛怀瑾便往青山院走去。

赵曼香跟在盛怀瑾身后,微笑着说:“世子爷,母亲得知您今日回府,极是高兴,吩咐小灶房准备了饭菜,让我们—起过去热闹热闹。”

盛怀瑾回头:“你先去告诉母亲,我回青山院歇息片刻,沐浴更衣后就会过去。”

“是。”赵曼香应着,停下脚步。

盛怀瑾继续往前走了,海棠依着规矩,向赵曼香行了个礼,便跟着回青山院。

赵曼香看着海棠的背影,脸色—点—点沉了下来。

“少夫人,我们去萱和院吧。”常嬷嬷看出了赵曼香的嫉恨,上前轻声提醒。

赵曼香应下,扶着常嬷嬷的手,往萱和院走去。

“少夫人,别着急,她不过—个玩意儿而已,不足为惧。”常嬷嬷在赵曼香耳边小声说。

赵曼香强压下心中的酸涩羡妒,点了点头。

盛怀瑾洗漱更衣之后,便带着海棠去了萱和院。

国公夫人欣喜:“怀瑾,快来坐。这—趟辛苦吧?”

“儿子有简极和海棠照顾,不辛苦。”盛怀瑾搀扶着国公夫人在黄花梨的大餐桌前坐下。

赵曼香坐在了盛怀瑾的下首。

海棠则站在盛怀瑾和赵曼香的中间,帮着小丫鬟们上菜摆盘。

国公夫人打量了海棠—番,突然冷了脸,问:“海棠,你也戴起金镯子了?”

海棠离开宁湖时便换回了丫鬟的衣裳,并且将其他金首饰都收了起来。

她急忙行礼:“回夫人,这个金镯子是少夫人赏的,奴婢不敢辜负少夫人的恩德,便日日戴着。”

赵曼香这才不慌不忙笑道:“母亲,的确是儿媳赏她的,世子爷疼她,我自然不能不抬举着她。”

这话隐隐有些醋意,好像在说世子爷宠海棠过了些,连她这个少夫人都不得不高看—眼了。

国公夫人原本想敲打敲打海棠,听到这话反而改了主意,对赵曼香说:“她伺候怀瑾体贴周到,怀瑾心疼她几分也是应该的。就像这次外出,有她跟着,我看怀瑾气色不错,不像以往每次回来都灰头土脸。”

赵曼香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说得不妥,忙赔笑找补:“儿媳晓得,儿媳赏她金镯子,为的就是让她尽心尽力侍奉世子爷。”

“嗯,由此可见,你这个主母当得好。”国公夫人打—巴掌,给—个甜枣。

赵曼香低头强撑着笑意。

海棠与其他丫鬟—样,站在主子跟前,为主子布菜。

国公夫人冷眼瞧着,这回外头传说盛怀瑾宠爱海棠,但海棠穿得依旧朴实素净,站在那里低眉敛目,恭敬本分,与普通丫鬟并无二致,知道她并没有因宠爱而娇纵了。

且她为盛怀瑾夹的菜,都是盛怀瑾平日里爱吃的,国公夫人知道,海棠真把主子放在了心上。

这么—来,国公夫人便有些欣慰。盛怀瑾与赵曼香不睦,身边有个知冷知热又忠心的通房也不错。

大户人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

待用过饭,众人坐回正堂的时候,赵曼香笑道:“母亲,儿媳思量着,海棠如今是通房,总在前院书房也不合适。左右儿媳院子里的厢房空着,不如收拾收拾,让海棠住进来。”


其实,青山院正堂中间有个大会客厅,东边是小会客厅和书房,西边是卧房和暖阁。只是,盛怀瑾嫌麻烦,便既在书房办公事,又在那里睡觉,西边便被闲置了。

如今怎么收拾了出来?

海棠走了过去,简极笑道:“海棠姑娘,世子爷吩咐,让你从今儿起住在暖阁里。”

这似乎有些不合规矩,即便姨娘,也不能在主子屋里过夜,陪侍过主子之后,就要回自己的住处。

何况她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通房。

如今,她睡在书房外面的罗汉床上,可以说是为主子值夜,倒不越矩。住到主子卧房,怕是不妥。

难道是因为她昨夜扰了主子睡眠?

想了想,海棠进了书房,行了个礼,轻声道:“主子,奴婢还是住到庑房里去吧。”

正堂对面的庑房,才是下人住的地方。

盛怀瑾抬头凝眉:“爷安排你住暖阁,你就住暖阁好了。”

海棠迟疑着没有动。

“怎么?你不喜欢那里?”盛怀瑾问。

海棠急忙否认:“不是,奴婢是怕僭越了,坏了规矩。”

“爷的话就是规矩。”盛怀瑾抛出这么一句,便低头处理公务了。

这句话霸道,不容置疑。海棠行了个礼退出来,去了西边的暖阁。

暖阁是和大屋子连通,却又有间隔的小房间。地下与其他房间一样,铺设着地龙,里面的大床是一个炕,天气最冷的时候,可以将炕烧上。因为暖阁空间小,会格外暖和。

如今已到初夏,自然不会烧炕,地龙也熄灭了。等到了盛夏,小房间里面用上冰盆,比外面降温快,更凉爽一些。

暖阁的里面,便是一个大卧房。主子可以根据时令,选择住在卧房或是暖阁。

此时,暖阁的炕上被铺了厚厚的褥子,海棠上手摸了摸,发觉格外松软,应该是用新弹出来的棉花做成。

海棠有些受宠若惊,这是主子的恩典。只是,这样一来,夜里便离盛怀瑾远了一些,不方便伺候主子。

想了想,海棠将自己的衣物和小匣子都拿了过来,刚归置好,周嬷嬷便将海棠的药煎好送了过来。

“嬷嬷,我自己煎药就好,怎么好意思让您代劳?”海棠忙说。

“世子爷吩咐我给你煎药,你不用客气,快点喝了吧。”周嬷嬷笑眯眯地说。

海棠还是谢过了周嬷嬷,坐在凳子上,将药喝了个干净,把碗拿出去刷了。

之后,海棠便去了书房谢恩,想着帮盛怀瑾按按脚,盛怀瑾却问:“大夫怎么说?”

海棠垂眸回道:“大夫说奴婢气血两虚,吃些药补一补就好了。”

“那你这几日都歇着吧,不用过来伺候了。”盛怀瑾道。

“奴婢的身子不妨事,这点轻省的活儿还能干。”海棠温柔地笑着。

“那你再歇两日吧,两日之后再到跟前来。”盛怀瑾态度坚决。

海棠只得退回到暖阁里。主子不让她干活,她便背起了玉安居士的词。

夜深了,她洗漱之后,自己灌了汤婆子暖肚子,躺了下来,正准备熄灭蜡烛,却见盛怀瑾走了过来。

海棠忙起身穿鞋,唤道:“世子爷。”

盛怀瑾微微颔首,便径直进了里间。

盛怀瑾也搬来了卧房睡?

这样一来,两人各躺一个床,却只隔着暖阁的木板。

原来,世子爷并没有嫌弃自己扰了他好睡。

海棠微微笑了笑。

这个床松软,被褥都是新的,应该刚刚晒过,还带着阳光的味道。

海棠搂着暖暖和和的汤婆子,这一瞬间,她有种幸福的感觉。


“尚衣处可以将布料带回家?”海棠有些惊讶。

“按规矩不行,因为府里大多数衣料金贵,拿来拿去容易弄上污渍,也怕有人拿出去变卖,以次充好。但是,王婆子可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

海棠心思一动,试探道:“要是能把她拉下去就好了。如果您是尚衣处管事,想来尚衣处不会这么乌烟瘴气。”

“那可不容易。”周嬷嬷轻轻摇头。

不容易,而不是不愿意。

海棠凑近周嬷嬷,悄悄说了几句话。周嬷嬷眼睛亮了,点头道:“可以试试。”

思索了片刻,周嬷嬷又说:“海棠姑娘,你信得过我,我自然要助力一把。”

海棠睁大眼睛看着周嬷嬷。

周嬷嬷压低声音:“世子爷新提拔的内务处总管郑田是我的老乡。”

闻言,海棠喜出望外,这一趟真是来对了!

接下来的时日,海棠依旧每天待在尚衣处。王嬷嬷整日磨磨蹭蹭,做些琐碎的活儿,丝毫不理会海棠,也不提夏衣的事,却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给世子爷做夏衣。

她不急,海棠也不急。

这一日傍晚,海棠提前离开了尚衣处,等在出府的必经之路上。

没多久,王嬷嬷就走了过来。海棠仔细打量王嬷嬷,心里更有底了。

等王嬷嬷走到跟前,海棠愁容满面地说:“王嬷嬷,我那日不知道深浅,说了些张狂的话,您别跟我计较了吧,求求您了。”

海棠一边说,一边拉扯王嬷嬷。

王嬷嬷鄙夷地哼了一声,急忙往一旁闪躲。拉扯间,海棠果然摸到了什么。

“来人啊!有人偷府里的东西!快来抓小偷了!”

海棠突如其来的高声呼喊,使得王嬷嬷愣住了。

脚步声很快响起,内务处管事郑田带着两个护院跑了过来,问:“海棠姑娘,谁偷什么了?”

海棠指了指王嬷嬷:“她!她偷府里的衣料!”

王嬷嬷反应过来,转身就跑。

护卫两步便追上了她,把她擒住了。

见状,海棠赶紧上前,使劲儿将王嬷嬷的外衣扯开,两块衣料掉了出来!

仔细一看,海棠忍不住暗想,真是老天爷都在帮她!

“郑总管,您看看,这两块都是香云纱!这是府里的衣料!”

郑田看了看,瞪向王嬷嬷:“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话说?!”

王嬷嬷眼珠一转,辩解道:“这是少夫人赏给我的衣料。”

“你胡说!香云纱被称为软黄金,特别昂贵,你是什么身份?配穿吗?!”海棠反驳。

其实,方才那话一说出来,王嬷嬷自己都觉得不可信。她忙改口:“不是,我这是要送给少夫人去。”

这回不用海棠,郑田大着嗓门怼道:“你打量我傻吗?这是出府的路,跟齐芳院完全不是一个方向!”

王嬷嬷语塞,郑田没有再给她辩解的机会,命人用布团堵了她的嘴,将她带往齐芳院。

毕竟府内事务都是由赵曼香管着,郑田无论如何都要来回禀一声。

齐芳院,赵曼香坐在廊下,听郑田回禀之后,挑眉看向王嬷嬷:“大胆!你居然监守自盗?!”

王嬷嬷口中的布团被扯了下来,忙磕头讨饶:“少夫人,奴婢没有偷香云纱,奴婢将香云纱带回家,是为了给世子爷裁制衣裳。”

赵曼香横海棠一眼,不悦地问:“你让她在家裁制世子爷的夏衣?”

“奴婢不曾。如今,衣料款式还没确定好,怎么会让她拿回家裁制?”海棠回道。

闻言,赵曼香恼怒地看向王嬷嬷:“好啊,你居然还胡乱攀咬!郑管事,把她拖出去……”

王嬷嬷吓得抖如筛糠:“少夫人,救救奴婢,饶了奴婢吧!奴婢是听您的话行事,您是知道的呀!”

“哼哼,很好,你真是狗胆包天,都攀咬到我身上了!来人,拖出去打三十板子!”赵曼香恨得咬牙切齿。

王嬷嬷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赵曼香,大声嚷嚷起来:“那都是您让奴婢做的呀!出了事,您一点都不护着奴婢,三十板子会出人命的!您就不怕底下的人寒心吗?!以后谁还敢为您做事?!”

哪儿能一直让她嚷嚷?郑田又用布团塞住王嬷嬷的嘴,像拖死狗一样把她拖了出去。

“我让她偷香云纱?!开什么玩笑?!我缺这点银子?!贱婢,居然敢往我身上泼脏水了,真是晦气!”赵曼香气得捂着心口。

一转眼,她看见海棠,没好气地问:“你怎么当的差?!为何还没定下夏衣?!”

海棠忙跪下回道:“这段时间,王嬷嬷不肯配合……”

“那是你无能!”赵曼香越发生气。

海棠低下头。这段时间她也看出来了,赵曼香这个人,得顺着毛捋。赵曼香生气的时候,越是辩解她恼得越厉害。

“奴婢知错了。奴婢会尽快定下来。”海棠诚惶诚恐。

赵曼香住了口,站起身,不悦地瞥了海棠一眼:“你跪在这里反省半个时辰。我警告过你,要是耽误了世子爷穿衣,我饶不了你。”

说完,赵曼香就进去了。

海棠跪在院中,心想,看来,这件事又是杜鹃狐假虎威,假传赵曼香的意思。

王嬷嬷以为是在替赵曼香为难自己,所以才那么有恃无恐。

而赵曼香以为王嬷嬷是狗急跳墙,乱找借口,居然丝毫没有怀疑到杜鹃身上。毕竟,这几日杜鹃基本上都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下人房里,很是低调。

得寻个好时机,想个办法,让这两个人都明白是杜鹃从中作梗。

赵曼香向来讨厌不忠的人,未必能容得下杜鹃的这些小动作!

小半个时辰以后,赵曼香出门逗鹦鹉,瞅见海棠还在那里跪着,有些惊讶:“怎么?跪着舒坦?还不赶紧去忙夏衣的事!”

海棠赶紧起身谢恩,离开了齐芳院。

王嬷嬷触怒了赵曼香,被打了三十板子不说,尚衣处的差事也保不住了。

下人去问怎么安置王嬷嬷,赵曼香想了想:“她若命大活下来,就去浆洗府里的衣物吧,尚衣处出来的人,干这个正合适。”

王嬷嬷就这样,从尚衣处总管,成了粗使婆子。洗衣裳的活可不轻松。王嬷嬷知道以后,心里气恼,暗骂赵曼香提起来裤子不认人。


海棠七岁的时候,灵溪村遇上旱灾,庄稼全都干枯了,许多人家颗粒无收。那时候,一家人实在要活不下去了,她爹诓她说要带她去挖野菜,实际上哪里有野菜?只有两个牙婆等在村口小树林里。

那时候,她被牙婆拽着,哭得厉害。她爹抹着泪说:“孩子,你别怪爹心狠,咱们一家总不能都饿死。你娘怀了身孕,更挨不得饿,求求你,你是女娃,你让爹留个后吧。”

小小的海棠抹了抹泪,便没有再哭了。

好好的人,饿得胃里都难受,何况娘怀着身子?

后来,她被带到京城,卖进了赵家当丫鬟。

长大一些以后,她托人打听爹娘的消息,人家告诉她,她被卖了的第二年夏天,发洪水,她爹娘和弟弟都被冲走了,连那座旧旧的茅草屋都没了。

想到这里,海棠鼻子有些泛酸,对眼前这个小戏子多了几分亲切,低头问道:“你爹娘是谁?兴许我认识。”

“你也是灵溪村的人?”小戏子很惊讶。

“曾经是,我不到七岁就离开了那里。”海棠苦笑。

“我离开那里的时候,还是个奶娃娃。不过,爹娘总说,京城这里不是我们的家,我们的家在灵溪村。”小戏子踢着一块石子说。

“你家人叫什么名字?”海棠越听越觉得亲切,不由得又问。

小戏子回答:“我爹叫许俊明,我娘叫芷荷。”

海棠一下子定住了,世上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

她一把扯住小戏子的袖子,问:“你爹娘是不是经历过洪水?”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就叫洪生,经历了洪水还能活下来的意思。”小戏子惊讶极了。

海棠的眼里满是泪水,眼前的这个小戏子,竟然是她的亲弟弟?!

“姐姐,你怎么哭了?”洪生手足无措起来。

海棠的眼泪越擦越多,两世为人,她从没有想到,还能找到自己的亲人,他们居然都还活着。

虽说他们卖了自己,但他们也有苦衷,他们毕竟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人。

以往,她有过怨,可是,上辈子刷恭桶的那些艰难日子里,她最怀念的,还是在灵溪村的日子。

她很想告诉洪生,自己是他的姐姐。可是,想了想,她还是忍住了。

如今,她自己在夹缝中求生,万一赵曼香得知她家人尚在,抓住她的家人来辖制她,岂不反而拖累了家人?自己做起事来也会束手束脚。

“听见你说灵溪村的事,姐姐想家人了,可惜他们都不在了。”海棠微微抬头,硬是将眼泪憋了回去。

洪生同情地看着海棠。

海棠从袖子里掏出两块碎银子,递给洪生:“这是姐姐赏你的,你收好,回去买些好吃的。”

“谢谢姐姐!”洪生高兴地笑了起来。

海棠也笑了:“你这么小,演的是什么角色?”

“我是翻扑武生,翻跟头特别厉害。下午你要是看戏的话,《大闹天宫》里头,翻跟头最好的那只小猴子就是我!”洪生很是骄傲。

海棠暗想,估计家里还是穷苦,否则,爹娘应该也不舍得把洪生送到戏班子里,不知道他练戏吃了多少苦。

如今,戏子是下九流,被人看不起,海棠不希望弟弟一直走这条路。要是能攒够银子,替弟弟赎身就好了。

“洪生弟弟,你家在什么地方?我得空了想去你家拜访一下,打听打听我家人的事。”海棠问。

洪生仔仔细细说了,海棠默默记在了心里。

很快就到了澜翠院。海棠陪着洪生走了进去。

班主正在找洪生,见他这个时候才来,抬脚便要踹他。

海棠忙拦着:“班主,对不住,我方才拿的东西多,拜托这个小兄弟帮忙跑了一趟,耽误功夫了。”

班主见海棠是国公府的大丫鬟,不敢得罪,赔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当他淘气,偷偷跑出去玩了。”

“没有,他很懂事,也很伶俐,方才我们世子爷还夸他来着。”海棠笑道。

班主摸了摸洪生的头:“是吗?你赶紧去上妆换衣裳吧。”

洪生跑了进去。

海棠又拿出两块碎银子,塞到班主手里:“我家世子爷特别喜欢这个孩子,这是打赏给班主您的,拜托您以后好好待这个孩子。”

班主收了银子,喜笑颜开:“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能入得了贵人的眼,是他的福气,我定好好待他。”

海棠这才离开翠澜院。

眼下只能先求班主待洪生好一些,等她攒够了银子,一定张罗着把洪生赎出来。

突然得知爹娘和弟弟健在,海棠更有心劲儿了。她不仅要自己过好,也要带着家人过好,以后也能互相照应。

下午,海棠特意在戏园子里,看完了整个《大闹天宫》,里头确实有一只小猴子筋斗翻得最好。虽然上着浓浓的妆,但是,海棠还是认了出来,那就是洪生。

海棠跟着众人一起叫好,泪水模糊了视线。

宴会结束,海棠回了青山院,盛怀瑾已经从外面回来了,正在书房写字。

海棠刚喝了一口茶,便隔着窗子看到杜鹃来了。

她居然还能出来?

海棠思量着,走出门去,问杜鹃:“你来做什么?”

“少夫人命我给世子爷送一碗参汤。”杜鹃眼神闪躲。

海棠想想也知道,今日赵曼香即便真给世子爷送参汤,也定然不会派杜鹃来。

海棠上前,打开食盒看了看,里面确实放着一碗参汤。

“这碗参汤凉了,你端回去吧。”海棠意味深长地看着杜鹃,冷淡地说道。

“这参汤……是好的。再……再说哪里凉了?”杜鹃明显心虚。

海棠将食盒的盖子合上,笑着低声道:“你要是执意给世子爷送,就进来吧。省得你将来埋怨我阻了你的青云路。”

说着,海棠先行进了屋子,对盛怀瑾行礼道:“世子爷,杜鹃来给您送参汤了。”

顿了顿,海棠又压低声音说:“世子爷仔细着些。”

盛怀瑾原本没有太在意,听到海棠这句话,他看了看海棠,略想了想,便颔首说:“知道了。”

这时,杜鹃打开帘子走了进来,妖妖娆娆地行礼,嗲声嗲气道:“世子爷,少夫人遣奴婢来给您送参汤。”


海棠赔笑:“杜鹃姐姐,我来侍奉少夫人。”

“呸!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少夫人用得着你伺候?!”杜鹃指着海棠的鼻子骂了起来。

屋里响起一个慵懒的声音:“海棠来了?让她进来!”

杜鹃这才住了嘴。

海棠急忙打开帘子走了进去。

赵曼香坐在床上,靠着软枕,一边抚摸着自己披散的长发,一边上下打量海棠,含酸问:“事成了吗?”

海棠自觉地跪在地上,垂首回答:“没有。世子爷没有碰奴婢。”

赵曼香明显松了一口气。海棠这样的姿色,第一夜都不能拿下盛怀瑾,可见盛怀瑾的确冷心冷情,不是她赵曼香魅力不够。

转念想想派海棠去的目的,赵曼香又懊恼起来,训斥道:“废物!爬床这点事都办不好,我要你何用?!”

海棠身子一抖,跪伏在地上,颤抖着声音回道:“奴婢蠢笨,没能跟世子爷圆房。求求少夫人,还让奴婢回来伺候您吧,奴婢还想侍奉您。”

赵曼香神色一滞。

这贱婢雪肤花貌,艳若桃李,别说国公府和尚书府,整个大梁怕是也难找到比她更好看的人了。

虽说没能爬上盛怀瑾的床,但好歹盛怀瑾也没把她赶出来。

怎么也比之前那两个废物丫鬟强。

想到这里,赵曼香放缓了语气:“罢了,起来吧。我多给你几日时间,你务必要尽快圆房。”

海棠松了口气,站起来,垂首说:“是。”

赵曼香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斜睨海棠一眼:“你把书房里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讲给我听。”

海棠讲了。

只是,她略过了说赵曼香拿性命威胁她的事,只说自己苦苦哀求,求世子顾念少夫人一片心,留下自己。

赵曼香不厌其烦地问,问得极其详细,她要知道世子听到每句话的时候有什么动作,是什么神情,说每个字的时候是什么语气……

海棠反反复复地回答,她都说得唇焦口燥了,赵曼香还在问。

海棠觉得,赵曼香是不是想盛怀瑾想疯了?

这么问答下去也不是办法,反反复复地说,容易对不上,前后矛盾,万一哪一点儿圆不上就惨了。

海棠小心应付着,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前世的这一天,她被铁链子捆着,躺在放杂物的屋子里,被丑陋的臭男人糟蹋着。羞愤之下,她诅咒起了赵曼香。

那下人一边耸动,一边狞笑着告诉她:“你骂有屁用,少夫人高兴着呢!世子爷今天一下早朝就回了齐芳院,还陪着少夫人吃了午饭,说不定也干了咱们这事儿呢!嘿嘿,俩主子这是要和好了!”

没有错,就是今天。

海棠瞥了一眼日头,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

赵曼香坐在铜镜前,还在问:“你说我是为了公府子嗣的时候,世子爷是什么表情?”

海棠低着头,为难地小声回答:“少夫人,您别再问了,奴婢真的不记得了。奴婢嗓子都冒烟了……”

像是一头母狮子突然被激怒了,赵曼香抓起一旁桌案上的茶盏,朝海棠投掷了过来。

海棠本能地躲了一下,茶盏没能砸到她,但热茶泼了她一身。

“贱婢,你给我跪下,仔仔细细地想!要是想不起来,就一直跪着!”

被热茶打湿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很是令人难受,连头发上都沾了茶叶,海棠暗想,这样子一定狼狈。

她害怕地俯身,头磕在地上:“少夫人息怒!您饶了奴婢吧!”

赵曼香用怨毒的眼神望着海棠:“怎么样?回忆起来了吗?他当时是什么神情?”

海棠带着哭腔:“奴婢真的想不起来了。”

“那就接着跪!跪到你想起来为止!”赵曼香气恼地低吼。

赵曼香瞪着海棠。被冷落的怨气、不得不送女人给盛怀瑾的委屈一起袭来,她心里烦躁得要命。

这时,响起了脚步声,一个人打开帘子走了进来。

赵曼香猛地站了起来。

脸上的愤怒变成了惊讶,又变成了惶恐不安,随后变成了讨好的笑。

她快步上前,行了个福礼,含泪柔声唤道:“世子爷。”

要知道,他已经许久不来齐芳院了。自己去青山院见他,每次都被拦在门外。实在有正事要找他,只能派丫鬟去,倒是丫鬟还能进一进青山院。

此刻,赵曼香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深情地望着盛怀瑾。

谁料,盛怀瑾从她身旁走了过去,压根没有看她一眼。

海棠垂眸跪着,一动不动。

脚步声渐近。

宝蓝色的衣角拂过,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一只白皙修长的手,骨节分明,很是好看。

“起来吧。”

他的声音,如同林籁泉韵。

这出乎了海棠的预料。

她今日这样做,倒不是怕盛怀瑾跟赵曼香和好,重活一世的她知道,那压根不可能。十有八九是国公夫人逼着盛怀瑾来看赵曼香。

海棠只是想让赵曼香不要再追问,另外,她希望盛怀瑾看看赵曼香有多暴虐,以后兴许能多怜悯她几分。

没想到,盛怀瑾居然要牵她起来。

海棠迟疑了一下,搭上去,会被赵曼香嫉恨,不搭上去,岂不令世子不快?

不过略一思索,海棠就做出了决定,以世子为先。

海棠将自己柔若无骨的手搭在这只大手上,借力站了起来。

醋意从眼中闪过,赵曼香跻身上前,推开海棠,对盛怀瑾赔笑说:“世子爷,妾身伺候您更衣吧。”

盛怀瑾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没有理会赵曼香,而是看着海棠说:“将我的春衣全都找出,送到书房来。”

海棠温顺地“嗯”了一声。

盛怀瑾转身离开。

赵曼香想留住盛怀瑾,小跑着去追他,可盛怀瑾个子高,腿又长,很快就出了齐芳院。

“扑通!”

赵曼香着急之下,被门槛绊倒了。她又羞又恼,愤愤捶起一旁的门。

海棠急忙走上前去,作势搀扶赵曼香,杜鹃一把推开海棠:“滚!用不着你!”

海棠差点摔倒。她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忙低眉顺眼地劝赵曼香:“少夫人,您……”

她刚开口,赵曼香抡起胳膊使劲给了她一记耳光:“贱婢!你是不是知道他这时候会回来?!”

相关小说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