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朱允熥朱元璋的现代都市小说《大明锦绣全局》,由网络作家“岁月神偷”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热门小说《大明锦绣》近期在网络上掀起一阵追捧热潮,很多网友沉浸在主人公朱允熥朱元璋演绎的精彩剧情中,作者是享誉全网的大神“岁月神偷”,喜欢军事历史文的网友闭眼入:这一世,我竟然是明太祖朱元璋的唯一嫡孙,是懿太子朱标的唯一嫡子。既然如此,那我就要当仁不让,不再让历史重演,不再让山河再遭屈辱。我要登上那个位置,建立一个锦绣无双,日月昌明的盛世大明。...
《大明锦绣全局》精彩片段
大明以武立国,最重战功。
群臣目光之中,银盔上插着羽毛的羽林军士卒,快步上前,单膝跪地把军报,双手举过头顶。
朱元璋伸出手想去拿,半路却又把手收回来。
“大孙,念!”
“是!”朱允熥兴奋地说完,随后有些激动的拿起了边关的军报。
这是他第一次读大明的捷报,更是他第一次见证大明的胜利。往往后世都说大明如何孱弱不堪,可是这个时代的大明,不但兵强马壮名将如云,而且敢于出击,有着犯大明必诛的气魄。
“臣蓝玉启奏陛下,臣于本月三日抵达洮州.........”
“伪元贼子狡诈,见大明大军前来,则且战且退逃至大漠....”
“臣知伪元贼子欲引臣入大漠,围而歼之,故臣将计就计.....”
清晰嘹亮的声音从朱允熥的口中发出,群臣们静静的听着。
朱允熥一边念着,脑中一边浮现着关于边关战场的画面。
洮州,位于大明帝国的西北,是羌人的旧地。
隋唐以来一直为中原王朝的必争之地,因为此处有丰美的水草可以为中原提供优质的战马。
一直以来,这些胡汉杂居,但是这里的胡人并没有表达出对中原王朝那种侵略性。他们也一直仰仗中原王朝提供的茶叶,铁骑布匹等等。
洮州以外,是大漠,半草半沙的大漠。
不刮风时,黄沙青草并存,偶尔些许的湖泊涟漪荡漾,夕阳西下的时候,湖泊的水面上,反射着柔和的五彩之光。
但是刮风之时,漫天的黄沙狂舞,整个世界都是黄色。
又起风了,粗粝的沙子打在人的脸上,像是钝刀子在慢慢割着。
大漠之中,一支雄壮的军队艰难的在风沙中行军。
他们的脸上刻着风霜,眼神中带着疲惫,干瘪的嘴唇,裂开的皮肤,满是风尘的盔甲。
他们千里迢迢急行军而来,满腔的战意遇到了躲避的对手,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进入大漠,开始追击。
他们大多是两条腿,但他们的敌人是四条腿。
漫天风沙无边下,壮士宝刀收在匣,只等贼人踪影现,碧血丹心染黄沙。
贼人,诱敌深入。
明军,将计就计。
军报上只有简简单单八个字,却是风沙之中艰难的跋涉,在大漠中的每一步,大明健儿们都走得十分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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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元贼三万五,臣兵分两路,一路龙骧骑兵从东侧深入大漠,敌后横行。”
“一路两万四千人,臣亲自率领,皆为步军.......”
念到这里,朱允熥不禁大惊失色。
蓝玉是疯子!
两万四千人孤军深入,他们面对的敌人不但人数上比他们多出一万,而且还都是骑兵,都是北元神出鬼没的铁骑。
步对骑,怎么打?
骑兵有着高速的机动性,而且北元的骑兵都是自小在马背上善于骑射的武士,他们一人双马,饿了吃奶酪,渴了喝马奶。步兵不但跑不过他们,还有着漫长的后勤补给线。
然而此刻,听到朱允熥的声音,龙椅上的朱元璋却朗声大笑。
“蓝玉这仗打得是越来越精了!”
朱允熥心中疑惑的继续往下念,“臣于大漠深处,月牙儿海(这地儿编的)水源补给点,遭遇伪元大军。贼酋为阿里不哥家族后裔哈咎,以及投降复叛的原大明建昌卫指挥使月鲁帖木儿,贼三万骑兵,遮天蔽日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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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
黄沙之中,一骑背上插着小旗的骑兵,打马狂奔至蓝玉帅旗之下。
大明的日月星旗在左,蓝字大旗在右。
大旗之下,重甲精锐环伺着鬓角微微发白,满面风霜,但是眼神如电的蓝玉。
“吁!”骑士胯下的战马在喝令下停步,因为冲击力导致它前腿腾空,不住的踢腾,战马脖颈上密集的鬃毛在黄沙之中飞舞。
“报大帅,探马发现前边伪元骑兵主力,起码十万左右,三十里外还有近万骑兵悄悄绕到我军后方!”
“哈哈哈!”蓝玉和手下的将领瞬间大笑起来,“他娘地,龟儿子终于探头了。”
笑着,蓝玉忽然高举右臂。
接着数位骑兵从蓝玉身边纵马而出,“大帅有令,停止行军!”
“龟儿子上门了,抄家伙招呼着!”蓝玉嘶吼一声。
“喏!”众将用马鞭把敲打胸口的护心镜,随后纷纷走入部队,约束士卒。
塞外漫天黄沙之中,中原战鼓响起。
咚咚咚!
鼓若惊雷,如疾风骤雨般传遍四野,震撼着塞外的风沙。
漫天的黄沙似乎被战鼓震慑,竟然慢慢小了下来,让阳光在大地上重新出现。
大漠中的阳光明媚,士卒们兵器和盔甲的反射光茫,更加耀眼。
两万四千多大军,在战鼓和剌剌作响的战旗指引下,分成三个巨大的方阵,中军蓝玉大旗在一处沙丘之上,其余两个在其脚下前方。如果从天空俯瞰,正好是一个倒着的品字形。
蓝玉跳下战马,粗糙的大手抚摸两下战马的脸颊,随后在亲兵打开的小马扎上坐下,虎视前方。
前方,视线之中,鬼魅的一样的骑兵开在高岗上,在大漠中,在地平线上出现 。
“把咱大明的大旗升起来。”蓝玉马鞭遥指前方,大笑着说道,“告诉北元人,大明蓝玉在此,有种来战!”
呼,大旗高高的竖起。
迎着大漠中的风,哗啦作响。
方阵中的士兵们,回望沙丘上的迎风招展的大明战旗,眼神变得更加坚韧。
那是家乡的旗,那是大明的旗。
那旗帜在风中翩翩起舞,一如汉唐盛世之时,汉家男人出征之时的战舞。
“吼!”
两万多大明男儿敲打手里的兵器,从胸膛中发出野兽一样的嘶吼。
紧接着,响彻天地,让黄沙战栗,天空变色的呐喊声,骤然响起。
“大明男儿在此,有种来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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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轰隆!轰隆!
胡人的回应来了,那是马蹄踩踏在大地上,如地震一般的颤动。
在这颤动中周围的沙丘上,黄沙纷纷落下。
当无数的骑兵冲锋起来的那一刻,他们的阴影遮盖住了大地,阻挡了阳光,甚至凝固的了空气。
铁蹄前进的途中,烟尘如同风暴。
汹涌的铁骑像是决堤的洪水,在大地上纵横肆虐。
他们来了。
蹂躏华夏大地数百年的铁蹄来了。
他们的弯刀在阳光下反射寒光,他们的嘴里发出咻咻的怪叫。
他们的战马奔腾的速度到达了极致,他们的脸色是那么的狰狞。
这里是大漠,这里是他们的故乡。
在这里,他们要把眼前这些明国人,用弯刀安葬。
轰隆,轰隆。
马蹄声,越发的响亮,震撼。
咚咚,咚咚!
大明的战鼓,开始在天地间回荡。
“用血写孝经,放佛堂里几日就是孝?”
“拿咱当成啥人,咱是信这些鸟玩意的无知老头子吗?”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弄他娘的这些虚头八脑!”
朱允熥亲自把户部的官员们送出奉安殿,殿后的寝宫之中朱元璋的咆哮仍在。
晚辈为长辈书写孝经,是这个时代比较常用的为长辈祈福的办法。而在历史上,很多诚孝之人,为了在佛祖前更能表达自己的诚意,不惜用自己的鲜血混在朱砂里,边听佛经边写。
吕氏和朱允炆二人,应该是想用此举,唤起皇帝对他们孤儿寡母的恻隐之心,但是没想到却适得其反。
他们了解朱元璋只在表面,而不在内心。
朱元璋是个什么都不信,同时也无所畏惧的人。在他心里什么满天神佛都是狗屁,那都是骗人的玩意儿。
吕氏大概也是怕了,怕朱元璋病好之后处置于她。可是她忘记了,或者说她没认识到。
脾气暴躁的皇帝,这一生,从没对家人下过手。
皇帝这一生,唯一能让他迁就忍让,甚至是受委屈的,只有他的家人。
如果想处置吕氏,皇帝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处置了。
这些天黑不提白 不提,显然是皇帝想刻意淡忘了。
“吕氏一个无知妇人,写这玩意咱理解?允炆读了十几年的圣贤书,怎么也信这玩意?”
寝宫中的宫人们,瑟瑟发抖的站着,生怕皇帝迁怒于他们。等到朱允熥进去,顿时无数期盼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老爷子!”朱允熥扶持着朱元璋坐下,微笑道,“您消消气!”
“咱,养了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朱元璋指着地上的孝经,粗大的手掌有些哆嗦着。
”老爷子,二哥也是一片好心!他那人读书读得有些迂腐了,没想到这些,但他的心意也是一片诚孝,没有作假!”
朱允熥的话有些出人意料,他没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反而帮着朱允炆说起话来。
因为他知道朱元璋之所以生气,不是因为孝经,而是因为血,因为听佛经。
朱允炆的身体也不是那种特别强健的男人,在佛堂里写经书一连几天本身就是耗费心血的事情。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做长辈的没有喜欢晚辈玩自残的,哪怕是打着孝顺的名义。
“对,你二哥他读书读傻了,他想不到。他从小是个孝顺孩子,长辈说什么就是什么。”朱元璋眯着眼睛,冷笑道,“他这孝经是和他母亲一块写的,嘿嘿,咱这个儿媳妇,还真是会教孩子!”
朱允熥没有接话,而是默默的蹲下,把朱元璋的脚放在怀中,轻轻的揉捏着他的腿。
朱元璋的脚很丑,上面满是因为早年生活艰苦留下的痕迹,冻伤的伤疤,硬硬的跟壳一样的茧子。
“大孙呀!”朱元璋忽然开口。
“在呢!”朱允熥回道。
“万一,咱是说万一,将来你当皇帝,对他们娘俩怎么办?”朱元璋看着朱允熥问道,“毕竟,这些年在吕氏的防备之下,你装傻充楞!”
“呵呵!”朱允熥微微一笑,“爷爷,要是说心里不烦,不厌,是假话。这些年孙儿在东宫之中活得小心翼翼,生怕惹恼了母妃。可是......”
说着,换了一条腿继续揉捏,“可是她毕竟是我父亲的妻子,是我兄长和弟弟的母亲,一家人血浓于水哪有什么深仇大恨!该就藩的就藩,该荣养的养,孙儿一个大老爷们,总不能连这点肚量都没有吧!”
看完了这张奏折,又拿起一个,上面的内容更加触目惊心。
“臣,洛阳锦衣卫指挥使上奏,洛阳知府钱守益与粮商暗中勾结,倒卖粮仓存粮三万石,所得银两尽数藏于其妻弟家中。钱之妻弟最是贪婪,家中豪宅仆从如云,乡间巧取豪夺良田无数.......”
“说,怎么处理!”朱元璋的声音再次响起。
朱允熥心中愤慨,三万石粮食近乎四十万斤。朝廷在洛阳的储备的粮食是为了防备河南连年的水患,赈济灾民所用的。这些官真是黑心肠,为了银子,连百姓的救命粮食都敢卖。
“杀!”朱允熥牙缝里吐出一个字,“大理寺,督察院,刑部三司会审。如此大案,洛阳知府一个人怕是难以办到,孙儿想洛阳府上下的官员怕是一窝都烂了!”
“三司会审,涉及到谁抓谁,涉及到谁杀谁。无论是官还是那些黑心的商人,明正典型昭告天下,追回被贩卖的朝廷储备粮食,以正国法。”
朱元璋面带微笑,“没了?”
朱允熥想想,“皇爷爷,这么处置不妥吗?”
“妥是妥当,但是太轻了!”朱元璋放下手里的奏折,冷笑,“这些贪官,杀了太便宜他们了。此案所涉及官员一律抄没家产,妻女充教坊司为奴。地方官府策录在案,家中子孙世代不得参加科举,不得务农,不得务工。”
说着,朱元璋的表情略微狰狞,“他们不是贪吗?咱就把他们这些贪官的子孙打入十八层地狱,永远不得超生,世世代代操持贱业,连人都算不上!”
大明有皇帝,有官员,有百姓,也有最低等的就是贱民。
这些人是最被人唾弃,瞧不起的,也是最没有希望永世不能翻身的群体。
没人在乎他们的死活,比方说打官司,一般百姓状告商人,地方官必袒护百姓。
但是这些贱民,无论受了什么委屈,连衙门都进不去。而且妻女充入教坊司,那教坊司就是官妓。
“是不是觉得咱处置的狠了?”朱元璋见朱允熥有些发愣,笑着问道。
“孙儿不敢!”
“你这孩子还是心太善,没经历过世间的险恶!”朱元璋说道,“倘若你见过百姓嗷嗷待哺,求助无门凄惨饿死,就会明白咱处理的,还是太轻了。”说着,叹息一声,“你太爷,太奶,大爷爷也都是饿死的。”
随后,一根手指敲打桌面,正色道,“大孙,记住喽,当皇帝是要给天下人做主的,当皇帝,心必须狠!”
“孙儿谨记!”尽管心里也许有些不认同,但朱允熥也能理解。
吏治这东西实在不能松懈,朱元璋如此痛恨贪官的皇帝在位都有人敢不顾民生的去贪污。若是换个仁慈点的 君主,那些官不知会放肆成什么样。
晚明就是例子,明朝的内阁首辅,家家都是累世豪富。中下层的 官员利用特权官商勾结更是比比皆是。
没有他们不敢贪污的,甚至当努尔哈赤在辽东崛起,朝廷给边军的军饷钱粮都敢私吞,美其名曰损耗飘没。
一万两银子的军饷,到了边关将士手里只有三千两,一万斤粮食,到了边关只有三千斤,还都是掺杂了泥沙的劣质粮食。
能打胜仗才怪了!
“明早,你接见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亲自督办此案。”朱元璋拍拍朱允熥,“杀人,是你爷爷的意思,你好好学学其中的关键!”
走着,朱允熥的脚步停了,脸上露出笑容。
他最大的优势,最大的长处和朱元璋一样。
他们都是百姓家的孩子,知道百姓生活的艰难,知道过日子的不容易!
这时,伺候朱允熥的贴身太监,王八耻从暗中过来。
“三爷,您用点什么?奴婢去给您准备!”
朱允熥揉揉肚子,“准备一碗热汤面吧!”
“是!”王八耻恭敬地说了一声,再次隐没在黑暗中。
站在后殿之中,朱允熥眺望大明宫城。
这座宫殿虽然辉煌但却不华丽,朱元璋和朱标都是简朴之人,不愿意浪费钱财和民力,把宫殿修得富丽堂皇。
殿中的楠木柱子上,很多红漆已经斑驳掉落,但却始终没有粉刷过。
朱元璋其实和老百姓一样,过日子的东西,能用就凑合用,没必要花钱弄新的。
边上,又传来脚步。
两个侍卫,按着腰刀在朱允熥面前跪下。
“臣等,见过三爷!”
这两个虎背熊腰的年轻人,面目相似一看就是兄弟。
朱允熥的记忆认得他们,廖镛、廖铭兄弟。大明已故楚国公廖永安的孙子。他们的亲祖父,是大明德庆侯,廖永忠。
提起廖永忠,虽然名声没有常遇春,徐达等人那么大。但是在史书上却大书特书,因为他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廖永忠亲手淹死了朱元璋名义上的上司,韩林儿和刘福通。从而为日后,朱元璋称帝,扫平了名义上的障碍。
(刘福通北方红巾军领袖,韩林儿为红巾军创立的宋国皇帝。)
而这哥俩在历史上,也是让人敬佩的忠臣孝子。
永乐皇帝靖难之后,在南京继位。方孝孺拒不投降,被朱棣腰斩于市,并且株连十族,不许任何人为方孝孺收尸。
这哥俩在朱棣进城时,力战,身负重伤。因为是功臣子弟,朱棣网开一面,贬职为民削除爵位。但是他俩为了心中大义,明知道是死,也依然用建文臣子的名义,为方孝孺收尸,安葬。
廖氏一族彻底惹怒了永乐,他俩慷慨赴死,留下千古美谈。
“是你们哥俩呀!快起来!”朱允熥虚扶一把,“你们当值吗?都这么晚了,也不找个地方歇息!”
哥俩对视一眼,廖镛看看左右,小声道,“三爷,皇上正往这边来呢!”
朱元璋又来了!
朱允熥豁然回头,看着殿中吕氏的方向,充满恨意。
“怪不得这个时候一定让我出来吃东西!原来是皇帝要来了!”
“是想把我打发走,不得靠近皇帝身边。还是要在皇帝面前给我递小话儿?”
“白天的孝顺都是装的,皇帝一走,自己连灵都不守!这简直是杀人不见血!”
朱允熥冷笑两声,再回头看看廖家哥俩,“你们有心了,这份情,我记在心里!”
“臣等不敢!”廖镛继续说道,“我廖家深受太子恩惠,三爷言重了!”
廖永忠是干脏活的,后来被朱元璋赐死。廖家衰落,还是朱标想起了这哥俩,亲手点为宫中侍卫,给了他们一分前途。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两人是宫中侍卫,又是父亲的旧人,倒是可以拉拢,朱允熥说道,“谁真心对我,我一清二楚!谢谢你们哥俩提点。”
前殿,忽然传来阵阵脚步,应该是朱元璋再次来到了灵前。
“万岁!”
“陛下!”
侍卫宫人行礼,朱元璋不耐烦地摆摆手,朝着棺椁走去。
身为皇帝,身不由己,就算是最爱的人走了,也不能时刻陪伴,因为有太多的政务。
北元蒙古人贼心不死,又想调集大军犯边。
今年南方雨水太大,定会影响春耕。
打仗了老百姓势必要拿出更多的钱粮给朝廷,可要是天公不作美,今年老百姓的日子,又要难熬。
家事国事压在朱元璋的头上。
百姓民生江山社稷,压在朱元璋的心里。
忍着悲痛处理完政事,夜深人静之时,想再来看看儿子一眼。
“皇上!”
“皇祖父!”
吕氏和朱允炆的叩拜声中,朱元璋走到灵前,看看左右。
“熥儿呢?”
“三弟........”
吕氏抢过话头,“回皇上,熥儿累了,说要下去歇息一会儿!”
这就是说坏话的最高境界,明明没有说朱允熥任何不好的地方,但是言外之意,朱允熥不顾大体,失礼。
说完,吕氏忐忑地看了朱元璋一眼。
但是朱元璋却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没有听清楚吕氏说了什么,只是微微点头。
“皇上,臣妾.......”
“你们也下去吧,咱在这待会儿!”朱元璋淡淡地说道。
吕氏看了眼儿子,后者小心地说道,“皇祖父,孙儿陪着您?”
“咱说了,都下去!”朱元璋看看他,“你也累了许久,下去歇歇!”说完,坐在了棺椁的旁边。
皇帝说的话就是圣旨,吕氏就算心有不甘,也只能和朱允炆叩首,躬身退下。
大殿里瞬间一空,只有朱元璋和儿子的棺椁。
夜风微凉,吹动朱元璋的胡须,只有在没人的时候,他此刻才能表现得像个父亲。
棺椁中,是他珍爱了三十几年的儿子。看着那双目紧闭的脸,心中阵阵痛楚,仿若刀割。
苍老的手臂伸出来,触碰着儿子冰冷的身体,眼泪顿时无声落下。
“儿呀,你他娘的也真够可以。说走就走,一点念想都没给你老子留哇!”
朱元璋缩回手臂,悲伤的喃喃自语,“你怎么就走了呢?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老子养了你快四十年,疼了你快四十年,培养了你快四十年,你说走就走了?”
说着,朱元璋擦下老泪,“你娘抛下咱先走了!现在你也走了!就把你老子一人孤零零的留在世上!”越说,眼泪越多,声音越大,“你个不孝子,你起来,你起来看看你老子!你看看这咱头发都白了,还要咱白发人送你这黑发人!”
“你走了一了百了,你让你老子怎么活?”
殿中,都是老人压抑着的,却痛彻心扉的哭声。
忽然,朱元璋擦拭眼泪的手臂停住了,他的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咱不是说了吗,让你们都下去,是谁?”
朱元璋厉声喝问,回头却呆住了。
只见烛火之下,朱允熥小心的捧着一碗热汤面,满脸热泪,热泪不住的落在面汤中。
“皇爷爷,孙儿听说您今天还没进膳,特意给叫人给您煮了一碗面!”
“老爷!”
只有一只眼睛的管家,迈步进了开国公常家的后院,隔着窗户呼唤。
说是管家,其实一看就是个杀人如麻的武夫。眼睛瞎了一只,耳朵只有半边,右手上只有三根手指。
作为大明开国最为显赫的武将世家,常家的管家和家丁都是军中跟随常家出生入死的老兵,退下来之后就安置在了常家。
“六叔,啥事儿?”卧室里燃起灯火,开国公常升问道。
“宫里来人!”管家在窗户外头压低嗓子,仅有的一只眼睛特别明亮,“三爷的人!”
吴王朱允熥是常家的嫡亲外孙,常家上下私下谈论的时候,都会用三爷这个亲昵的称呼。
卧室里静了一下,紧接着赤裸着胸膛,露出健壮身材的常升从里面出来,绷着脸,“人呢?”
“花厅喝茶!”
常升披件衣服就往外走,边走边想
这个时候了,三爷派人干什么?
为了避嫌,三爷几乎不往常家送信?
莫非,宫中有变故?
忽然常升的脚步停住,回头看着管家,“六叔,让咱家的儿郎们动弹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管家嘿嘿一笑,猩红的舌头舔了下嘴唇。
古往今来,皇帝老了,在没有宣布继承的情况下,那张椅子就是血雨腥风。
现在藩王都在外,鞭长莫及。而这京城中枢之中,谁能坐上那把椅子,谁就是正统。
常升不傻,若真是皇帝突然驾崩,没有皇储的人选。如果三爷有心争一下,常家必须支持,哪怕是破家。
因为就算常家不帮,新皇登基之后,作为吴王的亲舅舅他们也讨不到好去。
这些年,死的功臣还少吗?
脑中想着,进了花厅。果然是朱允熥的贴身太监王八耻,焦急的等在哪里。
“奴婢见过国公爷!”
“老王别来这个!”常升当然不能受王八耻的礼,赶紧问道,“咋了?啥事?”
王八耻凑近了,小声说道,“公爷,皇上老爷子病了!”
常升的目光瞬间凌厉起来,满脸是杀气。
“不过太医说只是急火,痰堵住了心窍,现在已经没大碍了!”
“你他娘的说话别大喘气!”常升笑骂。
“可是很多人,却觉得老皇爷可能不行了!”王八耻继续说道,“老皇爷下旨,主子监国!”(主子这个词不是清代专有,但是在元明时代特指贵人的家奴)
“三爷监国!”常升的眼中顿时满是狂喜,握紧了拳头。
“公爷,主子说,京城就交给您了!”王八耻说着,递给常升一封信。
后者迫不及待地打开,上面是朱允熥的亲笔。
“二舅,皇爷爷病了,外甥监国。”
“为防宫中,城中有人传播谣言,宵小作乱。现特命你统帅手下四营兵马,坐镇京城,严阵以待。”
“二舅,皇爷爷没事,但我怕,有人闹事!”
“没有皇爷爷的皇命旗牌和我的亲笔信,任何人不得调用京营一兵一卒,违令者,杀!”
“来人,备马!”常升对外面喊道,“让家丁们都披挂起来,穿重甲。去侧院通知老三,跟俺进营,控制军队!”
“喏!”外面的家仆如在军中一般。
“宫里情况怎么样?”常升在家丁的侍奉下一边穿着铁甲一边开口问道。
王八耻看看常升身后的人,没说话。
后者挥手,家丁们下去。
“公爷,奴婢多嘴。”王八耻看看左右小声说道,“那吕氏.......”
朱元璋的抚恤,真正做到了让这些为大明出生入死的男儿,再无后顾之忧,死了家中妻儿老小不会忍饥挨饿,伤了一辈子也有朝廷供养。
朱允熥有些感触,没有任何人的成功是侥幸的,大概正是这种发自内心对士卒的好,才成就了朱元璋的帝业。
随后,大朝会散去。
回奉天殿的爷俩没有再坐御辇,改为步行,宫人侍卫们离得远远的,生怕打扰爷俩说悄悄话。
“皇爷爷!”实在是没忍住,朱允熥开口说道,“大将军蓝玉等人打了胜仗.........”
“你是想说咱为啥没给他们加官进爵吧?”朱元璋笑道。
姜还是老的辣,马上被人看穿了心思,朱允熥小小送出一记马屁,“皇爷爷英明!”
“国家名爵不是儿戏,等他们班师回朝,朝会再议。”朱元璋看看朱允熥,“大孙,你要记住,恩出于上。臣子也是人,人有时候是贱皮子,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不会珍惜。咱既然要给人加官进爵,就得让他明白,爵位官位后面的意义,还有咱们的恩宠之心!”
“孙儿,明白了!”朱允熥恭敬地说道。
“你不明白!”朱元璋的大手在朱允熥肩膀上拍拍,“你小子,聪明有,心思也有,手腕也有,就是心术还差点!”说着,朱元璋笑起来,“反正你爷爷这老头子一时半会死不了,你在咱身边,好好学学!”
是的,一个现代的年轻人,一个现代的年轻打工人,在帝王心术这一块,确实会有欠缺。
朱允熥心中一暖,“皇爷爷,你一定长命百岁!”
“扯淡,古往今来皇帝都是万岁,可是长寿的有几人?”朱元璋边走边笑,“大孙呀,记住想当一个好皇帝,就要把自己当成人,别听那些大臣们的奉承,不靠谱!”
“孙儿记住了!”朱允熥扶住朱元璋的手说道。
皇帝这是从心里认定他了,只是出于一些顾虑没有开口说,这一点祖孙二人都是心知肚明。
两人慢慢的走着,有时候朱元璋会扭头看看孙子的侧面,脸上露出微笑。
其实他没有马上封赏蓝玉等人的原因很简单,恩出于上没错。但是这个上,他希望不是他,而是自己的孙子朱允熥。
蓝玉现在已经位及人臣,是武将之中的绝对领军人物。他还是常遇春的妻弟,和太子也是亲戚,更是朱允熥的舅爷。
在他身后一大堆太子的故旧之臣,淮西一系的武将勋贵交织成了一张巨大的权力网。权力是双刃剑,不是人人都能玩得转。
现在给予蓝玉太多的东西,万一自己哪天死了,朱允熥上位,岂不是赏无可赏?届时,蓝玉诸多的身份中又会多上一种尊容,大明第一外戚。
一个能征善战,身边聚拢着一群文臣武将的外戚,对于一个年轻的皇帝而言,可不是好事。
朱元璋是出身草莽的英雄帝王,更知道人心险恶这四个字。同时也知道,世上并没有绝对的忠臣。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况且蓝玉这人,是个典型的武夫,心直口快,极容易受人撺掇。历年来在军中大胜的功绩,也使得此人变得有些猖狂跋扈,有时候私下里连自己都敢顶撞。
这样的人,大明朝其实还有不少,那些一起打天下的功勋老将多多少少都有这个毛病。
朱允熥还年轻,这孩子心善,能不能镇住他们?
迟迟没有宣布立皇太孙,也是为了让那些暗中蠢蠢欲动的人露出水面,自己好敲打一番。
如果他们可以用,就留着。
如果他们对朱允熥将来是个威胁,那就全部除掉。
奉天殿就在眼前,想到此处朱元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嫡孙的手,在心里说道。
“大孙,咱将来给你的,肯定是一片大好的江山。在这之前,所有的荆棘爷爷都给你砍掉。你稳稳当当的做你的太平天子,坏人交给你爷爷来做!”
“皇爷爷,小心台阶!”上台阶之前,朱允熥小声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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