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欠了赌债,将我低价抵给了黑峰山的土匪。
土匪来接人那天,夫君一大早就躲得不见踪影。
家里所有物品都被他卷跑,只在案台上给我留下了两个干瘪窝窝头。
凶神恶煞的土匪头子拜在我的面前三当家的,这……这可如何是好?
我一脚踢翻窝窝头,拿起火把烧了这茅草屋。
从来只有我卖别人,今日居然沦到被人卖?
指甲抠进掌心渗出血,我放在唇边舔舐干净。
去寻!
这狗男人!
老娘要亲手剥了他的皮!
1我叫诸葛大美,是黑峰山上清风寨的三当家。
烧杀抢掠样样精通的大魔头诸葛大强是我爹,清风寨就是他一手创办的,他是大当家。
我还有个哥哥,叫诸葛大运。
今年我十七岁,到了该嫁人的年纪。
寨子里的二当家是我和哥哥的舅舅,那日他喝酒归来,说是给我寻了门亲事。
隔壁山头的青龙寨最近壮大得极快,听说都是他家小儿的功劳。
短短三月,劫了五次官银四次粮草,比他老子还厉害。
我打听了,那小子和大美年纪相仿,方方面面都配得上。
但我却摇摇头。
幼时我跟随爹爹去拜会青龙寨寨主,曾见过一次他的小儿子。
瘦得跟个鸡崽子似的,还嘲笑我脸上的刀疤有碗大。
嫁给他?
我才不要。
我向爹爹求了个恩准,想要下山,自己给自己寻个如意郎君。
爹爹同意了,但是与我约定,一年为限。
若是找不到满意的,便听了舅舅安排,嫁到青龙寨当少夫人。
我带着爹爹给的三千银两,在山脚下的永安镇盘下了一间茶水铺,学人做起了生意。
永安镇四通八达,热闹繁华。
我欢天喜地,翘首以盼,定能在此寻得一位杰出才俊。
我将与他快马江湖,畅意天涯,做一对羡煞众人的恩爱侠侣。
书上说,漂亮的女人最会骗人。
可我没有想到,漂亮的男人骗人更甚。
我在永安镇上待了十一个月,有一千三百八十六名男子在我茶水铺喝过茶,其中令我动过心的有足足十个美男子。
可他们,无一例外,都是看中我的钱财。
一日复一日,出门时带的三千银两花个精光,店铺快要开不下去了。
我想,这大抵就是我大美的命,是注定了一辈子都要当个土匪的。
我只是一想到要嫁给那个小鸡崽,生的孩子也一辈子是个土匪小鸡崽,心里有点不甘心。
租期最后一日,房东来与我盘账。
灯火灭尽,快要离去之时,突然闯入一个衣冠不整的白衣男子。
月光下,他脸上血迹斑驳,衣服凌乱,发髻也松散开,但五官却是好看的。
我心中暗喜,立马拔下头上的珠钗塞进房东怀中,悄声耳语要将租期再续一月。
打发走房东,立马将来人搀扶进屋。
喜上眉梢,红光满面:欢迎大驾!
我的十一公子!
2该男子面色窘迫,轻轻将胳膊从我怀里挣脱。
整了整撕破的衣服,向我拱手道在下柏子若,在黑峰山背后的云潭镇上经营着一家医馆。
前日来黑峰山上采药,不巧遇到豺狼,为自救跌入山崖迷了路,兜兜转转来到了此镇。
刚刚见只有此处还亮着灯,想进来请店家行个方便,讨碗水喝。
不想店家是位小姐,深更半夜多有不便,请小姐原谅在下冒昧擅闯,在下这就离去……说罢便转身要走。
我紧紧拉住这男人的衣袖,慌忙道十一别走!
十一别走!
很方便!
不冒昧!
讨水喝是吧,好说好说!
见男人站立不动,没有要留下的意思,我眼睛咕噜一转,指指他腿上的伤口,吓唬他十一公子有所不知,镇里近日也有野兽出没,你一出去,这血腥味还不得把豺狼虎豹都引来。
倒不如留下,清洗好伤口,寻好路线再离去不迟。
男人态度松动,但又面露疑惑为何小姐唤我十一?
我赶紧改口,这一不小心怎么把心里的称呼喊出来了。
你可是我的第十一个心动之人。
十一十一,十里挑一。
可别让我失望啊。
我将柏子若安置在大堂,给他端来一碗热汤面,又打了清水,拿来药膏。
还将之前店里伙计留下的一套干净衣物也取来给他。
一切安排妥当后,我躺在卧房的床上暗自窃喜。
洗去污秽血迹之后,此人果然面冠如玉,仪表堂堂。
他刚说他是开医馆的,那有技能傍身,生存不成问题。
看他彬彬有礼,知道避嫌,是个正人君子,那将来教育孩子肯定也不成问题。
我伸了一个大懒腰,美滋滋地睡去。
这下,我将来的孩子不用当土匪喽。
第二日,太阳照到屁股,我懒洋洋地醒来。
忽而一惊,想起前夜好像收了一个美男子。
赶紧跑至大堂,发现店门已开,桌椅板凳摆放妥当,十一站在门前,被众人团团围住。
苏小小店里何时招了个男伙计?
昨日白天还没见过,难不成是夜里来的?
长这么好看,一晚上不得被苏小小生吞活剥啦。
就是,身板也正,皮肤也白,真好看真好看。
跟着苏小小这个丑女多不划算,跟李姐走,李姐卖肉养你!
……我冲上前,一把打开在十一身上捏来揉去的好多只手,将面红耳赤的十一护在身后。
对着卖花的小妹剜一眼你是土地爷吗?
来个人都要跟你报个到?
再对着卖肉的李姐啐一口你卖的肉连你家狗都快养不活了,还想养个大活人?
你卖完肉洗手了吗你就摸人家?
我打来一盆水,对着围观的人泼出去,将铜盆扔在他们面前,撂下四个字再看给钱!
心中气急,这群老娘们,敢和土匪抢男人,不要命啦?
3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我告诉柏子若,我叫苏小小,从小父母双亡,由祖母抚养。
三岁那年被邻居偷走送人,养父母对我不好,动辄打骂,还想把我卖进青楼换钱。
十三岁我终于逃出魔爪,寻到了祖母。
可惜祖母年迈,没多久就过世了。
我用祖母留下的钱,租下这间店铺,卖茶为生。
可惜处于乱世,不仅生意不好做,还要经常受到恶人的揣测和骚扰。
现下茶水铺快要开不下去了,不知道自己将何去何从。
我越说越激动,甚至还真抹出来两把泪。
心软的男人面色动容,眼眶湿润,伸出手想要来安慰一下我,意识到不合适之后又赶紧收了回去。
我眼角瞥见他的动作,喜不自胜,看来有戏!
男人啊,真好骗。
柏子若养好伤之后,向我告别。
临行前,他犹犹豫豫,似是有话要说。
良久,终于开口小姐若无处可去……在下的医馆可为小姐提供庇护……只是……我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可是。
听他这样说,我立马冲回房间简单打包了行囊跟他上路。
生怕他反悔,我一路上叽叽喳喳,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欢天喜地到了云潭镇,站在柏子若口中的医馆前,我一整个惊呆住。
土匪做久了,眼界也变得狭窄了起来。
我以为的医馆,不说高门大院,也该是有个像样的门脸。
根本想不到,眼前的破败茅草屋,也能称为医馆?
一阵风刮过,茅草屋上的小牌匾掉落到了我的脚前。
我吞下一口口水,安慰自己。
无妨无妨,只要十一有真本事,薅一点土匪爹的私房钱,日子也能过得去。
柏子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出的话惊得我差点跌过去。
在下学艺不精,前些日子给人看错了病,只能将祖传的医馆租出去抵债。
现寻了一处茅草屋作为过渡……好家伙,这是个绣花枕头啊!
我继续安慰自己,无妨无妨,土匪爹的棺材本分我一点,日子也能过得去。
我在柏子若的茅草医馆暂住了下来,给他磨磨药,打打下手。
我发现,他没有像他自谦得那样学艺不精,反而看病细致、准确。
来看病的人多是些穷苦上了年纪的人,他基本上也只是收个药的成本钱。
我暗自庆幸,这是押对了宝啊!
一来二去,在我有意无意地勾引下,柏子若对我动了情。
立冬那日,我们在茅草屋里拜了堂。
我想等生米煮成了熟饭,再去寨子里告诉爹爹。
只是我没有想到,成婚不过三日,柏子若就卷了全部家当深夜逃跑了。
等我醒来,却见寨子里长得最凶的兄弟铁蛋拜在我的面前。
据他说,柏子若欠了别人钱还不起,寻了门路,要将发妻抵给黑峰山上的土匪。
我恨得咬牙切齿,手指关节捏得嘎嘣作响。
我一个土匪头子,竟然被一个骗子卖回了自己的土匪窝,说出去不要面子啦?
我恨恨地问这狗男人,将我抵了多少银两?
铁蛋抬起头,颤颤巍巍,挤眉弄眼。
末了,牙缝中蹦出几个字区……区区二十两……多少?!
只有二十两!
4我一把火将柏子若的茅草屋烧个精光。
回到寨子里,我扑到爹爹怀里嚎啕大哭爹啊,山下的男人太野了,把我当成傻子骗……爹啊,我要一辈子跟着你做土匪,再也不嫁人了……爹爹抚摸着我的头,笑得乱颤爹早就给你说,山下的男人信不得,还是咱土匪有情有义重感情。
大美不哭,改天爹让你舅想办法,给你把寨子里最好看的小土匪都寻来,任你挑。
我用爹爹的兽皮围脖抹掉我满脸的泪水和鼻涕,撒着娇说爹爹,我不想嫁给青龙寨的少当家。
爹爹靠在我耳边悄悄说说实话,爹也瞧不上那个小鸡崽,更瞧不上他老爹那个大鳖孙。
我俩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之后,舅舅每每提起要和青龙寨结亲,都被父亲三言两语搪塞过去。
我继续做回了我的三当家。
白日里,我总是和大哥待在一起,有时自言自语,有时絮絮叨叨问他。
他什么时候欠了别人钱,我怎么没发现呢?
他说爱我的时候那么情真意切,原来都是装出来的?
他是不是嫌我丑?
和别人一样,也觉得我脸上的刀口难看?
大哥不说话,一直对着手中的拨浪鼓傻笑。
哥,你说我只值二十两吗?
大哥:嘿嘿……嘿嘿……哥,你说他卖了我,他会后悔吗?
大哥:嘿嘿……嘿嘿……我脑中嗡嗡作响,一片混乱。
我起身使劲摇了摇头,想让他从我脑子中滚出去。
又使劲跺跺脚,向地上啐了一口呸!
狗男人!
等我把你捉回来,有你好受的!
我起身向门外走去,我的小狗腿子二黄跌跌撞撞朝我跑来。
我急忙闪开,二黄一个没站稳,摔了个狗吃屎。
我嫌弃地扶起他,问道咋啦?
你爹跟人跑啦?
二黄满面春风,喜气洋洋来啦!
来啦!
三当家的夫婿来啦!
我一愣,使劲揪住二黄的领口谁?
你说谁?
二黄急忙改口道狗男人……是狗男人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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