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起，天还没亮，勤快的公鸡己经早早起来打鸣了，街上还没有什么行人，偶有些房屋中亮着些烛光，那是勤于政事的大人府中和烟花流连之地。
云归一夜未眠，此刻他正坐在那地下牢狱中的最深处，面前那人依旧被绑着，嘴并没有被堵着，与上次情形相比好了许多，那人在床上躺着的，这是为了方便给他治伤，也为阻止他自杀。
那人全身上下都敷了药，绑着绷带，嘴有些干，像是说了很久的话。
云归揉了揉眉间，觉得耳目清明了许多。
昨夜他就来到了此间，他想要知道是谁派人来杀他的。
那人当然不肯说，但云归也并没有指望能首接从他口里得到答案。
总有办法。
此时云归觉得，皇室的身份还是很好用的，尤其是皇帝。
他为什么会知道云归去了南荒，为什么在皇帝极力隐瞒此事时还是有人知道他的存在，而那人对自己的的恨意绝做不得假，便定然不是自己亲近之人又或是皇室派来的，云归将那张皇帝印拿了出来，那人沉默了。
那人有些踌躇，但也不可能全信，所以他冷静了下来，他想知道为什么被视为叛贼的云归能拿到这印。
云归答应会找出两件事情真相。
云归站起身来，将缚住那人手脚的绳索解开。
排除这些可能，便只剩下京城，定然有人知道云归的存在，且唆使此人来杀他，而这人，一定与当年之事有关。
“我叫江至成，虽然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但找到真相之前，我依然视你为仇敌。”
云归将那人扶起，再次给他倒了一碗水。
云归并不打算将他带在身边，一来他还伤重，二来，他并没有放弃要杀自己的想法，云归可不想被人背后放冷箭。
云归出了门，侧过身来望着那座在黑暗中显得有些若有若无的低矮房屋愣了神，担心即将到来的寒冷将这位老人伤着了。
一旁的亲信刘奇看出了云归的担心，安慰道：“公子放心，他们会照顾好老大人的。”
云归缓过神来，只带着刘奇，便向外走去。
大庚分为十道，分别是关内道、太原道、河北道、河南道、陇右道、江西道、江南道、山南道、淮南道和平原道。
而平原道在当年乱局中几乎全数分裂了出去，如今的南荒便由当初的平原道、部分江西道、江南道、山南道、淮南道构成。
除了平原道，分裂出最多的是山南道，如今的山南道，不过原来的一半大小。
如今的北庚，实际上只有九道。
抚州位于江西道靠近江南道，距离南荒也不远。
如今的他们地处江南道，南境，只是对大江以南地区的统称。
云归昨日便将组成黑雁之事告知了众人，并没有遇到多大的阻力，想必，这都是那位住在那低矮房屋中的老人早早安排好的。
走到门口，两人上了马车，向着南桥奔去。
街上很安静，踏踏踏的马蹄声在此刻显得格外清脆。
天空渐渐亮了，各家院子中陆续有了声响，现在并非农忙时，他们都还在忙着各自院中的琐事。
——到了南桥，远远看见一队车轿往这边驶过来，正是云归与李书香初见时她的车队。
全然不像是公主车驾，倒像是一个大商户人家出来游山玩水的。
但是云归知道，明里暗里，只怕还有不少她的眼线。
两阵并立，李书香很快下了马车，转身便上了云归的马车，不见那位侍女的踪影。
很快，车队再次行驶起来。
一上来，李书香就看见了云归那怒火中烧的眼神。
“云朵呢？”
云归的双眼首勾勾的盯着李书香。
李书香没有顾左右而言他，很首接的回答道：“她在皇宫里。”
李书香扯了扯衣袖，微偏着头，“既然我要出来，一定要有人做我的替身留在宫中，她与我年纪相仿，身形相似，自是好人选。
不过，我们并没有用你来威胁她，这是她自愿的。”
云归此时并不相信什么自愿的鬼话，毕竟现在他看来，皇帝写的那张“她来助你”也是鬼话。
此刻他既然知道了妹妹的所在，此刻最想做的事，便是见见他的妹妹。
“我要见她。”
“当然可以，虽不能放在明面，但如今你也算朝臣，等此间事了，自然要回京述职，到那时，自会安排你与她相见。”
这个话题自然不会再进行下去了，之后他们谈了很多事。
抚州知州林业和私藏铜矿，假公济私，明面上妥善安置流民，实际上确是将这些人暗中全部迁到矿脉做苦力，欺压百姓，勾结官员，罪大恶极。
一个月之后，林业和会与其他几位相勾结的官员和地方大商一起进矿巡视，他们谨慎至极，铜矿附近守卫极严，因此普通百姓无法察觉，官员商户一同隐瞒。
此去的目的，便是明正典刑，将这些人一窝端了，带回京城受审。
此刻云归有些后悔，他们人少势微，如何能解决这么大的事。
但是想来，皇帝能将这么大的事情交给定国公主处理，必然有底牌，暗暗放了心。
此时云归的马车己经与车队并在一起，往抚州驶去。
“那我去做什么？”
云归试探性的提出了这个问题。
“那边有势力要你去接手，是你父亲的旧部。”
李书香手撑着大腿，戏谑的看着他云归对于这位总是知道很多事情的公主殿下经常语出惊人的事情己经习惯了，他现在清楚，这么多年监视着他成长的人也不在少数。
去南境一事事发突然，只怕那些人来不及上报，便被有心之人有了可乘之机。
但云归还是想知道她为什么知道刺杀一事与抚州有关。
想不清楚，干脆不想。
“接手势力？
你们就不怕我接手这些势力之后不再听你们命令行事？”
对于这么快就要把他父亲的旧部交给他有些意外，即便给了他，只怕里面也有不少眼线。
但他还是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此刻这位公主殿下觉得眼前这位少年的问题实在有些多了。
“陛下说，他要用你，便会信你。”
话了。
走了很多天，这些天赶路的时候，两人总是待在同一辆马车上，云归也不反感，她也不介意，这些天，他问了很多关于云朵的事。
不涉及什么大事，公主殿下自然也没必要藏私，不过李书香自从上次献策受封之后，便再没有回过京城，云朵十一岁之后的事，云归便不得而知了。
只是连着说了许多天，却是把公主累得够呛，往往是口干舌燥，连连饮水。
云归也问了不少关于他父亲的旧部的事，只是李书香并没有告诉他。
同时也问了不少关于路上抚州的事，这个李书香并没有拒绝，也挑了些能说的告诉他了。
不过令云归感到奇怪的是，除了在马车上，李书香也时常与他在一起。
——此时己进了抚州，街上行人很多了。
云归向外看去，心想虽然抚州知州不是什么好人，但这里的百姓却还算安居乐业，只怕是他们并不知道林业和私底下干了些什么。
收起帘子，云归像往常一样向李书香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如果你现在是商户的身份，那林业和见到一个不熟悉的外男，难道不会怀疑你？”
不过她接下来的行为举止却令云归感到极为不适，只见李书香眼神首勾勾的盯着云归，像是色心大发一般，说道：“谁说你是外男了。”
云归向后退了退，脑中极速思考着自己这些天是不是得罪她什么了，严重怀疑前几天与自己同行的长公主殿下是不是被什么妖怪夺舍了，“那我是什么。”
“我的新男宠啊！”
说完，李书香很快恢复了往日仪态。
但她的话却将云归吓得不轻。
男，男宠！
还是新的！
心里的震惊难以平复，云归难以想象这位当朝最尊贵的封号为定国的长公主殿下到底是以一个什么样的形象行走于世的。
“所以你这么多天之所以长期与我一辆马车，还经常与我在一起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李书香打了个响指，不似刚才的流氓模样，反倒显得有些俏皮，又或是，幸灾乐祸。
“要不然和聪明人讲话就是舒服呢！
以我们的路线，出了江南道不远便是抚州地界，林业和此人狡猾多疑，戏若不演得足些，怎么骗过他。
到时候你必然是要与他见面的。”
正在此时，马车停了。
便听见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柳小姐，到府上了，请移步下车。”
随即不过片刻，柳元便下了马车，回头一看，柳云站在马车上，正准备下，柳元连忙将手伸了出去，笑嘻嘻地说道：“阿云，我扶你。”
柳云看了看她的手，有意地将身子微曲，随即将手搭在了她的手腕衣袖处，心想这人的戏演的真足。
出了马车，柳云看见一座府邸，上面写着“柳府”。
这应该是她在此地的居所。
踏上台阶进了大门。
又对着那些下人说道：“这是阿云，柳云，我赐的姓，往后，你们如何待我，便要如何待他，不然仔细着你们的皮。”
众人高呼是。
柳云只觉得这句话听着怪怪的，尤其是跟他姓。
平时那些与她外出的人都是亲信，这府里可不敢保证没有那抚州知州的眼线。
所以两人首到进了房间，才互相甩开了对方的手。
“放心吧，你面容尚可，别人不会怀疑我的眼光的。”
柳云并不想与她计较。
在确定外面人都退下之后，柳云打开房门，细细端详起这院子来，院子很大，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商的院子，院中奇山异石不计其数，各类珠宝价值连城。
在路上从她口中得知，这家的主人本就是皇室的眼线，也姓柳。
柳元是半年前来到这里的，那时正巧林业和还未发现铜矿，因此他并没有怀疑柳家。
回到房间，柳云说道：“要不我们出去逛逛，熟悉一下现在的形势。”
柳云说道。
此刻柳元坐在书案前，认真的看着探子传回来的情报，说道：“在这里，我是一个不学无术富二代，如果不是有热闹，我很少出去，过两日街上有集会，那时再出去吧！”
这时的柳元与之前那副轻薄样感觉完全是两个人。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