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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傲娇老公和她夜夜笙歌全文

飞猪猪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古代言情《重生后,傲娇老公和她夜夜笙歌》,现已上架,主角是江婉陆子豪,作者“飞猪猪”大大创作的一部优秀著作,无错版精彩剧情描述:她重生了!上辈子的她因为劳累过度,急火攻心早早亡故。再睁开眼,竟重生在1976年,陆刘两家同时登门求亲这天!上一世,她父母双亡,一直寄养在舅舅家里。舅舅家里有个小女儿也是她的表姐。两门亲事都很不错,幸好家里有两个女孩,长辈便让她们自个拿主意选。表姐选择嫁给了富甲一方的陆家,她则嫁给了家里穷苦的刘家。没成想后来陆家不幸落了难,家道中落,表姐因丈夫常年在外不着家,独守空房,抑郁而终。而她嫁给的知情却做了官,让她成了官太太。重活一世,表姐竟然和上一世截然相反抢着嫁给了穷知情。这一刻她便知道表姐也跟着重生了.......

主角:江婉陆子豪   更新:2024-11-05 11: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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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江婉陆子豪的现代都市小说《重生后,傲娇老公和她夜夜笙歌全文》,由网络作家“飞猪猪”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古代言情《重生后,傲娇老公和她夜夜笙歌》,现已上架,主角是江婉陆子豪,作者“飞猪猪”大大创作的一部优秀著作,无错版精彩剧情描述:她重生了!上辈子的她因为劳累过度,急火攻心早早亡故。再睁开眼,竟重生在1976年,陆刘两家同时登门求亲这天!上一世,她父母双亡,一直寄养在舅舅家里。舅舅家里有个小女儿也是她的表姐。两门亲事都很不错,幸好家里有两个女孩,长辈便让她们自个拿主意选。表姐选择嫁给了富甲一方的陆家,她则嫁给了家里穷苦的刘家。没成想后来陆家不幸落了难,家道中落,表姐因丈夫常年在外不着家,独守空房,抑郁而终。而她嫁给的知情却做了官,让她成了官太太。重活一世,表姐竟然和上一世截然相反抢着嫁给了穷知情。这一刻她便知道表姐也跟着重生了.......

《重生后,傲娇老公和她夜夜笙歌全文》精彩片段


傍晚时会议开了一半,秘书突然慌张冲进来,附在她耳边低语。

“厂长,你的弟弟和弟媳被铁警抓了……”

吓得她腾地站起来,差点儿当众失态!

所幸只是一场小误会,两人最终都平安无事。

陆子豪讪讪低声:“我也不想连累她,实在是太凑巧了。”

叶云川不住点头:“是啊!想不到我跟嫂子如此有缘——”

“你闭嘴!”陆子豪气呼呼打断他,“要不是你突然胡说八道,我们怎么会被抓!”

叶云川一脸无辜,反问:“你不觉得该是你的错吗?我连嫂子都不认得——这怪谁呀?”

额?

陆子豪一时语塞。

对面的陆子欣瞪向弟弟,冷哼:“自作孽不可活!俗话说得好,宠妻者,财运亨通,家和万事兴。反之,百财不入万事休。你不够尊重婉儿,没将她及时介绍给你的朋友,才会有这样的误会。这次只是小教训,以后可就不一定了!”

陆子豪自顾自吃着,假装没听到。

叶云川附和点头,煞有其事道:“就是就是!嫂子那么有气质,那么温婉贤惠,又不是拿不出手。”

“你闭嘴!”陆子豪警告。

陆子欣有些累,撑着桌面站起来。

“你给婉儿招惹麻烦不说,还给她整了一个小麻烦带回家,连累她收拾烂摊子。你自个跟她道歉答谢去,不然那小麻烦就由你自个带!”

陆子豪一想起小家伙的超级大嗓门,立刻胆战心惊。

“……哦。”

这一次确实是他连累了江婉,挺对不住她的。

陆子欣回房休息去了。

叶云川一边夹菜,一边咕哝。

“吴妈的手艺没嫂子好。阿豪,我好怀念嫂子做的菜。你可不可以求嫂子明天下厨——”

“滚滚滚!”陆子豪骂:“你还有没有点儿良心?!她得工作,还得带娃,还要让她下厨!有本事自个娶媳妇去!”

叶云川讪讪赔笑:“我娶的不一定厨艺好啊。”

陆子豪轻哼,一脸的得意。

叶云川:“……”

怎么一回事?

他突然好像有点羡慕。

——

隔天早上,江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昨晚她熬夜用自己的几件旧衣服改成小衣服。

幸好二楼角落储物间里有一架老缝纫机,还有陆子豪的好些旧衣物,便就地取材又改多一些。

内衣、毛衣、袄子外套、外加十几条小毛裤。

孩子还小,时不时会尿湿,所以裤子必须备多一些。

最后,她还做了好几片吸水效果极好的尿布。

得亏她准备齐全,小宝贝昨晚才没尿湿她的床。

忙到三更半夜才歇下,今早实在爬不起来,于是睡到九点多。

小家伙也醒了。

江婉喂他喝水,然后给他擦脸擦手擦脚,将脏兮兮的衣服全部换掉。

倏地,小家伙的脖子漏出一截小红绳!

红绳上系着一个小三角红兜,有些鼓,似乎塞了东西。

江婉眼前一亮!

指不定能有孩子的相关信息,寻起亲来也能容易些。

孩子突然不见了,亲生父母多半已经找疯了!

早些将他送回父母身边,尽可能将伤害降低,也是好事一桩。

她迅速给孩子穿戴整齐,才扯开那个红通通小玩意,发现里头只有一张黄色小符纸!

应该是家里的长辈去庙里为孩子求来的平安符,保佑孩子平安顺遂长大。

她有些失望,刚准备塞回去——竟意外发现符纸背面写着字!

字迹不怎么整洁,看着像是男人写的,粗矿且潦草。

——吾儿欧阳啸一生康顺

江婉惊喜笑开了!

欧阳啸应该是孩子的姓名。


北风呼啸南下,寒意骤升。

江婉坐在轿车后座,透过玻璃窗看着焦急赶上班的人群顶着寒风冷雨艰难前行,心里暗暗庆幸。

入冬后,已经陆陆续续下了好几场雨,天越发冷起来。

陆子豪和他的朋友一直在江淮一带游玩,乐不思蜀。

大姑姐催过他,可他自顾自逍遥着,推脱说归期未定,可能年底再回。

江婉却一点儿也不想他回来。

至于他的那个外地朋友,江婉也希望他别再来了,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因为她依稀记得上辈子过年拜访舅舅时,表姐正红着眼眶住在娘家。

舅舅悄悄叹气说,陆子豪的朋友乱搞男女关系被抓,他受牵连也被抓走了。

后来,他的朋友上头有人保,很快被接走离开。

那会儿厂里出了大事,陆子欣已经病倒,根本没人顾得上陆子豪。

所以,她宁愿陆子豪待在外地,最好是年后开春再回来。

冷雨加寒风,天气冷得很。

大姑姐舍不得她骑车挨冷受冻,让司机小王早晚接送她上下班,她才不必受罪。

跟往常一样,江婉提前在路口下了车。

她不喜欢高调,也觉得没必要在同事面前炫耀,反正只剩几十步路,走过去便是。

天气太差,杂志社的同事们都还没到。

“江婉!”突然一道闷闷的嗓音喊。

江婉微愣,侧过身去。

只见一女子正从她刚下车的路口角落爬站起来,一身显眼土气的大红花袄。

脖上围着厚厚棕色围巾,裹住大半的脸,脑袋上绑着红布巾,连眼睛都看不真切。

这是……谁?

江婉有些反应不过来。

那女子吸了吸鼻子,扯开围巾,露出被冻得通红的脸。

竟是——韩丽丽!

江婉惊讶扬眉,问:“表姐,你怎么在这儿?”

韩丽丽没好气道:“先别问!冷死我了!快!麻利进去整一杯热水给我!”

江婉赶忙掏出钥匙开门。

韩丽丽一头往里头扎,跺脚又抖腿,冷得一个劲儿发抖。

“这鬼天气!一大早又是雨又是风!”

江婉将钥匙收好,把布包放下,取出硕大的军用保温壶,倒出姜枣水进瓷杯。

“喝吧,小心烫。”

韩丽丽接过瓷杯,眸光落在她桌上的保温瓶上。

“这玩意是哪来的?”

单瞧一眼就知道质量极上乘,不是市面上能买得到的好东西。

江婉实话答:“大姑姐的国外朋友寄来的,她用不着,便转送给了我。”

韩丽丽一听,郁闷撇开脸去。

不知道江婉究竟是怎么跟陆家那傲慢姐弟俩相处的?

肯定跟狗一样乞求讨好,卑躬屈膝,不然整天绷着脸的冷酷陆厂长怎么可能对她好!

想到此处,她的心情稍微好些。

她喝了几口热乎的姜水,感觉身上暖和许多。

江婉知晓韩丽丽一向不喜欢自己,自然不会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

所以,韩丽丽不主动讲明来意,她也不会主动问。

韩丽丽搓了搓手,从大花袄口袋里抓出一叠书稿递给她。

江婉接过,轻轻翻开。

——竟是刘培民写的散文诗!

韩丽丽撇撇嘴,努力把语气装得和善一些。

“你姐夫听说你在这边工作,让你想法子给他多发表几篇。稿费可以少一点,但出版后必须给多几本杂志,他有特殊用处。”

江婉安静一页一页翻着,心里暗自冷笑。

跟上辈子一样,写的东西都干巴巴。

刘培民虽有高中文凭,文科知识却不扎实,文字功底不怎么样。

虽然如此,他却不自知,时不时假装无意跟别人说起他一直在写作。

然后在别人恭维他是“大作家未来大文豪”的虚伪场面话中,暗自洋洋得意。

散文诗最注重意境,可他写的只有景,毫无意境可言。

好些地方甚至词不达意,情感更是匮乏干瘪,读不到几行就看不下去。

那会儿她辞职后陪他下乡,只要有闲暇时间就继续写作,时不时发表在杂志或报纸上,稿费一次比一次丰厚。

刘培民羡慕极了,因为他也写作,可他几乎每次都被退稿。

为了讨领导喜欢,他偷偷让她把新稿子的署名换成他,说这样有利他早些返城。

为了小家庭的未来,江婉只好照办。

后来,稿子很快发表了。

刘培民拿着两份报纸兴冲冲去镇上找领导。

对方识字不多,平生最敬佩能写文章的人。信以为真,不停夸他有文采,还夸他前途无量。

刘培民趁热打铁诉苦,说他想早些返城,能在父母身边孝顺侍奉,不忍心让家里的老人家担忧牵挂他。

领导让他写一篇文章宣传乡镇新变化新面貌,承诺只要写得好,新的返城名单就有他。

刘培民高兴得很,回去就催促江婉快些动笔。

她白天干活,晚上熬夜写文章,他却盖着大棉被呼呼大睡。

后来,领导对那篇文章非常满意,刘培民也得偿所愿返城。

这辈子没了江婉这个真正高手相助,刘培民找不到法子讨好领导,只好另辟途径。

他的稿子被一退再退,烦躁得不行。

听说江婉在杂志社工作,他让韩丽丽拿他的稿子来求江婉帮忙。

一开始韩丽丽不肯,说不用江婉,以后他们照样能返城,他也照样能出人头地。

妻子对他很有信心,让刘培民的男性自尊心非常满足。

可光有信心哪里成!

韩丽丽不答应,他就不搭理她,甚至故意把家里的重活都扔给她干。

不到三天,韩丽丽就受不住了,答应带着稿子进城找江婉。

像这种没面子的事,刘培民自然不会陪着来。

于是,韩丽丽只能跟着乡里生产队的牛车进城。

天还没亮,风大雨冷,她即便裹得密密实实,还披着蓑衣,仍被冻个半死。

牛车十点多就要回去,她没时间回娘家,只能匆匆来这边等江婉。

躲在避风处等了又等,总算等来了江婉。

她蹭的是别人的牛车,淋着雨,吹着寒风。

江婉却坐着高级轿车,有司机接送,连一根头发丝都不用乱。

窝了一肚子嫉妒火气,韩丽丽还只能憋屈忍下来,尽量用商量和善的语气。

“不用看了,你姐夫写的肯定不会差。你给安排快些,越快越好。”

江婉将稿子搁下,摇头:“表姐,杂志上的稿子都得主编审查,总编点头过稿,才能最终发表。我只是这里的一个临时工,做不了领导的主。”

韩丽丽一听,脾气有些憋不住。

“你在这儿工作,肯定能说得上话。你不也经常写文章发表吗?哪有那么难的!”


主宅,一楼。

陆子欣这两天筹备婚事忙得不可开交,昨晚送走一拨又一拨的客人后,转身安排仆人收拾宴客残局,累得她刚沾上枕头就睡沉。

日上三竿,她才起床洗漱换衣。

微卷时尚的短发极显气质,贴身西装服,外加一双进口真皮高跟凉鞋。

这时,吴妈探头禀报:“大小姐,少太太早早就在楼下等你来着。”

陆子欣一听,对刚进门的新弟媳颇满意。

“不错,是个懂礼节的。”

吴妈胖乎乎的脸尽是苦笑:“大小姐,少爷……昨晚歇在流芳楼。”

陆子欣漂亮的脸淡沉,眼神顷刻变得凌厉。

“臭小子!真欠揍!”

新娘子在新婚第一夜就遭冷待——这是何等的委屈!

陆子欣忙下楼安抚江婉,并表示回头一定会好好教训弟弟。

不料,江婉只是微笑摇摇头。

“大姑姐,不打紧。我们刚结婚,还需要时间了解彼此。”

陆子欣见她如此识大体善解人意,好感顿增,甚至主动亲热握住江婉的手。

“家里没长辈,也没那么多规矩,咱们怎么随意怎么来。以后我喊你‘婉儿’,你随子豪喊我‘姐’就行。”

陆母十几年前不幸生病离世,陆父年初突发心梗也跟着去了。

陆家人丁不旺,陆父是独生子,而他们这一代只有她和弟弟两人。

江婉从善如流:“姐。”

陆子欣满意笑眯眼睛,转身端来一对碧绿清澈的翡翠手镯。

“这是我爸留给新儿媳的入门礼物。”

江婉答谢接过,温声:“姐,我得先给公公婆婆两位长辈敬茶。”

陆子欣答好,领着新弟媳到父母遗照前。

江婉毕恭毕敬捧上两杯甜茶,随后三鞠躬。

陆子欣的眼底掠过一抹泪光,看着遗照感慨般低喃。

“爸,按您的嘱咐娶了婉儿……您总算如愿了。”

吴妈端来最后一杯甜茶。

江婉接过,礼貌弯腰捧给陆子欣。

陆子欣微笑喝下,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红艳艳首饰盒。

“婉儿,这是姐送你的。”

江婉见首饰盒沉甸甸,想要婉拒——

陆子欣强塞进她的手里,道:“这是新人该得的改口礼。几件小玩意而已,送你把玩解解闷。”

盛情难却,江婉笑盈盈收下。

“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姐。”

陆子欣见她温婉可人,落落大方,越看越发满意。

“婉儿,听说你在杂志社当编辑,是吧?”

江婉点点头:“只是见习编辑。”

她初中刚毕业那会儿,老父亲的胃病突然恶化,苦熬了几个多月后离世。

舅舅怜悯心疼她,匆匆赶过去将她接来阳城,供她继续念书。

不料她高中读了一半,舅妈就不肯供她了,说自家女儿只勉强读到小学毕业,天天阴阳怪气说什么女孩子没必要念那么多书,反正迟早要嫁出去。

江婉不敢让舅舅为难,主动辍学赚钱。白天打零工,晚上读夜校,总算半工半读顺利拿到高中毕业证。

得亏那张毕业证,她在供销社找到一份核算员的固定工作。

舅妈总让她去农贸市场买菜,时不时还让她去百货商城扯布匹买日用品,却从没拿过钱。

三十块工资入不敷出,偶尔发的布票粮票也都尽数给了舅妈,逼得她不得不熬夜写文章赚点儿稿费来补贴。

写着写着,从一开始的不停退稿到慢慢被采用,逐渐成了稳定供稿的小作者。

后来,杂志社的主编写信联系她,说她很有文学天赋,并主动收她为徒。

今年年初,李师傅引荐她进杂志社当见习编辑。名号极好听,其实说到底只是杂志社的小杂工。

陆子欣眼神微闪,问:“那你还想继续当编辑不?”

外人都说陆厂长强势霸气,做事雷厉风行,跟她那温润儒雅的老父亲截然不同。

大姑姐能如此礼貌询问自己的意向,显然是给足了尊重。

江婉垂下眼眸,话回得滴水不漏。

“我已经嫁人了,不能跟以前一样自己任性做主。姐,如果家里需要我尽绵薄之力,那我自当以家里为重。如果不需要,我想回杂志社继续上班。”

上辈子她劳碌至死,最终什么都没落着。

她累够了,也累怕了,这辈子只想干点儿自己喜欢的,悠哉过日子。

嫁进陆家的大门,该她干的活儿,承担的事,她也不会推脱,但也不会大包大揽。

陆子欣听罢,眼里颇赞许。

“婉儿,咱家比不得以前宽裕,纺织厂已经归公家,只剩三成的年底分红。不过只要不大手大脚,还是够花的。家里只剩这座主宅和后方的流芳楼,平时的打扫和做饭都靠吴妈。”

江婉轻笑:“家里有吴妈,那我不好在家虚度浪费时光。姐,那我继续回杂志社上班吧。”

大姑姐话里的暗示她听得出来,家里够吃够喝,但家务活儿都不用自己干。

陆子欣微笑点头:“你自己做主。在我看来,你有自己的职业和收入,会让你更自信更从容。如果太累,或者以后怀上娃,那就别去了,家里还是不缺一份小工资的。”

怀上娃?

江婉想起昨晚陆子豪的态度,暗自偷笑。

陆子欣继续:“我平时工作忙,家里的伙食费需要你费心管一管。还有,子豪的零用钱也得归你管。”

江婉眸光微动,低声:“姐,伙食费我尽量帮你分担一二。只是子豪那边……还是别了吧。”

陆子豪放荡不羁,性格乖张,一看就知道是极难管教的男人。

拿捏他的财政大权,无疑是给老虎套圈圈,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是他媳妇。”陆子欣明白她的顾虑,“本来就该你管着家用。你放心,一个月两百全部交到你手上。那小子要是敢不听你的话,你一分钱都甭给他。他要是敢不服,我就家法伺候!”

江婉暗自偷乐。

财政是大权,不然也不会有“财政大权”这样的词。她一招以退为进,大姑姐立刻将主动权尽数交到她的手中。

不愧是富裕人家,在这个平均工资三四十块的年代,陆子豪一个月的零用钱竟高达两百块!

陆子欣笑盈盈,冷静自信的眸光带着一抹试探。

“婉儿,纺织厂那边还有闲置的职位,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来这边工作?”

咯噔!

江婉心里暗惊!


江婉笑了笑,眼神颇无奈。

“舅妈,对不起。大姑姐让我下午去一趟邮局帮她办点事,我得马上走了。”

王大梅一下子急了,支吾:“哪成……好多活都还没干呢!”

以前家里上上下下所有家务都是江婉干。

这几日她不在,脏衣服堆积如山,四处乱七八糟脏兮兮。

正盼着她回门能全部干完,拾掇一干二净再回去。

韩青听得皱眉,不悦睨着老妻。

“家务活能有多少?慢慢干就是。”

接着,他看向外甥女道:“快些去吧,别耽搁了要紧事。”

江婉笑盈盈答好,迈着轻松步伐飘然离去。

“哎!”王大梅焦急得不行,道:“你懂啥!丽丽的房间脏得要命,没小婉帮忙收拾,我一个人都不知道要折腾到啥时候!”

韩青老脸微沉,道:“丽丽不是还在吗?她弄脏的,让她自个收拾干净。”

“她哪里会干活!”王大梅小声嘀咕。

韩青扭过头看向正翘着二郎腿剔牙的女儿,直觉太阳穴突突痛着。

“丽丽,你都嫁人了,也该学得勤快些了!快!麻利帮你妈收拾去。”

语罢,他匆匆上班去了。

韩丽丽有些窘,只好硬着头皮进屋干活。

王大梅心里有气,抱怨家里没人干活,咕哝骂江婉一嫁人就摆起阔太太姿态。

韩丽丽冷哼:“什么阔太太!她在陆家肯定被磋磨得很惨!”

“你咋知道?”王大梅压根不相信,“听她自个说,那陆厂长对她忒好。”

韩丽丽不屑翻白眼:“吹牛谁不会呀!她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再说,她是嫁给陆子豪,又不是嫁给他姐。陆子豪那家伙怎么可能对她好!”

那姓陆的男人心里有别的女人,连同房都不乐意,嫁给他就是守活寡。

上辈子她独守空房多年,从没享受过鱼水之欢。直到嫁给刘培民这段日子蜜里调油,你侬我侬,觉得上辈子真是白活了!

现在好了,轮到江婉尝尝那样的苦滋味儿了!

王大梅仍不相信,烦躁挥挥手。

“别说了,麻利干活去吧!忙死我算了!”

韩丽丽无奈,只好动手清扫。

不过,她一向懒习惯了,干不到一会儿就腰酸背痛,麻利找借口离开。

回去的路上,刘培民提醒她要跟江婉多走近一些,将来可能大有裨益。

坐后座的韩丽丽直翻白眼,道:“想都不要想!我一向讨厌她,巴不得她能离我远远的!”

小时候长辈们就爱拿她们表姐妹比来比去。

江婉打小成绩好,乖巧听话,很会讨长辈们欢心。而她却不爱上学,看到课文不是头晕就是犯困。

就因为这一点,很多人都说她比不得江婉。

后来姑姑和姑丈都没了,就剩江婉孤零零一个人。要不是她家好心收留,江婉只能成为一个孤女!

那时候,她心里没少嘲讽江婉,觉得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跟她压根没得比。

谁知江婉仍拼命读书上学,熬夜唰唰写字,竟能混到一份杂志社的工作!

长辈们都夸她自强不息,勤快奋斗,话里话外嫌弃自己比不得江婉厉害。

她一直都很讨厌江婉,恨不得她离自己远远的,更恨不得她永远过得比自己差!

刘培民捏着车把,眼睛往后斜了斜。

“你讨厌她做什么?她嫁去陆家,现在是纺织厂陆厂长的弟媳。有这一层关系在,你跟她走近些,打好关系,对咱们有利无害。”

韩丽丽娇哼:“那陆家就是一个空架子,压根犯不着!”

刘培民皱眉,想要劝多两句。

韩丽丽却伸手抱住他的腰杆,撒娇:“哎呀!你就听我的嘛!靠你的能力,哪里需要去讨好陆家。等你以后飞黄腾达,我那表妹还得巴巴来沾我们的光呢!”

江婉很快就要落魄了,犯不着搭理她。

等他返城考上大学,她的风光日子就来了!

正年轻气盛的刘培民颇爱面子,被娇妻这么一哄,不自觉笑出了声。

“等我出人头地,咱们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让其他人刮目相看!”

韩丽丽蹭了蹭他的背,满眼尽是对未来的憧憬。

“你一定会的,我相信你。”

……

中山路,邮局

江婉将地址核对一遍,小心取出十张大团结,又仔细数了数,递给小窗内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头也没抬,问:“就八个字——先斩后奏,徐徐图之?”

江婉点点头。

四周排队的人都听见了,先后抬头好奇看了看她。

电报是按个数算钱的,字数越少,钱就越少。

这年代读书多的人并不多见,即便是城里人,也有许多没能拿到脱盲证。

眼前的漂亮女子不仅懂成语,只用两个词发一通电报,不用多费钱,都忍不住对她投以赞赏和羡慕眼神。

这时,人群中一个正等电话的瘦巴巴男子好奇看来,随后眸光灼灼打量她。

江婉没搭理,安静等待着。

上辈子大表哥因为家里坚决反对他带那个东北女子返城,伤心又无可奈何,只能一而再,再而三推迟回来的日子。

本来春季就能回,他却迟迟不归。

后来家里人都急了,舅妈甚至以死相逼,他才不得已赶回来。

那会儿恢复高考的消息已经传开,大表哥回来得太迟,复习时间不够,导致成绩很不理想。

本来他打算复习重考,舅妈却让他进毛巾厂顶舅舅的职位,一向听长辈话的他最终错过了理想大学。

后来他郁郁寡欢,也一直未婚。

几年后,他听说那东北女子南下经商,偷偷坐绿皮火车去看她。

那女子在批发市场混得风生水起,身边也已经有了结婚对象。

大表哥不敢上前打扰,只能黯然悄悄离开。

他从没开口诉过苦,但江婉知晓他心里头非常非常苦。

打小栋梁表哥就很疼她,是除了父母亲外,最疼她的亲人。

上辈子没能帮不上他,江婉一直很无奈。

趁现在一切还没成定局,她得想法子及时出手,助他们一把!

发了电报,寄了钱,江婉走出邮局大门。

“等等!”一双大手突然扯住她的布包!

江婉狐疑转身。

竟是刚才那个瘦巴巴男子。

他瘦得很,五官清俊,脸色有些近乎病态的苍白,却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那个……不好意思!”他激动笑着,双手比划来去,“我想请你帮个忙——可能有些冒昧,但我并没有恶意!真的!”


就在这时,吴妈手里捧着—摞灰色草纸,忐忑怯怯走进来。

朱贵才眯眼冷笑,指着吴妈手中的东西。

“陆子欣!厂里的假账证据确凿,家里的证据也明晃晃在这里!我看你还怎么狡辩!”

陆子欣虚弱抬眸,并没有看清吴妈手中的东西,眉头轻轻皱起。

朱贵才趾高气扬道:“厂里那边你抵赖不了!这儿也抵赖不了!来人!马上把她抓起来接受组织的再教育!”

陆子豪吓坏了,慌忙拦在姐姐面前。

“不许抓我姐!她病发了!现在必须送她去医院!”

朱贵才鄙视扫他—眼,直接忽视掉,手打了—个响指。

下—刻,几个粗汉要上前!

“等等。”江婉站起身,—步步迎出来。

“厂里怎么—回事,我们并不知情。但我们几个在家里循规蹈矩,什么事都没干。吴妈拿了什么?跟姐又有什么关系?没给—个让我们信服的理由,绝不可能让你们带走我家大姑姐!”

朱贵才冷笑:“行啊,都挺会演的。你们在家里祭拜人民群众的罪人,大搞封建迷信行为——”

“没有的事。”江婉淡声打断。

陆子豪气恼大骂:“你胡说什么!没有!什么人民群众罪人!都是你在诬陷!”

朱贵才沉下脸,嗓音幽幽问:“今天是你们陆家老剥削家的忌日,不是吗?”

陆子豪愣住了,—脸茫然。

老……什么家?

朱贵才冷哼:“你们陆家是怎么起家的?你们可以装聋作哑,可很多人却都忘不了!当年陆老头子办工厂,开石矿,靠着剥削—众苦难农民和工人大发横财!他是万恶资本家!是人民的毒瘤!组织给过你们陆家机会改过自新,可你们中饱私囊做假账,还在家里拜祭资本家大毒瘤!”

“没有。”江婉摇头。

朱贵才瞪向吴妈,呵呵冷笑。

“有人亲眼看到她鬼鬼祟祟在城西买了香烛和纸钱。事到如今,狡辩都是没用的。”

陆子豪气急败坏:“没有!”

身后的粗汉扣住他的肩膀,逼他不得动弹。

江婉看向瑟瑟发抖的吴妈,眼神带着安抚。

“我早上让你去买蚊香熏厨房的苍蝇——怎么变成了香烛和纸钱?”

吴妈从没见过如此恐怖阵仗,整个人抖如寒风中的可怜落叶。

“我……我……少太太——我买了。”

接着,她颤抖揭开灰色草纸。

众人不约而同伸长脖子看过来,或紧张或兴奋或冷静。

——赫然是几片蚊香!

吴妈颤声解释:“我只买了蚊香……没买其他的。”

朱贵才皱眉,粗声喝道:“不对!你明明买的是香烛和纸钱!”

“不是。”吴妈埋下脑袋摇头:“真……不是。”

江婉踱步上前,接过蚊香捧在手里。

“朱副厂长,你说有人看见——谁看见了?你们刚刚不都搜了吗?有还是没有?这几片蚊香就是你所谓的证据确凿?这明明就是蚊香,哪里是香烛!你分明是想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朱贵才开始急了,辩解:“今日是陆家老死鬼的忌日!你们肯定是拜了烧掉了!”

江婉冷笑:“谁家没老前辈的忌日?又怎么能当得了证据?你说我们烧了——你拿出证据来啊!牌位在哪儿?香烛在哪儿?纸钱烧的灰烬又在哪儿?你都通通找出来!找得出来你才能扣人,找不到休想带走我家大姑姐!”

朱贵才—把捏住吴妈的手腕,恶狠狠威胁。

“她说谎!肯定是她撒了谎!”

吴妈吓惨了,低下身子蹲躲下去。

倏地,她看到后方江婉张大嘴巴,似乎正在跟她说话!


陆子欣气得眼睛圆瞪,可惜胸口太痛,—时半会儿骂不出话来。

江婉见他们拦路,心里暗暗着急。

地上太冷,既然没法出去,她只能先将陆子欣抱扶在沙发上。

叶云川总算缓过来,四肢并用爬到陆子豪的身边,伸手搀扶他。

陆子豪咬咬牙,奋力爬坐起身。

“我……撑得住……你去抱欧阳啸。”

小家伙看到江婉后,没再嗷嗷哭泣。

他懵懵懂懂的,见身边突然这么多人,可爱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奇看来看去。

陆子豪虽然不喜欢他,但既然答应收留小家伙,便要将其照料妥当。

另外,厂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完全不知情。姐目前也没法说清楚,暂时还是别让好友卷进来。

接着,他踉踉跄跄站起身,凑到陆子欣身边。

陆子欣虚弱靠在江婉身上,见最疼爱的弟弟被打得鼻青脸肿,心疼极了。

情绪受了刺激,心脏再次发痛,—口气上不来,晕倒在江婉怀里。

“姐!”

“姐!”

江婉和陆子豪惊呼!

陆子豪目瞪口呆看着毫无声息的姐姐,脑袋空白茫然,顿时吓懵了!

奈何他浑身痛得要命,双手颤抖无力,连抱起亲姐的力道都没有!

“姐……”他颤声喊,心里头害怕极了!

自他有记忆起,娇弱的母亲常年卧床,父亲忙碌奔波在外,家里头全靠年纪小小的姐姐撑着。

懵懂无知时,他便已经视姐姐为依靠。

父亲不在后,姐姐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妈妈没了,爸爸也走了——他不能再失去姐姐了!

陆子豪的手不自觉发颤,慌张掐着姐姐的人中,不住低喃哀求:“姐……姐……别死!你别死!”

江婉心里也是慌得要命!

但她逼自己必须冷静下来。

救人如救急,生命脆弱得很,有时候短短几分钟就可能失去—条人命!

倏地,江婉想起上辈子在医院照顾老人时学过的—些急救措施!

她慌里慌张将陆子豪推开,迅速将陆子欣放平躺稳,交叉手给她做心肺复苏。

陆子豪是留过洋,喝过洋墨水的人,—下子明白江婉是在救姐姐。

叶云川抱起小沙发上的欧阳啸,紧张无措凑在—旁看着。

忽然,门口响起吴妈的嗓音!

“大小姐!”

只见吴妈被几个工人抓着押过来,—边挣扎—边担忧看向晕迷的陆子欣。

“大小姐你怎么了?!放开!你们放开我!”

陆子豪恼怒起身:“吴妈只是我们家的老亲戚!厂里的事情都跟她无关!”

可惜,没人搭理他。

这时,有人凑在朱贵才耳旁低低禀报。

朱贵才的眉头皱起:“没有?怎么可能!”

那人讪讪摇头:“里里外外都找了,真的没有。”

朱贵才压根不信,问:“后面的流芳楼找过没有?”

“找了。”那人解释:“每个房间都找了个遍。这主宅上上下下也都找了,连底下的地窖都开灯查过了。”

朱贵才狐疑眯住眼睛,冷冷瞪向被押着的吴妈。

“老东西,你今天早上去城西龙尾小巷偷偷买的东西都烧了?”

吴妈怯怯看着他,吞了吞口水:“……没有。”

朱贵才立刻扬起眉,眼角扫过正在被抢救的陆子欣,笑得—脸得意。

“不错!倒是承认得蛮快的!”

陆子豪的脸色白了白,疑惑问:“吴妈,你——你买了什么东西?”

朱贵才呵呵笑了,眼里却—点儿笑意都没有。

“子豪啊,你应该还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吧?怎么?你姐没告诉你?”

陆子豪警备盯着他,暗自绞尽脑汁想着,可惜—点儿都想不起来今日究竟特殊在哪儿。


韩丽丽惊喜问:“大哥能返了?太好了!阿民,你也麻利去找个名额,争取早些返城!”

刘培民扒饭的动作顿住,眼里难掩窘迫,硬着头皮答应。

“……好。”

这女人说话总是不经脑子!

返城名额少之又少,大多数人申请几年都不一定轮得到。

想当年他差点儿跑断腿,托了多少关系,才总算将下乡目的地换成城郊农村,不用跑大西北或北大荒。

可这难度跟返城名额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好些知青队一两年都申请不来一个名额,而队里的每个人都是削尖脑袋在争,甚至不惜耍心机搞手段。

哪可能想找就找得来!

瞧她说得真轻巧!

幸好,饭桌前的其他人没怎么在意这个话题,没追问下去。

向来爱面子的刘培民暗自不悦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韩青的眉眼尽是思念,心疼低低叹气。

“昨天收到栋梁的电报,说他已经拿到返城通知,买到火车票就能马上回来。他这一去——足足六年多呀!”

江婉满脸期待,欢喜道:“快的话,可能周末就能到阳城。”

韩青点头:“是啊!先把房间收拾出来,仔细拾掇拾掇,等他回来能住上。”

王大梅似乎不怎么高兴,沉着脸没开口。

韩丽丽一听却发起愁,不满质问:“那我以后回来住哪儿?”

王大梅的脸立刻黑了,眼角往刘培民瞟去。

“你都嫁人了,哪有闺女嫁了人还在娘家住的道理!你婆家给你们安排住哪儿,你们就住哪儿,娘家没你份儿了。想住大房子,找你公爹婆婆要去!”

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个就一肚子气!

刘家地方窄小,一大家子八九人都窝在筒子楼里挤着。

结亲那会儿,刘父明明答应要给新人安排一间独立房。

谁知后来娶过门就直接领乡下去了,所谓的“独立房”至今一点儿影子都没有!

刘培民哪里敢对上丈母娘怒气冲冲的眼神,假装没听到,埋头吃着。

韩丽丽一时委屈极了,很快红了眼眶。

公爹当初说要给他们买房子,可后来什么都没有。

刘培民讪讪解释说,老人家喝酒就吹上,当不得真。如果回家来,只能她跟他的妹妹们住一间,他和弟弟们睡阁楼。

要不是下乡的村里有间小木屋能暂时栖身,还不知道住到哪儿去!

本以为能趁着回门在家里住上几天,谁知亲妈竟说家里早已没她的份儿。

“妈!”韩丽丽委屈瘪嘴:“我只是嫁出去……难不成就不是你的女儿了?以前你和我爸最疼我——”

“当然还是我女儿。”王大梅打断她,解释:“可家里就三个房间,总不能让你几个哥哥老挤在那一间啊。你二哥三哥指不定明年也能回来了。”

韩丽丽气急冷哼:“他们以前也挤一间啊!怎么现在就不行了?我看你就是不疼我了!”

王大梅白了她一眼,没像以前那般哄她,夹多几块腊肉进碗里,走出去坐在门槛上吃。

韩丽丽更委屈了,嘟嘴看向韩青。

“爸~~”

“别喊了。”韩青低声提醒:“你妈心情不好,别惹她生气。”

韩丽丽狐疑问:“我妈咋了?早些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韩青满脸的无奈和担忧,再度叹气。

“栋梁在电报里说……他在那边有对象,打算要带着一块儿回来。”

江婉轻轻挑眉,很快想明白了。

上辈子大表哥应该也是此时打算回来,可惜舅妈不许他带对象一块儿回,才不得不推迟。

直到大半年后,栋梁表哥才随知青队一并返城。

后来他去乡下探望她和刘培民,脸上笑得开心,眉眼间却总有一股淡淡的忧愁。

当时以为表哥是舍不得相处多年的同伴和第二故乡,谁料竟还有这一桩事!

韩丽丽一向没心没肺,脱口道:“我大哥都快三十了!有对象不挺好的吗?”

“好个屁!”王大梅扭过头来,解释:“那女的不是同队的知青!是个乡下女人!农村人!”

韩丽丽郁闷撇嘴,没好气道:“又不是我让大哥找的!你凶我做甚?跟大哥说别带回来,不就好了?就他那高大俊朗模样,以后城里大把姑娘任他挑!”

韩青皱眉低声:“你妈给他回电报去了……劝他说别带回来。”

“那就好。”韩丽丽松了一口气,咕哝:“落户口忒麻烦!那些乡下女人削尖脑袋往城里钻,巴不得能嫁人落户,可不能让我大哥给扒拉了去。”

江婉眸光微动,沉默没开口。

韩青暗自心疼儿子,睨了睨小女儿。

“吃吧,别瞎嚷嚷。”

韩丽丽满心只有自己的利益,根本不关心自家大哥。

“我又没说错!好多知青没法回城,就是因为在乡下娶妻生子脱不了身!大哥如果傻乎乎留在乡下,那他就是大傻子!爸,大哥如果不回来,那房间还是归我哦!”

家人怕什么,她偏说什么。

老两口担心儿子为了一点不现实的情爱留在乡下吃苦一辈子,焦虑得一夜没睡。

怕儿子伤心难过,更怕他留在乡下。

偏偏相隔千里远,问也问不了,说也说不清楚,心里头急成一团乱麻。

女儿的话往他们的心肺管子直戳,让心头愈发烦!

韩青暗自不高兴,对女儿颇生气,连带着对一旁的新女婿也没什么好脸色。

接下来,餐桌上不再有人说话,气氛沉闷又压抑。

韩丽丽浑然不觉,自顾自吃着。

江婉见韩青的脸色很差,心里早猜出原委来,温声体贴安慰舅舅。

“大表哥他素来稳重懂事,进退有度。舅舅别担心,相信大表哥会明白你们二老的用心良苦的。”

韩青听罢,暗自宽心一些。

婉儿说得没错。

老大确实有责任感,很懂事,应该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他露出欣慰笑容,让外甥女多夹菜吃肉,再三叮嘱要吃多一点。

一旁的刘培民瞧得真切,内心对妻子颇失望。

不懂得安慰父母就算了,反而哪里痛就往哪里戳。

瞧人家表妹说得多好,简简单单两句话就说到岳父的心坎上,哄得老人家多开心。

血脉相亲的表姐妹,差距怎么那么大!

饭后,江婉收拾碗筷去洗刷。

韩丽丽翘着二郎腿坐在廊下剔牙,一边打着哈欠。

王大梅将蚊帐被子被褥一并收拾出来,解释:“趁着下午有太阳,麻利洗了晾上。”

韩丽丽假装没听到。

王大梅见女儿没动弹,看向厨房的江婉。

“行吧,让小婉干,晚些让她把地扫了拖干净再回去。”

韩青跟女婿聊了一会儿后,准备出门上班。

“舅舅,一起走吧。”江婉十分适时从厨房走出来,笑道:“我得回去了,家里还有事。”

韩青刚要开口——

“等等!”王大梅匆匆奔出来,嚷嚷:“婉儿!家里一大堆杂活等着干!你可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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