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予枫随手捡了根木签子，指尖捏着签身。
他眯眼瞄准那对雪白色的狼耳。
“咻”地一下，木签往灌木丛中飞过去，插在了那堆灌木丛的正前面。
力度和准度都控制得很好，若是稍微再用力一些丢得更远一点，木签就会插到对方的脑袋上。
藏匿在灌木丛中的人动了动，晃动着灌木丛发出“沙沙”的声响，那对狼耳朵也动了动。
白予枫轻笑了一声。
那对狼耳朵实在有趣，特别是长在人身上的，就更加稀奇。
不多时，灌木丛发出剧烈的声响，那对暴露在外面的狼耳朵也越来越远。
跑了啊……白予枫刚想拿起弓箭，又停住了手。
悬在半空的手被他生生收回。
他很惊讶也很好奇那狼人会循着他的气息找到他的房间来。
白予枫走过去，将半截插进土地里的木签拔出来。
木签的前端被削尖，控制好力气能够被插进很深的位置。
若是往人身上射，那必然会留下很深的伤口。
白予枫潜意识觉得，那狼人还会来。
无论原因为何……怨恨、仇敌、恩怨……他觉得狼人还会回来。
白予枫和狼人只有一面之缘，却发觉对方的样子在脑海里迟迟挥之不去。
他一边想着，一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换了身衣裳。
有些饿了……白予枫将身上的衣服整好。
还得去参加那群贵公子无聊阿谀奉承的宴会。
好在季常安向来大方，他举办的宴会上不乏美味的佳肴。
季常安……白予枫的动作还是略微一停。
宴会，还是值得一去。
——正午热烈的阳光落下，照得桌面上摆放的金盏更加晃眼。
白予枫百无聊赖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将桌子上西域供奉的葡萄取下一颗塞进嘴里。
酸甜的味道很适合夏天，在这个闷热的天气里，葡萄的汁水更加沁人心脾。
其他贵公子大多带上了自己的私宠，正热闹地讨论着。
驯养私宠，这是天漓王朝的贵公子们最热衷的乐子。
即使是费时费力的事情，但眼看着野性的烈兽变得乖巧粘人，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季常安肩膀上的猎鹰格外引人注目。
它站在季常安的肩膀上，尖利的爪子将昂贵的布料划出一道痕迹。
“季公子这猎鹰倒是有些眼熟。”
出声的人是白临泽，他带的是一只训练有素的猎犬。
季常安没有言语，只是抬手用指尖轻碰了一下猎鹰的头。
那向来凶猛的猎鹰竟低头，不住地轻蹭着季常安的指尖。
乖巧得没有任何野性的锋芒。
“是呢，”季常安这才开口，“这是一位很知心的好友赠送于我。”
另一人附和道：“季公子能将这雄鹰驯成如此样子，想必也是费了不少心思。”
“此言差矣。”
季常安收回了手，目光落在了坐在他对面的白予枫身上。
目光无比贪恋而痴狂。
“是那位好友既是技艺高超，又格外费心。”
其他人瞧见他的眼神，又止不住地往白予枫身上看。
白予枫依旧是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撑着下巴自顾自地挑拣桌子上的点心吃。
白临泽眼见着气氛诡异，笑着开口道：“我说怎么眼熟呢，和西弟之前说驯得颇好的雄鹰有些相似。”
季常安这才露出满意的神情：“临泽公子眼尖，正是……本王向来不乐于将自己的私宠赠人，自是自己辛苦的产物，那当然是自己享受才是。”
白予枫打断了季常安的话。
他眼看着季常安略微僵硬的笑脸，不由得心情大好。
“本王若是厌倦了没了野性的玩意儿，自是会将其处死永不相见，”白予枫端起酒杯，浅抿了一口，“就算是个玩意儿也是会认主的，哪是能和人共享的事情？”
酒杯被放置在桌子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与人共享，本王嫌脏。”
众人虽是向来习惯了白予枫出言不逊，但眼下也是纷纷被他回怼季常安的话噎住。
“咳，瑞王殿下，本公子今日也寻得一有趣的玩意儿，可否和殿下共赏？”
说话的人是当朝将军的儿子，齐奕。
白予枫点点头。
齐奕向跟从的下属打了个响指，示意他们将准备的东西抬上来。
被数人拉上来的是一个铁质的笼子，门口还上了锁。
里面是一个一丝不挂的男子，长发的尾端打了个结，绑在了一根铁栏上。
发丝牵扯着头部，让他只能被迫仰起头，露出痛苦的神情。
他身形健硕，块状的肌肉俨然不像是一个孤苦的平民。
身上的伤痕密布，各种各样的伤口层层叠叠，新伤旧伤凑在一起。
“瑞王殿下，这便是我近日驯得的私*。”
白予枫打量了一眼这个男子，淡淡地点点头。
齐奕继续说着：“前阵子，天漓与浔瑶之战，我国以极少数的兵力寻得大捷。
这位……”他指了指那浑身是伤的男子。
“便是浔瑶国的将军，战败的俘虏，我朝的阶下囚。”
当真不是什么街边随便寻得的下等仆从，而是他国高高在上的将军。
成王败寇，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将军的盔甲被如数扒掉，忍受着无数折辱和残虐的对待，以如此卑贱的身份受众人鉴赏。
众人的脸色，有惊恐，有感叹，也有……来自白予枫玩味的轻笑。
他乐于看高高在上的将军一经战败沦为俘虏，乐于欣赏健硕的身子落上残忍的伤痕。
唯一可惜的是……他没有在那位将军的眼中瞧见反抗和仇恨，只看见了空洞的绝望和麻木。
甚至，连自杀的念头都没有。
实在无趣。
齐奕瞧见了白予枫的脸色，眼见着猜中了对方的喜好，立刻谄媚地说着：“圣上称这场战争全是托瑞王殿下的福……”刹那间，白予枫的脸色瞬间变无比苍白。
齐奕没有注意到这点变化，自顾自地说着：“特此托我为殿下准备此等大礼。”
酒杯从白予枫的手里松落，摔到了地上，往前滚了两圈。
紫红色的果酒染红了昂贵的羊毛地毯。
“……本王说过了，此事共享，本王嫌脏。”
白予枫几乎是撑着桌面才说出这样的话。
他的呼吸格外错乱，额间也有些发疼。
这几乎己经是下意识地应激反应。
天漓王朝唯一封号的王爷，征战胜利也是托瑞王殿下的福……白予枫的思绪乱得出奇。
“本王身体不适，先行……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