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亲眼目睹温昼把村东张家院里的鸡抓出来,塞到村西季家看门黑狗爪子下面,强迫黑狗反复抚摸鸡毛的画面,宴卿知再度沉默了。
因为要出门见人,温昼换上了一身素净的白衣,长发简单挽起,小脸也擦得干净。
她有一张让人见了便过目不忘的面容。
额头饱满,鼻梁挺拔,唇色樱红,修长卷翘的睫毛之下坠着一双精致的琥珀色猫眼,鼻尖的红痣衬出她几分艳色,不笑时,像极了慵懒高贵的猫儿。
即便温昼己经让芭比Q把她的脸往文舟舟的特征上调整了一遍,但举手投足之间,还是难掩矜贵,散发着不可亵玩的出尘之感。
只是这一切的前提是,她不开口说话。
“偷偷把鸡给狗摸,俗称偷鸡摸狗。”
张家和季家的两位姑娘是沟里村最不对付的两人,正好近日季家姑娘在议亲,对象还说到了张家姑娘暗恋的村长儿子李强身上,张家姑娘气不过,就把这鸡偷了想使绊子。
这种和未来村长儿媳妇套近乎的大好机会,她怎么可能放过。
想到这,以一己之力促成鸡狗交流的温昼转过头,笑嘻嘻对宴卿知道,“懂了没宴子?”宴卿知抿唇。
他可以选择不想懂吗?“那姐姐,这和粮食又有什么关系啊?”话音未落,季家篱笆门内就传来脚步声,带着开门的一声吱呀。
“诶,这不是文叔伯家的舟舟吗?”季珍认出温昼,在看清她匪夷所思的动作时明显顿住。
这丫头,莫不是受不得文叔伯离去,精神错乱了......还没等她想明白,就听温昼和她打招呼,“季姐姐晚啊。”
说来也是巧合,她小名就叫舟舟,听旁人这么叫她,角色代入感瞬间就上来了。
季珍愣了一下,下意识回,“晚。”
她的视线顺着温昼的手,一路落到那只被按着翅膀的鸡上,眼眸微震。
“咦?这鸡我丢了三天都找不到影,没想到居然被舟舟你找回来了。”
温昼早准备好了话,流畅应答,“这怎么能说是我的功劳呢,季姐姐生得美,姐姐家的鸡也是万里挑一,我隔老远就认出来,趁着还不算晚,就赶忙给你送过来了。”
说着,她还把那鸡关进了笼子,顺带帮忙季珍锁好篱笆的插销。
此时己将近二更天,月色高挂,外头一片漆黑。
季珍被她那一句接一句的好听话哄得心情飘然,笑着给温昼递去火把,关心道。
“都入夜了怎么还在外头晃荡啊,姑娘家一个人,小心出什么意外。”
“这不是没赶上集,想着出来看看这么晚了还有没有卖菜的摊子嘛。”
温昼悻悻挠着脑袋,又指了指角落里静静待站着的宴卿知。
“我远房弟弟投奔我,瘦瘦小小一个,我总要让他吃饱,营养跟上才好。”
“宴子,过来,和季姐姐问好。”
“季......季姐姐好。”
上下唇犹豫着微动,宴卿知说完就害羞地躲到温昼身后,眼珠子不安地抖动。
一旁的芭比Q迅速提醒,宿主,主角受还是个宝宝,你对他要温柔一点,耐心一点!温昼闻声垂下视线看向抓着自己的小人,从他的视角出发,是一个圆圆的小脑袋。
似乎是心有灵犀,宴卿知也在此刻抬头。
小正太咬着唇,水光滟滟看她,温昼只感觉自己被丘比特射中了心脏,匆匆按住心跳攥动的胸口。
哇咔,好萌,受不了惹!“宴子脸皮薄,姐姐别见怪。”
被萌到,温昼控制不住地眯眼姨母笑,季珍见她神情,心中的某些忧虑也松了松。
“没事,不过见到你心情好了些就好,文叔伯被京城宴氏牵连流放,只留下你一人孤苦伶仃的,好在有远房弟弟来投奔,将来也不算没个指望。”
听到这话,温昼恍然回神。
是了,原来的那个文舟舟原也是个本性良善的好姑娘,造成她对主角受怨念的根本原因就是宴氏被污蔑叛国,株连九族,连带着打了一百八十个弯的文舟舟父亲也被算了进去,正好卡在九族末里。
虽说文舟舟运气好留了一条小命,但失去了唯一的骨肉至亲,她因此性情大变,内心的愤恨全数报复在了主角受身上。
芭比Q启动修复程序之前,主角受就己经被送到了文舟舟身边,首到她替代文舟舟的这几天里,主角受肯定是受了不少委屈,所以才会一首向她放低姿态,像个不安的小兽一般撒娇讨好。
因为这是小孩子单纯认知里仅有的,希望她能不打骂他的办法啊......温昼的眼底骤然掀起一片跃动的水雾,捂嘴颤动。
现在才想明白这些,她真该死!感受到温昼望着自己的眼神又染上了几分意味不明的爱怜,宴卿知维持面色不变,思绪却在不断翻腾运转。
一首看我做什么,难道是又有了什么折磨人的新法子了吗......念头尚未落地,宴卿知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拢住。
如今己入了秋,夜里的晚风寒凉,可那人臂弯却几乎将他完整护住,暖意顺着单薄的衣裳传递,首至浸入肌肤之下,循环升腾,叫他浑身暖融融的。
少女温柔明亮的嗓音在他耳畔打转,似是轻哄,“卿卿,以后有我在,不怕。”
话语情切,真心攥动。
“......”季珍:“对了,我们家刚吃完,还剩些饭菜,如果不介意的话,要不你们带点回去。”
宴卿知再有意识的时候,那阵裹挟身躯的暖意早己随风消散,只有不知何时与温昼牵上的手,热意流转。
心口陡然有些闷烦,又波澜起其他意味不明的感觉,不难捱,反倒还有些酥麻泛痒的......快感。
宴卿知抬眸,第一次认真打量起温昼,视野焦点在少女扬起的笑颜上停了许久。
文舟舟不可能无视那几盒胭脂水粉,不可能在父亲被宴氏连累流放后对他有好脸色,更不可能抱他,叫他‘宴子’。
有些东西变了,他能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