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原因,大叔公和大叔婆后来还是没有小孩,大叔婆每月还是回以前的那个家,从最开始的每月两天到每月五天,到十天半月,最后不再回来。
小的个孩子改姓后上了大叔公的户口本,最终成了一家人。
不管如何说,曾经的大叔婆也算是个有良心的人,在那个大家都缺衣少食的年代,这也是不得己而为之的事情。
那么没有孩子的事,不是二人没有同床就是大叔公有生理问题。
这些事,外人是不可能清楚的。
这个冯二娃,也就是大叔公家的陈大叔,后来跟着大叔公走乡串户,现在也是董事长级别的人物。
陈婷姐姐就是他的小女儿。
大叔公还拉得一手好二胡,不过不知道为何,只拉两支曲子,《葬花吟》和《二泉映月》,他常说这是他的成名曲。
后来才明白,做什么事都不能多,要精。
本来以为大叔公要一阵才到,没有想到40分的样子,他从梯口把头伸了出来,看到我就摸了摸头,然后用手揩了一下汗水,喘了口气道:“西水,你爷爷呢?”
看来是有急事,让这个70来岁的老者如此神色。
我没敢问陈婷的话,忙领着大叔公进屋找爷爷。
顺着爷爷震天的鼾声,我和大叔公来到屋里,爷爷的鼾声戛然而止,翻身坐起来问:“啥事这么急?”
大叔公像小学生一样摸了摸头,轻声道:“大爹,婷婷不见了。”
我心中一顿。
爷爷眼光一凛:“说清楚,不见了是几个意思?”
大叔公摸了摸头说:“应该是被绑架了。”
“哪个他妈的这么大胆?
你们不是说现在的治安好得很嘛?”
爷爷一下站起来,浑身散发出一种气场,屋里的温度一下像降了几度。
那个时候不懂,个个都说爷爷身上有一种杀气,打猎打多了,附近的鸟蛇都没得。
这点我承认,我村落近处真没有鸟叫,听到鸟叫都得是几里外的。
这个时候的爷爷都近90岁了,身体硬朗,连许多小伙都自叹不如。
大叔公连摸了两次头才道:“不是国内,缅甸,应该是传销组织。”
“缅甸?”
爷爷好像松了口气,“有地址没?”
“有。”
大叔公摸出一个诺基亚来。
爷爷看了看我,哈哈笑道:“是时候看看你真正的技术了。”
这话我当时一点都没听懂,还以为爷爷又要带我出去打猎。
大叔公不安地摸了摸头道:“大爹的意思是要带西水去?”
爷爷不置可否地说:“你去看看你母亲,蛮子去给你奶奶说声。
我们就出发。”
我见大叔公听我爷爷说要出手,他的心一下就放了下来。
就像一个小孩,在外面受了委屈,告给大人听,而大人又愿意出手,一下就挺首了胸膛。
大叔公的母亲和我的爷爷岁数差不多,奶奶听说快要100岁了,她是我们这里的民办教师退休的。
我总是觉得他们有故事,但却又找不到故事的开关。
奶奶住在学校,也就是我和下面几个孩子的村小。
本来有几个老师的,放假后都回家了,奶奶就看学校。
学校叫天边小学,是村落里唯一的楼房,当年是大叔公出钱修的。
听说大叔公在外面还修了好多学校。
而这个天边小学,下期也不再招生(无生可招)。
一路上,大叔公把事情的大概说了一下:原来,陈婷姐姐高考完,在等成绩的时候,就和班上另外一个女同学一起打暑期工。
陈婷的学习还是不错的,上个二本不会有多大问题。
她不想靠家里,而且还可以提前适应社会。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太骨感。
她们先前还说在大理实习,后来又听说去泰国旅游,没过几天,就没有音讯,再接到电话,就是叫给五万元。
最开始电话是打给陈大叔的,陈大叔没理,首接报的警。
后来才打到大叔公这里,大叔公这才问陈大叔:“你为什么不给打钱?”
陈大叔说:“给啥钱?
那就是个无底洞。”
气得大叔公破口大骂:“你他妈的糊涂呀!
她不是你亲生的吗?”
陈婷姐姐是不是陈大叔亲生的我不知道,但是她绝对和大叔公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就如我和爷爷。
但是大叔公还是把钱打过去,让对方放人。
可没过几天,又打电话要十万。
大叔公这才慌了,当真像陈大叔说的那样,这就是一个无底洞,就说去筹款,这才来找爷爷。
我那时认为,有事情不是找警察嘛,找爷爷能管什么用?
大叔公的车停在路上,下完石梯后,再走半个小时就看到了,一辆黑色的SUV,上面的标志是字母,我认得,BYD。
“大爹,我们开这辆车去要得不?”
大叔公习惯性的摸了摸头,他的前面的那个秃顶,我都怀疑是他摸掉的,配上他那1.60的身高,有点滑稽。
爷爷比大叔公高一头,比我矮,估计身高有1.68,头发灰白,看上去就五十岁,比大叔公还显年轻。
爷爷眼一瞪:“不是出去旅游,换一辆最便宜的,要报废的最好。”
大叔公说:“有辆准备报废的长安面包。”
然后又问:“还准备啥家伙不?”
这也是一路上我在嘀咕的问题。
说是打架,也没有带任何趁手的东西,猎枪带不上,匕首也应该带两把。
爷爷淡淡地说道:“不用。
在路上,准备两把砍柴刀。
防蚊虫叮咬的药。”
这些都好办,随便那个五金店和药店都有。
把BYD换成一辆破烂的长安之后,我们三人就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从这两个老家伙的言谈中,我们去的目的地是缅甸的密支那。
居然是国外,对我这个从来没有出过黄荆老林的小子来说,那个2011年的夏天,我马上就要见世面,不但要出省,而且首接出国。
这将在我踏上中学的前夜,有了好多同学都不会有的谈资。
这一路上我的心都是灿烂的,就如这阳光。
爷爷终于肯带我出来见世面了,我在这辆除了喇叭不响,全身都在响的长安车上,睡着了都是笑的(大叔公后来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