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王府前厅火光弥漫,冲天焰火映在石阶前负手而立的两人脸上。
郑物迟可惜着摇头:“怎么着火了呢?
圣上可是吩咐过,死要见尸,世子如今准备拿什么回话?”
傅朝宗面无表情,眸子里丁点情绪都不见。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说:“我大周朝的仵作是吃干饭的吗?!
等火灭了,只管验尸就行。”
郑物迟道:“验尸好说,怕就怕,有人在其中做手脚,仵作一时也难以分清。”
傅朝宗冷眸移过去,皮笑肉不笑:“哦?
郑都统这是在责备我的属下办事不力吗?
还是在责备我办事不力?”
郑物迟笑道:“不敢不敢,本都统怎敢追究到世子头上,只是担心,恐留后患,到时论起来,咱们二人不好跟圣上交代。”
傅朝宗哼笑一声:“这个,郑都统不必担心,本世子亲自动的手,如有纰漏,圣上怪罪下来,只我一人承担。”
他收刀入鞘,“牵连不到郑都统头上。”
说罢,看向一旁,高声喝道:“魏远!”
魏远出列,恭敬道:“主子。”
傅朝宗道:“府内侍卫手脚毛躁,你身为副将,督导失责,回去自领西十大板,顺便向郑都统请罪。”
魏远左手向上,十分谦逊,面带愧色,对郑物迟道:“末将失职,甘愿受罚。”
郑物迟摆出一副君子作态,大度道:“这是哪的话,魏副将是在折煞本都统么?
傅世子对待下属未免也太严苛了,抄家亲王本就兹事体大,一干人等冲进府内难免有几人看顾不周,只需找出那惹出祸端的人便罢了,不需副将平白替他们担罪。”
傅朝宗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本世子今日还在跟前,他们便如此马虎行事,糊弄渎职,不罚他们,我面上也无光。”
一转身,吩咐道:“魏远,领完罚,再回府。”
魏远仍是那副谦卑的样子,低着头,握拳成礼,恭送自家世子。
郑物迟冷眼望着傅朝宗远去的背影,又去瞧魏远那卑躬屈膝的姿态,忽然唇角一勾,生出什么心思来。
将军府别院。
己近丑时三刻,书房内,一灯如豆。
傅朝宗身披雪灰挑丝猞猁皮大氅,掣住粗麻绳一端。
金雕双眼被覆,绳索捆住双腿,展翅立于麻团之上。
傅朝宗不住摇晃麻绳,金雕为了维稳姿态,不断扑棱翅膀,与少年熬着耐性,无声搏斗。
门扉不启自开,一人如同鬼影般,迅速闪入室内。
傅朝宗不看来人,只问道:“人送出城了?”
车夫打扮的侍卫陈意回禀:“世子恕罪,公主以死相逼,属下未能完成使命。”
少年手一顿,半盏茶后,微叹一句:“倒是像她的性子。”
陈意稍有难色,傅朝宗察觉,手继续拨弄起绳索。
“她还说了什么?”
金雕扑翅的响声更甚。
陈意犹豫半晌,终于嗫嚅道:“公、公主还说,要、要向世子报仇,先杀世子,再杀——”那两个字没说出来,陈意食指竖起,向上指了指。
傅朝宗好似知晓结果,抿着唇,一言不发。
末了,将手收回,拖着沉重脚步,走到窗边,望向那轮孤月。
“去哪了?”
陈意只觉少年双肩覆雪,重似千斤。
“户部侍郎,姜义中姜大人府内,他家公子,好像曾与主子是同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