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儒家有教无类，三醒也算不得什么求道秘籍，人人都可以习得这种功法，甚至可以说是入门级技能，但是能将它发挥至极致的人，少之又少！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真人继续出手，只怕孔长生就会获得第二醒的机会！
而若是不出手，这场求道比试将会由于时间过长而二人同受天雷之罚。
“进退两难啊，后生可畏！”
真人将满天飞舞的小型求道剑收回，汇聚成一把匕首般大小的剑器握在手中。
“哈哈哈哈哈，老师莫不是怕了？”
孔长生将手中的大剑竖起，向前猛然一挥，“鸣和鸾！”
巨大的剑锋由于惯性，竟像西匹马驾着的战车般以不可挡之势向前突进，快速的逼近眼前的当代考圣。
真人点了点头，却并不理会疾驰而来的烈马状剑气，而是将求道剑背在身后，双眼紧闭。
鸣和鸾，身为君子六艺的御马之术，虽然声势浩大，却并非是攻击性强大的儒道。
它的破坏性在于剑锋不断摩擦空气产生的振动鸣声，会在对方的视觉产生幻像，从而以意想不到的效果一击制敌！
你既然要干扰我的视觉，那么我就不看！
即使不用双眼也可以轻松让你这初生牛犊一败涂地，这就是考圣的实力与自信！
“这青玄真人倒是傲慢的很，连眼睛都闭上了！”
胡屠户兴奋的拍了拍肚子，他是押了青玄真人赢的一方，自然希望能大赚一笔。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青玄真人随手将手中的求道剑掷向地面，不过在落地之前，地面就开始变得潮湿起来，泉水翻涌而出，苇草肆意生长，随风飘荡。
剑锋在生有芦苇的泥泞沙地上逐渐卸去了霸道的力量，甚至它的速度在一瞬间就肉眼可见的降低了许多。
好一个以柔克刚!“御，逐水曲！”
孔长生大喝一声，手中求道剑光芒大盛，速度也快了几分。
作为专门应对不良路况的御术，蒹葭反而成为了他的助力！
不过就在他越来越接近青玄真人的时候，却也双眼紧闭，车马形剑气行进的方向也就变得扑朔迷离。
“怕不是吓得不敢首视了！
早闻孔家世修降表，如今一看，不如不看啊！”
酱铺里有五星上酱之称的掌柜麦阿瑟摇了摇头。
“吁！”
众人一齐发出鄙视的嘘声。
一个人可以无能，但不可以胆小怕事，身为修道人得见大道，岂有怯而不视之理？
但是你却不认同他们的看法，你捡起刚刚飘落的鸿毛，上面星星点点却有雪花般的冰丝。
你知道的，那不是冰丝，而是看不见的文道剑气凝结而出的杀器！
“二醒！”
众人突然再次爆发出一阵欢呼，呼喊声如惊涛骇浪般席卷而来，一波接着一波，声浪涌动！
“二醒！”
“醒醒！”
有人低声对你说，“温两碗酒，要一碟茴香豆。”
用伤痕累累的手在你眼前排出九文大钱。
原来刚才的种种也只是一场白日梦罢了于是所有喝酒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孔长生，你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了！”
他也不作回答，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一定又偷了人家的东西了！”
孔长生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什么清白？
我前天亲眼见你偷了何家的书，吊着打。”
孔长生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窃书不能算偷……窃书！
有教无类，书这种东西岂能束之高阁？
……读书人的事，能算偷么？”
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君子固穷”，什么“者乎”之类，引得众人都一齐哄笑起来，孔长生还是不舍得脱去他那污晦浸渍满目疮痍的长衫，也融入不了短衣帮。
于是你走上前，将手中的酒水与那豆递了过去。
你隐约觉得他会说些什么，用手指在桌上写些什么，然后去街上引发一场令人惊异叫好，躁动不安的事来。
但是他没有。
门外的乞丐用着嘶哑的声音喊着，“孔长生！
你啥时候东华门唱名啊！？”
于是喝酒的闲客，一齐哄笑起来，手中的酒水笑得首颤，纷纷扬扬好似六月飞雪。
有人捏着嗓子，似像不像的模仿出私塾里教书先生的嗓音，“孔长生！
你忘记了世代先贤求道成仙的夙愿了吗？！”
又是一阵哄笑，那醉酒的屠户笑得从板凳跌到地上，用手拍打着发红的肚皮，几乎笑到背过气去。
门口拴着的马也能听懂似的，一面嘶鸣一面吐出舌头，呲着大牙傻乐，差些掀翻了石槽。
马夫想去安抚那马，自己却笑得走不动路，瘫坐在地上傻乐。
“孔长生！
你的求道剑呢？
不是月桂木做的吗？
怎么就成了个酒楼招牌了呢？”
有人逗，自然有人乐。
整个酒楼都笑作了一团。
就连楼上的长衫主顾也下来询问掌柜的发生甚么。
未等听清事情经过，一看到孔长生，也便乐了，但顾及文人姿态，又用纸扇挡了脸偷笑。
你也正乐，却被一巴掌打将过来。
霎时间眼冒金星，金的，紫的，红的，白的都一股脑儿绽将出来，也似脑瓜里放了场烟花爆竹，辞了旧岁。
你定睛一看，元是掌柜的操着一副凶面孔，要你把眼前这个跌了酒楼份儿的现世宝赶出去。
孔长生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过。
拿人钱财，自然与人消灾，你走上前去却见孔长生摆了摆手，自己起身将那残酒痛饮，又将偷来的书用破布包好，扛在肩上，就像是扛着一把破碎的锋刃。
“十文钱！
十文！
只要十文！
我便教你写字习文，到时候金榜题名，东华门唱名！”
来到了街上，孔长生小声地近乎央求般看向你。
你想，讨饭一样的人，也配教你么？
便回过脸去，不再理会。
孔长生等了许久，很恳切的说道，“不识字罢？
……我教给你，记着！
这些字应该记着。
将来做掌柜的时候，写账要用。”
你暗想你和掌柜的等级还很远呢。
便不再理会，往酒楼里走去，既然赶人的任务己经完成，就该回去忙些小二的活计。
却不想孔长生一把将你拉住，在耳边小声说道“……………………………当真？”
你惊喜不己，却又怀疑起自身的腌臜身份是否配得上文曲星的位置。
“此话当真？”
你欣喜若狂，却又恐赶考之路苦涩迷离，怕这瘸了腿的老破落户把你作驴子耍。
你犹豫再三，踌躇不前，双脚好似千金重。
“这要被官府缉拿，可是要杀头的活计！”
你在心中思量，口中念念有词，似是疯了一般。
怎生的这样疯狂的念头！
“无妨无妨，此乃读书人之事，岂能以偷盗论之......”孔长生一脸谄媚地看着你，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似乎生怕你会拒绝他的请求。
展现在眼前的，是一条崎岖不平、通往天际的修道之路，而身后则是酒楼里那些庸俗无聊的人们谈论着琐碎的生活琐事。
头顶上方，是一片湛蓝如洗、浩瀚无垠的天空，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恩赐；然而，双脚却深陷在肮脏泥泞、充满污秽的红尘之中。
你转身回望，目光落在那位未能通过通天考验、得不到大道认可，但依旧口吐迂腐言辞的酸涩老儒生身上。
此时此刻，内心应该如何抉择，答案己经清晰可见。
于是，你毅然决然地转过身去，毫不迟疑地迈出脚步，跨入咸亨酒楼，并迅速朝着早己等待多时的掌柜走去。
同时，嘴巴里还高声呼喊道：“马上就来！
马上就来！”
只剩下孔长生独自站在原地，神色焦虑地叹息着，仰头凝望着遥远苍穹之上那弯清冷的月牙，无奈地摇了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