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悦儿是在一个夜晚开始会说话的,那时姜棠正在琢磨一个木件小玩意儿,却听见身后一声奶声奶气却异常清楚的“姐姐”。
姜棠回头呆愣了下,待到小悦儿再喊姐姐的时候,才似清醒了过来一般,眼角眉梢荡开了笑意。
小悦儿最先喊的是姐姐,她可太惊喜了。
至那之后,小悦儿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开始有一句学一句的说了起来。
亏的姜棠之前还担心小悦儿走的早说的晚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棠棠,你把妹妹带的很好。”
姜大奇又夸了一句,“今日算爹偏心,爹带回来的小物件,你与你六妹妹先挑。”
“既然爹这么说,那我便不客气了,回头大姐姐那爹可得帮我回旋一二。”
姜棠调皮的行了一礼,恭敬不如从命。
“棠棠,你来。”
杨北初摸摸脑袋,叫姜棠来他身后,一桌的小玩件儿,有在集市上买的,也有姜大奇和杨北初做工闲暇时做的。
姜棠上前,看看这个,摸摸那个,都很新奇。
最后只挑中了一个小的双层首饰盒,倒也不是新奇玩意,只上面雕着一朵海棠花,虽不是很精致,但与她的名字很相衬。
“爹,我就挑这个吧。”
姜棠把首饰盒拿在手里。
姜大奇一眼看去,哈哈大笑起来:“我就说你会挑选这个,我跟阿初打赌来着。
你可知这是哪来的?”
姜棠惊奇道:“我不知你们还有赌约,不过可谓父女连心,我和爹总是像的。”
“这是北初自己做的物件,上面的海棠花也是他自个儿雕的。”
杨北初呵呵傻笑,“我与师父打赌,你会挑哪个。
是我输了。”
“谢谢北初哥,我很喜欢。”
姜棠欣喜的接受了这个礼物。
姜大奇看看傻笑的徒弟,再看看一脸惊喜却坦然的女儿,心底暗叹徒弟的感情路漫漫。
虽然杨北初从未与他提起过,但他一个过来人如何看不出来?
“好了,现在该我们小悦儿挑了,让我瞧瞧,小悦儿喜欢什么呢。”
姜大奇把小悦儿抱到跟前。
小悦儿看到其中一个活灵活现的兔子吊坠高兴的不行,嘴里首喊着兔兔、兔兔。
姜大奇唔了一声,把兔子吊坠递到小悦儿手里:“小悦儿乖,喜欢这个对不对,等会爹重新给你打个绳,我们戴在脖子上好不好呀?”
“爹......喜欢......”小悦儿学着姜大奇说话。
众人相视一眼俱笑倒。
杨北初偷偷看着姜棠的背影,她今日穿着姜黄上衣并苍青襦裙,好像高了些,又瘦了些,但还是这么好看。
“师父,师娘,我先回家给我娘报个平安。”
杨北初跟姜大奇俞氏作揖告辞。
“对,回去跟你娘说声,晚饭在我这用。”
姜大奇说道。
“是。
师父师娘,我先回去了。
棠棠,我走了。”
杨北初看着姜棠说道,她的眼睛明亮又灵动。
“晚上见,北初哥。”
到了晚膳时间,家里兄妹俱己放学归来,姜棠带着众人各自挑选了喜欢的物件,便入席用饭。
桌上一片祥和,姜明姜华缠着杨北初,要他给他们讲外面的所见所闻。
杨北初无奈,只得挑了几件有趣的事说,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好了好了,两个皮猴儿,日后有的是时间与你们北初哥顽,今日还不赶紧结束早点放你北初哥回家休息?”
最后俞氏发话,才结束了这顿饭。
自从那日俩姐妹与俞氏争吵之后,双方都收敛了点,毕竟是亲母女,又恢复了平时的平和时光。
夜间,俞氏帮姜大奇更衣。
姜大奇忽的开口劝道:“我不在的这些时日,你做的好事我己经知晓了。
你也真是糊涂,何时能清醒些。”
俞氏听着丈夫有些疲倦的声音眉心蹙了蹙,以为真是二女儿告的状,把丈夫脱下来的衣服一甩:“是棠棠告诉你的吧?”
姜大奇回头看着俞氏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一下子火气也上来了:“不是棠棠告诉的我,我就没处知晓了?
你闹的事情还用得着家里告诉我吗,我一回镇上便知道了,你还怨起闺女来了。”
“我用我的陪嫁钱又如何?
姜大奇,我嫁与你的时候,你可是一穷二白,身上只有一身的手艺,若不是你我两家有渊源,我家当时又落魄些,你可还轮不到娶我。”
俞氏脾气也上来了,梗着脖子强硬道。
若是今时今日她父亲升迁她再挑选夫家,她还得会是官家太太。
“你!
你我夫妻这么些年,你竟还会这么想?
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还要我一个白身讲与你官家小姐听吗?”
姜大奇怒不可遏,“我知道你父亲与我的恩,我一日也没敢忘,你平日小赌小闹,家里不管我都随你,只要你开心便可。
可你如今是大赌哇,怪只怪我姜大奇没本事,只能让你过这种穷日子。”
说着说着,姜大奇声音低了下来,停顿了一会,痛心的说:“罢,罢,输的一干二净倒也好,改日要饭去,我也不用思量孩子们的事,就只先管着你,别叫你饿死算数。”
说完抹了一把脸,拿起俞氏扔在一旁的衣服穿上出去了。
俞氏坐在原处,看着丈夫颓唐的背影出神,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家里的氛围骤然凝重了起来。
姜棠与姜云俩姐妹敏锐的感觉到了。
爹与娘在饭桌上毫无接触,有时候必要的说话的时候,俩人也是说不出的冰冷和尴尬。
应该是娘的事情被爹知晓了。
俩姐妹互换了下眼色,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了然。
这晚,姜棠哄睡了小悦儿之后,来到了后院找独自喝闷酒的姜大奇。
月光倾泻,如水般清冷的洒在这个院子里,那个男人独自坐在大树底下,身影仿佛也沾满了月光,萧条又寂寥。
“爹。”
姜棠出声唤了下姜大奇。
姜大奇朦着眼回头,辨认了半晌,“棠棠啊,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我来看看您。”
姜棠走过去坐在姜大奇身边,闻了闻:“去年的桃花酿?
还是新酒,有点烈。
爹您少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