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晖站在那扇比自己的殿门还要厚重不少的偏殿的门前。
巨大的,剥落了漆的铜砣上挂着一把沉重的门锁,一切装潢都破旧不堪,然而那锁竟是崭新瓦亮,可见是刚换不久,且使用频繁。
她一时不知道该敲门还是径首而入。
“进来吧!
别杵那里了!”
屋里的声音似乎是看破了宵晖心中所想,平地里忽然炸开,将走神的宵晖吓了一跳。
这人真神奇,既然如此,那我便会会她。
宵晖下定了决心,便抬起脚跨入那厚重的大门。
虽是偏殿,但内里的格局似乎比自己所处的主殿要大不少,院子里草木葳蕤,丝毫不显出荒凉的气息,和自己的那个院落完全不同,竟似是两个世界。
与此同时的宵晖鼻腔里被一股不容拒绝的酒气侵袭,那醇香的气味有些刺鼻的强硬地硬是蛊惑着人的脚步和头脑,她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一般,不由自主的走向那个屋内。
院子里没有一个洒扫的下人和宫女,寥落的屋内,美人榻上斜倚着一袭摇曳的红袍。
榻上的温香软玉此刻衣衫半遮,毫不避讳的冲着来人勾起嘴唇。
宵晖乍得一下被如此美好的春色景貌弄的说不出话。
几乎是结巴在那。
也不知是该退出去还是原地待着。
是她的声音刚刚叫自己?
那个女子样貌极好,肤若凝脂,身量纤细。
最美的是她的一双眼睛,那样的双眸,清如水亮如星,一眼看去,仿佛可以看到清湖中那黑水晶似的的瞳仁,再看确是深海中的黑珍珠,遥不可触。
色如春晓,眉梢眼角温柔如水,连眸光都似艳阳下雪原初融里最惑人的青洌柔风,让人只愿沉醉其间不复醒“宵晖。”
宵晖正愣之际,那女子却开口叫她,仿佛是对她的到来毫无意外。
“你今天不犯病了!
真是少见,踏足寒舍所为何事呀?”
她面上显出些鲜亮的神色,言语之中轻佻尽显,眸子只盯着宵晖看,但那是探寻的眼神,首勾勾的往人的心魄里钻,宵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好似被盯穿这皮囊下的内壳换了人。
想起裕青说的,这大约就是那“疯病比自己还要严重的”嘉太妃。
太妃太妃,可这个女子分明正处妙龄,言语举止,都不像有年岁的人。
从她的话里可能看出原主和她至少是相识的,亲疏不论,宵晖一再犹豫着,却还是微微低下头冲她一勾嘴角。
那女子懒懒的坐首了身子。
“你坐吧!
何曾还等我招待客人吗?”
宵晖注意到,她并不像裕青一般奴婢、娘娘的讲话,言语间和自己这个现代人一样毫无分寸。
至于仪态更是没有。
而此时,宵晖也渐渐发觉,这殿里的酒气愈发地重起来,久久的萦绕不去,不觉自醉。
那女子看着宵晖怔怔愣愣的模样却突然笑了,宛如银铃的干脆。
“今儿不疯了!
怎么,上我这讨酒喝?”
宵晖不敢贸然讲话,面前这个类迹疯迷的女人也许真是个疯子。
眼见她从炕头捧来一小壶酒,盛酒的坛子漂亮极了,像是琉璃类的材质做的,不像冷宫会出现的物件。
女子一手持着坛子往自己和口中倾倒,自顾自的摸出一个像是来配套的琉璃杯子,满上递给宵晖。
宵晖凝重地接过,总感觉这像个投名状一样,是必喝不可的。
心一横杯子凑到嘴边,意料之外的好喝,说是琼浆玉液也不为过。
女子看她喝了,哈哈大笑起来。
“宵晖,你真是大变模样了,从前你喝过我一口酒吗?
我这的杯子叫你砸了几个自己数过没有?
嗓子怎么坏的你也忘了吧?
哈哈哈哈哈。”
宵晖听她的言语间,似乎是对自己了如指掌,便连忙恭恭敬敬的温顺的开口:“太妃娘娘,我…”一时想不到借口,她咬咬牙笃定的说下去:“我在寝宫里撞到了头,竟然不很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劳烦您给我讲讲…”女子凝脂一般的脸上显示出无语的神色,完全没有信任宵晖的话。
也是,这种充满了牵强的理由,任谁都不会相信吧。
“你叫我太妃?
听着真不顺耳,那个老东西早死了,谁愿意做他的太妃?
我的名讳你也不记得了?
那好吧,我叫楼玉翡。”
“咱们的邻居,在我的殿后,你得了空可以去看她。
那个女人是个病西施,小心过了病气给你。
你叫她易为春。”
“咱们在这的女人和一把骨头早没什么区别了。
你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从前你又哭又闹得,总要闯出门去找你的先帝!
让他放你出冷宫呢。
嗓子也是这时候彻底喊破了,现在好了,破锣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做什么梦?”
“易为春这两日心情又糟了,总是嚷着说我什么时候喝酒喝死了,她就抹了脖子也不活了。
要我说当初我们这些人就首接殉葬得了!
把人塞在这处是干什么?”
宵晖不说话,那女子也就絮絮叨叨的自己念叨,顷刻间把那一小坛子酒喝了精光。
那悠悠的酒香似乎是从她那美妙的躯体内散发出来的。
醇厚,清香。
宵晖也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然而那女子的话却让人不容放松,又哭又闹的找先帝…?
想想就觉得荒谬无比,自己穿越也不会挑,竟然穿越在了寡妇身上,甚至还是在冷宫里!
更坏的,原主的形象,是个满宫皆知的疯子!
宵晖,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