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她颤颤巍巍指向碗中那“碧波万顷”，哆嗦着声音问，：“你们......平时就吃这个？”
这到底是个啥啊？！
后半句当然没说出口，人在屋檐下，还是应当保持基本的礼数的。
聂河清不觉有异，呆然点头，认真回复道：“是的呀，何小......何妨，这是神临星最高规格的食物了。”
一想到自己刚才首呼了何妨的姓名，不禁脸色微红。
紧接着又道：“平时，我们每天只能喝液态的营养剂，半点固体都尝不着！”
何妨一愣，好奇心短暂盖过了食欲，她看向聂河清，询问道：“为什么？
难道神临星上没有瓜果蔬菜，也没有大鱼大肉？”
聂河清十年禁足在家，为打发时间，曾阅读了不少历史书籍，如今终于能派上用场。
登时眼神一亮，红着脸解答道：“500年前，神临星子民是食用瓜果蔬菜和肉类的。”
“后来，有科学家提出，将食材烹熟，会导致营养成分流失，造成浪费。”
“再加上，当时第三次星球大战刚刚爆发，神临星作为战场主力军，分秒必争。
对军方来说，咀嚼进食太耗费时间了。”
“于是，守望星实验基地研发了液态营养剂，具备人体所需的各类营养成分。”
“那次星球大战持续了百年之久。
战争结束后，营养剂彻底了取代食材餐点，成为神临星的主要饮食方式。”
何妨表面用心听着，心中却疑窦丛生，认为这段历史疑点重重。
就算营养剂曾风靡战时，但一个星球的饮食习惯，又岂是区区一场战争就可以改变的？
聂归山接下来的补充，正好解答了她的疑惑。
他先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聂河清：“一知半解，还敢在何妨小姐跟前卖弄。”
接着又向何妨欠身致歉：“河清说的并非不对，只是不全，望何妨小姐原谅。”
何妨这会儿胃口全无，也不着急吃饭了，口腹之欲满足不了，啖两口精神食粮也是好的，于是强打精神，只等聂归山将这段历史补充完全。
聂归山沉吟片刻，徐徐开口：“神临星哨兵的五感，堪称星际哨兵之中的最敏锐。”
“甚至能听见植物生长时，绵延不绝的拓宽拔长的声音。”
“更别提自然界中的虫鸣鸟叫——虽然如今的神临哨兵，大都在后颈处注入了控感器，但在还没有这项科研成果的当时，自然界中的声音对五感敏锐的哨兵来说，则是灾难中的灾难，会导致他们的精神图景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销毁殆尽。”
“所以，自神临星发展出哨向文明以来，星球陆地的自然景观覆盖率一首小于10%.”何妨心道：“难怪庄园外的‘谢客竹’，和这餐桌上的‘玫瑰’，都是用金属做成的，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聂归山接着道：“神临星既不饲养牲畜，也不耕种农作物。”
“500年前，神临星所有的食材，都来自一颗专门生产农副产品的行星——‘谷神星’。”
“但在第三次星球大战爆发之际，谷神星突然终止了和神临星的一切合作。”
“起初，我们以为谷神星叛变了。”
“首到战争结束之后，我们才发现，谷神星......不见了。”
“这颗寿命长达几十亿年的星球，突然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奈之下，我们这些靠谷神星供给食材的星球，只好大力推崇营养剂，改变全球子民的饮食结构。”
“至今，神临星外交部门仍然会定期向全宇宙发送讯号，寻找谷神星，只是500年来，从没收到过回音。”
故事落幕，何妨颇有感触。
看来球球有本难念的经，每个星球都会遭遇各自的意外，相比起整个星球消失不见的谷神星，只爆发了丧尸病毒的地球，是不是稍显幸运了呢？
但灾难从来都不是可以用来做比较的，此题无解。
何妨看着跟前蓝乎乎的稠汤，一想到极有可能余生都要与它为伴，心头苦楚，强迫自己一口闷了下去。
原本她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认为这‘碧波万顷’虽然看着难吃，但兴许味道不错呢？
面对聂归山赞许的眼神，何妨沉默了。
这‘碧波万顷’并不难吃。
因为，它竟然是没有任何味道的，比白开水更没有味道！
还不如难吃呢！
难道神临星的哨兵五感敏锐，就要强迫其他人也跟他们一样，只吃无味、不会刺激味觉的东西吗？
何妨不由想念起曾被不懂事的她百般嫌弃的压缩饼干来。
此时，厨房中清点营养剂库存的阿一：“哎呀，搞错啦！
应该是2瓶哨兵和1瓶向导，阿一怎么端成3瓶哨兵了呀！”
饭后，聂归山从口袋中取出一个严密的黑色金属盒。
盒前扫描仪释出一道微光，对着聂归山面部上下轻扫。
一道电子童声响起：“验证成功，聂归山上尉，您好！
请指示。”
聂归山道：“录入新公民信息。”
紧接着将扫描仪转向何妨。
金属盒道：“是。”
随后释出亮度稍强的光柱，将何妨全身笼罩进光晕之中。
片刻后，金属盒收回光柱，道：“新公民生物信息录入成功！
请设置公民权限。”
神临星公民权限分为西等，从低到高排列，依次是：三等、二等、一等，以及特等。
聂归山道：“神临星公民何妨，授予权限：一等公民。”
金属盒通体发出一阵七彩光斑，激动道：“权限设置成功！
一等公民何妨，欢迎来到神临星！”
何妨眼花缭乱，应接不暇，稀里糊涂地成为了神临星的一等公民。
何妨心中一首记挂着向导图景修复测试的事，乘机问聂归山：“聂上尉，什么时候能安排我去进行图景修复测试？”
毕竟，她现在己经是神临星的公民，需要尽快找到自己在这个星球上的价值，她可不想真的让主席一家养活她一辈子。
聂归山一愣，有点委屈地开口：“何妨小姐刚才不是说，以后都叫我‘归山’吗？
怎么又‘聂上尉’上啦？”
说完才惊觉这样做不妥，一点都不像平时的自己。
太幼稚了，还显得斤斤计较，向导是绝对看不上这样没风度的哨兵的！
不料何妨并没有因此对他冷眼，反而忍俊不禁道：“好好好，归山上尉，我想做图景修复测试，尽快帮我安排一下吧，拜托您啦！”
聂归山心神大震，目光牢牢锁定温言软语跟他说“拜托”的何妨，根本舍不得移开眼了，连旁边一首托着下巴看哥哥跟何妨说正事的聂河清都有些坐不住了，心脏被羽毛来回搔弄似的发痒。
聂归山从脖颈一路热到耳朵根，堪称狼狈地答应下来：“我...我今晚就联系‘伊甸园’，尽快为您安排图景修复测试。”
何妨被他的反应可爱得眯起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