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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全文夫君宠妾灭妻,我转头嫁权臣》精彩片段
谢清予还没到,大太太和三太太反而先到了。
她们来这里的理由是一样的,那就是今天的午饭简直不能看。
“老太太,二太太这是要做什么?我们十几个人,厨房那边总共才送来二十个菜,这够什么吃的?”大太太马氏阴沉着脸,十分不悦。
三太太胡氏也皱着眉头附和:“不但数目少了,拿过来的东西也都是些便宜货,我每天吃的燕窝羹换成了红枣银耳汤,三老爷要吃鲥鱼也没有,还说往后只能吃普通鱼!咱们好歹也是大户人家,怎么弄得这么寒酸?”
孙老太太浑身颤抖:“反了,她这是反了!!沈氏怎么还没到?她不来的话,拿绳子捆了她来!”
话音未落,谢清予大大方方地出现。
“老太太不用派人去拿绳子,我自己有脚。还有,我也有耳朵,两位妯娌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她在门口微笑站定,只是笑意是冰冷的。
孙老太太恨不得亲自上手去撕了谢清予,可眼下有那么多下人,她还是咬牙忍住了怒火,大骂着:“你给我好好解释清楚,为什么要克扣大家的份例!要是解释不清,以后这个家你别想当了!”
谢清予不慌不忙,首先看向了大太太马氏:“咱们府里的情况,嫂子虽然不管家,心里应该也是有数的。每天进来多少,出去多少,几乎一点盈余都没有。管家陶大是大太太的陪房,他是盯着所有账本的,这个总骗不过嫂子您吧?”
大太太马氏一愣,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了:“是。”
“既然如此,那为何嫂子不理解我的苦心呢?过几个月便是选官的时候了,钱少了办不成事,那些大人们哪一个是胃口小的?要不是这么省着,我从哪里去凭空变出大几千两的银子给大老爷买官呢?”
“你手里不是还......”大太太话说一半,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颇为无耻,面红耳赤地止住了。
她的男人想当官,用公中的钱已经有些令人不满了,怎么好意思说要弟妹的私钱?这说出去,他们大房得被人戳一辈子的脊梁骨,抬不起头来!
孙老太太听到这个也傻眼了,想说点什么半天说不出来。
虽然总是瞧不起谢清予,可潜意识里,她一直觉得这个儿媳就是个聚宝盆,只要有她在,多少银子都不算回事。
所以她和其他人都放心敞开了花,敞开了捞,从来不去想开销的压力和总账。
被谢清予这么一算,好像也的确挑不出刺,倒显得她们只顾着自己享受了。
谢清予又看向了三太太胡氏:“弟妹,你们三房预支了多少钱,我就不提旧账了,按理说你们欠了那么多,不给你们送饭我都问心无愧,有的吃就不错了,至于挑三拣四吗?”
“如今全府上下都要节省开支,你们三房向来不出力只吃饭的,怎么好意思这个时候特殊?难道大老爷当了官,你们就没有好处吗?都是一家人,别这么计较。”
三太太胡氏成功上了谢清予挑拨的当,炮火牵连了大房。
“你胡扯什么呢?我们三房怎么就不出力只吃饭了!说得好像大房出了力一样,他们不照样只会花钱?凭什么只说我们呀!”
大太太马氏反唇相讥:“我们花钱那都是有回报的,大老爷当官了以后孙家都能沾光,三老爷拿去赌钱,可不是个无底洞?这两者也配相提并论!”
三太太胡氏嘴巴向来厉害,并且三房对大房将来占据大部分家产这事一直很不满,这会儿索性一起爆发了。
“哎哟,大老爷要真是个当官的材料,怎么会这把年纪了还是个白身?就大老爷这为人处事的本领,往后要是得罪了什么贵人,咱们孙府别说钱了,命可都得赔进去!”
“你放什么屁!......”
平时养尊处优看起来高贵无比的太太们,在关系到银钱利益的时候,撕起来的架势完全不亚于那些所谓的市井泼妇,让谢清予看了一个现成的热闹。
大太太是五品官的女儿,三太太的父亲是个监生,她们平时没少拿这个自抬身价,说谢清予没有教养。
可真到了关键时刻,才知道谁才是那个没有教养的人。
孙老太太见两个儿媳闹得很不像样,重重地顿了顿拐杖:“都给我住嘴!”
婆婆的威严还是很管用的,大太太马氏和三太太胡氏互相狠狠瞪了一眼,终究是住嘴了。
“二太太说的没错,眼下是大老爷选官的要紧日子,既然大家都俭省了,那谁也不用挑理。不过是几个月,怎么就熬不过去了?谁要是受不了,可以分家出去,我当即答应!”
这话一出,马氏与胡氏彻底蔫了。
她们可不敢闹什么分家,要是被男人们知道,说不定还得动手打架。
即便再瞧不起谢清予,她们对她的持家能力还是有数的,也知道自己吃香喝辣是靠了谁。
真要分了家,就现在这点儿家底,还不够大老爷和三老爷霍霍半年!
孙老太太把矛头又对准了谢清予:“照你说的,等大老爷选完了官,各人的份例必须要回到之前的标准,明白了吗?”
谢清予不置可否:“老太太吩咐,我知道了。”
知道是知道,可做不做,那是另一回事。
回二房那边后,亲眼目睹了整场闹剧的春棠和夏莲满脸都是笑,同时还有点不足。
“大太太和三太太狗咬狗的样子太好玩了,就她们今天这个泼妇模样,下人们肯定要背地里看笑话她们好几个月。”
“只可惜这件事就这么结了,老太太也不愿意把事情闹大,不然咱们还能继续看戏呢。”
谢清予淡淡笑道:“别急,好戏在后头。”
今天的事,只不过是个开始。
孙老太太之所以没彻底撕破脸,而是选择忍耐和稀泥,是因为她手里还有钱,多的不说,至少花几个月是不成问题的。
这个老太太一向自私得很,任何所谓关心晚辈的行为,都是建立在符合她利益前提基础上。
只要她自己吃饱喝饱,哪管其他人吃不好?
果然,当天夜里,兰香就过来和谢清予通风报信。
楚拾月道:“你身为老太太的管事丫鬟,又事事以她老人家为先。往年府里捉襟见肘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打老太太手里钱财的主意,都是你出来挡着,得罪了不少人,我说得可对?”
兰香沉默了。
楚拾月所说的,正是她一直暗自担忧的事情。
身为老太太最倚重的丫鬟,兰香在孙府里看起来风光无限,可那些都不过是因为她暂时有利用价值罢了。
等将来老太太驾鹤西去,她的处境不敢细想。
楚拾月仿佛知道她的心声一般,继续道:“要是没有家里那个烂赌酒鬼哥哥拖累,你早就把赎身的银钱攒下来了,可惜你现在手头应该没什么积蓄吧?将来就算老太太开恩放你出去,手里没几个钱,如何立足?”
“你那哥哥心性歹毒,倘若发现你身上榨不出银钱,把你卖给个不成器的丈夫,挨打受累都是轻的。你在宅子里舒展惯了,能吃得了这个苦吗?”
楚拾月的话,句句都直戳兰香的软肋,她的脸色也越来越惨白。
的确,兰香的哥哥每逢输了钱或者喝醉酒,都会找她来要钱,不给就威胁闹事。
即便小心攒下财物又如何?她娘老子已经不在了,将来若是被开恩放了出去,必然要被遣回哥哥家。到时候无论多少私房,肯定都得吐出来。
把她卖给老光棍这种事,绝非玩笑!
兰香脑子飞快运转,衡量了一番,最终咧嘴苦笑:“多谢二太太抬爱,只可惜老太太一直死死捏着我的身契,不提开恩的话。就算二太太愿意赏我一份赎身钱,将来怕也是要在这府里做一辈子奴才,用不上了。”
兰香说得很委婉。
孙老太太走后,她的身契便会大部分家产一起,理所应当落在大房老爷手中,要赎身或者开恩放出去也是大房的事,二太太给钱是没用的。
想要决定她以后的命运,除非二太太现在就把她的身契弄到手,而那个可能性微乎其微。老太太她根本就不喜欢二太太,怎么会愿意把自己的臂膀给她呢?
楚拾月对兰香的拒绝早有预料,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多了几分欣赏。
她闲闲道:“我知道你的顾忌。如果你表现得好,我会把你的身契从老太太那边弄过来,还你一个自由身。”
“当然,这话听着像是空手套白狼,令人难以信服。我这边会先给出一点诚意,让你清楚我说到做到。”
兰香的心跳得极快:“什,什么诚意?”
楚拾月意味深长:“几天后你便知道。你要真是个聪明的,就该趁现在为自己好好想想,这次错过的话,往后未必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兰香离开二房院子的时候,表情有点恍惚,回来的两个丫鬟都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太太,刚刚老太太那边的丫鬟来咱们院子做什么,该不会是为白姨娘出头吧?”夏莲紧张地问。
楚拾月平静道:“除非二老爷现在就把我休了,否则就算是老太太亲自过来,我依旧会好好管教不知好歹的人。”
夏莲和春棠对视一眼,二人的面上都是意外与惊喜。
不知道是不是她们的错觉,今儿太太醒了后,整个人都有些不一样了。
原先她们就很不满后院里那些女人的小心思小动作,只是太太好脾气,一直都睁只眼闭只眼,她们白白气得半死。
可太太如今开了窍,接连爽利回击,不再忍气吞声,实在是太好了。
其实,楚拾月之所以对兰香说那些话,并不是她真的打算动手做什么,而是利用了前世的记忆来占一回便宜。
或许是因为从小跟着母亲打算盘做生意的缘故,楚拾月的记性一直很好,多年来极少出差错。
她清楚地记得,在白姨娘入府后没几天,兰香的赌鬼哥哥便因为醉酒跌入河里身亡。
这是一件小事,和楚拾月的关系也不大。她之所以会有印象,是因为兰香来她这里申报车马出府料理丧事时,脸上那掩盖不住的快乐与轻松。
看得出来,她是想这个哥哥死很久了,连伪装悲伤都勉强。
这么一来的话,楚拾月不需要动手,只不过是轻飘飘一句话,就能够把事情的功劳算在她这边,叫兰香误会。
反正意外这种事总是会让人充满遐想,也找不到证据。
只要收服了兰香,孙老太太那边就几乎没什么秘密了,对于楚拾月来说百利无一害。
傍晚,孙鸿渐回来了。
换作以往,楚拾月早就迎了上去,拿衣奉茶,把他伺候得妥妥帖帖。
可今天的楚拾月推不舒服躺下了,改为两个丫鬟上前来服侍。
孙鸿渐对丫鬟挥了挥手让她们退下,自己来到榻上,轻轻握住楚拾月的腕:“怎么了,不高兴?”
楚拾月感到一阵恶心,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如果是曾经的楚拾月,这会两人早就携手密语了。
可重生回来的她,只觉得被碰触的肌肤像是被蛞蝓滑过,腻味,反胃。
孙鸿渐察觉到了妻子的异常,不过,他猜错了方向。
他搬过楚拾月的肩,诚恳道:“芝儿,你是知道我状况的,老太太塞再多人进来,也不过是添几个摆设。”
看着孙鸿渐清俊秀逸的脸,还有他眸中真挚的情意,楚拾月咬住了唇。
上辈子,她并不是一个蠢人。
如果她真的蠢,也不会在风雨中护卫了孙家这么多年,直坚持到后来翻身。
可她却被自己的丈夫骗了一辈子,直到他死,她都从未发现过他半分纰漏。
眼前这个男人,心思到底有多深?伪装的能耐有多厉害?
楚拾月垂眸:“我倒不是吃醋,只是焦心。塞的人越多,到时候一男半女都养不出来,岂不是越令人猜测纷纷?”
孙鸿渐笑:“我正要和你说这个呢。有一房族亲家里败落,偏偏生了许多孩子,眼看着养不活,要送来过继给我们。老太太那边已是允了,到时候你亲自教养这对孩儿,他们这么小,往后必是把你当自己的亲生母亲。”
楚拾月微微皱眉:“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和我商量,就把这事应了?”
孙鸿渐一愣:“我以为你定是千肯万肯,就没想太多。怎么,你不肯?”
孙鸿渐要求保密的时候,孙老太太不是没有抗议过。
明明是自己的亲孙子孙女,为什么要冠上一个养字?
别看表面上待遇似乎都差不多,可实际上里面的差别可就大了!
即便是庶子,可若没有嫡子的话,那便是正儿八经直系血脉。
养子却是小宗入大宗,抱来的孩子往后继承家业的时候会遇到很多麻烦,一些家生老仆也容易不服管。
可聪慧的二儿子一直是家中实际的主心骨,他只是身体不太好,头脑是全家最好的。
向来温柔好说话的孙鸿渐难得声色俱厉,说这事若是泄露孙家就完了,把孙老太太吓得够呛。
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好忍气吞声答应了这个无理的要求。
这么多因素加起来,孙老太太能喜欢苏锦书这个儿媳才是见鬼了!
孙老太太纳闷的事情,也正是苏锦书想不明白的事。
尤其是在王瑞汇报了白氏那边院子的动态后,她心中的疑云更浓厚了。
“太太,白姨娘除了每天问安和散步,几乎不出院子,也没有和外头的人有什么来往。她院里的奴婢也是老老实实,等闲不往外头去,从不出府,更别提说和什么人有私下接触了。”
“知道了。”苏锦书蹙眉。
王瑞退下了。
春棠实在忍不住,问道:“太太,为什么要盯着白姨娘?她娘家人不是都回老家去了么。”
夏莲也十分疑惑:“是呀,况且白家已经不行了,即便还留在京城,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才是。”
苏锦书才要回答两个心腹丫鬟这个问题,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她居然差点忘记了,最大的漏洞,在那两个孩子身上!
只要弄明白那两个孩子养在何处,都是些什么人照料,岂不是可以顺藤摸瓜查出许多刻意被隐瞒的东西?
苏锦书道:“以后我会告诉你们为什么。在此之前,你们找个靠谱的隐秘眼线,不要惊动任何人,好好盯着二老爷的行动,看看他平时都去些什么地方。”
“是,太太!”
两个丫鬟才分头行动离去不久,孙鸿渐竟然就回来了。
苏锦书避之不及,偏偏这会儿搪塞的臂膀不在,只能亲自迎了上去。
她对孙鸿渐的感情还是厌恨无比的。可她已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年女子,内魂千疮百孔历经风霜,知道做人不可样样摆在脸上,小不忍则乱大谋。
尤其对方是这样一个看不清摸不透之人,她不可掉以轻心,被发现了异样。
“今儿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我只当你还要在学中多耽搁几天。”
苏锦书淡淡笑着,打算伸手替孙鸿渐拿外衣,却被他拦住了。
孙鸿渐道:“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不要整日困在家中,你还如此年轻,不像大嫂她们那个年纪的人坐得住,该多出去玩乐才是。”
苏锦书才要想借口拒绝,孙鸿渐已经不由分说拉住了她的手,把她往外带。
“可是我这衣裳还没换......”
“无妨,车里备下斗篷和便靴了,上去再说。”
他忽地一个打横抱住苏锦书,大步流星。
苏锦书又急又窘,既怕人看到又怕跌落下去,只能勾着头,双手借他肩膀一点力,环绕揽住。
孙鸿渐是个文弱之人,平日看着也修长如竹,不像那些筋肉莽汉。
可他的力气很大,步子也很稳,莫名给苏锦书一种感觉:只要这个男人愿意,他可以轻而易举控住她,如同控住一只猫儿。
一路上遇到几个院内奴仆,都慌忙低了头躲避,这让苏锦书越发窘迫了。
“快放我下来,我能走。”
“没事,快到了。”
好在正如孙鸿渐所说,她很快就看到花园里停着一辆乌蓬小车儿,看起来崭新又结实。
“坐稳。”孙鸿渐把苏锦书抱到车厢口,自己则坐上了马夫的位置,笑道:“进去换衣服吧。”
看着孙鸿渐面上的笑意,苏锦书心情复杂,有些发怔。
他是一个情绪很稳定的人,永远都是不急不忙,不卑不亢。
明明一生都未飞黄腾达过,被人觉得是依靠妻子的无用男人,却从来没有过一丝落魄和失意的情绪,更没有因为闲言碎语迁怒过她。
他给她的,只有一辈子的温柔,毫无理由的支持,包容和理解。
再苦再累,看到他心中就会安定。
就像山中清泉,涓涓无声,润人心房。
这样的男人,她明明恨到发苦,却也无法回避否认那些相濡以沫的珍贵岁月。
即便是假的,那也是让她做了一辈子的美梦。
这个人,为什么如此虚伪,狠心?
苏锦书调整了呼吸,找到车厢内的衣物包袱,一一拿掉了身上华丽头面与衣裙。
穿上后,苏锦书对着车内的梳妆匣镜子一照,颇有些无奈。这俨然就是街上随处可见的平民妇人装扮,只多得一个面纱。也不知道孙鸿渐是哪里弄来的这一套衣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待车马行定后,孙鸿渐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出来吧,到了。”
外面颇为嘈杂喧嚣,苏锦书心中奇怪,但还是依言掀起车帘。
这一掀,她看清眼前景象后,不由得大大吃了一惊。
这不是京城的西九街吗?
京城按照街道和方向,被划分为齐齐整整的东南西北各九条街。
越是身份贵重的人,越是住在中心的位置。比如皇宫在京城正中点,北一街是官府衙门还有一些重要的部门机构所在,各大王府或公主府在南一街,东一街住着丞相首辅之流,西一街便是再次一等的贵族,如皇亲国戚,国公侯爵等。
孙府托祖上的福,宅邸在东二街,又托苏锦书的福,没有把祖宅卖掉,即便没落了依旧还能和许多贵人做邻居,当然来不来往又是另一回事了。
越往外靠,居住之人的身份便越低微。虽说是天子脚下,一道雷劈着十个人里有八个达官贵人,但偌大的城池,必然更多的是普通市井人家。
尤其是几个九街,三教九流,什么样低微卑贱可疑的人都有,时不时出点大小乱子,衙门的捕快们来这边巡逻也格外勤快些。
别说像孙府的人不屑来,就是再往里头几条街的普通老百姓,也轻易不愿意涉足此处。
孟菁菁从白姨娘的眼中看到了惧怕。
这是她头一次在对方的面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上一辈子,她投鼠忌器,且心疼那些被当做摆设一辈子没做过女人的妾侍,管理后院的手段一直是比较宽容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许多妾侍通房都蠢蠢欲动,时不时要找点事情。表面上恭敬,实则并没有真正把她这个主母放在眼里。
可这一世,孟菁菁不会那么好说话了。
没有了顾忌,平添了恨意,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得的?反正她也不打算在这个吃人的地方久留,不用考虑什么往后好不好相见。
孟菁菁对新入府白姨娘的“教导”,很快就传到了府里其他主子的耳中。
大家都心中纳罕,有的甚至还以为是谣传。
这还是那个贤良淑德的孟菁菁么?她不是向来好脾气,最是能容人的吗?
回正房后,两个贴身丫鬟议论起了这个新姨娘,言语中满是不平。
“老太太也真是的,上个月才赏了二爷一个丫鬟做通房,现在又从外面买这个白姨娘进府,来历还不清不白的,这不是明晃晃打咱们太太的脸吗?”
“说是怕二房后继无人,咱们太太还年轻着呢,哪里就这么急?”
孟菁菁垂眸,沉默不言。
两个丫鬟并不知道,所谓太太不能生育,根本就是二老爷的问题。
她为孙鸿渐背了一辈子的黑锅。
之所以三年了肚皮还没动静,那是因为孙鸿渐自打成亲后,根本就没有碰过她!
孙鸿渐平日里对她可以说是千好万好,可一到夜里,便百般推脱。
先是说累,后是说不舒服,实在推不过去了便只好跪在她的面前承认自己有病,不能行事。
他求她替自己遮掩,说得了这个病一辈子抬不起头,若是传出去无颜见人,只能找根绳子吊死自己。
看着深爱的丈夫这样狼狈跪在自己跟前,孟菁菁怎么能够说不?
守活寡就守吧,她的夫君除了不能人道,其他都对她很好。
比起那些丈夫吃喝嫖赌宠妾灭妻的,她已经算是幸运。
白氏进门没多久后,孙鸿渐从族里抱了一男一女回来,过继在了她的名下。
她含辛茹苦,把两个孩子精心拉扯养育大。
虽不是自己骨血,可她确确实实做到了视如己出。
养女孙玉芙被她教养成美誉京城的闺秀,无数人求娶,最终嫁了高门大户,长长的送嫁队伍震惊一时。
养子孙仁德从小就顽劣叛逆,她苦口婆心地劝,大笔银子请人教他。
稍微长大一点,他不学好,在外面吃喝嫖赌,也是她恩威并济,把他从歪路上死命掰了回来。
在她的苦心真情下,孙仁德浪子回头,娶了大家闺秀,中了举,仕途在她的护航下一帆风顺。
再后来,便是上辈子被过河拆桥,弃之敝履的凄惨结局了。
孟菁菁暗自咬牙。
他们待她如此无情狠毒,那就别怪她这辈子先下手为强,醒了他们美梦!
“夏莲,你悄悄去找王瑞,让他带几个可靠家人看着新来白姨娘的院子,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尤其是出府的事儿,立即跟上,回头禀报我。”
“春棠,我有封信要给母亲,你去库房挑些礼物,明天带几个陪房回沈家一趟。”
“是,太太!”
两个忠心耿耿的贴身丫鬟不问一句多余的话,领命而去。
就在孟菁菁打算唤人传管事过来的时候,孙老太太的贴身大丫鬟兰香上门了。
她客客气气地对孟菁菁行了个礼,开门见山:“二太太,老太太命奴婢过来问一件事。”
看着精明爽朗的兰香,孟菁菁心中微微一动。
她退下房中其他奴仆,面上淡淡:“什么事?”
兰香面上带笑,语气和煦:“听人说,白姨娘刚进府就被二太太训得破了头,陪嫁的丫鬟也给撵出去了。论理,姨娘不过是半个主子,太太身为主母,自然有管教她的权利。”
“只是咱们孙家向来注重名声,二太太您又是出了名的贤良人儿,被外头听到这样的事情,她白姨娘不值得什么,就是二太太的风评难免有些不好。没得为了一块顽石,损了荆山玉。”
不愧是府中的掌事大丫鬟,即便是来表示老太太的不满,也把话说的令人如沐春风,滴水不漏。
孟菁菁垂眸,浅笑着用茶盏盖拂去漂浮的茶叶:“老太太往二爷房里塞人不是头一回了,我既然是出了名的贤良人儿,岂会这个时候授人以柄。真要发作,三年前就该闹腾起来了。”
兰香一愣,语气也带上了些许迟疑:“的确,二太太向来待人宽和,奴婢也是深知的......”
孟菁菁身为管家太太,和兰香打交道的机会不少,她对其他姬妾的好,兰香是心里有数的。
可报信的人不会撒谎,白姨娘受伤惨兮兮的模样是真,丫鬟被赶出去也是真,这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
孟菁菁慢慢饮了一口茶,放下茶盏:“你是个聪明人,肯定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道理。不过,比起这件事,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想和你商量。”
孟菁菁并不打算诉说自己的委屈。
就算兰香知道了白氏不是好东西,那又怎样?
只要她还站在老太太那边,真相没有任何意义,立场才决定一切。
兰香心中警惕疑惑,面上依旧谦恭微笑:“二太太折煞奴婢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何须用‘商量’一词。”
孟菁菁道:“此处没有外人,我就直说了吧。如今老太太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你又正年轻,是时候为将来做个打算了。”
兰香一震,看向孟菁菁的眼神带上了惊诧和难以置信。
这话属实大逆不道,即便是私下说,风险也不小。
特别是从向来孝顺知礼的二太太口中说出来,更像是日头从西边儿出来了。
若不是亲耳听着,亲眼看着,她都不敢相信。
向来聪敏机变的兰香,此时也有点略微口吃:“二,二太太的话,奴婢不明白......”
“太太,快醒醒。”
朦胧之中,苏锦书感觉到有人在轻推她,勉强缓缓睁开眼。
在看清眼前的景象后,她一个激灵,猛地坐起身来。
丫鬟夏莲吓了一跳,赶紧拿帕子擦她额上的汗珠:“怎么了太太?”
苏锦书抓住夏莲的手,看着她稚嫩的脸,感受着她的脉搏与体温,半晌不敢相信这一切。
再转头看向铜镜中自己的脸,她心中如平地起雷。
花白的鬓发和皱纹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她无数个夜晚梦回的娇美容颜。
再看自己的手臂肌肤,雪白无暇,软柔青春,宛如掺了珍珠粉。
目光反转,这屋里其他奴仆年轻的模样,摆设铺陈,窗外的绮丽佳景,这一切都和记忆中曾经的孙府完全一致。
泪水,在眼眶内盈起。
苏锦书这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回到了五十年前,自己嫁入孙府第三年的时候。
夏莲误会了苏锦书的眼泪,安慰她:“太太,今儿是二爷的新姨娘入院过礼,您不去,外头的人只当是您不大度,心里头有气呢。我服侍太太洗漱穿衣,好歹去走个过场。”
苏锦书深呼吸一口气,面上故作镇定。
上天怜她,知道她含恨有冤,给她重新来过的机会。
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再做那个掏心掏肺的傻子。
曾经负了她的,她要他们百倍偿还!
收拾打扮好后,苏锦书身着正红色缎袍,在一堆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浩浩荡荡来到了后院。
新姨娘白氏一见到她们来立即跪下了,此时的她穿着桃红长衫,头上插着珠钗,垂着眼,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身后只有两个一同跪着的低等小丫鬟,和声势浩大珠光宝气的苏锦书形成了鲜明对比。
看到这张脸,苏锦书下意识握紧了拳。
就是这么一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娇弱女子,却是潜伏在她身边的一条索命毒蛇。
若不是重活一回,她怎么都想不到,这个所谓不受宠的姨娘到底有多可怕。
“太太?”夏莲小声提醒发呆的苏锦书。
苏锦书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春棠,夏莲。”
两个丫鬟连忙把准备好的绸缎尺头和一对金钗递给白氏。
白氏双手接了,磕头谢恩。
然而,不知道是过于激动还是紧张,白氏才磕了一下头,额头竟然当场磕出了血!
她左手边的丫鬟柳儿惊叫着扶起了白氏,嘴里喊着她的名字,眼睛却是瞟着苏锦书那边。
“姨娘,别这样!你受伤了!”
看着眼前这熟悉的场景,苏锦书禁不住笑了出来。
她的笑声和神情是如此的轻松,以致于整个场景都透着诡异,院子里的下人都愣住了!
就连白氏,也僵住了身形,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应对。
上一世,这是白氏给苏锦书的第一个下马威。
她故意挑选青石地段站着,一见到苏锦书进院就跪下,看似恭敬小心,实则不给挪地的机会。
柳儿是白氏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主仆间配合十分默契。
白氏这边才挂了彩,她立即叫嚷得院内院外都听得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苏锦书故意为难这个新进来的姨娘。
那个时候的苏锦书虽然聪慧,可磨练尚少,尤其是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意外”,一下子慌了神。
她只知道叫白氏起来,可白氏装作惊慌害怕的模样,紧接着哭着磕头,院子里闹成一团。
这场景落在赶来的孙老太太眼里,立即成了苏锦书心胸狭隘,容不下人的罪状。
过后苏锦书回过味来,觉得白氏是在构陷她。
可孙鸿渐轻描淡写地抹去了嫌疑,说她只是个蠢女人罢了。
想起曾经自己吃过的那些暗亏,苏锦书面上的笑意就越来越深。
这笑容中,带着讥讽,自嘲,还有一点点萧瑟。
曾经的自己,是多么的傻啊。
明明是做成的圈套,她却以为那是爱的蜜罐,自以为是了那么多年。
春棠和夏莲也傻眼了,赶紧小声叫苏锦书。
苏锦书收敛了笑容,淡淡道:“就算是小人家儿女,行、止、跪、拜,哪一样不是最基础的礼仪?第一天就把自己头磕伤了,说出去丢的不是你自己的脸,而是我们二房,甚至孙府的脸。”
“我身为当家主母,岂能不顾家族名声?你在这里好好跪着,晚点我送一个教养嬷嬷过来,好好地教你学规矩。什么时候学好了,再出这个院子。”
白氏面色一白,勉强答应了。
柳儿高声惊叫起来:“二太太,这不好吧?我们姨娘才受了伤,哪有体力去学规矩,若是晕倒可怎么好?”
苏锦书沉了脸,看向春棠。
春棠懂她的意思,上去就给柳儿两个大耳光!
这巴掌颇重,柳儿的脸上登时浮起了鲜红的印子,眼泪也在眼眶内打转!
夏莲骂道:“太太说话,哪里轮得到你这个贱蹄子插嘴?就算是你们姨娘也只有听着的分,何况是你!”
春棠接过话头:“上头主子不懂规矩,能教出什么好的来?蛇鼠一窝!”
苏锦书垂眸:“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个丫鬟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和管家说一声打发出去,换个懂规矩的来服侍姨娘。”
“是,太太!”春棠和夏莲立即答应。
白氏慌了,一股脑爬到苏锦书的脚边,抱住她的腿:“太太,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教好她,你要罚就罚我吧!柳儿从小跟我,是我半个亲人,她若是走了我可怎么活呀?”
苏锦书慢慢地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微微俯下身子,凝视着她的泪眼。
“这只不过是给你的一点教训罢了。如果以后再敢继续惹是生非,被打发的,就不是你的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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