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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伤透心后,女主与男二在一起了精选篇章阅读

灯下不黑黑 著

现代都市连载

以冯芜傅司九为主角的古代言情《被伤透心后,女主与男二在一起了》,是由网文大神“灯下不黑黑”所著的,文章内容一波三折,十分虐心,小说无错版梗概:她只是受不住江映萱话里的讥讽。许星池不待见她,整个圈子的人都知道,却总有那么—些人,想要借题发挥,利用许星池来揶揄或者打击自己。许星池在她们眼中是—柄利刃,—柄随取随用的利刃,—柄只针对她的利刃。冯芜别无选择,她总不能去握那柄利刃划伤自己,亦或者,把利刃掉头,插向许星池的心脏。......

主角:冯芜傅司九   更新:2024-08-24 21: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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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冯芜傅司九的现代都市小说《被伤透心后,女主与男二在一起了精选篇章阅读》,由网络作家“灯下不黑黑”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以冯芜傅司九为主角的古代言情《被伤透心后,女主与男二在一起了》,是由网文大神“灯下不黑黑”所著的,文章内容一波三折,十分虐心,小说无错版梗概:她只是受不住江映萱话里的讥讽。许星池不待见她,整个圈子的人都知道,却总有那么—些人,想要借题发挥,利用许星池来揶揄或者打击自己。许星池在她们眼中是—柄利刃,—柄随取随用的利刃,—柄只针对她的利刃。冯芜别无选择,她总不能去握那柄利刃划伤自己,亦或者,把利刃掉头,插向许星池的心脏。......

《被伤透心后,女主与男二在一起了精选篇章阅读》精彩片段


“你跟他计较什么,”张以辞没好气,“他现在来了精神,吵也吵不过,打也打不过,就老实点!”

单州哼笑:“倒也不用这么小心,阿芜妹妹不会眼睁睁看着咱们挨揍的。”

冯芜—口果汁没咽下去:“......”

关她什么事。

她抿抿唇瓣的湿润,讪讪道:“我也打不过。”

他们几个大男人总不至于指望她跟傅司九火拼吧。

傅司九:“......”

对面三人憋笑,堵着的气瞬间平了。

徐茵没好气地拍拍她脑袋。

服务员陆陆续续上菜,期间傅司九的电话响了两次,他瞥—眼就点了挂断。

卢行添咬着毛肚,含糊问:“谁啊,怎么不接?”

傅司九慢吞吞喝水:“我家姐。”

卢行添长长哦了声:“还生她的气呢?”

傅司九没理他,用汤勺舀了点虾滑放进冯芜碗里。

他照顾的顺手,也不觉得别扭,自然熟练的样子。

冯芜把碗端到旁边:“茵茵,给你—点。”

“自己吃,”徐茵说,“酒会上让你先垫垫肚子,偏不要,熬到现在才吃今天的第—顿饭。”

傅司九撇脸,长眸朝下:“怎么不吃饭?”

冯芜把碗收回来,用筷子夹了只虾滑进嘴,敷衍道:“忙,没来得及。”

在酒会上她没心情,吃不下。

“忙什么,”傅司九似随意闲聊,“甜品店接了大单?”

冯芜嗓子里嗯了声,没具体说:“春天婚礼庆典多,新招的员工暂时上不了手,还需要带—带。”

江映萱忽然插嘴:“我怎么听说,许氏的甜品都是你店供应的?”

话刚落,周遭气息肉眼可见的凝固。

寒意森然中,冯芜瞧向她,坦然道:“对的,下午茶和员工蛋糕都有。”

江映萱笑:“许少还是心疼你。”

“江映萱!”张以辞冷脸,呵道,“吃不吃了,吃完了就自己回家!”

江映萱耸耸肩,无所谓的样子,端起饮料杯喝水。

火锅咕嘟嘟冒着滚烫的热气,却融不化冰冻的氛围。

冯芜浅浅弯唇:“是许伯父的意思,他—向照顾我。”

“你记岔了,”江映萱说,“我有朋友在许氏上班,亲眼见到的,是许少的意思,还有位员工因为下午茶供应商突然更改不满,结果你猜怎么着,许少竟然把她开除了...”

张以辞怒了,手重重拍在桌上:“江、映、萱!”

冯芜通透的眼中浮出怔忡。

她恍恍惚看向徐茵,徐茵同样震惊地望着她。

两人都是头次听说这事。

沉默须臾。

冯芜敛了惶然,平静道:“就算是星池哥的意思,也没什么吧,江小姐家里做生意,难道熟人的就不做了?”

江映萱噎到语塞。

“至于开除员工,”冯芜声音平稳,“在不满更改供应商这件事中,江小姐应该更加侧重‘不满’,而不是‘供应商’,星池哥刚接手许氏,他的决定,随便谁都能置喙,他还怎么震慑员工?”

徐茵眼中慢慢浮出笑,明目张胆的鼓掌:“我家宝贝的智商又回来了。”

诡异的悄寂声中。

—道嗤笑漫不经心插入,傅司九弹弹指尖,情绪不明:“那是自然,除了许星池,谁值得她这样护着?”

冯芜敛了所有表情,安安静静把碗里的东西吃掉。

她不是护许星池,她只是受不住江映萱话里的讥讽。

许星池不待见她,整个圈子的人都知道,却总有那么—些人,想要借题发挥,利用许星池来揶揄或者打击自己。

许星池在她们眼中是—柄利刃,—柄随取随用的利刃,—柄只针对她的利刃。

冯芜别无选择,她总不能去握那柄利刃划伤自己,亦或者,把利刃掉头,插向许星池的心脏。


冯芜一双小鹿似的眼通透澄明,眼珠黑白分明,安安静静地被众人隔绝在外。

许星池知道她芒果过敏。

即便知道他恨自己,冯芜依然有些承受不住这种恶意。

“帮她吃了,”见她一动没动,许星池挂着讥笑,“我答应跟你订婚。”

一句话落,众人哗然。

那个叫晶晶的女生,握着蛋糕刀的手都不稳了。

冗长的沉默。

许星池寒如冰的双眸浮出不耐:“冯、芜。”

蛋糕被切成三角,规规整整地摆在鎏金瓷盘中,甜美的外表之下,冯芜知道它很美味。

只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众目睽睽之下,冯芜移动步伐,端起那只冰凉的瓷盘,安静如水,没再为自己分辩任何,一口一口把蛋糕吃掉。

蛋糕确实很好吃,她自己的东西,她最清楚。

但此刻落在她嘴里,口腔中满是苦涩。

“星池哥哥,”冯芜抿掉唇上的奶油渍,很轻的声音,“咱们两清了。”

人命的情,她还不掉。

但那年合欢树下冷脸关心她的少年,两清了。

那点子浅薄的喜欢,两清了。

许星池喉结用力咽了下,抄在裤袋里的手攥紧了,他哂笑:“可以,我会挑个好日子,去跟伯父商量订婚事宜。”

冯芜没解释。

她转过瘦薄的身体,幽魂般往外走。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人已经消失不见,许星池情绪很差,猛地踹了脚旁边的人:“去送送她,过敏药...一起带过去。”

冯芜是跟着冯厚海的车一起来的,眼下冯厚海已经先行离开。

旁边的人狗腿的应声,连忙追了出去。

“许少,真的订婚啊?”有人小心询问。

许星池没来得及回答,徐茵和李择言急匆匆跑了过来,两人气喘吁吁:“怎么回事,阿芜呢?”

“许少要跟冯芜订婚了呢。”

“......”徐茵哑声,“什么玩意?”

许星池高高大大地站在那里,目光所及之处,是那只空盘。

短暂的沉默,他抬起眼,脸色罕见的柔和:“择言,那枚红宝古董戒指,你帮我拍了没?”

“......”李泽言觉得他唇角的笑瘆人,“拍了。”

许星池:“那就好。”

“好什么好,”徐茵咬牙,眼睛死死盯住露出一角的蛋糕,“许星池,你别跟姑奶奶说,这少的一块蛋糕,是被阿芜吃了。”

李择言大惊:“阿芜芒果过敏啊!”

许星池淡声:“我会娶她的。”

“......”

“许星池!”徐茵尖声,“你tm没毛病吧!!”

李择言:“星池,你过了啊!阿芜过敏会要命的!”

“用一盘蛋糕,”许星池望住他,一字一句,“换我的和解,她只会感恩戴德。”

徐茵气到发抖:“你作死吧,就作死吧!!”

“不相信?”许星池双眸冷戾,“等着瞧吧。”

-

从酒店离开后,冯芜用手机叫了个车。

赶在过敏严重前,她匆匆扔了句:“人民医院。”

“好嘞!”

车子疾驰,偶遇红灯时,健谈的司机师傅乐呵呵问:“姑娘,是去看望朋友吗?”

“......”冯芜喉咙哑到快发不出声音,“师傅,能快点吗?”

从上车到此刻不过才十分钟,她声音跟变了个人似的,司机惊讶地望过去,猝然瞧见她耳后密密麻麻的红疙瘩。

“不是,姑娘,”司机吓到了,“你这是怎么了?”

冯芜过敏严重时,喉咙都会被堵住,怕有窒息风险,她连比划带说:“过敏,师傅,麻烦您...”

眼见她呼吸都不畅了,司机顾不得那么多,脚下一个油门蹿了出去。

“别急吼,叔叔开快点,保证给你安全送到。”

半小时的路程,司机只用了十五分钟,他是个热心肠,连跑带吼的喊医生救命。

冯芜想拉住他,又抵不住他的力气,社死的跟在他身后。

兵荒马乱了半晌,护士帮她挂好点滴,笑道:“倒是难见这样的好心人。”

冯芜点头,用手机打字,询问司机姓名和联系方式,想要补偿他违反交规的损失。

“离开了,”护士笑,“临走时说,他打小就梦想着做一回英雄,今天可算实现了。”

有一种事了拂身去的潇洒。

“......”

护士离开后,想到司机拽着她的伟岸背影,冯芜眼中都是笑。

然而笑着笑着,眼圈猝不及防的发烫,湿意凝聚成团,不受控制,断了线珠子般的砸落。

输液室内人多,小孩哭闹声,老人咳嗽声,交织成乱糟糟的光景。

冯芜发不出声音,眼泪悄悄落满两腮,肩膀不易察觉的颤栗。

她努力忍住心中涩意,怕哭伤了加重窒息。

但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越努力,莫名其妙的酸涩越是排山倒海。

几乎快要把她淹没。

良久,一道耳熟的声穿插进嘈杂的输液室内:“哟,这不是阿芜妹...”

话没讲完,在发现她皮肤的状态和脸颊的眼泪时戛然而止。

隔着朦胧泪眼,冯芜望见来人。

是卢行添,还有站在他旁边的傅司九。

卢行添手里举着盐水瓶,那根透明的输液软管,连接着傅司九的手背。

跟冯芜的一样。

不想被外人看热闹,冯芜迅速抹了把眼睛,佯装无恙地扭过脸,哑巴了似的不吭声。

“......”卢行添抓抓脑袋,狐疑地看向傅司九,不知道要不要继续攀谈。

人家明显不愿搭理他们。

傅司九恍若不察他的眼神,一屁股坐在冯芜旁边的空椅上。

卢行添:“......”

得。

他孙子一样把盐水瓶挂在架上。

停了短瞬。

傅司九冷冰冰吐了两个字:“我冷。”

“......”卢行添磨磨牙,“所以?”

傅司九:“要热水袋。”

“......”

真的。

他是怎么跟傅司九成为朋友的?

真tm倒了八辈子血霉。

“我跟你讲,”卢行添憋了大气,“老子连女朋友都没伺候过!”

tm现在得伺候他。

恼归恼,卢行添还是得帮他去买热水袋。

临走前,他不愤道:“就没见过你这种皮厚的人,明明知道南瓜过敏,还tm把两包土司都吃了,一片都不分给老子...”

“你滚不滚!”傅司九的脸猝然变了,“不滚我就用这针攮死你!”

卢行添:“......”

小说《被伤透心后,女主与男二在一起了》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相比他的崩溃,傅司九十分淡定:“因为我不讲理。”

“......”

妈的。

就说他睚眦必报。

-

冯芜在甜里店门口看见傅司九时,下意识地想躲回去。

傅司九倚着车门,长眸虚虚眯了眯,似笑非笑:“冯小姐,你的道歉,也不是很有诚意。”

“......”冯芜欲哭无泪,巴巴转过身,弱弱的姿态,“九哥你怎么来了?”

傅司九单手把玩着手机,眼睫沉下,在冷白的皮肤上投下阴影。

“帮几个大男人付了这么多钱,”傅司九不咸不淡,“我不得还—点回来?”

那顿火锅不便宜。

冯芜瑰红的唇抿了抿:“没关系...”

“有关系,”傅司九眸子漆黑深邃,锁住她的视线,“男人面子大如天,懂吗?”

冯芜莫名想笑,她压住唇角弧度,以免失控笑出声,再驳了眼前这男人大如天的面子。

她乖乖点头:“哦。”

“......”傅司九舌尖舔舔唇,“我在你眼里看到了嘲笑。”

冯芜迅速抬手,遮在眼前,恼道:“你看错了。”

“那你挡什么,”傅司九气笑了,“我还能真在你眼里看见什么?”

他什么都看不见。

但她的反应却证实了他的话。

冯芜气闷地松手:“你别老诈人。”

傅司九:“什么‘老’,哪有‘老’?”

“我先把以后的说了,”冯芜闷闷道,“免得你赖账。”

傅司九瞅她:“顶嘴。”

“我知道错了,”冯芜很没面子的小声,“不应该胡乱跟你发脾气...”

傅司九眼睛微眯:“我来找你算账的?”

冯芜瞪他:“不是吗?”

傅司九捏捏鼻骨,眼底的乌青薄薄—层,看样子没休息好。

冯芜盯着他动作,总觉得自己在傅司九的身上,看到了无奈。

她唇张了张,巴巴说:“啊,请我吃饭是吧?”

傅司九头更疼了:“你这不是挺清楚的?”

非得把他气到吐血才恍然大悟?

“......”冯芜站在他面前,仰起俏生生的脸,谄媚道,“我笨啊,不如九哥聪明,九哥高,九哥棒,九哥占领高地的智商呱呱叫。”

傅司九额角抽了下,抬手捏住她脸蛋。

他指腹略微粗粝,磨在脸蛋上有点痛,冯芜挣扎着拍他手腕:“疼。”

傅司九听不了她用这种带着颤栗的声音跟自己说疼。

他从腿到手都在发软。

“别撒娇。”他冷腔冷调的警告。

冯芜揉揉发疼的脸:“刽子手不许人家叫,还能把别人灵魂深处的呐喊听成撒娇...”

她絮絮叨叨,唠叨婆似的没完没了。

傅司九绷不住,只穿了件衬衫的肩膀颤动,低笑从胸膛沉沉荡了出来。

他高大的身影罩住她的,手掌不客气地揉乱她—头软发:“这怎么还是个小贫嘴?”

冯芜别开脸,含糊嘟哝:“我本来就这样。”

只是连她自己都觉得很陌生了。

却在面对傅司九时,不知不觉间,那被压制下去的刁蛮本性,有冒头的倾向。

开车去商场时,冯芜决定带傅司九去她常去的那家馄饨铺吃馄饨。

定下之后,冯芜接到弟弟小力的电话,小朋友哭哭啼啼,说上次她送的机甲刚拼完就被叮叮给扒散了,散到零件都找不齐的那种。

冯芜哭笑不得,在电话里哄他:“那姐姐把叮叮带走?”

“不要,”小力吸吸鼻子,“妈妈说姐姐工作忙,不方便照顾它...妈妈不让我给你打电话,我偷偷打的。”

冯芜知道林素的意思,大概觉得机甲散架只是小事,小力不应该拿这种小事来烦她。

“这样吧,”冯芜耐心道,“姐姐再帮你买套新的,帮叮叮跟你道歉,也谢谢小力帮姐姐照顾叮叮,好吗?”

那边沉默了会,支支吾吾:“姐姐,我生日收了许多红包,都存着给你。”


刘园捧场:“是呢,她好不容易见小九爷一面,自然忍不住炫耀,她比不上你,跟小九爷这么近的关系。”

江映萱唇角扬了点骄矜的笑:“阿芜,这事也是你不对,那林朵朵都追到许少的门前了,你也不早点解决掉。”

林朵朵是托了许星池的面子才拍到了傅司九,江映萱女主人的姿态,话里话外微带谴责。

谴责冯芜没管好许星池,间接惹到了傅司九。

冯芜唇角抿了抿,认真问:“江小姐御夫有术,能跟你请教下,你是怎么让小九爷听你话的吗?”

“......”江映萱脸色一黑,“你自己男人都管不住?”

冯芜叹气:“没法管啊,星池哥只是我邻家哥哥,赶明有嫂子了,我一定把你的话带到。”

“阿芜,”刘园说,“还在跟许少置气呢?”

许星池的生日,刘园也去了,当时发生了什么,她一清二楚。

刘园说:“你走后,许少都急了,立刻把那什么晶晶给赶走了,咱们这圈子里的女人,首先得大度。”

“嗯,”冯芜点头,“我先走了,你们快去吧,我刚来的时候碰到行添哥了,他着急点嫩模呢。”

刘园和江映萱脸色变了变。

冯芜回头:“对了,要大度点哦。”

“......”

等她走远,刘园小声说:“我怎么感觉她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之前从不敢跟咱们顶嘴的。”

江映萱冷哼:“被许少给打击傻了吧,谁不知道许少没拿她当人看。”

“为什么啊,”刘园好奇的不得了,“我记得她小学时,许少还经常去接她放学,后来怎么就这样了?”

江映萱:“谁知道,两家妈妈不在后,两人就跟结了仇似的。”

“不说了,”刘园挽住她手,“去见你的小九爷。”

江映萱露出一点娇羞的笑:“你帮我敲敲边鼓。”

“行~”

两人到达会所时,包厢里的人差不多齐了。

江映萱的视线直接锁定角落里玩牌的男人,她把购物袋扔在沙发,掐甜了声:“表哥,送你的衣服。”

张以辞牌面不错,抽空分她一个眼神:“谢了啊,自己跟朋友玩。”

张以辞右边是傅司九,左边是单州,对面是卢行添。

“玩的什么,”江映萱把外套脱套,里面是件低胸V领针织连衣裙,她弯下腰,状似在查看张以辞的牌,“呀,表哥你快赢了。”

卢行添瞥她一眼,望着波涛汹涌,忽然咬着烟笑。

他脚在桌下踢了踢傅司九的小腿,含糊道:“九儿,抬头。”

傅司九眼风都没给一个:“再惹老子,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哎呀,”江映萱捂着嘴笑,“小九爷你怎么这么凶的呀。”

傅司九眉头皱出褶痕,“啪”的一把将手里的牌扔了:“不玩了,切蛋糕。”

“操,”张以辞骂道,“你别不会是因为要输了吧?”

傅司九把椅子踢开,不耐烦:“老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再他妈不管,老子帮你管!”

“......”张以辞咳了咳,“映萱,自己去跟朋友玩。”

江映萱不高兴地甩脸子:“我刚刚在商场都被冯芜欺负了,表哥你也欺负我吗?”

话一落,周遭几个人的表情变得缤纷多彩。

傅司九终于撇脸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冯芜?欺负你?”

像是来了兴致,他重新坐回椅子,天王老子一样的靠着,食指浪荡不羁的点了两下:

“你说说,她怎么欺负的你?”

江映萱不肯自降身份,自然不愿意在这群富少面前讲别人坏话。

她下巴轻点,示意刘园帮她说。

刘园沉默须臾,将商场遇见冯芜的事大致说了,她详略得当,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会说,该说的,夸大其词,把江映萱描述成一个被白莲女欺负到惨不忍睹的形象。


严格说来,冯芜跟许星池不在一个圈子。

虽说两人偶尔能碰上面,但圈子的划分却泾渭分明。

许星池的人脉圈不是他们这种家里做点生意、有点小钱就能挤进去的。

因而冯芜并未加过他的联系方式。

听到这个要求,许星池舌尖轻轻抵腮,眉宇间几分傲娇,把手机好友码递了过去。

加完后,冯芜客气道:“如果有需要点赞的,九哥直接开口。”

话一落,冯芜觉得这话傻气。

许星池怎么可能有需要点赞的朋友圈。

他屁股后面等着拍马屁的人数都数不清。

许星池舔唇:“好。”

目送他高大的身影离开,冯芜把他付的钱转了过去。

店员小桃和燕燕叽叽喳喳围上来:“姐,这就是傅家的小九爷啊?”

“惊为天人,”燕燕捧脸,花痴的样子,“好帅好帅哟。”

冯芜熄灭手机屏幕:“他刚才差点发火你们看见没?”

吓的她大气不敢出。

生怕许星池一个不爽,把她店给掀了。

“有吗?”小桃仔细回忆,“可我觉得,你一句“九哥”出口,他身边好像环绕着粉色泡泡...就偶像剧男女主看对眼那种...”

冯芜无言以对。

“姐,你跟我们说说,”燕燕八卦心起,“你们怎么认识的?”

眼下店里空闲,冯芜坐在高脚凳上,手心托腮:“那可久远了。”

“您慢慢说。”

说来巧合,冯芜与许星池相遇的那晚,就是她知道爸爸跟林素领证的那晚。

她从家里摔门而出,边抹眼泪,边去了妈妈的墓地。

夜黑风高,她对着妈妈墓碑告完状,又肿着眼往回走。

冯宅与墓地之间有片烂尾楼,多年没有开发过,已经被野草碎石块覆盖,宛若一片废墟。

但废墟百米之外是条热闹的夜市,因而安全倒是没什么问题。

可就在那天晚上,冯芜听见断垣残壁后面有打斗声。

当时她不想回家,磨磨蹭蹭拖延时间,顺着墙壁缝隙,她偷偷窥探几眼。

然后认出了许星池。

傅家老幺虽然神秘,但托他长相格外出色的福,许星池的照片在名媛圈里被偷偷传来传去,不知多少人私自收藏了。

认出他后,冯芜在救不救他中间犹豫老大会,眼见他快被一群五大三粗的人揍死了,她同情心泛滥,悄悄报了警。

废墟几百米处就有派出所,警察五分钟就到了。

冯芜想悄摸摸溜走,结果警察一嗓门:“小姑娘,是你报的警吧?”

冯芜:“......”

真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连同冯芜一起,一群人全被带回了派出所。

做完笔录出来,冯芜沉默无言往家走,彼时还未成年的许星池顶着一脸伤,漫不经心跟在她身侧。

“诶,你叫什么?”

“......”冯芜觉得他傻,“刚才叔叔给做笔录的时候不是问了吗?”

“草无,没草啊,”许星池吊儿郎当,“这名儿谁起的,这么怪。”

借着路灯昏暗的光线,冯芜打量他伤脸:“你离我远点,看见你这张脸,我总觉得是鬼跟在我身边。”

“......”

气笑了都。

许星池舌尖顶顶腮部的伤:“你从墓园那方向来的吧?大半夜跑墓地都不怕,怕我这张帅脸?”

“......”

还有人如此自恋。

寒夜寂静,冷风环着寂寥。

冯芜吸吸鼻子:“我妈妈在那里,我有什么好怕的。”

“......”许星池瞬间愣了。

他唇角不羁的笑不经意敛了,表情罕见的正经:“别大晚上往这边跑,万一这废楼里藏坏人呢。”

冯芜遇软则软,乖乖点头。

她嫩如蛋白的脸被冷风吹出红,才初三的身材纤细瘦薄。

“喂,冯小草,”许星池弯下腰,大哥哥哄小孩似的,“刚才怎么那么好心?”

“......”冯芜暂且忽略这个称呼,老实巴交的,“我从没见过被打成猪头的人脸...觉得你有点惨。”

许星池:“......”

-

这段回忆讲完,燕燕双眼放光:“真是一段浪漫的相遇。”

冯芜被呛出声:“浪漫?”

别太荒谬。

“然后呢然后呢,”小桃迫不及待,“这么惊心动魄的相遇,怎么连个联系方式都没加?”

冯芜眨眨眼,为她们连这么明显的问题都存疑的态度惊讶:“生活又不是电视剧。”

“那他为什么跟别人打架?”小桃问,“还有人敢打他?”

她们想象中的许星池,出行时应该是保镖环绕,又怎么可能独自出现在那片废墟,还被一群人围着打。

“当时他没成年,”冯芜好笑,“性子又桀骜,可能不愿意顶着傅家名头出门,而且...”

说到这,冯芜更想笑了:“你们不觉得,他一句话就能得罪所有人吗?”

会跟别人结仇,简直太正常了。

“他是心无所惧,”小桃说,“又是这种家世,没有值得他讨好的人。”

说到这,小桃抿唇望她:“我倒觉得,姐你刚才站他面前时,有种...”

莫名的CP感。

然而余下这几个字小桃悄悄咽了回去。

“姐,”燕燕叹息,“你可真是暴殄天物...”

察觉这话过了,小桃迅速挤眼:“别乱说话,姐有许少呢。”

燕燕倏然噤声。

主要是许星池存在感太弱了,连冯芜的甜品店开张都没出现过,更不曾来过这边。

“你也别乱说,”冯芜弯弯唇,“我跟星池哥也没什么。”

小桃和燕燕纷纷愣了,两人互视一眼,遮不住的惊讶。

这话题起得不好,燕燕很机灵,很快便把话头扯开:“前几天,我堂弟斥巨资买了件冲锋衣,那质量,啧啧啧...”

“......”冯芜望她,“什么质量?”

“总之就是面料很特殊啦,我堂弟说这面料是注册过专利的,”燕燕兴致勃勃,“姐,你猜,是哪个品牌?”

冯芜摇头。

燕燕:“帕顿。”

帕顿?

“哦哦哦,”小桃激动道,“就是小九爷的公司是吧,我听说帕顿是高端线呢。”

许星池名下有几家位于珠城的公司,最为出名的便是这条专做户外用品的线。

“小九爷刚才穿的那件,”燕燕手指抵住下巴,琢磨道,“应该就是他们广告模特身上的款,但我觉得,小九爷比模特穿的好看。”


在伤己与伤他之间,冯芜需要取—个平衡。

把利刃横到将它拔出来的人身上。

否则,她就会掉入对方的圈套,任由别人看冯家、看许家的笑话。

江映萱眼中愤恨,视线在桌上扫了—圈,突然把—盘小酥肉端到她面前:“对了,这个给你点的,我记得许星池不吃,都让你帮他吃的...”

脆炸小酥肉的面粉里放了满满的葱花。

只是她话没讲完,那小酥肉连同盘子—起被甩回她身上,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动静,还有江映萱的尖叫,许星池眼神阴狠,咬着冷戾的狠意:“你|他|妈什么品种的狗,你再招她—个试试,人丑别作怪!”

张以辞慌张起身,把江映萱拽远了些。

“小九,”卢行添和单州都站了起来,“好好说,不能对女生动手。”

几人都知道他原本就处在恼火中,江映萱—个接—个的动作,每个都踩在了他的引线上。

正愁火没地方撒。

张以辞推了江映萱—把,冷声骂道:“你有病是不是,这是最后—次,以后我不可能再带你!”

这边帐篷动静极大,引得旁边帐篷的人都翘首张望。

“凭什么让我走!”江映萱刁蛮惯了,掉着眼泪嚷道,“要走也该她走!她不是我们这圈里的!”

冯芜喝了口水,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挽着徐茵起身,浑身客气疏离:“谢谢让我们搭桌,钱我已经付了,抱歉打扰了你们用餐。”

说罢,她挺直腰背,带着徐茵往外走。

“妹妹...”卢行添跟了两步,手足无措,“怎么走了...妹妹...”

这都发生了什么。

许星池下颚僵硬,嗓音降了几度,—字—字地喊:“冯、小、草!”

冯芜脚步顿了顿,回头,礼貌道:“小九爷,我叫冯芜,谢谢您刚才的维护。”

“......”

她将两人好不容易升温的关系主动沉回冰点,许星池双眼发红,死死咬住牙。

两个姑娘从帐篷里离开,许星池长眸微敛,表情平静,只有脖颈上鼓起的青筋能窥探到几分他的暴怒。

“张以辞,”许星池嗓音淡如霜,“我之前跟你提过,既然你管不好你表妹,咱们兄弟到底为止。”

张以辞嘴巴张了张:“操,你不至于吧?”

单州和卢行添也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两人张口结舌,又说不出什么劝解的话。

许星池拿上手机,高大的身子没有停留,充斥着浓浓的煞气,甩开帘子离开。

“江小姐,”卢行添不大爽,“你是不是没有眼力见啊,我们四个兄弟聚—聚,你突然跑过来,小九就已经很不开心了。”

单州哼哼:“她要有眼力见,就不会给她表哥惹这么大的祸端。”

张以辞烦躁的抓头发:“行了,这狗货不会真跟我断吧?”

“兄弟提醒你,”卢行添认真道,“若阿芜妹妹跟他和好,—切可谈,若阿芜妹妹被你表妹的话伤到,再不愿跟咱们来往,不只你,连同我——”

他指指单州,清晰明白地说:“都得掰。”

张以辞烦得很:“哪就这么深的感情了!”

“张以辞,”卢行添冷笑,“小九—直留在珠城,你以为他是喜欢珠城?”

“......”张以辞不敢置信,“不会吧?”

这要算起来,得多早的事啊。

总得算到许星池高中了。

-

冯芜带着徐茵回了玫瑰苑。

“在这休息—会,”冯芜帮她找睡衣,“晚上我送你去机场。”

徐茵还要赶去外地工作。

“别忙了,”徐茵眼神复杂,拍拍床头沙发,“坐着,咱们聊会。”

冯芜倒了杯温水给她,随后恹恹地倚了过去。


时间尚早,大街小巷到处张灯结彩,此起彼伏的烟花爆竹声岁岁年年。

傅司九拎着外套,驻足在甜里门外:“还有事没?”

“嗯?”冯芜把店门锁上,站在台阶上回望他,“没了,回家睡觉。”

傅司九唇角浅勾:“刚喝完咖啡,还睡得着?”

冯芜从台阶上一蹦一跳下来,杏眸中漾着笑:“硬睡啊,看看电视玩玩手机,困了就睡了。”

“前面有龙灯,”傅司九垂着眼,视线定在她脸上,“一起去走走?”

他站在巨大的香樟树下,路灯的光穿不透茂密的树梢,男人五官在光弱处削薄冷硬,轮廓立体深邃,仿佛蓄势待发的猛兽,专属于成年男人的荷尔蒙。

冯芜后脑勺仰着,有些愣怔。

从去年年尾,到今天,这短短两三月间,她跟傅司九的来往,未免过于频繁了些。

突飞猛进的关系让她有几分无所适从。

就像一个站在高山之巅、你永远接触不到的人,忽然有一天,他从神坛上走下来,要跟你当朋友。

“发什么呆,”傅司九双手撑在膝头,配合她的身高,望进她眼底,“怕我把你卖了啊?”

被那双漆黑染光的长眸一瞧,冯芜倏然间心慌,她屏住呼吸,轻轻的声:“怎么去?”

“累吗?”傅司九极有耐心,“累就开车,不累就走一走。”

冯芜借拢衣服的动作缓解不自然:“那、那走吧,前面堵,不好停车。”

“行。”

两人并肩而行。

空气中飘来硝石和硫磺的味道,街道两边的樟树挂满了红色灯笼,火树银花的氛围感极浓。

傅司九单手抄兜,走的松驰散漫,时不时睨旁边姑娘两眼。

“怎么不说话?”他嗓音磁性蛊惑,让人想一听再听。

冯芜望向远处,如水杏眸映上几点浅金:“你回家都做些什么啊?”

“嗯...打牌,玩球,”傅司九陪她闲聊,“跟朋友聚一聚,再跟大哥大姐吵吵架。”

想到他的性子,冯芜眼前莫名有了画面,她肩膀轻颤,冷不防笑了。

傅司九撇脸,唇角跟着扯出笑痕:“还抱了抱小侄子和小侄女,一条胳膊能抱俩。”

跟小奶猫一样的宝宝。

冯芜忍不住好奇:“长得很像吗?”

傅司九:“我有照片。”

“......”冯芜顿了顿,“啊。”

傅司九咽咽喉咙,把手机掏出来,在屏幕上操作几下,递到她眼前:“呐。”

屏幕上一对双胞胎,两个宝宝都胖嘟嘟的,一个戴着浅蓝色婴儿帽,另一个戴着粉色婴儿帽。

冯芜凑近了些,肩膀不自觉挨到傅司九的手臂上。

“男孩是哥哥吗,”她毫无察觉,看得仔细,“妹妹比哥哥胖一点,两人的眼睛跟你都很像啊...”

女孩子身上独有的甜香倏然间扑到鼻尖,傅司九目光定在她脑袋上,心尖痒痒的,想揉两把,把这头顺滑的软发给揉乱,然后看她跟自己发脾气打人。

这念头一出,傅司九别扭地移开脸,喉咙里淡出一个字:“嗯。”

看完后,冯芜示意他把手机收回去,笑道:“我弟弟刚出生时,也是小小一只,我不大敢抱呢。”

傅司九:“然后?”

冯芜耸耸鼻尖:“我爸坚持让我抱,说我若是不抱,别人该以为他和阿姨对我不好,我连刚出生的小弟都讨厌。”

“......”傅司九梗住一秒,“然后?”

“没有然后啦,”冯芜说,“那就抱嘛,学学就会了。”

沉默。

走了十几米,傅司九若有所思,淡淡问:“你听过PUA这个词没?”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冯芜眼睛黑白分明,通透澄澈,“阿姨用自轻自贱的方式来换取我爸的感情,我爸又要面子,便道德绑架我陪他们演一出家和万事兴。”

傅司九脚步停住。

冯芜抬睫,眼底浮上好笑:“你没见过啊?”

傅司九眼底情绪不明,盯着她看了几秒,不冷不热:“不至于,傅家更乱。”

他只是没见过眼睁睁看着自己清醒沉沦的人。

她什么都知道,道理和条条链链运行的规则都懂,却自甘服从。

就是这种“自甘”,让傅司九感觉到五味杂陈。

街道拐角有小朋友在放鞭炮,“轰”的一声巨响,傅司九抿抿唇角,手掌拍拍她脑袋:“走吧。”

穿过红绿灯,人行道两米处有人推车卖灯笼,傅司九走了过去,在一堆灯笼里挑了只圆形镂空镶羽毛的莲花灯。

付完钱后,他面不改色,把灯笼递了过去。

冯芜:“......”

莲花灯的光被外壳稀释,落到眼中已经没了锋利,浅余一层温和,灯笼提手被傅司九捏着,男人手掌修长,骨骼嶙峋,青色的筋脉贴着皮肤,虬结有力的硬朗感。

冯芜怔了会,缓缓抬头,借着灯光看他:“给我啊?”

“一个灯笼,”傅司九皱眉,不悦道,“你磨蹭什么。”

“......”冯芜抿了点唇肉,讪讪的把灯笼接到手里,想说他脾气可真差,她不过问一句。

但她很多年没玩过灯笼了,很快便把这点子怨念给抛开,将灯笼举高,上上下下的研究。

前面就是舞龙灯的广场,人流量骤然大了起来。

冯芜肩膀忽地被带了下,脚步踉跄的往傅司九的方向栽。

“走路看路,”傅司九手还搭在她肩头,低低斥道,“刚那是水坑,鞋子还要不要了?”

冯芜顺势仰头,眼底惊惶明显,情绪不受控制,她脱口而出:“脏了我就光脚,你差点把我灯笼甩掉了!”

“......”傅司九眼帘耷拉着,“挺横。”

冯芜倏然住嘴。

她眼睫快速扇了几下:“九哥给的灯笼,比我命还重要,区区一双鞋子算得了什么。”

傅司九额角抽抽。

“九哥你放心,”冯芜跟他保证,“我拿我的命来保护它。”

不等傅司九吭声,两个在马路上奔跑的小孩你追我赶,重重擦着她的手臂撞了过去。

下一秒。

莲花灯笼“咣”的声砸落在地。

冯芜望着自己空落落的手:“......”


全是傅司九的信息。

【在哪,我去找你。】

【今天你不把甩脸子的事讲清楚,想让老子丢到明天?】

【冯、芜!不回信息谁教你的?】

冯芜:“......”

总得给她—点忙碌的时间吧。

帐篷里冲动的时刻过去后,她理智渐渐回归,觉得徐茵说得没错,她确实在迁怒。

可她不应该迁怒到傅司九身上的。

人家全程都在帮她。

冯.白眼狼.芜对着手机对话框打字,斟酌着合适的措辞,想跟傅司九道个歉。

然而她信息还没发出去,傅司九最新的信息又弹了进来:【你下楼,我跟你道个歉,行不行?】

冯芜:“......”

她是真不在家。

沉默须臾,冯芜把之前的信息全删了,直接把实时定位发了过去。

这总能证明她没说谎吧。

冗长的安静。

直到冯芜启动车子,打算回玫瑰苑了,傅司九才又回了条:【抱歉,上面那条打错字了,是你跟我道个歉。】

冯芜:“......”

她抿唇,吧嗒吧嗒打字:【对不起。】

轮到傅司九愣了。

不爽。

更不爽了。

他嗖地—下,把她付的餐费以2的倍数转了过去。

冯芜迅速回他:【不要。】

傅司九:【我也不要。】

冯芜:【你爱要不要。】

反正转账到时间了就会自动退回去。

傅司九:【你到我面前说。】

傅司九冷笑:【小九爷?】

傅司九:【我叫冯芜?】

这是—笔—笔的在跟她算账。

冯芜默了默:【你觉得吃亏的话,可以喊我冯小姐。】

傅司九:“......”

他牙齿咬紧,再次重复:【你到我面前说。】

冯芜又不傻,巴巴的把自己送过去挨骂。

她调转车头,抽空回了他—条:【我回冯家看猫。】

傅司九心腔中盘浮的郁气—层叠加—层,厚成吸满水的棉花,窒闷黏腻到他难受。

在玫瑰苑楼下站了老半天,烟抽掉了半包,好不容易纡尊降贵的给她发了几条信息,就这么薄待他。

他傅司九就没跟别人低过头。

-

翌日,卢行添跑到甜品店,跟无赖似地坐在前台:“妹妹,哥哥这单子可多了。”

冯芜鼓鼓腮:“忙不过来,不能接了。”

散单还可以,大批量的订单,她这个就几人的小甜品店怎么可能吞得下。

“你不能偏心呀,”卢行添说,“那你把别人的退掉,做哥哥的,行不?”

冯芜眼睫抬了点:“不行。”

卢行添手在桌面拍了拍:“偏、心、眼!”

“......”冯芜被逗笑了,“我偏心谁了?”

“那谁,姓许的,”卢行添吭哧,“凭什么只接他的,不接我的。”

冯芜:“要先来后到啊,我这边确实忙不过来。”

卢行添往椅子上—靠:“那我不走了。”

“......”冯芜沉默片刻,耐心道,“行添哥,你不用上班吗?”

“我就在你这儿上,”卢行添说,“总比回去看那谁的臭脸强。”

冯芜不管他了,任由他在店里坐着。

傍晚夕阳西下,从玻璃门铺了进来,瑰色染红了整座店面。

冯芜提了两个袋子,笑眯眯道:“行添哥,给你,快回去吧。”

卢行添刚睡了—觉,没精打采的:“我不回。”

他鼻尖嗅了嗅:“妹妹你做咖啡了?”

“嗯,”冯芜指指袋子,“给九哥的,你帮我带—下。”

卢行添慢条斯理瞧她:“没有我的?”

“......”冯芜顿了顿,“你要喝啊?”

卢行添嚷道:“妹妹你可真成,累—天的是我!”

冯芜:“那我再帮你做—杯?”

“不了,”卢行添冷哼,“妹妹你得记得,你是个偏心眼。”

“......”

-

回到帕顿后,卢行添直奔老板办公室,门也不敲,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傅司九窝在老板椅中,眼皮子撩起来时,露出眼底的暴躁和厌烦:“素质被狗吃了?”

“对,”卢行添砰的下把袋子扔到桌上,“我没那东西。”


“快回家。”他淡淡催促。

冯芜点头,冲他摆手。

这个点小区里还有人,楼道里的光明明灭灭,傅司九仰在车座颈枕,盯着某一处的玻璃外窗。

直到那窗户里面的灯光亮了,他才慢吞吞收了视线,将贝壳装饰挂在内后视镜上。

-

正月十六,珠城大小企业正式开工,这座城市重新恢复年前的繁华与热闹。

按照风俗,店铺开业需要先放鞭炮,再拜神,做完这些,时间将近中午。

开业后甜品店就离不了人,发完开工红包,冯芜用手机点了一家五星酒店的外送,打算几个员工在店里吃一顿。

小桃把店铺外面的炮竹纸痕打扫完后,抹着汗进来:“姐,有件事忘记跟你说了。”

冯芜对着电脑检查库存:“你说。”

“年前许少生日的订单,”小桃说,“款已经转给咱们了。”

冯芜愣了愣,抬头:“谁转的?”

许星池生日的订单是许坤助理来下的,以许星池讨厌她的程度,他不会来跟甜里下单。

许坤跟冯厚海一样,这些年一直想撮合他们俩,没机会也想为他们两人创造机会。

“抬头是许氏企业,”小桃说,“应该是许先生命人付的。”

小桃口中的“许先生”,指的是许坤。

这钱冯芜并未打算收,一场生日摆台而已,以她欠许家的,多少摆台都还不够。

两人正说着这事,玻璃门上的风铃响了,一句“欢迎光临”出口,冯芜已经瞧见来人。

是许坤身边的助理王浩。

王浩笑:“新年好,冯小姐。”

“新年好,”冯芜微笑,“怎么这么早?”

王浩:“有个订单,不知道冯小姐的店愿不愿接。”

冯芜从收银台里面走出来,引他去旁边的沙发上坐:“您说。”

“今年我们许氏加了几项员工福利,”王浩说,“一是增加下午茶的种类,二是为每位过生日的员工赠送蛋糕,许先生不放心别人,想把这麻烦事交给冯小姐的店。”

许氏规模不小,每天下午茶就足够养活一家甜品店,更遑论员工的生日蛋糕。

这怕是,特地在照顾她了。

做生意,自然无法拒绝送上门的订单,冯芜斟酌片刻:“从明天开始吗?”

王浩:“对,我资料带来了。”

里面是员工人数、个人喜好和生日日期。

这份资料详实仔细,细到连每个员工的忌口都清清楚楚。

冯芜不由得夸赞:“王先生真是居功至伟,难怪许伯父这些年都离不了您。”

王浩顿了顿,游刃有余的解释:“是许少的意见。”

“......”冯芜看资料的眼神怔住,她缓缓抬头,“星池哥?”

“许先生今年有意把公司全部放手给许少,”王浩说,“许少会上第一条,就是增加员工福利。”

冯芜抿住唇,没吭声。

沉默须臾,她客气道:“没问题的,给您内部价。”

“不用,”王浩把支票推了过去,“这是订金,账单您每周发我邮箱,我让财务安排。”

冯芜不知道说什么好。

按周结算。

她接过其它公司的甜品单,一般最快是一个月,慢一些的总要一年半载才结算。

资金回笼越快,对甜里自然越好。

冯芜迟疑地问:“这...也是星池哥的意思?”

“......”王浩明显犹豫了,他沉默几秒,“不是,是许先生的意思。”

话一落,冯芜觉得一切都讲得通了。

许星池只是增加了员工福利,而这个福利以及后续的付款问题,都是许坤决定的。

冯芜不卑不亢道:“请许伯父放心。”

王浩点头,说还有工作要赶,匆匆出了甜品店的门。


回到卧室后,冯芜卸下疲惫。

洗漱完,她坐在床沿,望着边柜上的那张合照入神。

合照是在冯芜10岁生日上拍的,珠城规矩,10岁是个大生日,父母帮她办了个很热闹的生日酒会。

冯芜是7月生日,灿烂的盛夏,院门口那株两人粗的合欢开得如云如雾。

她养的小猫叮叮顽皮地爬到合欢树上,喵喵喵叫了半晌,胆小的不敢下来。

冯芜只能野猴子似的爬上去救它。

刚把叮叮抱进怀里,许星池便来了,他仰起头,怕吓到她,温柔着声哄:“阿芜,把猫扔下来,哥哥帮你接着。”

等她爬下树后,许星池顷刻冷了脸,手指捏住她耳垂教训,低斥她下次不可再鲁莽爬树,有困难应该向他求救。

夏风穿过时间,冯芜至今依然记得当时飘落到许星池黑发上的那朵合欢。

合照是冯家三口人,还有许家三口人。

两家妈妈热切的盼望他们两人长大,然后携手下半生。

谁都没料到意外来得如此之快。

-

日子在珠城渐渐肃冷的气温下又过了两天。

冯芜的甜品店【甜里】开在临近市中心的角落,店面装修极有氛围感,配合着橱窗里的蛋糕和甜品模型,香甜的味道飘了半条街。

小桃从后厨出来,脆生生道:“阿芜姐,许少生日的摆台都准备好了。”

“嗯,”冯芜说,“主蛋糕记得多放芒果,星池哥喜欢。”

小桃点头应了。

核对完冷藏柜里的成品,冯芜揉揉发酸的腰,将将站直身体,便听见店门清脆悦耳的铃铛响了。

“欢迎光临。”她温声说。

下一秒,冯芜声音卡顿住。

对上傅司九疲倦的脸时,她唇角笑意仍在。

“冯小草,”傅司九眼睑发青,像熬了几个大夜,“给我来杯咖啡。”

甜品店并不主卖咖啡,但因冯芜自己喜欢,便搜了不少咖啡豆,安置了一个小小的角落,可有可无的售卖。

甜里开业时,傅司九莫名其妙的送了两个开业大花篮,冲着那两个花篮,冯芜好脾气地帮他手磨了一杯巴拿马。

甜品店四周都是透明玻璃,傅司九微阖眼,倦怠十足地窝在拐角的布艺沙发,单手支着下颔小憩。

两个店员小妹推推搡搡,满面红晕地往那里瞧。

冯芜食指竖在唇前,示意她们安静,别吵到客人。

傅司九脾气虽暴躁,但长相实在过于出色,仅是安静地闭眼休息,就有如一副绚丽的名画。

咖啡冲好后,冯芜将烤箱里刚出炉的南瓜土司夹了两片放进瓷盘,连同咖啡一起端了过去。

她动作很轻,可托盘接触玻璃桌面那一刻,傅司九还是睁了眼。

冯芜望着他:“你熬夜了?”

“嗯,”傅司九目光定在那两片南瓜土司上,嗓音裹着颗粒感的倦,“不要土司片。”

冯芜态度殷殷:“你尝尝,东山的南瓜,一点糖都没放。”

“......”傅司九撩起眸子,“新品啊?”

冯芜点头。

她目光含了期盼,仿佛很看中他的意见,傅司九轻咽喉咙,捏起一片土司咬了口慢慢咀嚼。

冯芜:“怎么样?”

傅司九喉结滚了下,将那口土司咽下。

“冯小草,”他没直接回答,“我口味刁钻。”

言下之意,很难有食物能让他夸赞。

冯芜唇角翕动,憋了句:“我知道。”

堂堂小九爷挑剔的名声早已经声名远播。

傅司九扬眉:“你知道还敢让我试?”

“......”冯芜觑他,在说真话还是假话中斟酌片刻,最终老实地说,“能得小九爷一句‘不难吃’,应该就很好了。”

傅司九气笑了:“你在拐弯抹角骂我不积口德?”

“......”

她没有。

早知道他如此敏感犀利,她就不端来给他尝了。

“冯小草,”傅司九直勾勾瞧她,“我在你眼里看到了后悔。”

“......”

寂寂两秒,冯芜倏地起身,纤细的手虚虚遮在眼前,掩耳盗铃:“你看错了,我还要对账,先去忙了。”

她脚步匆匆,落荒而逃。

傅司九宽肩轻轻颤了颤,压着气息低低地笑了几声。

迎着上午的日头,他疲惫尽消,悠闲地就着咖啡,把土司片全吃掉。

稍坐片刻,傅司九起身去收银台付钱,冯芜摆手:“不用,请你的。”

“行吧,”傅司九没客气,“再帮我来两袋南瓜土司,我明天当早饭。”

冯芜眼睫略掀:“好吃啊?”

“......”傅司九倚着收银台,黑眸缀着几点碎光,“尚可。”

得到这个评价,冯芜悄悄舒了口气。

能得他一句“尚可”,说明这土司相当不错。

帮他打包完土司,冯芜忽地想起件事,又重新扯了个牛皮纸袋,从冷藏柜里取出几盒小甜品整整齐齐码好。

“小九爷,”她笑眼弯弯,“您帮我把这袋交给行添哥,谢谢他那天的大衣。”

说着,冯芜将装着大衣的袋子一同递了过去。

傅司九眼神微敛,意味不明了几秒:“有什么好谢的?”

“还有,”他抬起不悦的长眸,“说了多少遍,不许喊小九爷。”

“......”冯芜抿抿唇,觑他,解释,“这是尊敬您...”

傅司九直接把手机拍到玻璃桌面,气压瞬间低了几度:“多少钱?”

“......”

不等她支吾,傅司九径自扫了付款码,输了个数进去,连同咖啡一起,把钱付了过去。

冯芜:“......”

脾气真大。

果然名不虚传。

听见到账声,冯芜磕磕巴巴:“付多了。”

“没关系,”傅司九不冷不热,“长辈给晚辈的店捧捧场,多给点应该的。”

“......”

长辈?

晚辈?

所以,他坚持不许自己跟别人一样喊“小九爷”,是嫌被喊老了?

做生意,不得罪任何一个客户是第一课。

冯芜恍然大悟,她如同一个机灵的学生,浮上些许谄媚:“九哥。”

傅司九:“......”

女孩子这软软的一声“九哥”,傅司九猝不及防顿在当场。

他棱角分明的喉结缓慢滚了下,故作平静,鼻息淡出一个:“嗯。”

冯芜仔细端量他神色。

这个称呼,他应该是喜欢的。

“九哥,我加你个微信吧,”冯芜将提到半空的心放了回去,“把多的钱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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