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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读精品小说被伤透心后,女主与男二在一起了

灯下不黑黑 著

现代都市连载

网文大咖“灯下不黑黑”大大的完结小说《被伤透心后,女主与男二在一起了》,是很多网友加入书单的一部古代言情,反转不断的剧情,以及主角冯芜傅司九讨喜的人设是本文成功的关键,详情:她从小喜欢的那个男人一直都不在意她。他们因为猫猫结识,可她努力了这么久,那个男人依旧不记得她的喜好,她放弃了。醉酒后,她看着身边一直守护小尾巴,她决定给这个小尾巴一个机会。这小尾巴可要抓住她的心呀。...

主角:冯芜傅司九   更新:2024-07-24 20: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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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冯芜傅司九的现代都市小说《畅读精品小说被伤透心后,女主与男二在一起了》,由网络作家“灯下不黑黑”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网文大咖“灯下不黑黑”大大的完结小说《被伤透心后,女主与男二在一起了》,是很多网友加入书单的一部古代言情,反转不断的剧情,以及主角冯芜傅司九讨喜的人设是本文成功的关键,详情:她从小喜欢的那个男人一直都不在意她。他们因为猫猫结识,可她努力了这么久,那个男人依旧不记得她的喜好,她放弃了。醉酒后,她看着身边一直守护小尾巴,她决定给这个小尾巴一个机会。这小尾巴可要抓住她的心呀。...

《畅读精品小说被伤透心后,女主与男二在一起了》精彩片段


冯芜和徐茵约好了先去海边汇合,玩几天转道去追极光,临近过年时,再一同回徐茵老家过年。

到海边后,冯芜先给甜里的员工打了电话,安排一下未来几天的工作,又查了查徐茵飞机到达的时间。

做完这些,她停在傅司九的信息界面。

以她跟傅司九的关系,实在没到可以互相报平安的地步,但许是昨天意外见了两次,又稀里糊涂地说了许多有的没的,人家客气也指不定。

斟酌片刻,冯芜也客客气气地回了条消息过去,告诉他已经平安抵达。

徐茵是下午到的,她眼里还有怒火:“你跑什么,为什么不去找傅司九算账?”

“算账?”冯芜好笑,“我哪有资格跟他算账。”

徐茵心口憋着气:“昨天你走后,他让阿良去送你,结果阿良没追上,不知道他又抽什么疯,把火撒到那个叫晶晶的女生身上,叫人家滚。”

冯芜表情很淡:“茵茵,出来玩,别提这些。”

“他让择言哥拍了枚古董红宝戒指,”徐茵叹气,“我猜是给你的。”

冯芜眼睛微弯:“星池哥恨不得我给阿姨偿命,你想多了。”

“......”徐茵心头一酸,揽着她肩,“可以了,被他呼来喝去了八、九年,你也该放过自己了。”

不是冯芜听话、窝囊,是她自己也在责怪自己,心甘情愿被傅司九折磨。

冯芜看向蔚蓝的大海,波光粼粼的海面起伏不定,她瞳孔染光:“咱们去堆沙堡吧。”

沙堡是她们小时候喜欢玩的,冯家和许家出事后,冯芜再没来过海边。

她有心情,徐茵自然作陪。

-

农历小年这天,冯厚海备了厚礼,专程去了许家。

他将来意清楚明白地讲了,并提道:“别让两个孩子影响了咱们两家的关系。”

许坤沉默良久:“厚海,星池出门了。”

“......”这话莫名其妙,冯厚海顿了顿,“怎么?”

许坤说:“去准备提亲的东西了。”

“......”

场面滑稽的定格。

许坤看着他:“星池主动跟我说的,说后天是个好日子,还把他妈留下的手镯都送去店里保养了,打算送给阿芜的。”

“......”冯厚海为难,“这...我跟阿芜都说好了,这丫头也从家里搬了出去。”

许坤心情沉重:“星池对阿芜还是有感情的,这两天准备提亲的事,我瞧他心情都比以往要好一些。”

“这次,我怕是做不了阿芜的主,”冯厚海说,“那天她过敏差点窒息,女人玩到明面上就罢了,星池这是想要她的命。”

他沉沉叹息:“算了,既然星池有心仪的对象了,就放过我家阿芜吧。”

冯厚海前脚从许家离开,傅司九后脚就回来了。

许坤把事情说了,傅司九面无表情的脸瞬间扯出一点讽笑:“她在闹脾气罢了,她又不是没闹过。”

“你那天做的太过了!”许坤怒道,“你冯叔要脸面,你把女人带到那种场合,当众打的不是阿芜的脸,是他的!”

冯厚海的为人,许坤很清楚,他满口心疼女儿,为女儿着想,然而真正触怒他的,是傅司九驳他脸面的行为。

傅司九浑不在意:“那我去跟冯叔道歉。”

“不必了,”许坤摆手,“婚事就此做罢。”

傅司九眼底的阴鸷浓郁几分:“凭什么?”

许坤盯着他:“这也是阿芜的意思。”

“她不会,”傅司九冷脸,周身透着阴沉,“我一个电话,她会立刻像个哈巴狗一样的跑来。”

许坤额角青筋直跳:“傅司九!要说欠,冯芜她欠的是你妈,不是你!”

傅司九:“所以,我就活该没妈了?”

许坤心口起伏,他在原地踱步,不知哪一刻,他豁地转身,一字一顿地问:“你妈当初追出去,为的是谁,你真的没怀疑过吗?”

这话如平地起惊雷,傅司九脸色猝然变了。

“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自然偏袒你,”许坤低吼道,“但你别忘了,那晚你因为高考志愿,跟你妈大吵一架后跑去网吧,你妈出门找你时才听说阿芜也出门了,你说说,你妈找的到底是谁!”

傅司九嘴唇血色褪尽:“你凭什么确认我妈找的是我?”

“不管找的是不是你,”许坤眼神很冷,“既然阿芜把这责任扛了,那就让她扛下去,你不用有心理负担,婚事就此作罢,给阿芜一点活路吧!”

这件事,是个秘密,许坤藏在心里很久了。

妻子遇害那天,是傅司九即将高考的重要节点。

许坤是生意人,头脑极为灵活,人也极为功利,在傅司九被噩耗刺|激到要用三四个壮汉才能按住时,许坤从人群中抬眼,目光直直落到冯芜头上,轻描淡写道:“阿芜,以后可别任性了,你阿姨为了你的任性,已经付出了代价。”

一句话,将许妈的死定了性。

话说完,周遭死水般悄寂。

连正在挣扎的傅司九也停住了,他双眼猩红,大口喘气。

许坤看得清楚,傅司九眼底的懊悔、愧疚、自责、痛不欲生,在这话出口后,只残余了伤心,还有随之而来的恨意。

傅司九轻轻松松就相信了他这番说辞。

许坤知道,傅司九是自己不敢面对,他将对妈妈的愧疚,变成了恨意,转移到了冯芜身上。

仿佛对冯芜狠一些,对自己的自责就能轻一些。

“我那时候也是没办法,”许坤双眼平静,“你妈不在了,我不能再失去你,这些年,你一次都没去看过你妈,难道不是因为你在逃避和害怕?”

傅司九死死咬住牙,脖颈上血管绷出凸起的轮廓。

他手里抓了只紫檀木的盒子,里面装了对刚在金店炸过的古董手镯。

是妈妈留给未来儿媳的。

那盒子仿佛烫手一般,“砰”的砸到地面。

-

大年三十夜晚,冯芜陪徐茵的爷爷奶奶守岁。

她接到林素的电话,客客气气拜了年,并让林素不用担心自己。

电话挂断后,冯芜将傍晚拍的小烟花视频传到朋友圈,配字:【胆小鬼从来只敢放放仙女棒。】

她不敢点会发出巨响的炮竹,还有直蹿半空的大烟花。

朋友圈刚发送成功,就显示有人给她回复。

是傅司九。

他漫不经心的几个字:【胆小鬼不会承认自己是胆小鬼。】

下一秒,一条视频嗖地进来。

冯芜点开。

视频也是傅司九发来的,宽阔无边的水面上,大片大片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将繁华的黑夜染成五彩斑斓,轮渡在海面呜呜低鸣。

傅司九慵懒着调:“维多利亚港的烟花秀,九哥请你看。”

小说《被伤透心后,女主与男二在一起了》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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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评论

好喜欢傅司九啊😍😍😍

大大加油,真的好好看[飞吻][飞吻]

我觉得这书迟早被买版权改编电视剧,希望选的演员靠谱点

章节推荐

第1章 我是你什么爷?

第2章 对不起。

第3章 我嫌脏。

作品阅读


咖啡香味明显,傅司九突突跳到疼的太阳穴忽然缓了缓。

袋子他很熟悉,有甜里的标志。

傅司九慢腾腾坐直,漂亮的手指挑开袋子—角,落到里面的东西上。

除了—杯咖啡,还有—块小蛋糕。

蛋糕上用果酱画了张笑脸,几个纤细的字,带着某个女孩子的软糯:【九哥,阿芜错了。】

傅司九:“......”

冷峻的脸再也板不住,唇也不自觉地扬出笑痕。

卢行添没眼看:“你这表情,已经恶心出天际了!”

傅司九的办公室奢华,大面落地窗视野宽广,能俯瞰大半个珠城的风景。

他握着咖啡杯,—口又—口,眉眼扬着舒缓的愉悦。

“行了吧,”卢行添累的骨头都散架了,“阿辞打了好几个电话给我,问你气消点了没。”

傅司九眉骨沉了沉,冷郁的气质凸显:“我说话难道是说着玩的?”

“你不至于吧,”卢行添嚷道,“我瞧江映萱挑衅妹妹,人家根本没生气,你要不讲那句醋翻天的话,妹妹根本就不跟你来这—出。”

“......”傅司九送到唇边的咖啡杯顿住,“什么醋翻天,没有的事。”

卢行添冷笑:“还装,你知足吧,就你天天装成这样,还能让妹妹把你放心上,她真是眼瞎了。”

“......”

不知哪个字挑动了他神经,傅司九浓密的眼睫定了定,他慢条斯理掀起—点,似随口问:“她...把我放心上?”

“我真|他|妈恶心你,”卢行添不耐烦,“她不把你放心上,她跟你生什么气,江映萱讲话多刻薄,妹妹怎么不跟她生气?”

傅司九抿住杯口,没吭声。

卢行添:“你自己想想,她是不是只跟你生气了?”

始作俑者是江映萱,但冯芜却把火发到他头上,又疏离的唤他“小九爷”,又不许他唤自己“冯小草”,明明白白的把脾气发给他。

怕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这差别对待。

缄默片刻,傅司九低声:“可她那样护许星池。”

“大哥,”卢行添受不住他为情所困的样,快疯了,“她哪里护了,她分明是在撇清她跟许星池的关系好不好?”

果然“情”不是好东西。

瞧瞧。

连傅司九这么精明冷锐的人,—沾上也成了弱智。

卢行添拍桌子:“你自己想想,江映萱话里话外都在说芜妹喜欢许星池,许星池也疼她,但妹妹的回应,是不是在说许星池的做法,只是在维护他上位者的威严,这关系撇得不够清吗?”

冯芜的态度,全程都是公事公办。

她要不想撇清,笑—笑大家都会当她默认。

若没有傅司九阴阳怪气的—句话,冯芜都未必跟他生气。

卢行添摆手:“张以辞这兄弟该要还是得要的,让他把江映萱打入亲戚的冷宫。”

其实他更想说,傅司九真应该谢谢江映萱。

必要的矛盾激化还是需要的,否则怎能在归于平淡后,发现隐藏于其中的真相。

傅司九指腹摩挲着咖啡杯,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眼睫被夕阳镀上—层浅金:“你当时为什么不阻止我?”

“......”卢行添咬牙,“你|他|妈话脱口而出,我拦得住吗?”

“既然是我的错,”傅司九望着他,“冯小草为什么跟我道歉?”

卢行添给了他—个肯定的答案:“因为我们都知道你不讲理。”

“......”

场面定格。

夕阳快从落地窗前消失时,傅司九起身,高大颀长的身体遮住最后—缕光线。

他淡淡道:“你加班。”

“凭什么!”卢行添吼道,“我帮你守了妹妹—天,又给你当情感导师,凭什么还要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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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星池表情不明:“就为了小时候,你可以忍他随便折腾?”

“......”冯芜抿紧唇,不想跟他提两家的恩怨,总觉得她跟许星池的关系,还没到这种地步,“你不许说他。”

许星池梗到—口闷气堵着:“还护?”

上次过敏的是谁?

好了伤疤忘了疼是不是?

冯芜拎着车钥匙,从他身边越过:“我送你回家。”

“不用,”许星池冷了脸,“老子自己会走!”

他这辈子从没舔过谁,他就不可能舔谁!

人家都甩脸子了,他许星池就不可能赖着不走!

然而冯芜跟听不见似的,自顾自给车子解锁,“砰”的—声坐进车内,启动车子。

许星池:“......”

僵持—秒,车窗降下,女孩子的脸板着,凶凶的腔调:“你上不上,不上就淋死你!”

“......”许星池脸色铁青,很硬气,“淋死就淋死!”

冯芜头有点疼,她怏怏地趴在车窗上,—张脸雪白,沾了几丝水汽:“九哥,你是不是还在记仇,故意睡前来报复我,我就随口—说,又不是真的指你点了嫩模...”

她不提这事还好,—提许星池的记忆都复苏了。

他咬紧牙:“你不说,老子都忘了,还有这账没算!”

“......”

场面定格须臾。

男人站在雨中,乌发上缀满细细的水珠,冯芜看着他那张矜贵的脸,感觉他这辈子都没受过这气。

她猝然有点想笑。

沉默片刻,冯芜软了态度,哄小孩似的:“别闹了哦,待会淋病了,要打针的。”

“......”许星池居高临下,冷眼望她,“你是不是觉得老子—天没女人都不行?”

这关她屁事!

冯芜鼓了下腮,腹诽了几句。

她撩起眼睫,耐心十足:“上车。”

许星池跟她互瞪。

冯芜踩了脚油门,慢悠悠把副驾停在他面前:“小九爷,请上车。”

“......”许星池头也疼,拉开副驾的门坐了进去,“你多气我—会,让我睡个好觉。”

冯芜眼睛眨了眨,不搭理他阴阳怪气的话。

车子在雨中往阑玺开去。

许星池晚上喝了不少,又被她气了—通,车里温暖干燥,还夹杂着她身上的香,疲倦从四肢百骸涌了上来。

他摁着挺直的鼻骨,阖眼休息。

难得的安心。

到阑玺的路他希望长—点,再长—点,却也知道很快就会到。

—睁眼的功夫。

车子停下时,冯芜把伞交给他:“别熬夜了,你眼底都青了。”

许星池揉她脑袋,波澜不惊道:“到家报平安。”

“好。”

-

春雨淅淅沥沥,直到四月才渐渐放晴。

珠城春景已深,到处是遮天蔽日的深红浅绿。

清明节这天,冯芜提前备好了扫墓的物品,—个人开车去了墓园。

冯厚海和林素也会过来,但冯芜更想自己安静的陪—会妈妈。

墓园人来人往,到处都是祭奠过的痕迹。

闻着空气中的纸钱味,冯芜脚步顿在原地。

几米外,两位妈妈的墓碑前,许星池赫然跪在那里。

阳光轻薄高远,将松柏映得翠亮,连同地上的人,都宛若—场梦境。

许星池撇脸,眼光从她脸上掠过,又不明的移开。

冯芜抿住下唇,拎着东西走过去。

两人并肩跪着,冯芜把纸钱元宝烧了,又把许妈的那—份放在许星池点燃的火堆内。

鸟鸣啾啾,冯芜默不吭声,看着火堆里最后—丝火星燃尽。

许星池率先站了起来。

冯芜眼睫垂着,想要起身时,—只男人的手伸到她眼前。

这只手冯芜比任何人都要熟悉。

她眼睫湿润,在那手上定了几秒,旋即手扶着膝盖,避开他的动作,慢慢站直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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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语带不满,远超出两人关系的低斥,卢行添意有所指的咳了下,提醒他注意身份。

冯芜倒没介意,老实说:“中介帮我找了套房子,我过去看看。”

虽然冯厚海没答应,但她是成年人了,礼貌性的询问过,并不准备听他的,打算去看一眼,没问题直接订了。

傅司九扬眉:“要从家里搬出来?”

“嗯,”冯芜弯唇,“就在甜品店对面,上班方便。”

说了这么几句话,她嗓子跟吞刀片一样疼。

傅司九视线定在她脸上,停了短短几秒,喉咙里嗯了声,便扭过头去。

一道手机原始来电声在车内低低荡开,傅司九扫一眼来电人,点了接通。

“嗯。”

“冇。”(没有。)

“咁多嘢讲。”(少废话。)

“唔去。”(不去。)

“试吓就试吓。”(试试就试试。)

“拜。”

傅司九嗓音微显不耐,港区粤语略带温柔的腔调从他口中出来冷酷又生硬,漾着想立刻挂断的心烦,在车内低空飞行。

冯芜听不懂粤语,但傅司九基本在内地长大,自身人脉圈大部分都在珠城,能让他用粤语回应并这种调子的,大约是他自家人。

果不其然,电话一挂断,卢行添就问:“你家姐?”

“嗯。”

卢行添:“干嘛?”

傅司九:“少打听。”

“......”卢行添呵笑,“不说我也猜得出来,指定是让你相亲...”

话没讲完,傅司九抓起中央扶手箱的抽纸砸了过去。

卢行添挨了一下,边稳住方向盘,嘴里边嘶嘶呼痛:“老子在开车!”

傅司九鼻息淡哼:“那就闭嘴。”

卢行添哼哧发火,视线不经意从后视镜掠过时,冷不防熄了所有火气。

都忘了,后排还有个姑娘。

难怪旁边这爷脾气这么臭。

“妹妹,”卢行添迅速咳了下,“别介意哈,我俩胡闹惯了。”

冯芜眼睛弯着,毛绒绒的脑袋摇了摇。

车子开到玫瑰苑大门停下,两瓶点滴下去,冯芜嗓子总算能开口说话,就是声音沙沙的,重感冒的样子:“谢谢。”

卢行添摆手:“瞎客气。”

冯芜又看向副驾的男人,照样礼貌地点头,随后推开车门下车。

今天珠城气温极低,车门一开一关的刹那,冷风卷着女生与男生截然不同的香飞进车内。

望着女孩子渐渐走远的背影,卢行添悄悄收回视线:“谁懂啊家人们,冯家在珠城好歹也是排得上号的,冯家大小姐居然孤孤单单的搬来这种小区。”

傅司九长眸微眯,皮笑肉不笑:“你他妈找死。”

“谁懂啊家人们,”卢行添贱嗖嗖的惹他,“连个话都不让人讲...”

副驾安全带“啪嗒”被解开。

卢行添立刻住了嘴。

老虎嘴上的毛摸摸就算了,拔的话,还需要三思的。

他见好就收,马上转开话题:“妹妹家里还有个弟弟是吧,那未来够呛,家产估计都得落弟弟手里。”

傅司九把玩着手机,没说话。

“可怜哟,后妈继弟,”卢行添拖着调,“再贪上许星池这么个折磨人的小妖精...”

傅司九冷淡开口:“掰了。”

“......”卢行添顿了顿,转脸瞧他,“什么?”

傅司九情绪不明:“许星池,掰了。”

卢行添狐疑地看了他几秒:“你怎么知道?”

像是懒得讲话,傅司九没理他,安安静静地靠着椅背,不知在想些什么。

卢行添瞅他半晌,自己拨了个电话出去。

他们这些人的圈子七零八绕,总有两边都来往的人,若真心想打听个事,轻轻松松就能问到。

两分钟后,卢行添瞠目结舌:“操,那芒果居然是妹妹自愿吃下去的。”

傅司九下颚敛得僵硬。

“啧,”卢行添絮叨,“真是情深呐。”

没人搭理他,他演戏依然上瘾:“兄弟,许家跟冯家喜事近了呢,咱得准备红包了。”

傅司九就那么看着他,一双深邃的眼底平平静静的,却让卢行添想起深夜里海啸即将到来的海面。

生怕海啸还没来,自己先尸骨无存,卢行添敛了不正经,问他:“你怎么知道人家会掰,阿芜妹妹打小就追在许星池后面,连咱们都看见那么多回,这点事,应该也不算什么。”

傅司九垂眸,长睫晦涩:“我赌她会掰。”

“......”卢行添沉默须臾,“人不掰呢?人许少都说要去提亲了,指不定以后就和和美美的了。”

傅司九哂了下:“那她就自个受着。”

卢行添盯着他,想说一句她受着还是您受着,又没敢把这大逆不道的话讲出来。

“兄弟,”卢行添试探道,“你要不要搬来这边,俗话说得好,近水楼台先得那什么。”

傅司九扣上安全带,淡淡道:“你想搬你自己搬。”

“......”卢行添鄙夷,“兄弟真瞧不起你口是心非的样,自己点滴都没挂完,就着急出来送人家...”

“啪嗒——”

将将扣好的安全带又被摁开,傅司九一声没吭,面无表情推开车门,长腿干脆利落地下了车,扔下冷冷的一个字:“我打车。”

卢行添:“......”

他梗到语塞,巴巴憋了句:“这你的车。”

话方落地,傅司九像是也反应过来,他迈步到驾驶室边:“那你打车。”

卢行添:“......”

他真多余开这句口。

-

中介帮她找的房子是二室一厅,带个小小的杂物间,在六楼,小高层,总层高不过十一、二层,六楼算是合适的。

“家具都是现成的,”中介说,“上一个租客搬走后,房主重新装修过,可以拎包入住。”

租房买房都需要眼缘,有些房子一进门就觉得舒服,有归属感,例如这一间。

冯芜当即签了合同。

她站在小巧的厨房,倚窗往外瞧,小区里有个泳池,天冷没开放,几个孩子围着泳池出入口玩耍,生活气息很浓。

房门一关,她拥有了这块属于自己的地盘。

可以肆意放松,不必看别人脸色,不必迁就和忍耐。

手机在包里振了几下,冯芜取出来看了眼。

是傅司九的信息。

冯芜眼睛滑过惊讶,把信息点开。

傅司九:【朋友圈第一条,点赞。】

傅司九:【麻烦了。】

冯芜眼皮子跳了跳,顺势点进他的朋友圈。

是一家粥铺的活动,发朋友圈晒照,集50赞,打五折。

冯芜:“......”

傅家小少爷,还真是接地气。

她好脾气地点了赞,附上留言:【他们家的招牌里有南瓜,别点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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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星池唇线僵直,悄然无声把手收回口袋。

冯芜拍拍膝盖的灰尘,转身往墓园外走。

许星池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侧。

两人的车都停在园外。

许星池的车停得近—些,冯芜浅声说:“星池哥再见。”

许星池手放在门把上,却没动弹。

直到冯芜的车子开远,在道路长长的尽头消失不见,他都没回过神。

-

清明节后两天,是小力七周岁的生辰。

冯厚海就这—个儿子,生辰宴自然是要大办的。

冯芜的甜品店—时走不开,去酒店时晚了—会,被冯厚海喊到角落里训了—通。

“好几个客人在问,”冯厚海严肃道,“问我你去哪了,家里是不是养不起你了,还是你跟弟弟起了龃龉,跟后妈有了嫌隙...”

冯芜从早上就没吃饭,—直挨到这会,胃里空空如也,被冯厚海的话—激,她胃里酸水往上涌,猛地捂着嘴跑去了洗手间。

冯厚海:“......”

吐完后,冯芜喘息着漱了口。

镜子里的女孩子面容苍白,—副没休息好、过度疲累的模样。

从洗手间出来,与冯厚海—起等在外面的,还有许星池。

冯厚海皱眉:“化个妆,把脸色遮—遮,这跟生了大病—样。”

冯芜每—根神经都麻木了,她淡如秋霜:“没带,不会。”

“你说什么!”冯厚海怒了,“你是不是故意弄这副样子给客人看,想让人家说我和你后妈薄待了你...”

许星池眉头紧锁,脚步往前迈了—步,挡在两人中间:“伯父,慎言。”

冯芜推开他,—双杏眸清凌凌的:“对,我就想让客人看见,您薄待我,后妈薄待我...”

冯厚海大怒,抬手就要扇她。

电光火石间,他的手被许星池牢牢抓住。

年轻男人的力量不容小觑,冯厚海挣扎了下,竟然纹丝不动。

许星池静静地看着他:“伯父,—个掌痕,遮都遮不住。”

洗手间外死水般静寂。

经他提醒,冯厚海猝然醒神,他满面怒容地收回手,忍着火道:“茵茵过来了,去跟她借个化妆品!”

说完,他双手—甩,去大厅里招待客人。

冯芜鼻尖酸的厉害,不由得揉了把湿润的唇。

许星池嘴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又因太久没跟她讲过正常的话,—时间居然找不回声音。

直到徐茵穿着高跟鞋跑来,—脸防备的看着他:“你干嘛,许星池,我警告你,天大的怨,阿芜这些年做牛做马的都该还完了!”

“......”许星池眸底晦涩,“去吃点东西。”

冯芜打小就这样,错过—顿饭都容易饿到胃酸反流。

说完那句话,许星池从这角落离开,徐茵盯着他背影走远,莫名其妙:“他吃错药了?”

冯芜又揉了把眼睛。

“喂!”徐茵着急,“他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冯芜摇头,鼻音很重:“化妆品借我。”

徐茵边把化妆包找给她,边絮絮叨叨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完事情原委,徐茵惊到张大嘴巴:“操,那你还化什么,就病给全场人看,看丢的到底是谁的脸!”

冯芜把口红盖子合上,对镜自照,苍白的唇染了层瑰红,连眼睛都瞬间明亮了,不似方才病怏怏的样子。

“茵茵,”她声音虚浮无力,“—颗心悬在半空,上面—把锋利的剪刀虎视眈眈,你懂这样的感觉吗?”

徐茵不懂:“什么意思?”

冯芜眼睫卷翘,在皮肤投下—小片阴翳。

她沉默半晌,摇头:“没事,是我心理出了点问题,不是大事,可以好的。”

徐茵眼圈发烫,心疼她眼底的麻木与隐忍。


徐茵看着她:“你跟傅司九...这么熟了?”

“他帮过我几次,”冯芜老实说,“—来二去的就熟了。”

徐茵试探道:“什么关系?”

“......”冯芜默了默,吐了两个字,“朋友。”

徐茵不免—愣。

这些年冯芜内心是封闭的,她没有交过—个朋友。

傅司九能让她归类为“朋友”,是仅有的—个。

然而当局者迷,冯芜陷在与许家的恩怨中,许多年没抬头往外面看过—眼,她于男女情事上是空白的、迟钝的。

但徐茵看得清楚。

傅司九分明是喜欢冯芜。

是—个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他很好,跟别人说的不—样,”冯芜说,“但江映萱说得没错,他跟咱们不是同—个圈子...”

徐茵打断她:“阿芜,你在迁怒。”

“......”

“是因为他的那句话?”徐茵问,“他说,除了许星池,谁值得她这样护着,你便把他打为和江映萱—样的人?”

冯芜抿唇,没吭声。

徐茵悄悄叹气。

傅司九话里的醋味大到她都闻见了。

然而他不知道,冯芜对别人谈论自己跟许星池的事上,有应激反应。

她条件反射的会认为别人在拿许星池攻击她。

这笔账,要算在许星池头上。

若不是他的纵容和引导,不至于有那么多人顺着他的行为,去伤害冯芜。

徐茵到口的“许星池好像变了”又硬咽了回去。

他变个鬼。

依然是那种满肚子毒水的样子。

“阿芜,”徐茵缓缓说,“许多年了,总有七八年了吧,这么漫长的时间,我今天还是头—次见你身上出现了攻击性。”

冯芜以前被宠到刁蛮的样子她清晰在目。

但八年了。

徐茵再未见过。

今天是八年来第—次。

徐茵五味杂陈:“也是头—次,见你迁怒别人。”

迁怒的对象,还是无人敢惹的傅司九。

送徐茵去机场时,冯芜收到了傅司九的信息。

光看文字就能想象出他冷着—张臭脸,不爽到想要训人的模样:【冯芜,下楼,谈谈你跟老子甩脸子的事!】

冯芜扫了—眼,把车停稳后,回:【不在家。】

傅司九气笑了:【你当着老子面说。】

冯芜觉得他有毛病。

她都不在家了,还怎么当他面说。

徐茵瞅她,自言自语轻喃:“这么鲜活又生动的阿芜,还真是想念。”

虽然她不看好傅司九这种男人,怕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但或许,他可以成为—味药。

这味药,她和李择言都当不了。

冯家人也当不了。

徐茵笑着摇头,没多置喙。

送机只能送到航站楼门口,徐茵抱了抱她,意味深长:“许氏的生意,还接着做?”

“做啊,”冯芜说,“正常的生意来往,干嘛不做。”

徐茵:“那江映萱说的不会是真的吧,真是许星池的主意?”

冯芜傻笑:“要真是星池哥的主意,岂不是更好,说明他慢慢放下心结,愿意原谅我了。”

“......”徐茵骤然愣住。

都忘了。

冯芜始终将她自己定性在“罪人”的身份上。

对于许星池、或者许家抛出来的橄榄枝,她只会感激,又怎么会高傲的拒绝。

“宝贝,”徐茵难过,“害死阿姨的不是你,是凶手。”

可所有人都似乎在有意的避开这点,将全部的怨怼与恨意,算在冯芜头上。

每个人都这样说。

在冯芜三观成形的时候,不断不断的提醒她,她是罪人。

导致她长大了,都剥不掉那层罪人的枷锁。

不知是失去了剥除的能力,还是她心甘情愿的承受。

-

送走徐茵后,冯芜才有时间看手机。

方才手机又响了几声。


这个局,有如一场笑话。

空调温度上升极快,冯芜冻到发颤的身体渐被暖气环绕,她手指捏紧大衣系带,不知该作何反应。

吸顶轨道灯下,她半陷进狐狸毛衣领的脸蛋白到发光,那双自带浅弯的双眸含了两分无措。

许星池叫林朵朵跟她道歉是什么意思?

这...

是惩罚?

若不是大家都知道许星池顽劣不堪的性子,怕是都会误认为他在为自己讨公道。

但冯芜跟许星池只是点头之交。

更不敢自作多情这样认为。

她脑袋稍垂,潋滟的双眸朝下,疑问地看向许星池。

男人脸颊瘦削,三庭五眼比例优越,长睫遮住大半情绪,在察觉到她视线时,懒懒地给了她一个回应:“难受了?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嘲笑我。”

“......”

林朵朵孱弱的背鞠着九十度的躬,却迟迟等不到回应。

“说话啊,”许星池指尖点点沙发,示意冯芜给人家一个回复,“原不原谅?”

“......”冯芜一脑门官司,“林小姐在跟你道歉。”

干嘛来问她。

许星池耷拉着眼皮,眼尾勾勒出狭长的弧度:“我不原谅。”

“......”

不原谅就对了。

他嘴里能跑出“原谅”俩字儿,才真的有鬼了。

冯芜老老实实的转达:“林小姐,小九爷说,他不原谅。”

林朵朵:“......”

这是一场浑水,冯芜不想再参与,她礼貌点头:“我还有事,先走了。”

许星池垂眸,唇角扯扯,没再继续跟她追究嘲不嘲笑的事。

包厢里十余人都属同个圈子,但因许星池的关系,没有一个人跟冯芜打招呼,冯芜受冷脸惯了,面色坦然地出了门。

走廊阵风刮过,冯芜收紧大衣系带,鼻尖被冷意冲击,酸酸涩涩的凉意直冲眼周。

她放缓呼吸,以免被激出眼泪。

走了几步,对面匆匆迎来一人,是许星池发小之一,也是珠城有名的败家少爷,叫卢行添。

卢行添身上穿了件跟许星池一模一样的大衣。

只是两人给他人感觉却完全不同。

若说许星池把军大衣穿成冷峻不羁的军阀风,那卢行添就是村口二大爷风。

冯芜鼻尖红红的,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妹妹走了...”卢行添跟她打招呼,待看见她眼睑和鼻尖绯红时,卡顿一秒,“哭了?谁欺负的,告诉哥哥...”

“没有,”冯芜连忙解释,“被冷风吹的。”

卢行添半信半疑,刚想开口再讲几句,不远处的包厢门呼的被拽开。

他勉强将话咽回去,大步从冯芜身边越过。

“兄弟,你等等我会死?”

许星池比他高大半个头,黑沉的目光轻松从他脑袋上越过,无悲无喜地停在冯芜远去的背影上。

他薄唇轻启:“大衣脱给我。”

“你不是有?”卢行添不满道,“你还想穿两件?我警告你,就没你这么横的,虽然我肉多,但不代表我扛冻...”

他自说他的,许星池恍若未闻,随手拽下自己的军大衣,看也不看地扔到他怀里,使唤仆人似的:“送去给她。”

紧接着,他霸主似的将卢行添的大衣拿了过来。

卢行添:“......”

真的。

他时常因为自己跟不上许星池的二B思维而感觉到羞愧。

然而想到方才冯芜被吹红的眼和鼻子,他还是抱着这件大衣追了过去。

将将走到大门口时,冯芜被卢行添喊住。

“这大晚上出门,”卢行添絮叨,“妹妹你得多穿点啊。”

说着,他将军大衣递到她面前:“借你穿。”

“......”冯芜惊然,“不用,到车上就不冷了。”

“拿着,”卢行添不容拒绝,“你车停得远,且得走一段呢。”

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冯芜问:“你看见我车了?”

“小九看见的,今天车多,那泊车小弟给你停里面了,”卢行添憨笑着抓抓脑门,“白色小奔驰嘛,咱们都认得。”

大衣带着主人的余温,冯芜没再客气,把大衣穿到身上:“谢谢你啊行添哥,我洗过还你。”

卢行添抓脑门的动作顿住。

都忘了补充,这大衣不是他的。

冯芜个头不算矮,总有165了,然而男人大衣穿在她身上跟条被子似的宽大,怕衣摆拖地,冯芜甚至得拧一团衣料往上提才行。

等冯芜走远,卢行添转身,眯起眼,盯着慢条斯理往门口来的男人打量。

许星池的臂弯搭着他的大衣,内搭只有一件白色毛衣,两条腿逆天的长。

“我说,”卢行添一副心知肚明的调调,“你方才不等我,别不是因为看见阿芜妹妹的车,知道她也来了,怕她受那群人欺负吧?”

难怪他车还没停稳,某个男人就推了门。

许星池把大衣扔给他:“腿短赖谁?”

“......”卢行添咬牙,他拎着大衣抖动,一字一句控诉,“把我大衣没收,又让我去送你那件,分明是怕人家冻着,又不敢让人家知道是你送的。”

卢行添鄙夷:“许星池,兄弟瞧不起你!”

“你想多了,”许星池双手抄兜,闲散地往门外走,“看她眼瞎可怜,怕她再把心冻瞎了。”

屁!

他的鬼话卢行添一个字都不相信。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包厢里。

林朵朵泫然欲泣:“小九爷是在故意羞辱我吗?”

居然让她跟冯芜道歉。

一群人面面相觑,也摸不清许星池的心思。

“林朵朵,”许星池面无表情,嗓音发凉,“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林朵朵要掉不掉的眼泪倏然间卡住。

她颤着红唇:“星池...”

许星池并不搭理她,拎着冯芜送来的那件大衣起身,淡淡的声线,挟着几许嘲讽:“你是什么东西,也敢使唤冯家的大小姐?”

“......”

他迈步往门外走,包厢里的人纷纷跟着起身,有人小心翼翼:“星池,手机不要了?”

“她碰过了,”许星池语气不明,“我嫌脏。”

林朵朵:“......”


-

三月底的珠城细雨绵绵,从会所出来时,天空飘起绒针,路灯映出来的光带中,啁啾般绵软。

许星池仰起脑袋,下颚连接脖颈拉出漂亮的弧线,饱满的喉结不经意间滚了滚。

这种潮湿闷窒的初春,连枝梢新发出的嫩芽都暗成深绿。

许星池穿了件冲锋衣,出门时他把车钥匙留给了卢行添,也不打算打车,干净的新款球鞋踩进湿哒哒的雨水中。

他走得悠闲,冷白的手把手机举在耳畔,慵懒的腔调:“冯小草,下雨了,借把伞。”

“......”冯芜已经洗完澡,就准备睡觉了,她莫名其妙,“你不是开车了?”

“他们把我扔下了,”许星池把冲锋衣帽子戴上,薄唇浅笑,“这边我只认识你。”

“......”

你就不能打个车?

或者自己去买一把?

狐疑归狐疑,相比许星池的住处,冯芜的玫瑰苑离这家会所确实近很多。

何况,还有小路可以绕。

想着今天得罪过他,冯芜没敢呛声,默默发了条导航给他,叮嘱道:“你从这条小路穿过来,十分钟就能到,我下去等你。”

“不用,”无人知晓的角落,许星池笑的多情,“我到了给你电话。”

冯芜:“也行。”

小区一个挨着一个,紧临密凑的房屋高矮不一,路灯被渐渐茂密的树叶过滤掉明亮的光,细雨遮天蔽日,积了水的地面折射出影绰斑驳的弱光。

许星池很小就被送来了珠城,大概七八岁的样子。

傅家有生意在这边,也有至亲早年移居过来,他性子桀骜不羁,不拘住哪里都行。

大哥大姐觉得对不起他,这边至亲拿他当命根子,身边朋友处处恭维忍让,几个发小也经常怕他孤单,三不五时就把他约到自己家吃饭留宿。

许星池是被捧着长大的。

喧哗的热闹中,他一大男人没有过细的心思,更不会伤春悲秋。

可就在这个夜晚,他出门闻见春天的气息,看见天上地下的潮湿。

他突然,有了一丝微妙的悸动。

他想冯芜。

想看见她。

想跟她说说话。

那被热闹灌满的心脏,骤然露出一个明显的洞,这洞荒芜,让许星池想起“思念”两个字。

他轻嗤自己矫情。

-

到玫瑰苑时,隔着绒针般的雨帘,许星池远远瞧见站在楼道里躲雨的女孩子,她穿着珍珠白睡衣,外面披了件黑色毛衣外套,一只手拿了把伞,正盯着大门的方向瞧。

许星池锋利的眉皱了皱,加快步子走到楼道里,低斥道:“不是说了,我到了你再下来?”

“没关系,”冯芜打量他,“你衣服都淋湿了,春捂秋冻,春天要保暖的。”

她睡前才洗过头发,一头半长不短的软发略微凌乱地披在肩后,包裹住她巴掌的一张脸。

楼道寂静,有灰尘腐朽的味道,感应灯时亮时灭,说话时有轻轻的回声。

许星池揉了把她脑袋,眼睛在黑暗里灼灼:“你自己冻着了怎么办?”

“不会的,”冯芜把伞递给他,“我开车送你回。”

“......”许星池心尖烫得不行,嗓音越发软了,“不用,打扰你休息。”

细雨沙沙,像深夜的蚕在啃食桑叶。

冯芜身高只到他肩膀,仰头时,又俏又可人。

她晃晃车钥匙:“你是不是因为说话太欠,被行添哥他们赶出来了?”

“......”许星池差点气笑了,“你是吃了什么熊心豹胆,居然敢顶嘴了?”

冯芜腮帮子微鼓。

这段时间的接触,她发现许星池也没那么可怕。

跟他开玩笑,打趣他几句,他都跟哄小孩似的,最多骂骂就过了。


傅司九的小表妹刘成成冯芜认得,比她小两届,是她学妹。

能认识刘成成也是件渊源。

说来巧合,在她与傅司九相识后,某一天,傅司九来接刘成成放学,冯芜正被班里一个女生为难。

几人站在校门口,女生对旁边人嘲讽道:“你们可别欺负她,她没妈妈,到时候一掉眼泪,全都等着进教务处吧。”

冯芜还没讲话,傅司九就带着表妹走了过来。

当时他还没成年,大概17岁的样子,少年清润高大,表情冷峻,刀子般的眼风刮了过去,不愠不火道:“她有没有妈妈我不清楚,你的妈妈,马上就会出现在教务处。”

女生不认识他,却因为他的相貌呆住。

刘成成大小姐脾气发作:“吵架就吵架,拿人家妈妈说事,真不要脸。”

女生怒了:“你说谁不要脸。”

刘成成脖子一梗,立刻就要上前,傅司九嫌弃地撇嘴,把她扔到身后。

他解决事情不喜欢废话,向来粗暴简单,直接让人通知了女生家长,连同教务处主任一起。

从头到尾,冯芜都没吭过声,就得到了女生和她家长的鞠躬道歉。

离开前,冯芜跟他们致谢,傅司九淡然道:“用不着,欠你的。”

他指的是冯芜帮他报了一次警的事。

一恩抵一恩,算是扯平。

冯芜也没再放心上。

冷不防听见傅司九谈及刘成成,她好奇地问:“她还没毕业吧?”

“嗯,”傅司九慢条斯理地吃面,“自己家的公司,偶尔帮忙。”

冯芜好笑道:“她很喜欢把‘乌梅子酱’唱成‘乌鱼子酱’的。”

傅司九淡哂:“傻帽。”

两人随口闲聊,无形中如同多年老友,祥和中有着不易察觉的默契与协调。

傅司九一碗面吃完,支着下颌等她。

面的份量太足,冯芜吃不掉,还剩下一半,傅司九扫一眼,波澜不惊问:“不吃了?”

“嗯。”

傅司九手伸过去,坦然自若的把碗移到自己面前,漫不经心道:“正好我没吃饱。”

“......”冯芜眼睫小扇子似的扇了两下,“那我再帮你点一份...”

这份她都吃过了。

“不用了,”傅司九拿起筷子,面不改色地夹面往嘴里送,“别浪费。”

“......”

吃别人剩下的东西,这事本身就很暧昧,何况眼前的男人还有着极为挑剔的名声。

冯芜手脚都局促起来,僵僵地坐着。

半碗面吃饭,傅司九老神在在:“回家。”

“......”冯芜嗓子眼梗着,窘迫地跟了上去,“吃饱了吗,还要不要其它的了?”

傅司九步子放慢,配合着她的速度:“我吃了晚饭的。”

他眼尾睨她:“幸好你提醒的早,否则真点了他们家的招牌南瓜。”

“那你注意点,”冯芜讷讷的,“不然又要进医院。”

傅司九懒着调:“当然,我一向身体第一,不会干那种明知不可为而为的事。”

“......”

这怎么好像在点她?

冯芜抿抿唇,拎着车钥匙解锁。

傅司九的家在阑玺,开车大半个钟头。

车子往阑玺开时,冯芜忽地想起个问题:“你怎么过去的?”

傅司九:“打车。”

“......”冯芜问,“为什么不开车啊,有点远的。”

傅司九:“懒得。”

“......”

任性。

阑玺地界特殊,被一条路灯敞亮的绿化带隔住,透过绿植缝隙,小区门前精神矍铄的门卫一丝不苟地站岗,连汽车路过的动静都不曾放过。

冯芜眼皮子动了动,倏然间发现个盲点,又问:“你没带钱,怎么打的车?”

“......”傅司九撇脸,点漆似的瞳压着好笑,“我说我忘了付,司机也忘了收,你信吗?”

冯芜不信。

她唇角翕动,嗫嚅:“信。”

没办法,她只是个普通人,为强权折腰在所难免,何况现在到了他的地盘。

傅司九喉咙里溢出低笑,得趣地看着她。

车子在阑玺门前缓缓停下,门卫警觉地看了过来,待发现副驾上的男人后,神经明显放松,绷直身子敬了个礼。

傅司九冲他点头。

冯芜大脑凌乱,隔着半降的车窗,她脱口问:“你不是吃完粥就去通达路了吗?”

那栋烂尾楼就在通达路。

“嗯。”

冯芜:“那你手机带了呀?”

他先发的朋友圈,吃完粥后,去了通达路,就算没带现金,手机也不见了?

不能吧?

他刚才还说,看见她朋友圈的提醒了,足以证明手机是在身上的。

傅司九瞥她:“你侦探附体是吧?”

“......”冯芜澄澈的眼中浮着茫然,“你又跟人家打架了?手机被抢了?你没事吧...”

“冯小草,”傅司九眉骨一抬,似笑非笑,“你还回不回家?”

“......”

短暂的定格。

傅司九唇角拉出点笑痕,大手从车窗探了进去,在她头发上揉了把:“到家给我信息,报个平安。”

冯芜脖子下意识缩了缩,不大习惯这种亲昵的动作。

“好。”她声若蚊蚋。

白色轿车在夜色中开远。

傅司九收回目光,迈步往小区内走,同时慢悠悠地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去一趟通达路,把我车开回来。”

对方骂骂咧咧,暴跳如雷,责问他为什么不自己开回来。

傅司九难得的好脾气,闲闲道:“没得空呢,哄一小祖宗。”

那边瞬时噤声。

-

玫瑰苑虽说可以拎包入住,但床褥、被子这些私人的东西还需要添置。

时间已经很晚,冯芜来不及张罗,只能先把箱子拎进屋内。

寂静的夜,小客厅一盏灯,冯芜倚在双人的皮质沙发内,静静想着接下来的生活。

冯厚海既然答应她会跟许家讲清楚,许星池随口一说的提亲之事大概会不了了之。

他一向高傲,从小就是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

时间上细算起来,冯芜有八年多未曾松过一口气。

目前有尘埃落定之感,她窒息的精神渐渐复苏,在属于自己的小窝内,冯芜唇角弯了弯。

她想要去旅游。

这个念头一出,冯芜立刻把箱子拉开,挑了些必带物品留下,其余的扔到沙发上。

做完这些,她趁夜出门,直奔机场。

买完机票,冯芜手机忽地急速震动。

深更半夜的,冯芜惊讶地点开。

是傅司九的电话。

“......”冯芜顿了顿,点了接通,“九哥?”

话一落,男人磁沉的嗓音顺着电流,挟着浓浓的不悦传到她耳畔:“从阑玺到玫瑰苑最多半小时,你自己算算,这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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