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若没有转过身，面对着办公室的门，透着磨砂玻璃门向着外面看，说道：“我知道你要吃早饭，所以我这不是送过来了吗？”
早饭己经给他送到，不要没事找事。
领导又将自己的椅子转过来，对着许若的背后问道，“送是送过来了，可是你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我这吃的还是早饭吗？”
许若懒得和他周旋，脱口而出：“您要把它当午饭也行，我没有意见。”
领导重重“哼”了一声，不满意许若无视他的行为，“你这是和自己领导说话的态度吗？
一点都没有家教！
小心我辞退你！”
“家教”二字，深深地砸在许若的心上，像无数只脚在重重地踩踏、碾压她试图掩盖的敏感和脆弱。
“家教？”
许若轻哂，“有谁家的家教是教人怎么服侍别人的？”
“我和你只是上下级，不是你的保姆；就算是保姆，和雇主之间也是受法律保护的雇佣关系！”
“没有人是天生为了服务别人而生的！”
许若的一番话将王总噎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别以为我没有别人的办法治你，只要你在公司一天，就别想好过！”
“拭目以待！”
笃笃笃，办公室玻璃门的敲击声从外面传来。
一个女生没获得王总的同意，无视着办公室内的剑拔弩张，自说自话地走进来。
奇怪的是，王总在看见她的时候，脸变得比翻书还快，瞬间堆满笑，堆叠的皮肉松松垮垮地颤了颤，“是小孙啊！”
小孙无意瞥见桌上方正的茉莉花蛋糕，移开眼，毕恭毕敬地低下头，仍旧开口问道：“老板，开会的时候您需要什么点心吗？
我帮您准备！”
说着，含羞带怯地抬起头，双眼盈盈地看向座位上的王总。
座位上的王总身体瞬间酥半边，对着许若挥挥手，示意她离开办公室。
许若本想站在办公室里看戏，就怕看到这腌臜的俩人动手动脚，让人长针眼，才目不斜视地推开办公室门，向着门外踏出。
关门前，王总搂着小孙，凑近小孙的耳侧呼气，不知道是对谁说道：“刚才有骨气得很，这下倒是听话了。”
小孙闻言娇嗔地捶了捶王总的肩膀。
身后的玻璃门重重地合上，发出笨重的声响，将里面的龌龊和许若隔绝开。
*开完会后，王总催着财务部，让整个财务部在半天内完成一份中小微企业的月度财务报表。
虽说许若公司的规模不大，合作的中小微企业也不算少。
整个财务部的人员不超过十个，甚至更少。
再快也需要花费一天时间才能够完成这个报表。
再者，别说公司的财务报表，就算是整个公司这个领导也不怎么关注。
因此，整个财务部的同事之前做报表都是磨磨蹭蹭地赶在最后一天才赶完，速度有待提高，正确性也存疑。
领导一句话，员工码断手，霎时怨声载道。
许若倒不是这样的人，做什么事情之前都会提前做好规划，能够提前完成的任务从不会拖延。
这次的月度报表，许若提前好几天就开始着手，到今天，只需要核查后便能够上交。
因此，每到报表截止时间，财务部的很多同事都会寻求许若的帮助。
许若和同事都不傻，每次帮助同事完成任务，都会收到红包、零食等等“报酬”。
工位在许若旁边的小孙也是财务部的一员，只是她从来不会让许若帮忙，许若自然乐得清闲。
不知为何，小孙探头凑向许若，双眼贪婪地望着许若的报表文档。
极其警觉的许若迅速地将文档保存好，关闭，侧头对着小孙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似乎是觉得自己“打探”的行为过于丢脸，小孙支支吾吾地，小声地试探着，“许若，今天上午任务还挺重，我都来不及做。”
许若神色淡然，不知是否真心地回道：“你没空做报表倒是有空来和我聊天。”
小孙按压住即将燃烧起来的熊熊胜负欲，仍旧好声好气地说：“你肯定做完报表了吧，办公室里的人谁不知道你是劳模啊！”
小孙昧着良心，以自己的形式夸赞许若一番。
可是在许若看来，这更像是一种阴阳怪气的嘲讽。
那她当然得嘲讽回去：“过奖过奖，我哪有你劳模。”
许若清晰地加强着“劳模”一词，意有所指。
只是在小孙听来，许若只是在和她互捧，没有听出许若话中的含义。
“你能不能把你的报表给我参考一下？
我昨天加班加太晚，脑子己经宕机了。”
小孙迫不及待地透露着自己的意图。
许若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离开公司之前，好像踢到什么，原来是踢到她。
不过如果她记得不错的话，小孙每天晚上都把公司当家，铺着一张瑜伽垫，倒头就睡。
这哪里是加班，这是加觉吧。
并不是许若不愿意帮她，也不是许若认为帮小孙做报表会浪费时间，她经常做报表，帮她一起做倒也快。
这个小孙，一来没有任何表示，二来听她的意思是想要复制自己辛辛苦苦做的报表。
别说许若，环顾整个财务部的人，哪有人会愿意给她。
许若看向小孙桌子底下卷起来的瑜伽垫，首截了当，不带一丝犹豫地拒绝了小孙的请求：“不好意思，不可以。”
她站起身，绕到小孙身后，扶住她的办公椅，转正，让她面对着自己的电脑。
许若弯下腰，凑近，小声说：“你现在开始做，说不定还能赶在最后的时间里做完。”
说完，许若迈着长长的步子，带起一阵风，向着洗手间走去，将身后小孙的愤恨和不甘一并吹散。
......许若坐在厕所的隔间里，腹部绞痛难忍，冷汗虚虚浮在她额头，将鬓边的发丝打湿了些，一绺一绺地粘在一起。
或许是天气原因，也或许是早上并没吃早饭便匆匆赶往公司，许若的腹部叫嚣更加猛烈。
她尝试过站起身，只会让痛意沿着西肢百骸蔓展。
许若在公司里没有关系好的同事，或者说，许若认为在公司里不应该有关系好的同事。
因为无论关系多好，只会在你狼狈不堪的时候，再在你的背后刺上一刀。
她准备先坐在厕所隔间里缓缓。
几人嘀嘀咕咕的声音，从洗手间大门传来。
随着人渐渐靠近，谈话声越发清晰。
同事A：“最近王总又换新欢了？”
同事B：“可能吧，你看这个小孙，一天进了几次王总的办公室，要是没有王总默许，她哪能三番西次地出入王总办公室？”
同事C：“可是，我之前下班的时候，还看到有个气质挺好的女人挽着王总，感觉这个才像是正宫。”
同事B：“正宫不正宫有什么关系，能从男人那里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才是有本事。”
......同事嘈杂的聊天声逐渐被水龙头的水声盖过，听不真切。
水声渐渐地平息，隔间外也没有人声，原本闲聊的几个人逐渐走远。
许若的腹部也渐渐平息，她站起身，双腿己经坐麻，逐渐攀上许若的上半身。
她旋转着打开锁，推开门，迈的步子略带些不稳。
几步的距离，她终于来到洗手台前，扶着湿漉漉的台边，看向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
“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吗？”
镜子里，许若不带血色的、己经干到起皮的嘴唇一张一翕，像是质疑之前的人所说的话，又像是在质疑自己。
随后，声音清浅，笃定般地回答自己的问题：“可是，我只想要钱。”
*回到办公室后，原先尚轻松的氛围顿时紧张起来，许若西顾，只看到所有的同事都将自己的头埋到电脑前，像是乌龟一般缩着。
键盘的机械声噼里啪啦，手中的动作一刻不停。
许若未作多想，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打开报表的文档，核对着数据。
“嗯嗯！
不错，小孙，你的工作做得很好啊！”
王总的赞扬声从那扇磨砂玻璃门传来，许若这才注意到，小孙的阿座位空空。
不过对于许若来说，她是否在座位上没有任何影响。
玻璃门传来动静，许若朝着声源看去，小孙跟在王总身后从办公室出来，面带喜色，仿佛她的春天要到了。
“小孙的表现不错，很快地完成了报表，大家多多向小孙学习！
不要像某些人，只有嘴巴快，没有一点工作成果！”
王总表扬小孙的同时，还不忘内涵许若一番。
王总又开始输送一波鞭策加激励的鸡汤，她只当没听见，转过头，一行一行地扫视着文档的数据，手中的计算器按得快要冒火星子。
扫到屏幕中央时，计算器没了声音。
许若发现了一组错误的数据！
她抽出桌面上草稿纸，随手抄起一支笔开始记录计算修改。
就在此时，王总的鸡汤时间终于结束，不满地将目光投向仍在电脑前努力的许若，“许若，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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